論壇

14岁的鹿芸芸有很多事情藏在心思里，青春期、父母、朋友、成绩、打扮，以及身为魔法少女的未来。

她百无聊赖地倚在校门口不远的一棵大树下，看起来只是个放学后等着家长接送的中学生。在她等到略微烦躁的时候，一辆面包车恰到好处地停在她面前。鹿芸芸“啧”了一声拉开车门，然后毫不留情地关上。

“慢死了。”这是上车后的第一句话，鹿芸芸伸了个懒腰，把书包扔在一旁：“要是迟到了怎么办。”

“首先，时间还很充裕，即便我骑自行车带你过去也能赶到。”坐在司机位的沈苏换了三挡，一本正经地说：“其次，就算期间发生了不可抗因素导致迟到或者缺席，我也会向上级申请缓考或者补考。”

鹿芸芸听到“缓考”两个字眨了眨眼：

“啊——其实今天来那个了，身体有点不舒服。会影响成绩的吧？我想应该申请缓考。”

沈苏叹了口气：

“鹿芸芸同学，无故申请缓考，我是会被扣工资的。再说根据我的日历，你下一次来月经至少是在13天之后。”

鹿芸芸有些恼羞成怒，踹了一脚沈苏的座椅后背：

“你、你为什么知道人家的日子啊，变态！”

沈苏耸了耸肩：

“掌握魔法少女的健康情况是负责人最重要的职责之一。另外，虽然你说过让我忘记，但你大概还记得两个星期前我替你去买卫生巾那件事。护翼柔软、日夜兼用、防侧漏，我挑的时候姑且费了些心思。”

鹿芸芸已经不想说话了，只是又踹了一脚座椅后背。

绿灯恰好变成红灯，沈苏减速停车拉手刹。

“放宽心好了，一次考核而已。”沈苏微微调了一下上视镜，镜子映出鹿芸芸不高兴的脸：“凭你的实力肯定能轻松过关。我不是说过了吗？最好的负责人负责最厉害的魔法少女。既然我是最好的负责人，那你肯定是最厉害的魔法少女。”

鹿芸芸嘟囔着：

“自吹自擂，说的好听，万一过不了呢。”

“过不了就过不了，一次考核而已，说明不了什么——吃糖吗？”

沈苏的嘴里已经叼了一根棒棒糖，手里拿着的棒棒糖也已经剥好了包装纸。

“是柠檬味的吗？”

“你觉得呢？我是最好的负责人。”

鹿芸芸哼了一声，但还是乖乖接过棒棒糖。交织的酸与甜在舌尖上融化。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糖分的功劳，不过她的心情确实轻松了不少。

面包车再次启动时引擎吭哧吭哧的。鹿芸芸手指屈起，敲了敲布满细小划痕的车窗玻璃。这辆灰扑扑的面包车发出的各种沉闷声响让她不由得有点嫌弃：

“最好的负责人，开这种车？”

“喂喂，鹿芸芸同学，我可不允许你对云鹰号有意见啊。”沈苏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熟练地换挡起步。

鹿芸芸撇了撇嘴：

“什么‘云鹰号’，一辆面包车，幼稚死了。”

“幼稚的是你，小屁孩芸芸。你知道为了改造云鹰号我花了多少钱，费了多少心思吗？晶钢外壳、全自动储能、魔力探测系统——”沈苏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鹿芸芸打了个哈欠：“我知道开辆保时捷迈巴赫什么的会很惹眼拉风，但魔法少女需要的不是惹眼拉风，而是一辆低调、可靠、耐用的座驾。”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鹿芸芸踢着腿：“还没到考场吗？”

沈苏瞄了仪表盘：

“距离上来说很近了，不到两公里。时间上不好说，可能要花很长时间，这取决于运气和你的想法。”

“什么意思？”

“意思是——”沈苏猛踩油门，骤然响起的引擎轰鸣声盖过了鹿芸芸的尖叫：“有新的魔物出现了，准备好了吗魔法少女白露！”

珍珠白的低跟及膝长靴点缀着淡金的线条，上衣是花冠纹样的百褶连身裙。高高的马尾梳在脑后，流转着丝绸般的光泽。容貌俏丽的少女凛然站在废弃工地的空地中央，将魔杖对准眼前若隐若现的虚影

“运气不错，是规格内魔物，甚至还在部署阶段，看来咱们是第一个。”耳边的通讯设备传来沈苏的声音，“正好考试前复习一下，你能认出魔物种类吧？”

“二阶魔物蛇蓟花。攻击手段是三根触手藤蔓及顶端的口器，此外还会散播具有弱化效果的孢子雾。特性是能吸收所遭受攻击里蕴含的魔力，转化为固定强度的魔力屏障，层数依据受击次数增加。”虚影愈发凝实，白露深吸一口气，开始积蓄魔力，“所以最佳处理方法是——”

魔杖顶端凝聚出的小小光球在蛇蓟花转虚为实的一瞬间轰然释放，伴随着魔力真空造成的呼啸声命中了目标，气浪卷起地面的尘土向四周扩散。蛇蓟花没能在土地上扎出第一条根须，两米深的大坑与空气中淡淡的焦糊味是它曾踏足人间的唯一证明。

“来一发大的。”白露转了转手里的魔杖，吹去不存在的硝烟。

“OK，动作很帅，再比个V，拍张照，完美！”沈苏娴熟地用长焦镜头拍下得意比V的魔法少女与她身旁的大坑。白露放下魔杖，长靴上沾了些许尘土。她瞥了一眼坑洞，转身朝着面包车停着的方向跑去，纯白的裙摆像一朵在废墟中盛开、匆忙移动的花。

“时间来得及吗？”

白露微微喘息，上车后调整了一下裙摆问。

沈苏迟疑：

“还有两个小时……要不要申请缓考？你刚战斗完，状态什么的……”

“你不会被扣工资吗？”

“那不重要，可是——”

白露打断了他

“我现在状态正佳，至于魔力消耗，两个小时足够恢复了。”

“真没问题吗？”

白露嗤笑了一声

“当然，你要是觉得自己钱太多花不完，我也不介意回家呢。”

引擎再次启动的响声比之前小了许多，这俩其貌不扬的小面包车载着一位魔法少女和她的负责人奔向未来。

……

“白露。”

“嗯？”

“你下次战斗的时候能不能控制好魔力输出？你知道这把通用II型魔杖有多贵吗——”

“用你没被扣的工资买一把新的啦！啰嗦死了。”

……

“芸芸。”

“啊~~这次又是什么？”

“谢谢。”

白露微微一怔，然后扭过头去。

“不知道你在谢什么。”

代号、考号、答题卡、负责人姓名。逐一检查过后，鹿芸芸长呼了一口气，向考官举手示意交卷。

无论是实战训练还是笔试都比想象的简单，考场上的鹿芸芸心情意外地轻松，考前紧张焦虑的自己倒有些好笑。

走出总部大厅时，鹿芸芸一眼就看到了沈苏——那个笨蛋，居然举着块牌子……白露加油？人家考试的时候又看不到为什么要举啊！？……嘴上是什么？吹龙口哨？别看过来别看过来……啊啊别吹了！

虽然很想装作不认识这家伙，但回去还要坐他的车……鹿芸芸低头小跑，用书包狠狠甩了他一击：“丢死人了！快点收起来！”

“别害羞嘛，走吧。”挨了一击，沈苏依旧笑咪咪的:“今晚有什么想吃的吗？”

“不问我考得怎么样吗？”

“一看就知道了，考得不错。”

“如果不是呢？”

“那也没分别，我知道你很努力，努力的小孩子就应该在考完试后想吃什么吃什么。”

“别把我当小孩子。”

鹿芸芸嘟囔了一句，坐在副驾驶上。

“那好吧白露大人，有什么想听的歌吗？”

沈苏插进钥匙，启动发动机

“不要，你的歌单全都是些小女孩吵吵闹闹的曲子。”

你也是小女孩——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这句话当下已经被封印了，沈苏只好另寻角度：

“那叫‘魔法少女主题曲’，请尊重我们负责人的职业文化——顺带一提我比较推荐《魔法少女kira☆kira》和《绝境中的魔法少女》，这两首歌的演唱可是货真价实的魔法少女。”

没有回应。

沈苏耸了耸肩，开始松离合。

鹿芸芸头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忽然不明不白地说了一句：

“爱、勇气、希望。”

沈苏一愣，随后调了调车载音响。

“很王道啊，我也喜欢这首。”

依旧没有回应。不过少女的手随着音乐的旋律，轻轻打着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