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关于空间对教育的作用

  第四十六章 关于空间对教育的作用


  在面对我们的敌人.....我甚至不确定是不是敌人的教育家之前,作家打算为我们做足功课。


  「但是,事实上杯子并未真正碎裂吧?」


  「你很聪慧,西佩斯,不过问题提出了便要得到解决。」


  作家让西佩斯拿着自己方才造出来的那柄玻璃长矛,然而,只是在接触的一瞬间,我居然看见西佩斯的手掌像是出错一般向下解体了,准确的来说,他的手掌变成了一坨坨长方形似的流体向下坠落,但是速度很慢。


  「这...这是幻觉!」


  「的确是,可是你如何从观念的层面将它的『易碎』属性驳斥呢?你关于手掌更深层次的,为什么肯定不会这样解体的认知是什么?」


  原本,西佩斯是要条件反射地甩掉长矛的,可是在作家近乎挑拨的话语下,他强忍着所谓的幻觉和疼痛而思考起来。


  「....因为手中有肉,肉里带骨,人以结构的形态到来,应当也以结构的形式消解,我看不见这层循序渐进的解体反应,这是不对的。」


  西佩斯头一次用低吼的声音说话,他的双眼死死盯着快要形成瀑布的手掌。


  还好,在他坚定信念的时候,手掌不再流动了。


  「对了一半,不过你仍然在以人类对生物解构的科学角度进行驳斥,仅能否定它的流动性,无非是倒回去重新解体一遍而已。」


  作家拍了拍手,那滩手掌就迅速变回了原样,而长矛不知何时也回到了作家的手中。


  「事实上,人类能做到否定其中个别的现象实属难得,而接受了阿尼谢斯托拉点睛的存在已不能被社会接纳,所以,理论上你们在场的谁都无法阻止刚才的解体。」


  「所以看来看去都是你在炫耀自己的认知。」


  「感谢你的夸奖。」


  面对玛莉的讽刺,作家只觉得自己离人类,或者说人性更进一步了。


  「这种七拐八扭的讨论对战斗有什么意义吗?虽然说我会躲在四眼仔的影子里。」


  「看起来人偶师制造的乐园箱庭还并未越界太多。」


  陈小川的疑问并没有让讨论停止下来,而是将话题转向下一个节点:


  ——教育家有什么能耐?


  「他是个比较特殊的个体。按理来说,被我和另外两位兄弟姐妹都能称呼为下一辈的自然个体,多数难以混进人类的聚落里,他们天生让人从古至今的畏惧,可是教育家克服了这一点。」


  「是让他们不再恐惧了吗?」


  「不,是让他们接受了恐惧。」


  作家在回答完我的疑问的时候,我便从他眼睛里看见一种诡谲。


  什么叫接受恐惧?


  让恐惧在心中得不到回应的湮灭?


  还是说早已恐惧到无法比这更加颤栗?


  「接受就是接受,他们将本能层面的预警系统转变为了可以随时调动、压制、解释和传播的神经末梢。」


  我没想到作家的表述会如此具体。


  「可这不是超出了人类的范畴吗?即便有,也是特定的创伤恐惧被克服,怎么可能会有广泛解释的恐惧被克服呢?」


  毕竟,这种行为和改自己的dna没啥区别。


  「克服当然是不行的,恐惧始终会悬置在人的心灵中,以肉体的异常反应得以体现,可解决此等问题的根本从来不是单一的否定或是肯定,而是平衡。」


  作家拄着长矛,靠在墙上微闭双眼,像是在回味着什么。


  「我有幸跟他聊过,当时,他跟我提及一个重要的概念。」


  他将长矛再次还原成杯子的模样,显露出里面可以容纳东西的空间。


  「我们看待的空间概念,或者往具体了说,环境在教育中往往是被忽略但又极其重要的因素。」


  杯子内部空无一物,但若是放开想象的话,里面却可以存在一个世界。


  在这片天地里,教育家会塑造怎样新颖、奇特的世界观,来让跟随他的学生们接受恐惧?


  总之,在后来的经历中,我也模糊地摸到了其中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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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恶趣味。」


  玛莉叉着腰看着第七中学门口的景象,我不禁与她一同这样想了。


  「我们应当警惕,在这样的场景下我们先安全专员一步会是最好的开端,否则....」


  「无妨,相信我的判断。」


  面对中学已成为精神病院的事实,作家理所当然的用那副超然态度安抚着我们。


  的确,没有作家的要求,想必我们中的任何一人都不可能接近这里。


  除了这个喜欢躲在我影子里又好事的胆小鬼之外。


  ——吱呀。


  玛莉径直走向前,推开那人影构成的大门,一双眼睛便从中浮现出来。


  「需要攻击吗?」


  看着玛莉若无其事的走入建筑,西佩斯没有盲目地跟进,而是在等待作家的指示。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这建筑的里里外外都有着一种异样的光线和人影投射其中,孤独感在这里将不复存在。


  「我们继续前进。」


  作家摆了摆手,指着玛莉早就没了身影的方向走去。


  「那婊子绝对会死的很惨啦,你千万不要学她,能跑就跑!」


  「你只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吧.....」


  我无言地吐槽着陈小川,不过,这蛔虫的想法应该会得到我本能的赞同。


  「这里,是教学楼吧?」


  「曾经是。」


  走到玛莉转角的位置,我看见爬满了人影的教室坐落在两旁。


  里面没有像刚才开门时那样显露出眼睛来,他们只是低头坐在那里,作出无声的压力感。


  「越是接近,越有种窒息感。」


  西佩斯试着用手去触摸那些覆盖在课桌前空无之中的影子,却被一种抽离了呼吸活力的力量迫了回来。


  可是,我似乎并未感受到这种窒息感。


  「我会切实的记录下这些感受的,继续走吧。」


  期望中存在的解读没有被作家吐出,他简单的在自己日记本上写下寥寥数语,就将目光投向远处。


  这反倒令我窒息,难道他没有察觉出我与西佩斯之间的差异吗?


  「那个,我并不觉得窒息来着。」


  我举手示意,希望他们能注意到我。


  「是吗?看起来,你需要下课到我的办公室聊一聊了。」


  作家转过头来,上面却缝合着我不曾熟悉的人影的脸皮,脸皮绝不属于这身体,那影子再覆盖多密集也无法使我信服。


  而我所存在的这周遭环境,也绝非一间教室这么简单。


  【这是老师教会我的——事情反复做对而仍不奏效的话,那一定是承载着这件事的整个环境出了问题。纵使我孤身一人,也要完成这最微不足道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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