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負傷仍屹立

    (碧莉茲‧蓋爾的視角)


    「大姐姐妳看,我畫好一隻獅子咯!很威武吧?」


    「好厲害呢帕寶,真是一個出色的畫家啊。大姐姐可以幫忙潤飾一下嗎?」


    「嗯!」


    我拿起筆,在莫娜莉芙弟弟的畫作上簡單地加上幾道線條,把獅子的輪廓和鬃毛勾勒得更清晰。帕寶見狀高興地笑起來。


    「大姐姐也很厲害呢,我的獅子現在變得更生動了!」


    「那是因為帕寶本身已經畫得很好,大姐姐我只是幫了點小忙而已。」


    我伸出手輕輕撫摸帕寶的頭頂,僅僅是這麼一個小動作就讓他高興得從鼻子噴出喜悅的輕哼。沒想到即使自己已經淪落到被愛侶和家人拋棄後,還能感受到如此直率的好意與感覺,心裏頓時有股暖流湧起。


    在旁邊看着的另一位雙胞胎羅寶似乎有點不高興地嘟起嘴來,然後就拿起筆在自己的畫紙上起勁地畫着、很快就完成了畫作。


    「我也畫好了!是鯊魚,非常的凶猛!」


    「嗯嗯,張開血盆大口的模樣真的很嚇人很可怕。」


    我點頭附和後,羅寶扭捏把畫紙遞過來。


    「所以……大姐姐可以幫忙讓鯊魚變得更生動嗎?」


    「當然可以了。」


    接過畫紙後,我拿起筆把羅寶畫的鯊魚身上的鰓腺與口裏的尖牙以簡單的線條勾勒得更為清晰。把圖畫還給他以後,羅寶也咧嘴露出滿意的笑容。


   「謝謝大姐姐!果然鯊魚是最強的,比起獅子要強多了!」


   「你說甚麼?!獅子可是陸地之王,怎麼可能比鯊魚弱!」


   「那你的獅子倒是下水來幹一架啊!」


   「那你的鯊魚倒是上岸來幹一架啊!」


    在微笑地聽着雙胞胎因為無關緊要的小事吵架之際,我把視線移向把天空染成一片紅色的夕陽。


    本來自己是和莫娜莉芙一起從學院回到格農特邸宅。只是才剛踏進玄關,她就突然表示有東西留在了學院,然後拜托我照顧她兩位弟弟後就一個人折返了。總覺得那時候她的神色有點不尋常,而且如果只是回去一趟拿東西,按理說這個時點應該早就回來了……


    在自己有點惴惴不安地懷着不祥預感時,格農特邸宅的管家輕輕地敲門,告知我們晚餐差不多準備好了。


    「莫娜莉芙還在學院尚未回來,可能有事情跟老師商量,我去一趟學院看看情況。」


    「這點小事不必勞煩蓋爾小姐,我已經指示傭人到學院迎接大小姐的動向。」


    蓋爾小姐……現在也就只有格農特邸宅的人會這麼稱呼我了。父親早已在王都廣發公告確保所有人都清楚我被家族除籍一事,在學院裏熟稔一點的人會叫我的名字,關係相對沒那麼親密的就叫小姐、或者像天無帕絲特那樣喊班長……


    一陣鐵蹄與車輪聲從邸宅外面傳進來,當我還未反應過來這是馬車歸來的聲音,帕寶和羅寶已經一溜煙衝向樓下。


    「啊,在家裏不要跑這麼快,很危險哦!」


    我緊追在雙胞胎身後,趕到玄關時正好看見莫娜莉芙在傭人的攙扶下慢慢步出馬車、她臉上的神色似乎很差。


    「姐姐今天好慢!」


    「嗯……抱歉……」


    聽到這有氣無力的回答,這下莫娜莉芙年幼的弟弟們也意識到她狀態不對勁了。


    「莫娜莉芙,先到我的房間說兩句話。」


    把摯友拉到格農特家分給我的客房以後,我直視着她垂頭喪氣的臉龐。


    「妳回到學院後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我向天無帕絲特發起決鬥,然後輸了。」


     我立刻飛快地掃視莫娜莉芙全身,並沒有發現任何表面傷痕。回想起入學第一日天無帕絲特連續跟高年級精英學生戰鬥時的情景,她出手確實挺有分寸的。


    「太胡來了,妳也很清楚天無帕絲特實戰表現非常強悍吧?為甚麼要瞞着我跑去挑戰她?」


    「我耍了一點手段,然後對她說如果她真的像王太子誇得那麼厲害,這點程度的讓賽應該沒問題吧?然後她就毫無窒礙地把我打敗了。」


    個性那麼認真正直的莫娜莉芙居然會……感動與痛心的情緒同時在胸中翻騰,我深吸一口氣後才能緩緩把話說出來。


    「莫娜莉芙,妳會為我如此生氣,我真的很高興。可是這種刁難天無帕絲特同學的事情,以後還是不要再做了。」


    「妳都被她搶走一切害成這樣了,還要護着——」


    「好好想一下,妳覺得天無帕絲特同學是那種為了榮華富貴而跑去向芬里斯殿下獻媚討好他的人嗎?」


    稍微冷靜下來的莫娜莉芙皺起眉頭思考,最後不情不願地承認。


    「也是啦,畢竟是第一天就直接跟羅德教授表示希望歸還校服離開……雖然也可能是算準學院不會輕易開除天賦異稟的學生……」


    後面那句似乎連莫娜莉芙自己也不太相信,實在難以認為天無帕絲特是心機深沉到這種地步的人。


    「我認為芬里斯殿下只是為了與我解除婚約才會接近天無帕絲特同學,當殿下目的達成後會如何對待她實屬是未知之數……從這方面看來,天無帕絲特同學也是被捲進來的受害者,若果狀況容許還是照顧一下她吧。」


    說出這句話時,眼眶又再度隱隱發熱了。是因為親口承認自己被深愛之人拋棄的話語嗎?還是因為自己居然會猜測深愛的那人為達目的而利用本來毫無關係的平民新生?心裏就像紮進一根刺那樣,平常還能勉強忍受,但只要稍微牽動都會引發劇痛那樣。


    「……都變成這樣了,還一個勁的擔心別人。該說不愧是妳嗎?」


    看着眼前的摯友無奈地歎息,我輕輕地笑了起來。


    「全都是多虧有妳在,還有這個溫暖的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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