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26

意识仿佛沉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温暖的泥沼，不断地下沉，四周是令人安心的黑暗与寂静。没有痛苦，没有记忆，只有一片虚无。然而，这种宁静并未持续太久，一点尖锐的、如同针扎般的不安感开始在心口蔓延，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无法忽视。

然后，仿佛是为了回应这份不安，一点纯白的光在视野的尽头亮起，起初只有针尖大小，随即迅速扩张，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瞬间吞噬了所有的黑暗。

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无法理解的空间。上下左右，目之所及，皆是无垠的纯白。没有天空，没有大地，没有墙壁，甚至感觉不到重力，但我却稳稳地「站」着。脚下是光滑如镜的平面，倒映着我茫然失措的身影，却看不清具体的样貌，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这里是……？」

我的声音在这个空间里回荡，显得空洞而陌生。

「这里是生与死的狭间，孩子。一个暂时脱离物质束缚，直面灵魂本质的地方。」

一个声音回应了我。它并非通过耳朵传入，而是直接响彻在我的意识深处。那声音无比温柔，充满了慈爱，仿佛能抚平世间一切伤痛，但在这份温柔之下，我却能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无尽岁月的厚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循着感觉「转身」，看到一个由纯粹、柔和光芒构成的女性身影悬浮在不远处。她没有具体的五官，但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的注视，那目光仿佛能穿透我灵魂的每一寸角落。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是我刻在灵魂最深处、永远无法忘怀的——那是神圣力最本源的、创造与守护的力量。是女神大人。

「女神……大人？」

我低头看着自己同样由光芒构成的、略显透明的手掌，声音因震惊而颤抖，

「我……我死了吗？是因为我……杀了……」

那个词卡在喉咙里，沉重得让我无法吐出。混乱的记忆碎片开始冲击我的意识，带着血腥味和令人窒息的情感。

「你的肉体尚未消亡，但灵魂因极致的痛苦与药物的侵蚀暂时脱离了躯壳，得以在此刻获得清醒。」

女神的声音如同暖流，试图安抚我激荡的灵魂，

「是时候了，孩子。让你看清，从你饮下那杯红酒之后，在你的躯壳之上，究竟以你的名义，发生了何事。」

她并未做出任何动作，但我们周围纯白的空间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石子，开始荡漾起一圈圈涟漪。紧接着，清晰的画面如同画卷般在我们周围展开，不再是碎片，而是连贯的、带着声音和情感的影像——

我看到自己穿着那套近乎透明的黑色内衣，像一只寻求主人抚摸的宠物般，依偎在科维的脚边，用我从未想过的、甜腻到恶心的声音向他撒娇；我看到自己在厨房里，怀着一种扭曲的喜悦，精心为他制作便当，甚至笨拙地想把煎蛋做成心形；我看到在餐厅里，我无视周围所有异样的目光，一口一口地喂他吃东西，然后在他鼓励的目光下，主动亲吻他的脸颊，心中充满了病态的满足感；我看到了决斗场上，晴君为了唤醒我，被科维像沙袋一样无情击打，浑身是血，每一次倒地都挣扎着望向我的方向，眼中充满了痛苦与期盼，而我，却坐在观众席上，在科维几句虚假的「安抚」下，将晴君的牺牲视为干扰我们关系的噪音，心中甚至闪过一丝不耐烦……

最后……是迷宫中，那最残酷、最将我的灵魂撕裂的一幕。我看到自己眼神空洞，如同最高效的杀戮机器，手持训练剑，动作没有一丝迟疑，精准而狠辣地刺向安娜，划开她的手臂，击飞她的法杖；我看到晴君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挡在我面前，用那双曾经充满信任和腼腆的眼睛望着我，嘶哑地呼喊着我的名字，试图唤醒我，而我回应的，是毫不留情、直取要害的剑锋……鲜血，那么多的鲜血，从他们身上涌出，染红了冰冷的地面。我能「听到」他们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微弱下去，能「看到」他们眼中最后的光芒被绝望和不解吞噬……而「我」，那个被药物操控的躯壳，内心只有一片冰冷的虚无，以及对完成科维大人命令的绝对执着。

「不——！！这不是我！这不是真的！！」

我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尽管那些声音是直接响在脑海里的。我崩溃地跪倒在地，灵魂因巨大的冲击和悔恨而剧烈地扭曲、颤抖，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在这片纯白空间中化为点点光屑消散。

「我怎么会……我怎么能……杀了他们？杀了安娜和晴君？我是要保护他们的啊！我发过誓，这一世要守护重要的人！我是……我曾经是圣女啊！守护生命、悲悯世人是我存在的意义啊！」

哪怕转生，哪怕放弃了力量，选择了不同的道路，那份深植于灵魂核心的、想要去守护、去治愈的本能，本应是我不可动摇的基石！可我竟然……亲手用最残忍的方式，摧毁了我这一世最珍视、最想守护的两个人！这种背叛带来的痛苦，远超肉体所能承受的任何伤害。

女神的光芒温柔地笼罩住我颤抖的灵魂核心，那光芒中充满了深切的理解与共情，仿佛在分担我的痛苦。

「我看到了你的痛苦，孩子。每一滴泪水，每一份悔恨，我都感受到了。药物的确扭曲了你的意志，蒙蔽了你的感知，但此刻你灵魂所感受到的这份撕心裂肺的痛楚，是真实的，属于你『蕾娜』的真实。」

「为什么……」

我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那团温暖的光，声音破碎不堪，

「女神大人，为什么？为什么这一世您没有给我神圣力？哪怕只有一点点，哪怕只能让我在关键时刻保持一丝清醒……如果我拥有前世的力量，我或许就能抵抗那药物的侵蚀，我就不会……不会犯下这无法饶恕的罪孽！为什么您要收回您的恩赐？」

女神的光芒微微波动，发出一声悠长的、仿佛穿越了无数时空的叹息。

「蕾娜，或者说……承载着三次生命记忆的独特灵魂。让你成为圣女，本是我出于慈爱的一次尝试。我希望让第一世那个在冰冷淡漠中痛苦挣扎的男性灵魂，能真正体会到被无数人需要、被真心敬爱、以及运用强大的力量去守护生命、带来希望的美好与价值。然而，你的第二世，作为圣女，虽然你恪尽职守，拯救了世人，赢得了大陆的尊崇，但你从这崇高的职责中，并未获得你灵魂深处真正渴望的『快乐』与『自由』，你感受到的，更多是束缚、孤独，是如同精致笼中鸟般的窒息。」

我愣住了，前世的记忆清晰地浮现。那些日复一日、严格到刻板的祈祷仪式；那些需要时刻保持的、完美无瑕的圣女姿态；那些觥筹交错却无法交心的贵族宴会；还有深夜里，独自仰望星空时，那份对普通女孩简单生活的、无法言说的渴望……是的，作为圣女，我拯救了很多人，但我自己，并不快乐。我渴望能像安娜一样肆无忌惮地大笑，能像晴一样为了一个明确的目标而挥洒汗水，能拥有平等、真诚的友谊，而不是被高高供奉在神坛上。

「这一世，」

女神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回，带着一种尊重个体意志的庄严，

「我倾听了你灵魂深处最真实的愿望——你想抛却过去的荣光与枷锁，作为一名普通的少女，一名依靠自身努力成长的剑士，去体验真实、鲜活的人生，去收获真挚、平等的羁绊。我认为，『满足你灵魂的渴望』，或许才是对你而言，更高层次的慈爱。所以，我尊重了你的选择，将那庞大到足以引动规则的神圣力封存于你的灵魂本源深处，只给予你这具与前世相似的、拥有成为剑士潜力的躯壳。我想，让你以『蕾娜·维尔特』的身份，自由地活一次。」

真相如同最沉重的巨锤，狠狠砸在我的灵魂之上。原来……原来剥夺了保护重要之人力量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是我那渴望「普通」的愿望，亲手铸就了这绝望的牢笼！巨大的懊悔如同无边无际的冰冷海水，瞬间将我彻底淹没。

「我错了……女神大人，我错了！」

我痛哭流涕，灵魂在极致的悔恨中蜷缩成一团，

「我不要这种愿望了！我宁愿自己从未存在过！宁愿用我所有的转生机会、用我永恒的灵魂去交换！只要安娜和晴君能活着！求求您……您是至高无上的女神，您一定有办法的！救救他们！是我欠他们的！是他们让我这一世体会到了真正的友情、信任和毫无负担的快乐，是我辜负了他们的信任，背叛了他们的守护啊！」

女神的光芒温柔却坚定地阻止了我自我惩罚的行为，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属于规则的无奈与沉重：

「很遗憾，孩子。即使是我也无法直接干涉已经发生的『死亡』，那是维系这个世界运转的、最根本的规则之一，强行逆转的代价，是整个体系的崩塌。我所能做的，仅仅是在你灵魂因极致刺激而短暂脱离束缚的此刻，让你获得清醒，并告诉你一个你从未真正理解的事实——」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清晰、郑重，每一个字都如同烙印般刻入我的灵魂：

「你所有的力量，你作为圣女时所拥有的、甚至超越那时的神圣力，其实一直都在。从未有一刻离开过你。它们只是被你『这一世想成为一名普通剑士』的强烈自我认知和灵魂愿望，构筑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枷锁，紧紧地束缚和封印在了你灵魂的最深处。」

我猛地抬起头，绝望的黑暗中，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一丝微弱却无比纯粹的希望火苗开始摇曳。

「你想要挽回吗？想要扭转这绝望的结局，为你珍视的人开拓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吗？

女神的光芒开始逐渐变淡，整个纯白空间也开始不稳定地波动起来，边缘处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

「那么，就请用你此刻最真实、最强烈的意志，去打破那层由你自己设下的枷锁吧。用你真正的力量，用你的灵魂去呐喊，去开辟你想要的道路吧……」

她的声音和身影如同消散的星光，彻底消失在变得支离破碎的白色空间中。无尽的黑暗和一股强大的、来自现实世界的吸力再次出现，如同漩涡般将我猛地拉扯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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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刺骨的冰冷，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深入骨髓。痛，无处不在的、撕裂般的剧痛，提醒着我生命正在飞速流逝。视野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血色纱布，一切都在晃动、模糊。耳边，科维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断断续续地传来。

「蕾娜，我亲爱的，听话，乖，拿起你的剑。」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虚伪的、哄骗般的温柔，但深处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给他们最后一击，彻底了结这一切。然后我们就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去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我努力地、极其艰难地转动眼球，试图聚焦视线。朦胧中，我看到蕾娜依旧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般站在我们面前，手中紧紧握着那柄沾满了我和晴鲜血的训练剑。剑尖还在滴血。科维站在她身侧，一只手看似亲昵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实则充满了掌控的力道。他在对她说话，语气从诱哄逐渐变得焦躁。

「蕾娜！别听他的！看看我们！我是安娜啊！」

我用尽肺腑里最后一丝空气，嘶哑地呐喊，喉咙里立刻涌上浓重的铁锈味，让我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腹间那道致命的伤口，带来新一轮的剧痛。

科维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不再伪装，声音变得冰冷而狰狞，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蕾娜·维尔特！我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立刻杀了他们！否则，你知道违背我意志的下场！你想再次体会那种被抛弃、被隔绝在爱之外的冰冷吗？！」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蕾娜的身体猛地剧烈一震！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炸开！她一直低垂着的头，猛地抬了起来！

那一刻，我和科维，或许还有仅存一丝意识的晴，都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她那双原本如同蒙尘紫水晶般空洞无神的眼眸，在刹那间，所有的迷雾、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空洞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如同浩瀚星空般深邃、如同初生朝阳般纯粹的光芒！那光芒中，蕴含着无尽的悲伤、滔天的悔恨，但更多的，是一种斩断一切枷锁、不容置疑的决绝！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温和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纯白光芒，毫无征兆地、如同超新星爆发般从她娇小的身躯内轰然迸发！光芒瞬间充斥了整个昏暗的迷宫通道，驱散了所有阴影，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神圣的色彩。这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直抵灵魂的净化之力，让人心生敬畏，无法逼视。

科维搭在蕾娜肩上的手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狠狠弹开，他脸上那狰狞的威胁表情瞬间凝固，转为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他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想重新掌控，但那光芒仿佛有实质的重量，压得他无法动弹，只能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光芒中心的蕾娜。他身后的两个跟班更是如同见了鬼般，瑟瑟发抖，连站立的勇气都没有。

而我和晴，被这温暖的、充满了磅礴生命力的光芒笼罩的瞬间，那股冰冷和撕裂般的剧痛，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伤口处传来难以言喻的、剧烈的麻痒感，仿佛有无数新生的肉芽在疯狂生长、编织。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破碎的骨骼在重新对接、愈合，撕裂的肌肉和血管在被强行修复，几乎流尽的血液被一股新生的、更富有活力的液体所补充！一股强大到不可思议的、温暖的生命洪流，强行注入了我们几乎已经踏入冥界的身体，硬生生地将我们从死亡的边缘拽了回来！

「这……这是……」

晴虚弱却清晰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挣扎着，用手臂支撑起上半身，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那道原本深可见骨、此刻却只剩下淡淡红痕的伤口，仿佛刚才的濒死只是一场噩梦。

我也感觉到久违的力量重新回归四肢，猛地从地上坐起，震惊得无以复加，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光芒的中心——那个身影已然不同。

蕾娜的身体微微悬浮在离地半尺的空中，她那一头银色的长发无风自动，仿佛拥有生命般，散发着柔和而圣洁的微光。她身上那套染血的、普通的学院训练服，不知何时已被一件纯粹由光芒编织而成的、样式古朴而典雅的纯白圣袍所取代，袍角绣着繁复玄奥、流淌着金色光辉的纹路，宛如活物。

她的容颜依旧是我们熟悉的蕾娜，但那份气质却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庄严、肃穆、慈悲，带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性，宛如传说中行走于人间的神祇！

她双手交叠在胸前，闭着双眼，绝美的脸庞上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虔诚与平静。古老而晦涩的音节从她微微开合的唇间流淌而出，那语言不属于大陆已知的任何语系，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引动着周围魔法元素的欢呼、雀跃与顶礼膜拜！整个迷宫通道内的魔力都在这祈祷声中变得异常活跃和温顺。

「复苏……是禁术『复苏』？！」

我失声惊呼，脑中因为过度震惊而一片空白。这只是在最古老的圣典中才有零星记载的传说级神圣术！据说能够逆转生死，强行从冥界手中夺回灵魂！但代价巨大，需要消耗施术者难以想象的生命本源与神圣力，历史上明确记载的，只有上一代圣女在终结之战后，为了拯救濒死的勇者，燃烧了自己几乎全部的生命力，才施展过一次！而眼前的蕾娜，她竟然……她竟然同时将两个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灵魂半只脚踏入冥界的我们，硬生生地、完整地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这需要何等恐怖、何等磅礴的神圣力？！这根本超越了常理！

祈祷声，在那古老语言达到某个蕴含着「圆满」与「牺牲」意味的音节时，戛然而止。

蕾娜周身那如同太阳般耀眼的光芒，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收敛回她的体内。她悬浮的身体缓缓从空中落下，脚尖轻轻触地。那件光芒圣袍的虚影也如同破碎的泡影般消散，显露出下面那身依旧染着点点血迹的普通训练服。

她的脸色，在光芒散去后，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原本流转着神性光辉的眼眸紧闭着，长长的银色睫毛如同折翼的蝴蝶，脆弱地覆盖在眼睑上。她周身那强大得令人窒息的气息瞬间萎靡下去，变得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眼看就要软倒在地。

「蕾娜！」

我和晴几乎是凭借本能，同时从地上一跃而起，一左一右，及时扶住了她瘫软下去的身体。

我小心翼翼地捧住她冰冷得吓人的脸颊，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

「蕾娜！你怎么样？你回答我！你……」

她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充满了耗尽一切的疲惫、如释重负的安宁，以及……深不见底的、对我们二人的歉意。她的目光在我和晴的脸上缓缓移动，仿佛要将我们的模样刻入灵魂的最深处。然后，她用一种几乎听不见的、气若游丝的声音，挤出一个极其微弱的、带着泪光的笑容，断断续续地说：

「抱歉……没能……更早……醒来……，对不起……，不能再……再见……了……」

话音未落，她捧在我掌心的脸颊彻底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沉重地歪向一旁。那双刚刚还映着我们倒影的紫眸，其中的神采如同彻底熄灭的烛火，瞬间黯淡、空洞下去。那微弱得几乎无法感知的气息，也在这一刹那，彻底地、安静地，停止了。

「蕾娜——！！！」

我和晴撕心裂肺的悲鸣，如同受伤野兽的哀嚎，猛地爆发出来，在空旷死寂的迷宫通道中，绝望地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