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今天。确实是今天了。
明明这几天一直穿着,但约翰依旧仔细确认皮鞋上的鞋蜡是否有脱落。
将衬衫领带重新烫整齐,将稍微歪斜的纽扣轻轻按回去。
这种态度显出一种明显的强迫症,但约翰本人却又带着一头乱发,胡渣,黑眼袋。
穿上衬衫前,他在浴室又洗了一次手。这是今天的第四次。
等到终于出门,他再度「浪费」掉了十多分钟。
走往公寓大楼的车库的小小路途上,他走路节奏时快时慢,
像是着急,但又犹豫着慢了下来,然后又再次做好了决定,又后悔。
开车时倒是没有如此,常年的习惯让他与以往一模一样,无论他此时此刻脑子里又多么的乱。
就像开车去公司时。
就像开车去菜市场时。
就像开车去医院时。
就像开车去礼仪社时。
城市郊区,但又距离离城的主干道有段距离的尴尬地点。
在废弃房屋,低收入家庭,和货架超过一半都是空的的破旧杂货店间,
约翰在一个字早已被长久岁月磨平的空白招牌店面前停下。
「二人守密,一人得死。」 门旁一张泛黄的A4纸手写道。
这似乎改编自哪个名人名句。
随着车门锁上的哔哔声,他缓缓踏入。
「看来交易成了。」 低沉的嗓音仿佛此人已经数日未曾发过声。
「是的。」 约翰向守密人说道。
「她还是走了。」
「明知故问。」
守密人拿起看起来有点裂痕的小玻璃壶,为约翰倒了一杯没有热气的咖啡。
他不在意地微笑,这使他看起来像是戴了个大斗篷的滑稽大学生。
约翰没好气地喝了一口。微冷的咖啡带点丁香和辣椒般的灼热。
「她是个好女人。」
「你并不认识她。」
「但我认识你。」
约翰直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试图在那深邃的眼孔中找出任何深意。
会找到这个地方,完全是出于百分之百的巧合。
数日前,当他在拼命寻找比这要更加令人指责,唾弃,恶心的内容时,
偶然在死网档案中,看到这么一则早已被遗忘于00年早期的讨论版中的小小留言。
小小异闻。轶闻。逸闻?
守密人服务。
为您承受您的秘密。
写得煞有其事,却又极度无头无尾。
令人搞不清用意是什么... 直到约翰读了其他人留下的回复。
那些是将秘密「支付」出去后的人们留下的「回馈」。
「有其他更多的守密人吗?」 约翰认为眼前的人实在不像已营业许久。
「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人』。」
「...你图什么呢?」
守密人也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明明出自同一瓶壶,但看起来色泽更加清澈。
「没有什么比当事人渴望抛弃的秘密更美味。」
他人的自私到底有什么有趣的。约翰握紧拳头,为了忘却指尖的触感。
消毒水的味道。粪便的味道。血的味道。
绷带的味道。还没到时间就必须换下的纱布的味道。
他用左手在右手背上用力擦过去,又用右手使劲捏了左拇指。
他仍与陌生的男人面对面,却又像看得见自己手腕底下的血管凸起。
看得见手掌之下肤色更白的纤弱脖颈。
感觉得到微微搏动、轻得几乎消失的动脉触感。
听得见冰冷的机械滴滴声逐渐加快,快速减弱。
长长的警报声和耳鸣几乎同步。
他无法呼吸,用长达四五秒的吐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会忘了她吗?」 这才是约翰最关心的。
「你会忘掉你所造成的她。」
足够了。不然约翰不会下这样的决定。
或多或少,约翰明日就会踏上天台。
他将双手伸出,僵硬的手指微微颤抖。
守密人则用自己的手盖上去。那手比自己的还冰冷。
稍早的触觉,嗅觉,味觉,听觉,正在缓慢消去。
「我这种很多吗?」
「你这种正是最多的。」
有点意思
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