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　

　「艾爾蒙男爵！」

　「知道！第三戰場疑似出現大型種，請總指揮部調派人手！請求使用弩炮！」

　「收到！」

　「指揮官！前線一直受到投擲武器的襲擊，要叫戰線往回撤嗎？」

　「不用，有第九班持續待機就好，奧克已經所剩不多，在敵軍的增援來之前、迅速消滅！」

　「是！」

　「第七班跟第八班聽令——敵軍的首領可能出現了！小心頭上！然後趕緊把眼前的雜魚滅了、為女神的榮耀、去取敵將的首級吧！殺！」

　「「「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諾亞她們不是唯一遭到飛來的樹襲擊的人、在第三戰場，這個情況還發生了好幾次。

　「快躲開！！！」

　「唔啊！」

　『噗哦哦哦哦哦哦——』

　砰、卡沙沙沙沙——

　又有數人跟數隻倒在了超大迫擊炮的火力之下。

　但是除此之外，敵軍並沒有什麼很大的變化，新的敵人遲遲不現身，這點令人感到相當疑惑。

　不過艾爾蒙男爵沒有猶豫，有條不紊地指揮戰場，將混亂控制到最低的程度。

　他也曾經經歷魔物戰爭。在七年前的佛維斯特，曾經有森狼跟巨魔的混合部隊進犯南門，那時的艾爾蒙還只是一名常備軍的下級軍官。

　那場戰爭最後雖然成功剿滅敵人，但因為巨魔一度破壞南門、導致魔物們入侵城市，造成了大量的民眾傷亡。就結果來看，應該是戰敗了。

　艾爾蒙在驅逐進城的魔物時、立下了戰功。因為其指示有方，受到了佛維斯特公爵的賞識，被封為男爵，在城市東南方擁有一塊以農業為主的男爵領。

　他將男爵領託給自己的親信整理，自己則是繼續呆在佛維斯特、擔任中階的軍官及管理人員的文官職，為公爵效命。

　之所以能夠擔任第三指揮官，也是因為公爵讚賞他平時工作的表現。為了能名正言順地將艾爾蒙升格、加薪，特地讓他在戰爭中有表現的機會。

　他的全名是艾爾蒙．克萊德曼，是前任克萊德曼伯爵的三子，不是平民出身，也就代表他還有得到更高爵位的餘地，所以他為了自己的名聲、地位，正在努力達成勝利。

　「那個、艾爾蒙男爵，密報。」

　「什麼事？」

　突然來了一個修士穿著的男人，湊到男爵耳邊竊竊私語了幾句。

　艾爾蒙還沒聽完他的話，額頭上就開始爆起青筋。

　「你說的是真的嗎？」

　「誒誒、拉莫主教——啊不，第二指揮官大人是這樣說的。另外，她說希望能派柯林前去支援。」

　「嘖，好，這樣我們也互不相欠。傳令！派第九班前去支援第二戰場！還有叫第八班別動隊集合，我親自下達任務！」

　「是！了解！」

　八字鬍在顫抖著，艾爾蒙男爵藏不住憤怒的表情，這些都被士兵們看在眼裡。

　——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肯定很複雜。

　諾亞也看到了這一幕，但是因為不清楚佛維斯特內部的情況，所以也沒辦法進行判斷。

　第5小隊已經成功從戰場撤離，與第九班其他隊會合了。

　宗達被樹壓到的腳、因為不是直擊，所以沒有受到嚴重的傷，但還是會影響行動能力。被布魯特拉扛回來之後，就在堡壘裡休息。

　現在的第三戰場上只剩奧克30匹左右，從天而降的樹這種神奇的景象大約出現了10次左右，然後不知何時起也沒有再發生了。

　如果考慮敵軍的增援，應該要讓機動隊按兵不動、等到敵人面目明了之後再看情況運用……這是羅伊的想法，跟第三指揮官本來的考慮是一樣的。

　希爾薇是認為、在敵軍有任何動作之前、將全員派上戰場把現有的敵人趕緊消滅比較好。

　第五小隊僅剩的4人討論著彼此的看法……不過、這裡畢竟是軍隊，要執行的動作是根據軍令，而不是自己的判斷。

　「整隊。」

　第九班班長柯林、一樣是戴著頭盔、騎在馬上的樣子。

　如果沒有發出聲音的話，連她是男是女、是人還是機械都難以分辨。

　「第九班聽令，等一下要往南支援第二戰場。敵人是大型奧克兩匹，普通的奧克約40匹，要注意大型的位置。待會一到三隊跟我突進，四到六隊直接到第二堡壘，聽從第二指揮官拉莫的指示。沒有上級指示的時候，聽從第4隊隊長、騎士的帆路特。」

　「「「是！」」」

　一樣是那冷徹、無機質的聲音，諾亞卻不覺得反感。

　——不知為何，反而有種親切的感覺。

　雖然她自己也對此感到很奇怪，但是好像已經留下了這種印象。

　「第九班！出擊！」

　「第九班聽令，出發！」

　「「「哈啊啊啊啊啊啊——」」」

　騎兵隊飛奔出去、捲起煙塵。

　剩下的步卒為了不要吃灰、稍微等了一下下才出發。

　「哇，這裡的馬可真快……」

　諾亞無意識地將感想說了出來、然後得到的是希爾薇的回應。

　「哼哼、厲害吧，我們佛維斯特常備軍跟中央教會，都是用艾爾姆斯共和國引進改良的馬，在西邊有個小鎮專門進行培育，還會讓女神為它們加持，跑得超快哦！」

　希爾薇擺出一副像是自己的事一般、非常自豪的樣子，諾亞對此苦笑了起來。

　「希爾薇小姐，還真懂呢？」

　「那當然啦，畢竟我也是一名騎兵嘛，只是我的好搭檔『也』生病了，就只好徒步上陣啦～」

　諾亞跟羅伊都對她說的話感到震驚。

　「等一下，你說，生病該不會是那個流行病？」

　「是啊、怎麼了？」

　羅伊驚訝的點是、這個病居然動物也會得嗎？

　諾亞驚訝的點是、如果按照克維歐主教說的，喝那兩個酒廠的酒就會得病，她難道讓自己的馬去喝酒了嗎？馬是可以喝酒的嗎？

　是可以的哦、話說它喜歡的是——希爾薇滔滔不絕地解釋到她的好搭檔都喝些什麼樣的酒。

　在行進中、一邊聊著奇怪的話題、第四到第六小隊的眾人總算跑到了第二堡壘。

　第二指揮官拉莫．寧，是個看上去四、五十歲左右的女性，金髮黑眼，臉上有些許的皺紋，皮膚上還有大片白斑——大概是白癜風，同時可以看到有一部分頭髮是不自然的全白色。

　穿著象征主教身份的長袍，全身散發出威壓感、用已經有點沙啞的喉嚨向前來的部隊命令道——

　「那麼、第九班4～6隊，請盡速到前線、削減普通型奧克的數量。」

　「「「是！」」」

　「為了回應女神的給予，消滅敵人吧！上啊！」

　「「「殺啊啊啊啊啊——」」」

　在第三戰場上有兩隻大型奧克，一隻是豬臉的、位在戰場左翼；另一隻相當接近人型，在地方的正中央。兩隻都有3層樓高——也就是接近10公尺的巨大身軀。

　它們身上都插了好幾隻鐵樁、還被鎖鏈限制著行動，但仍然不屈不撓地對軍隊進行反擊。

　雖然希爾薇很想衝上去暴揍它們一頓……不過收到的任務是從戰場的右翼開始接觸敵人、針對大型種以外的對象進行排除。

　「我們是第九班、從第三戰場前來共同作戰！」

　「幫大忙了！老實說……這邊就快撐不住了——」

　這麼回答道的、是一個正舉著盾牌抗住奧克拳擊的冒險者。

　「《鐮鼬》！《泡沫》！」

　一進到射程範圍內，諾亞立刻揮動法杖施放魔法、然後迅速從長袍的內袋裡掏出了魔導具向奧克投擲。

　飛刀跟隨在風之刃後、對著被魔法切開的傷口刺了進去。從刀鋒湧出的氣泡挖開奧克肩膀上的肌肉、痛得它不得不用另一隻手將小刀拔出來。

　「就是現在！」

　還沒來得及為諾亞的攻擊感到佩服，希爾薇抓住敵人無法抵抗的瞬間騰空躍起、用華麗的飛圓斬將它的頭砍了下來。

　這是第一隻。

　另一邊、有個女性的騎士在反擊的時候失去平衡，被奧克抓到了間隙。

　「布魯特拉！」

　「知道了，小個子！」

　羅伊抓著長刀刺向狼臉奧克正要撲向騎士的血盆大口，雖然被它反應過來、連忙躲開了，但緊接著就是布魯特拉的戰錘用力敲響它的膝蓋。

　女騎士已經起身做好架勢、跟羅伊一起給予倒地的敵人致死攻擊。

　注意到女騎士握著劍的手有些僵硬，羅伊對她使了個眼色、想叫她趕緊退離戰場。

　「啊……真是不好意思，這裡就交給你們了。」

　羅伊連話都沒出口、女騎士就已經向他們道了歉、轉身撤退。布魯特拉對此感到非常的不解。

　「什麼啊，就那樣走掉了？她是怎樣？」

　「別對她發火。她手大概受傷了，是我叫她離開的。」

　「……即便你什麼話都沒說？」

　「你剛剛也是吧，我只叫了你的名字、你就知道要怎麼跟我配合，為什麼呢？」

　「啊……」

　布魯特拉的表情沒有變化、只是扶著下巴想了一下。

　「這麼一說，剛剛只是覺得、你好像叫我這麼做了……這是怎麼回事？」

　羅伊對著那樣的布魯特拉拍了拍肩膀——但因為羅伊太小隻了，拍肩膀感覺沒什麼力道、於是換拍他的背。

　「這是我的恩惠啦，叫做《號令》，是《溝通》的變異種。簡單來說，只要是信任我的人，就可以容易地從我的一點點動作、暗示、眼神知道我想傳達的事情。」

　布魯特拉點頭表示理解、但與此同時、他又稍微皺起了眉頭。

　「這樣告訴我好嗎？」

　「沒事沒事，這個恩惠不解釋清楚會很麻煩的，況且你大概也已經相信我了。」

　他這麼問的理由、是因為一般人們並不會互相告知恩惠是什麼。

　自己主動告訴別人、或偶然被知道了倒也無所謂，但禮貌上大家都會刻意不去過問別人恩惠的詳情。雖然不知道理由是什麼，這好像是從很久以前就留下來的習慣。

　「那作為交換這邊也說吧。我的是《休息》。」

　已經預測到對方會對自己說了，羅伊對此一點也不驚訝。

　「原來如此，是非常實用的恩惠呢。那麼——」

　「了解。」

　羅伊本來是想說、去迎擊下一個敵人吧，但還沒出口對方就已經衝出去了，這個恩惠有時候也會帶來這樣的麻煩。

　不過這也代表自己的能力、被相當地信用著。羅伊跟在布魯特拉的後面、對下一個敵人發起襲擊。

　在此期間、諾亞跟希爾薇也已經正在面對第二個敵人了。希爾薇的銀色短髮跟輕甲上染滿了綠色的血，卻一點也不在意。

　她一手抓著大劍架開馬臉奧克踹過來的右腳、另一手直接抓住它腹部上的傷口、用力扯開。

　『嚯啊啊啊啊啊啊——』

　雖然說隔著皮製的手套、但那也幾乎可以說是徒手了，諾亞對她狂野的戰法苦笑了起來。

　「《炸裂魔法》！」

　斧刃往奧克的胸口縱劈下去、鮮血從肺部跟心臟炸裂開來，骨頭裂開、空氣被擠迫、跟怪物死前最後的嘶吼的三重奏即是這個魔法美妙的音效。

　「幹的好啊，諾亞。」

　「過獎了，希爾薇小姐。那邊還有呢、趕緊去吧。」

　兩人的休息僅有在處理劍刃、斧刃上血脂的那一點時間，接著馬上再尋找下一個目標。

　跟已經持續戰鬥了很長時間的第二戰場其他士兵們不同，不只是諾亞她們、另外兩個小隊也勢如破竹地亂入那些本來陷入僵局的戰鬥，讓本來已經如履薄冰的戰線持續往前推進。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嘠啊啊啊』『唔、啊啊啊啊、唔啊啊、』『吼哦哦哦』

　雖然從這邊看不到，但柯林率領的部隊似乎也從左翼不斷斬殺敵人，第二戰場情勢大好，人類方士氣也提振了起來。

　「城墻弩炮、發射！」

　碰！

　『噗哦哦哦、哦哦哦哦——』

　被限制住行動，豬臉的大型奧克難以從三弓床弩的瞄準下避開，於是它的身上又多了一支帶著超大的鐵樁——這已經是第5支、貫穿了它的髖骨，使它終於倒了下去。

　「就是現在！第五班、第六班，上啊！」

　「「「殺啊啊啊啊！！！」」」

　看來那邊進行到相當順利呢。諾亞跟希爾薇又斬下了兩個敵人，稍微停下來喘口氣、一邊看著戰場都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咆哮聲、到底是什麼呢，總不會其實跟這場戰爭無關吧？

　想著些感覺不太可能發生的事、諾亞找到了下一個目標、正準備向它邁開步伐。

　就在那時、戰場中央的那隻、有著接近人臉的大型奧克，突然開始大吼。

　『啊——啊啊啊啊啊啊！！！母親、勝利、殺啊啊啊啊啊啊——』

　「說話了？」「喂！好像有什麼發生了！」「魔物開始轉向了？！」「跟剛剛不同的狀況，攔住它的腳步！」

　用那不適合精細發音的喉嚨、勉強拼湊出了幾個不知道有沒有意涵的單詞之後，它掙脫開鎖鏈、帶著巨大的弩矢跟渾身的傷，開始往戰場左翼——也就是往南的方向開始跑了起來。

　「怎麼回事？！」「奧克們打算跟它去，阻止他們！」「等一下、力量突然變強了？！」

　交戰中的魔物們突然改變了動作、把眼前的敵人甩開之後、也跟著大型種跑了起來。

　諾亞不可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見戰場上一片混亂，有人趁著敵軍背對自己的時候突襲、有人被突然增加了力道的攻擊打飛，也有人被跑起來的大型奧克踩過，還正想著第二戰場的發展非常順利的時候，就變成了這幅地獄般的場景。

　「全軍注意！立刻撤退！情況有變，全軍立刻撤退！魔法班、射擊預備！」

　不用等到拉莫——第二指揮官的指示，士兵們早就扛著傷者、帶著死者紛紛逃離了平均3公尺高的巨人的踐踏之下。

　在這個情況下實在不適合繼續維持戰線，如果是人類的軍隊還好說，這種體型的魔物一齊跑起來、雖然不是無法對付，但死傷還是會很難看的。

　讓前線退回的同時、也不忘補上一波魔法攻擊，否則可真的虧大了。

　「魔法班，射擊！」

　《飛炎彈》《火柱》《炸裂魔法》《大鐮鼬》《大地震擊》……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各式各樣的魔法在魔物行軍的中央炸開，成功地殺死了幾個敵人，但依然沒辦法拖住它們全部的腳步。

　『啊啊啊啊——奔跑、勝利、啊啊啊啊、母親、啊啊啊啊——』

　奧克的軍隊最終離開了第二戰場，往第一戰場、再往南前進。

　至於那裡有什麼——

　「第二戰場的各位，第四班到第六班、還有前來支援的第九班的騎士、佛維斯特的常備軍、女神教所屬的教會騎士、自願參與戰鬥、守護佛維斯特的冒險者以及志願兵們，通通聽好了！」

　看到指揮官氣急敗壞的表情，沒有人敢在這時出聲。

　究竟是什麼令戰場發生了這樣的轉變、又是為什麼她這麼的激動，這些跟剛剛的「號角」、跟墻內的火災有什麼關聯？

　拉莫勉強著、用那已經喊道沙啞的聲音、將令人震驚的消息傳達給了在場的所有人——

　「我們失敗了！敵軍已經突破城墻！現在將戰場轉移往墻內！」

　「怎麼可能！」「這裡不是還沒被攻破嗎？」「難道北門跟東門的封鎖被破壞了？」「不可能，那的話早就該看到軍隊集結、怎麼會突然……」「拉莫大人？此事為真？」「這個玩笑可開不得啊！」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地爭執了起來，紛紛說著自己的推測、反駁，甚至懷疑起指揮官的話。

　但這些爭執都只是在自我安慰罷了。

　在這些人裡面，有哪個不是跟魔物廝殺過、跟軍隊交鋒過、在鐵與血之間生存，以他們的經驗來看，多少也知道事情真的非常嚴重了。

　「肅靜！敵人突破的是南門，現在第一戰場已經優先派兵過去了，請整隊好然後盡速前往戰場！戰爭還沒結束！同志們仍需努力！」

　「「「是！！！」」」

　疑惑從各處傳來，但在拉莫嘶聲力竭的命令之下，各個班還是迅速開始了整備的動作。

　「主教大人，您辛苦了，喝口水吧。」

　「謝謝，你們才是、都辛苦了。」

　拉莫．寧，中央教會的主教，從神聖國維爾希斯坦被派來佛維斯特已經十五年有餘。

　她接過後勤遞來的水杯喝過一口、潤了潤喉，然後意味深長地望向了城墻內持續發出的火光，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至於她在想著什麼、雖然眾人都非常好奇，但諾亞並不知道，也沒什麼興趣了解。

　——菫……沒事嗎？

　除了擔心以外，她已經容不下別的心情。

　◇　ToBe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