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难道你只配像一具没有灵魂、没有热血的尸体，在这里腐烂掉吗？」

　　他听着父亲的话，好像回到了下午第一节的课堂上，思维飘忽到了另一个地方。

　　如果去前线的话，大概率也不可能做出什么结果，虽然不知道那里是什么，但混日子在哪里都一样的吧。

　　他漫不经心的盯着藏在父亲身后的女仆，现在他们坐在书房里，要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话」。但是西园望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长着山羊角的女孩。

　　女孩仗着父亲看不见他，偷偷待在她后面打量四周。阳光照在这个非人的生物上，面部的绒毛映出一道淡金色的痕迹。

　　她的五官有着西方人的立体和东方人的精致，因此立在那里像橱窗里的塑料模特。

　　说到底，我对自己的未来是无所谓的。西园望听着对面父亲的话，轻易的同意了去军区。

　　「……不问问去哪里吗？」

　　「有必要吗，去了也是你安排的。」

　　对面的男人紧皱着眉头，魁梧的身体散发出压迫力。背后的女孩很惊惶的站了起来，失了色瑟缩着，像猫一样蜷曲在书桌角边。

　　他察觉到身体里有某种东西膨胀了起来，说道：「你还不是为了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

　　「够了。」

　　对面的男人抹了一把脸，面部的肌肉似乎在抽搐。

　　「我们在谈论的是你的未来，跟我、我们家族没有任何关系。」他深深吐了一口气，「你这个混账东西，简直烂透了。」

　　「我这辈子的钱已经赚的已经够多了，养老也有你弟弟来承担。去军区完全是为了你个人的前途，现在哪个年轻人战区不想去拼一把，你就只想在这种后方混日子？」

　　西园望感到胸腔里的那股子气像被人用针扎了一下，「啵」的一声就瘪了下去。

　　他低声讷讷，「为什么不可以。」

　　「为什么？！」男人勐地拍了一下桌子，看起来在下一刻就要揍上来了。他把拳头握的死紧，对西园望咬牙切齿。

　　「老子就见不得你那副窝囊样子！处处跟我作对，你还没挨够巴掌是吧？」

　　他本来就生的一副凶神恶煞的脸，这时把眉毛立起来，不像商人，反而像个屠夫。此时涨红了脸，指着西园望，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在那里。

　　西园望看着父亲，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那么生气。他的眼神茫然种带着恐惧，看了一会父亲，慢腾腾的把头低下，绞着手指头。

　　这个书房荒废已久，周围堆满了发黄的书籍纸张，钢笔和图纸摊在地板上玩叠罗汉，枯萎的假花在这里自由的生长着。

　　缩在桌角的山羊在这时慢慢的站了起来，提着裙摆朝西园望走过来。

　　这家伙竟然光着脚。

　　她的皮肤在阳光下白的闪光，赤脚踩在纸上的样子轻柔的像是在跳芭蕾舞。

　　西园望见她低头努力走路的样子实在是有趣，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你又在想什么！」父亲厉声呵斥道，「给我专心反思！」

　　他脸色稍霁，又劝道：「我会给你打点好的，那个地方一点都不危险，是我仔细筛选过挑出来的。你就算待那什么都不做也可以晋升军衔，别人想去也去不成……」

　　他正要点头，却发觉耳边有一道细微的声音，并且那声音不断的重复着，于是他忍不住侧耳去听。

　　父亲涛涛不绝的讲演里确实还杂着一点声音，但想听清楚还是得下一点功夫。

　　「…………不………」

　　「……不…………」

　　柔嫩纤细的手攀上了他的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长着羊角的女孩子走到了他的身边，西园望浑身僵硬：他感觉女孩子火热的呼气声回荡在他的耳边。

　　「不要去。」她说道。

　　「我们明天就出发。」父亲几乎在同一时间说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