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當願望是十的時候,實現的只有一,然後通通失
去。」
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時,一見面他劈頭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當DC3的劇烈震動從機身傳到我的身上時,我才意識到我已經
來到這個邊境都市:普那美。
「祝你一切順利。」這是中士在首都機場送機時對我說的話。
「你不來嗎?」我還以為他會跟我一起去:「我去那要怎麼找
隱士?」
「你會知道的,」他只是搖頭對我微笑說道:「到普那美就會
知道的。」
「知道什麼啊?」我從機場簡陋的關卡裡出來的時候,仍然喃
喃自語的抱怨著:「搞不好連他長什麼樣我都認不出來了。」
一出機場,眼前的喧鬧聲完全淹沒了我抱怨的情緒。令人意外
的,機場旁邊竟然是熱鬧的市集:在布滿黃色煙塵的泥巴地上
,有著行行色色的人在這裡交易與隨意的走動著;包著鮮豔五
彩顏色頭巾的婦女,頭上頂著大大小小的東西在與路邊的小販
展開價格的廝殺,一旁從車裡滿到車頂的老舊巴士也不甘示弱
地猛按喇叭,想要驅趕眼前對它視若無睹的擁擠人群,不過卻
收效甚微,開車的司機還是只能無奈地以比走路快一點的速度
慢慢前進。
「你是隱士請來的客人嗎?」一個怯生生的小女孩聲音把我從
市集對我的吸引中拉回來,我低頭看到一個髒兮兮的小女孩,
看起來約莫十二歲的樣子,黑色的大眼睛與頭髮,還有黃色的
皮膚,應該是華僑的樣子。特別的是,這女孩對我說的是很標
準的普通話,在這都是黑人的國度裡,是很少見的事情。
「是的,」我也對她笑了一下,降低她的害怕感:「隱士呢?」
「他去教書了,要我在這裡等你。」
「教書?」這小子越來越讓人感到意外,這畢竟跟他給我的壞
印像差別太大了。
「是的,他說要我帶你去他的住處,他中午就回來。」
「那會很遠嗎?」
「很近的,走路就到了。」
說實在,小孩子是不會說謊的,不過通常和大人的認知會有所
差距。
我被她帶著走了足足三小時才到他住的地方,那裡應該算是軍
營,我在大門口又等了十五分鐘,看到約克少校以似笑非笑的
神情親自帶我進來。
「看起來你好像很累的樣子。」
「不會,倒是你,」我早就該想到的:「你跟他聯合起來整我
對吧?」
「你的體力還是很好嘛!」他也不否認他的意圖:「叫欣露帶
你去休息一下,隱士中午就回來了。」
「欣露?」我看著走在我前面那個感覺不到半點疲倦的小女孩
,心想該不會是她吧?
「就帶你回來的那個小女孩。」被我猜中了。
「那你呢?老朋友回來不一起聊聊?」
「我下午還要出一趟任務,有情報說叛軍躲在邊界要發動反攻
,我打算這次一次解決掉。」
「你是為了錢嗎?」
「錢,有的時候不是全部。」少校的眼中有著堅毅的眼神:「
我看過太多死亡:許多小孩因營養不良而夭折死去,年輕人被
捲入戰火永遠也回不來,那些人因為理想而將無辜的生命踐踏
在地上,誰會來救他們?沒有國家會因為看不下去而出來制止
,除非有利可圖;人道救援下會活的總是那些在戰火外緣的人
們,然後他們又被迫投入戰爭裡。我已經厭倦了這樣無意義的
行為,如果說戰爭要由士兵來結束,那就由我們這些沒有主人
的戰犬來結束就行了,至少在我死之前,我不會後悔自己所做
的決定。」
「需要人幫忙嗎?」或許這是我來的目的,我永遠也不會拋棄
我的伙伴。
「你已經幫忙了,」少校笑著回絕我的要求:「你帶走了法蒂
瑪,你不會想要你的妻子當寡婦的,而且你還有孩子要養。」
不死心的我繼續堅持著:「可是你們....。」
「我們誰都不是,是無主的戰犬,是自由的傭兵,過去與我們
無關,未來與我們無緣;而你,是我們最好的朋友,但你不能
也不行再當我們的伙伴。」
少校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不過可以請你告訴我們的家人,說
我們愛他們,也許我們不是很好的父親、兒子或者丈夫,但是
思念的心情從未改變過。」
「我明白了。」或許從她死了之後,很多事都已經變了;是不
是逝去的永難追回,只有尋求可替代的事物來慰藉?或許,對
於現在叫隱士的他而言,也只能這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