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維爾·斯圖亞特視角)
始料未及的突發事件讓我不得不離開學院。
剛好切合我當前的一個迫切需要:我需要一個不受干擾,更準確地說是不受到克琳娜干擾的環境,來讓自己回歸正軌。
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還剩三個月的時間,在這個期限以內,我有非常充足的空間可以用於調整心態之上。
我能夠預料到必然會產生不良反應,但那只是暫時性的陣痛而已。
錯誤就應當糾正,道理再簡單不過。
一個半月過去,王宮內局勢大致穩定下來,完全符合我的預計。
但克琳娜那一邊恰好相反,完全不符合我的預計。
我聽到有人在討論,他們說克琳娜出事了,忙碌得暫時抽不開身的查爾斯公爵十分擔心。
——不可能。
那是我的第一想法。
我的魔法應該很完美,魔法無法顧及到的地方有護衛。再加上伊蓮娜,明明不該發生威脅人身安全的意外。但事實最有說服力,且不容置喙。
自己原先安排的人,現在也聯系不上了。
未知會帶來變數,我不討厭變數,因為那很有趣。
但前提是那個變數可以一定程度上把控,只能在我的掌心里發生——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是變數。
克琳娜也是一個變數。
一開始只是因為身為我的婚約者的她很可疑,所以稍加關注而已。慢慢地覺得有趣,所以主動接觸。
到了後來,根本不有趣。
不如說,是無聊透頂。
只會讓人覺得煩躁。
可我還是繼續關注著克琳娜。
像是變換形式的輕度自虐,實在是太過愚蠢。
魔力測試那一次,我想要刺探情報,我用溫柔的語氣試圖讓她放松警惕,但是她沒有。
十二歲那一次,我意外地喪失了行動能力,頭發任由她處置。我覺得被她微涼的指尖撫摸的感覺並不讓人厭惡,但她每次總是很快收回。
「醉了」的那一次,我想要和她溝通,讓她不要露出那種無趣的表情,但是我的話她完全聽不進去。
去看《歐萊德》的那一次,我只是想要看看她的反應,但她卻像走到陌路一般說著好冷和遺言。
第一學年末那一次,她難得放松,我以為她想通了可等到最後卻發現她在流淚。
入學的那一次,她看到瑪格麗特·蘭蒂斯之後用平淡的語氣說出「非常感謝殿下一直陪我走到這里」這種和告別沒有本質區別的破罐破摔的話語逃走,我想要抓住她卻只抓到了空氣。
玩無聊的游戲的那一次,我想要知道她的想法,她卻把話題歪曲成對她的批判。
回想起來,幾乎都是變數。
我根本沒有得到收益。
何必呢。
現在意外又出現了。
「查爾斯公爵千金出事了」,出什麼事了?
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牽扯到什麼人?出了什麼事?起因是什麼?結果是什麼?想要知道的太多,信息缺口太大,給人的感受太差。傳言終究只能是傳言,不同的敘述者只是在表述上有區別,本質上根本就是那幾句沒有價值的廢話反反複複。更何況,有些傳言在細節上有衝突,可信度太低。
現在的狀況強行打探需要動用的資源算不上多,但也絕對算不上少,更重要的是,即使知道了現狀如何我也鞭長莫及,無法改變既定事實。
我能夠控制自己的行為,讓自己不去做蠢事,但不能控制自己的思想,讓自己不去想如果現在改變計劃至少需要多在王宮里待半年這種東西。
就在這時,我忽然聽到了聲音。
片刻後我反應過來那是通訊水晶發出的響聲。
這水晶,說實話,十分雞肋。不晴朗的天氣會致使刻印於其中的魔法受到干擾最後可能無法使用,碰撞後同樣是刻印於其中的魔法排列受到干擾最後可能無法使用,沒有身份認證和輸入提前認證的魔力這兩個過程無法打開,室溫太低太高還會影響收音效果……總而言之,限制頗多。更不用說由於水晶無法同時兼顧接受和發送兩個進程,所以只能單向傳播聲音或者單向接受聲音了。
唯一勉強稱得上有用的功能,就是原始持有者,即第一次認證的王室子嗣死亡後會破碎這一項而已。
不過即使有著如此多的限制,能夠遠距離傳送話語這一點的確不容易,再加上制造程序複雜流程繁多,通訊水晶本身的價值非常高,比起實用性,象征意義更重要。即使因為魔力十分少見,大多數王室子嗣無法使用,但根據傳統每個人也必須持有一對。
水晶里傳來聲音,來自於門格爾·斯圖亞特。
一個時間和地點,和「我們兩個單獨談」。
非常可疑。
——這是門格爾·斯圖亞特的個人行動,我根據目前的形勢下了這樣的一個判斷。
當晚我單獨前往約定的地點,門格爾·斯圖亞特躲在不顯眼的地方等著,看到我來後不動聲色地觀察四周,又把兜帽往下拉了拉。
「你還真的一個人來了……也是,反正單憑我也翻不出什麼浪花來。」
很有自知之明。
他遞給我三張紙,正反面都寫得很滿。
我粗略地瀏覽一遍,難得愣住了——上面寫著的東西足夠讓我給大王子派系的領頭人致命一擊。
「當年他保護了母親,所以我任由他擺布了我這麼多年,現在已經還完了。」他自嘲地笑笑,「不過如果真要報恩,我應該一早就警告他不要不自量力。我只是懶得理會而已。」
我認真仔細地全部看完兩遍,燒成灰燼。
「你還沒有問我想要些什麼。」
「我已經看完了。」
「……」
門格爾·斯圖亞特一時語塞。
「因為瑪格麗特·蘭蒂斯?」
「對,就是因為那個麻煩的笨女人。」
「我開始行動後你的處境不會比你現在不采取這個行動要安全多少。」
「第二王子殿下顯然比區區一個大臣要危險,而且我也想要快點回去。我會活下來。」門格爾·斯圖亞特伸出手,「我要見到瑪格麗特。」
我握了上去。
「明智的選擇。」
在這個意外援助的支持下,我得以將手頭上因此而富餘的資源用在別的地方。
……無論如何,我至少要知道她現在是否安全。
克琳娜是我的未婚妻,再過幾年還將會是妻子。
但資料拿到手後我沒有打開。
我最後只是把資料袋放進櫃子里。
局勢真正地穩定了下來。
於是查爾斯公爵申請回府。
貴為公爵的,同時也是第二王子殿下岳父的烏拉諾斯·查爾斯,此時離開王宮的的確確有著一定風險。
查爾斯公爵有這麼重視自己的女兒嗎?
……還是說已經嚴重到非得回去不可?
不,也存在查爾斯公爵只是打算借機逃離這個是非之地的可能。
離開前查爾斯公爵找上門來。
「殿下,請問您知道小女現在的狀況嗎?」
我把資料遞給查爾斯公爵。
查爾斯公爵看完後皺眉,食指不斷地敲擊桌面。
「擔心克琳娜?」
我原以為查爾斯公爵不會回答我的問題,但他果斷地承認了。
「克琳娜是我的女兒。」
「閣下的女兒。」
「是的。」查爾斯公爵把資料還給我,「我的女兒,克琳娜·查爾斯,查爾斯公爵千金。」
我笑了起來。
查爾斯公爵看了我一眼。
「我只是替令千金感到高興而已。」
聽著像是敷衍的套話,也像是掩飾的借口。
但我知道那不是。
查爾斯公爵走出去,上馬車。馬車夫一甩鞭,車輪轉動,只留下揚起的塵土。
回房後我打開窗戶,查爾斯公爵剛剛看過的資料還放在桌子上。
回想起查爾斯公爵嚴肅的神情,我還是忍不住打開了。打開一半時一陣狂風刮過,像是在催促。
意識到自己居然產生了如此可笑的聯想後我煩躁地一把合上將資料袋扔回桌子上,里面的資料因為這有些粗暴的動作擅自滑出了好幾張。
干脆把這東西燒了好了。
無意間我看到了滑出的紙張上面寫著的字。
——狀態極差。
刹那間整個身體所有的血液都凝結了起來。
只有很短的一瞬間,心跳複蘇,血液從胸口重新回流四肢百骸,完成一次循環。但腦海嗡嗡作響,想象力不受控制地狂飆突進。
警鈴聲響起,我立刻抓起資料袋扔進櫃子里。
哢噠一聲,我上了鎖
我拔了鑰匙,然後毫不猶豫地扔出窗外。
不能這樣繼續下去。
自己往低處走,是墮落。
當天晚上一個熟悉的夢破門強闖入關。
一開始是一片平常的漆黑。
然後忽然間,多了一個東西。
是克琳娜。
克琳娜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沒有說話聲。
沒有呼吸聲。
什麼聲音都沒有。
我想要走過去,但自己在移動的同時克琳娜也跟隨我的速度移動著,最終的結果就是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始終沒有任何改變,依然是一個我無法觸碰到克琳娜卻能夠清楚地看到克琳娜的距離。
我想要呼喚克琳娜的名字,叫醒像是在沉睡的她,但說話變得十分艱難。
最後我用盡全力突破了喉嚨的桎梏,但聲音傳不過去。
克琳娜一點點變得虛弱。
我看著克琳娜生命力一點點流失。
整個世界越來越黑,越來越暗。
克琳娜的身影慢慢被黑暗吞沒。
最後,什麼都看不見。
回歸初始的一片漆黑,像一切都不曾存在過。
我醒了過來。
我起身。
我翻開被子。
我隨意扯了一件外套穿上。
我走到窗前。
我打開窗戶。
然後頂著灌進來的寒風翻了出去。
我不會去找這是因為鑰匙留在外面是隱患之類的拙劣借口,盡管這不無道理,但我心里很清楚那個櫃子里現在有的只是一疊關於克琳娜情況的資料。
自欺欺人除了讓自己好受些沒有什麼好處,而我不需要讓自己好受,我需要的只是清醒。
用魔法讓左手掌心亮起一團光後,我清晰地看到那里面因為置於零下的溫度而凍結的冷汗。隨意張了張手,細碎的薄冰便全數窸窸窣窣地落了下來。
在害怕嗎,我。
我回憶著當時扔的角度和力度,推算出大概位置。厚實的積雪白茫茫一片,不能用魔法直接燒開,因為我不知道被埋到多深。
從積雪中把那小小的鑰匙挖出來握在掌心里時,我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可以暴力開櫃,根本不需要找回鑰匙。而且除了用手挖還有很多的方法。
但那個熟悉的夢境和現狀結合,讓我無法清醒。
我站起身轉過去,一行原本清晰的腳印因為積雪變得隱隱約約。那行筆直的腳印通向房間敞開的窗戶,窗戶里是我的房間。
從窗外往里看,房間非常狹小逼仄且黑暗。
我原路返回,又翻了進去。
隨意關上窗後我打開櫃子,把資料放在桌子上,點燈。房間里還殘留著剛剛翻進來時肩膀上抖落的積雪,融化後絲絲的寒氣降了下來。
我突然想起了那個男人,我對他的行為嗤之以鼻,認為他被愛情衝昏了頭腦。
可我現在忽然覺得那個男人腦子里一定清楚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清楚自己這麼做有可能招致的後果,更清楚自己這麼做是相當愚蠢的。
可是他還是會這麼做。
像是分裂成兩個自我,一個清晰地想著「我應該是瘋了我在做什麼蠢事」,一個隨著欲望支配混混沌沌。但是存在的始終只能一個人,因此如果不拋棄其中一個最後的下場只會是被兩個自我撕裂。
我又想到伊蓮娜曾經笑著說沒有誰能夠阻止我這個怪物想要做的事情,那時我心無波瀾地平靜地接受了這句半誇讚半貶損的話語。
燈火微微搖晃,腳下的我的陰影也在跟著搖晃。
沒有誰中,是否包括我自身在內?
我一向認為我自身是只屬於自己的最為強力且可靠的武器,那麼意識到自己喜歡上克琳娜的我同樣也會動用這個的武器來抵制理性。
如果沒有一方妥協,這種情況永遠也無法改善。
我需要的不是空間和事件,是解開這個矛盾。
那個男人也經曆過,他最後選擇向欲望妥協,所以他最後滿盤皆輸。
我和那個男人終究是不一樣的,不僅僅是性格,能力也是。我可以自信地自己說比他優秀,但這種優秀會帶來的是成功還是更徹底的淪落,並沒有結論。
更不用說,克琳娜的情況也和那個女人不一樣。
又一陣猛風吹過,窗戶被撞開。
或許是因為我在動搖中沒有關緊。
我抬起頭,窗外沉澱了一片濃黑。
最後我還是打開了資料。
很薄,很少。
我很快就讀完了。
現在回去,所有人都會知道克琳娜·查爾斯是會讓西維爾·斯圖亞特趕回去的人,這有可能給克琳娜帶來危險。但我能夠大概把握哪些是放手一搏的賭徒,哪些是懷疑我放煙霧彈的謹慎棋手。現在趕回去打亂對方的計劃,也不失為一步好棋。
我能夠想到對應的恰當處理方式。
窗外的風還在呼嘯,吵鬧得讓人煩躁。
到處都誘惑,到處都是對手。所有東西都在和我作對,給我借口,給我機會,給我正當理由。就連我自己,也是這樣。
我有條件做,我想做。
這才是最可怕的。
我收起資料,封口,拉開櫃子,放進去。
這時我才發現原來通訊水晶也在櫃子里,大概是因為我當時的動作幅度太大無意中撞到了水晶,然後水晶也因此滾了進去。
水晶在亮著。
聲音只能存儲一天,從法陣的運轉情況來看這是下午的消息,因為刻意忽略這個櫃子,我沒有注意到。
我輸入魔力,聲音響起。
「現在對著水晶說話就可以了嗎?」
是瑪格麗特·蘭蒂斯。
……那個蠢貨,水晶好歹也是身份的象征。一副自信的表情說著自己會活下來,倒是意外地比想象中還要擅長虛張聲勢。
瑪格麗特說了一些套話,接著準備說克琳娜的情況。
……那種事情,我都知道了。
馬上扔到櫃子里鎖起來加魔法不聽才是正解。
但在我這麼做之前,水晶里忽然傳出了一聲尖叫。
腳步聲,然後就是什麼東西落地發出一聲巨響。巨響後水晶傳來的聲音變模糊了,看來剛才是瑪格麗特·蘭蒂斯那邊的水晶落地。
「……血……」
我隱約分辨出似乎有人在嘔吐,還有嘈雜的人聲。或許是慘烈的凶殺案。
……查爾斯公爵家?
如果克琳娜在家,這種事情……
……不,怎麼又來了。
之前已經理得夠清楚了,利弊也已經很明顯了。
不能繼續了。
開鎖。
「先別換床單!」
握上把手。
「……麼辦……」
拉出抽屜。
「……這是……了……」
扔進去。
聲音一直沒有停,我不予理會。
因為那和我無關。
那是沒有必要聽的東西。
浪費時間。
甚至很危險。
然後,在合上櫃子前的最後一刻,我聽到了——
「……克琳娜……」
——那個名字。
這可能只是一聲呼喚,或者只是囑咐。
但也有可能是因為剛剛的事件牽扯到了克琳娜。
那只是一個可能性。
但已經足夠讓我的手無法動彈。
聲音太模糊了。
才推進去的櫃子又被拉了出來,我取出水晶,拿在手里放在耳邊,終於聽清楚到了伊蓮娜說的話。
「……胃的問題……這樣……」
……
……
……這樣?
胃。
血。
問題。
腳步聲。
嘔吐聲。
嘈雜的人聲。
我隱約意識到了什麼。
但我只想要質問伊蓮娜都在說些什麼。
胃的問題?這樣?
哪樣?什麼叫做這樣,到底是哪樣?
別告訴我,伊蓮娜·阿爾伯特,剛剛難道是在說,克琳娜在吐——
血?
開什麼玩笑。
「……叫人……快!」
「……醫師……」
「……你繼續……」
雜亂的,糾纏的,模糊的。
聲音。
這是什麼啊。
這都是些什麼東西啊。
什麼叫做胃的問題這樣啊——
那不是已經危及生命了嗎?
我離開的時間只有這麼短而已。
只是稍微移開了視線而已。
資料上根本沒有說。
那也合情合理,因為那是一份遲滯的情報,沒有時效性。
但我只覺得荒唐。
現在情況到底發展到了什麼地步?
他們不可能什麼都沒有做,查爾斯公爵也趕回去了,可怎麼還是這種結果。
到底都在做些什麼,全都是廢物嗎?
還是因為做了什麼所以才只是到這種程度。
可這樣怎麼能夠叫做「只是到這種程度」。
我只是想要自己冷靜下來而已,並沒有改變以後規劃的打算。正是因為以後需要繼續當夫妻,所以我需要讓自己恢複正常。
不該是這樣。
不、不,不是。
是不能,不能是這樣。
沒有畫面,只有聲音。
甚至連聲音都聽不太清楚。
我看不到那邊的情況,我不知道她們的尖叫到底是因為怎麼樣的場面而發出的。
我不知道克琳娜到底怎麼了。
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
什麼都看不到。
有可能只是夾雜血絲,也有可能是染紅一片。
或者,更甚。
「西!維!爾!」
耳邊忽然發出的震響讓我下意識地將手移開,結果水晶落了下去,我心底一震立刻接住。低頭檢查水晶時,我才發現自己的手指在顫抖。
剛剛連一顆水晶都沒握住。
「你個混蛋還在浪費什麼時間啊!克琳娜都在嘔血了啊!昏迷了啊!什麼完美主義,給我分清楚輕重!反正你也收拾得了爛攤子,馬上給我滾!回!來!!西維爾.斯圖亞特!!!」
隨即是一記雷鳴般的聲音。
但那之後水晶里的聲音反而變得梗清晰,我甚至聽到了伊蓮娜的咳嗽。
那個夢境是虛假的。
但是因此產生的感情是真實的。
那個畫面烙印在腦海里,只要望向窗外的一片漆黑,大腦就會把畫面印上去。
有人說夢有預知未來的作用。
那簡直荒謬,只是不可信的妄言。
至多只是做夢的人本身就已經根據現狀潛意識中推測出了未來,然後再反應於夢中罷了。
那是沒有根據的。
可如果我的夢也是自己根據現狀合理推測而出的結果呢?我的推測準確率總是非常高。
高得可怕。
「你們是在說……」
水晶里忽然傳出了聲音。
聽起來有些沙啞,可是瞬間就辨認出來了那是到底誰的聲音。
是克琳娜。
「讓x…第二王子殿下、過來嗎?」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一瞬間。
「克琳娜?你……」伊蓮娜聽起來非常慌亂,「你別亂動!給我乖乖躺著啊笨蛋!」
「是我說的那樣嗎?」
「克琳娜……!」
噔噔噔——
「我都說了,你現在先躺著不要亂動!」
伊蓮娜大概是強行把克琳娜按了下去,我聽到了什麼東西倒在柔軟床鋪上的聲音。
「是我說的那樣嗎?」
「……嘖。哪樣啊?讓西維爾那混蛋回來嗎?」
「請您幫我傳話給第二王子殿下……就說查爾斯公爵千金求見,一分鍾……拜托了……」
克琳娜的音量很低,那句拜托了更是軟弱無比。
那種,脆弱的聲音——
我其實是聽過的。
克琳娜曾經顫抖著說自己很冷。
所以她現在也是在瑟瑟發抖著嗎。
伊蓮娜有抱住她嗎。
聽起來像是要哭了,我曾經也遠遠地看到她的臉上有一條被月光照亮的淚痕。
腦海里第一時間閃過十幾種方法。
可其實我不在場。
我連克琳娜現在是什麼表情都看不到。
「我知道了,所以你快點給我躺回去。」
「求求你……」
「別說了別說了!你那個聲音還說什麼話!」
「告訴第二王子殿下……」
「啊啊啊知道了!我一會就告訴他!!」
於是我聽到了。
微小的、明顯的、清晰的,啜泣聲——
「我想要見他。」
哢。
那是,什麼東西裂開一角的聲音。
乍看之下真的只是很小很小的一角而已。
可裂痕在一瞬間擴散開來。
最終,全部破碎。
克琳娜哭了。
她哭了。
她說她想要見我。
什麼感情用事什麼悲慘反例什麼完美主義什麼維持自我什麼理性崩解什麼準則崩壞什麼道理偏移,通通都给我見鬼去吧。
我不能讓她哭著說想見我。
就是這麼簡單而已。
自尊說,這是虛假的。
經驗說,這是愚蠢的。
原則說,這是錯誤的。
體驗說,這是危險的。
內心卻在說,我想要試試看。
我要見她。
我想見她。
沒有人能夠阻止西維爾.斯圖亞特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包括他自己。
那扇窗戶訇然中開,你毫不猶豫地跳了出去。
本以為爬滿藤蔓枝葉的窗戶根本就是牢不可破開啟不能,可其實不是這樣的。
輕輕一推,窗外的世界隨時向你打開。
只要你最開始願意去觸碰。
作者的话:这章卡得厉害,但是由于非常非常重要,所以不能硬着头皮强行推进,必须要等状态上来写好才行。
要让西维尔改变主意,最需要的不是情敌之类的竞争对手,而是克琳娜。克琳娜的哭腔,或者一句“我想见你”,一击毙命,立竿见影。
这一击毙命就很nice,好家伙直接给王子来了个shutdown
作者大大,我从16日11点一直看到现在,简单来说,这部神作令我通宵了,你还我睡觉时间啊!!!顺便麻烦你快点更新求求你
最後我都看哭了
克琳娜 ~~太理性的人就是麻煩!想再多都過不到克琳娜的一句話,你就快點去見她啦!!!
看完這話我又哭了~
都想要打西維爾一身了
看過那些報告後還要理智/維持他想要的形象
他一定不知道什麼是"愛得太遲"
對呀!!!雖然可能他沒想到會出這麼大的事,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有事時就太遲了!!!
西維爾一直回憶起的男人跟女人是指他的父母嗎?
重溫一遍,當初絕對理性的西維爾如今放任感情行事,深深感受到他對卡琳娜的愛,淚目
好想知道查爾斯公爵對卡琳娜是怎麼想的
女主一句话直接泪奔了啊,老婆要紧啊想那么多干蛋!
西维尔这个笨蛋,还在维持什么形象,明明很担心克琳娜为什么要装作很淡定的样子,最后还是克琳娜的一句我想见他,让他不再犹豫了,真的是一定要虐一下西维尔!让他知道克琳娜对他有多么重要!!
男人是父亲,女人不是,西维尔对自己的母亲一直是称呼为母亲的 ,女人是指门格尔的母亲
西维尔也没有去装作很淡定啦,没有维持形象的目的(形象对于西维尔只是一个工具),性格使然他不会表现得太激烈,即使非常混乱、恐惧和愤怒依旧能够一定程度上冷静思考(当然爆发的一瞬间脑袋是一片空白的,但只有一瞬间而已),目前西维尔完全不过脑且不止一瞬间只有一次而已,就是本章最后那段,有些粗俗的“通通都给我见鬼去吧”。
我觉得从客观表现上不算很淡定吧……?又是慌乱地锁柜子然后把钥匙扔出去(这基本没有什么考虑完全是冲动了),又是大晚上疯疯癫癫翻窗去找钥匙,找到后才反应过来不用找,还因为克琳娜那边吓得手都握不住水晶了……更不用说西维尔的思考也变得很混乱了。问了很多问题,还一边假设一边推翻……总之其实完全乱了阵脚。
感谢支持 ~不过睡觉还是很重要的
看完這篇我要去看甜甜的番外補充一下能量了😎
我给看哭了。。。赶快救救克琳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