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風太郎和四葉

　　風太郎慌張地左右張望，生怕被人發現似的。確認他的家人、中野四姐妹，還有特別是丸尾都不在附近後，他回頭對四葉說道。

風太郎：「妳……妳在說什麼啊？」

四葉：「我要聽你親口說……那晚，你為什麼選擇我？」

　　風太郎搔起頭來。

風太郎：「這樣很尷尬耶。」

四葉：「抱歉，但我非知道不可。」

風太郎：「怎麼了，我們之間出了什麼問題嗎？」

　　四葉扶顎沉思了一會兒。

四葉：「我之前沒談過戀愛，而且我一直以為就算不常約會，有告白就好。只要兩個人真心相愛就夠了……不過，我現在覺得，前提是彼此的愛意相同。」

　　風太郎想步上臺階，但四葉也往上退了幾步。

四葉：「所以，我再問一次。你那晚為什麼選擇我？」

　　他還記得學園祭的那個晚上。那些隻字片語還回盪在他的腦海裡。

（「欸，風──，我想四葉一定需要你的幫助……」）

（「我的幫助……？」）

（「我相信你注意到了。從國中開始，四葉就一直這麼想……她幫了我很多，即使看得出這已經困擾著她……我想回報她，但她總拒絕我……所以，拜託了……。風──，幫幫她。四葉她──」）

（她想表達什麼？她甚至告訴我四葉在哪間教室……是要我選擇四葉的意思嗎？……原來如此……如果她說的都是真的……那麼四葉一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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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太郎：「嘿。讓妳久等了。」）

……

……

（四葉：「上杉同學應該和更好的人在一起！」）

（她說得對……四葉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一定是因為她……）

（風太郎：「我是來見妳的，四葉。」）

……

……

（為什麼……她要逃？）

……

……

（五月：「不被需要的關心只會讓人更加受傷。」）

（四葉，我……我想幫你，我會成為妳的支柱！）

……

……

（四葉：「我愛你。」）

（啊……這就是我非做不可的事。四葉為我做了那麼多，終於輪到我報答她了……對吧，三──？）

……

……

（風太郎：「我愛妳。請和我結婚吧。」）

（哦，一花教我的有用呢，不過我覺得進度有點跳太多就是了）

（四葉：「我的夢想……是成為新娘呢！」）

（可是，要是這樣就能讓我被需要的話……那我不管怎樣，都會幫助四葉）

……

……

（二乃：「天啊，她們看起來真不像男女朋友。」）

（一花：「妳們接吻過了嗎？」）

（四葉：「啊哈哈，還沒呢。上杉同學太憋扭了。」）

……

……

風太郎：「我選擇妳的原因是……」

（妳需要我）

風太郎：「我……」

（妳需要我）

風太郎：「愛……」

（妳需要我）

風太郎：「ㄋ──」

（我想被誰需要）

四葉：「停！」

　　風太郎這才察覺到他不知何時垂下了頭，隨後他仰首望向四葉。她的臉上掛著痛苦、卻溫柔的笑容。

四葉：「你知道嗎……『你可以憑著愛找到我們』還有另外的意思……我愛你，上杉同學……但，我認為是別種愛。」

　　四葉揪著她的裙襬。

四葉：「三玖交待過我……得好好鞏固和你的關係……但是我好怕……我當然想要約更多會、當然想要親你……我想跟你永遠在一起！」

風太郎：「四葉……」

四葉：「我無法否認被你告白時有多開心……當你求婚的時候……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我覺得可以比其他姐妹們更快樂的時候……在那之前，我總是在逃避。

三玖一直堅信你可以做出明智的決定，可是你有時也需要人從後面推你一把。我想要大家都活得精彩、沒有遺憾，讓我的姐妹們可以笑著面對未來……只是，你卻是我們之中懊悔最深的，不是嗎？」

　　風太郎再次低頭不語，他想阻止四葉、想告訴她別這樣、想讓她知道他有多愛她。

　　但他無能為力。

　　他的身體不遵從自己的意志、他的雙唇緊抿……他無法勸阻四葉。

四葉：「這就是為什麼……」

　　風太郎瞪大了雙眼。

四葉：「我要跟你分手，上杉同學！」

……

……

風太郎：「欸？」

　　風太郎呆若木雞，傻等著四葉說明原因或改口說只是個玩笑，但她就只是站在原地。漸漸地，她的神情從痛苦與蹙眉變成自信而堅毅。

風太郎：「呃——」

　　風太郎只能支支吾吾地說出一個單字，無法完整地講完一句話。

……

……

風太郎：「啊！！」

　　四葉意外地被風太郎的大吼給嚇到退了一步。

風太郎：「我懂了！天啊四葉，真不敢相信，妳──妳還是這麼沒有自信……我之前也說過了，我希望妳陪著我。我明白妳想要活得痛快。所以，請不要……」

四葉：「我沒有在開玩笑。」

　　四葉轉身。

四葉：「一花、二乃、五月……還有三玖。我的好姐妹們全都這麼支持我……」

（「別把我和妳們相提並論」）

四葉：「就算我拒絕她們……」

（「我是姐妹們之中最棒的！我是最特別的！」)

四葉：「就算我沒有資格被她們關愛……」

（三玖：「只要我們五個人都在，就能克服任何難關。」）

四葉：「她們從不曾貶低我……總平等地把我視為家人看待。所以……就因為這樣，即使是現在，我也得做出我自己的決定！」

　　四葉轉身向風太郎說道。

四葉：「對你來說也是一樣……現在開始，你不再是我愛著的上杉同學……你只是一具空殼子而已！」

風太郎：「……」

四葉：「我喜歡的上杉同學……我愛的風太郎君……他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他看來固執、自私，而且舉止就像個大壞蛋。不過真正的他充滿愛心、無私，並且真的是個很棒的人喔！所以，算是我求你，請聽聽自己內心的聲音、追求自己真正想愛的吧！」

　　風太郎試著反駁四葉，但發現自己啞口無言。

四葉：「欸！你還有什麼好放不下的啊！？別逼我對你動粗喔！」

　　四葉說完便開始摜起粉拳。即使她每一下都沒有出力。當風太郎接受了事實、站起身時，他支支吾吾地講出他唯一說得出口的話。

風太郎：「這……這就是妳想要的嗎？」

　　四葉停下了雙手，靠近他的胸口。

四葉：「當然不是啊……」

風太郎：「那……」

　　四葉推開了他，再次拉遠了跟他的距離。

四葉：「我知道你的夢想是什麼，風太郎君。你想要被誰需要，因為你對愛羽的關愛、還有你的喪母之痛。這樣的夢想很棒呢！夢想可以讓人踏出前往未來的第一步，也讓我們的情緒不至於崩潰。不過，太依賴以前的夢想可能反而不好……

　　我想成為新娘……而就當我堅持著那個夢想的時候，我知道……我知道如果要你陪我完成這個夢想的話，對你的傷害之大，令我難以想像。夢想如果要昇華，不能緊抓著過去不放，而是眺望將實現的願望。」

　　風太郎此時才瞭解，不管再說什麼，也無法改變她的心意。他打從遇見到她時就知道這種個性了。從小到大，他一直貫徹著自己的信念與直覺。

（告訴她，她錯了。）

　　風太郎知道她是對的。

（告訴她，你愛她。）

　　風太郎知道他並不愛她。

（告訴她……）

　　風太郎打斷了思緒、想擠出點什麼話，但他口中最後僅能低語唸著一個名字。那名字……並非四葉。她微微一笑。

四葉：「你愛的人……不在這裡，對吧？」

　　風太郎猛地抬頭，卻看見四葉正以雙手掩面。

四葉：「我很開心，你終於看著我了。我也很開心，對你來說，曾經有那麼一下子也好，是你特別珍視的人。我從來沒有這麼快樂過，不過現在……該換你了。」

　　風太郎瞪大了眼、摀住了嘴。

四葉：「你在找的那個人……應該就快到了。現在大概是八點半，不過她就快到山腳下那個有點遠的小鎮啦。喏，去接她吧！」

　　風太郎的身體自己動了起來，給了四葉一個擁抱。

四葉：「——咦？風太郎君！？」

　　風太郎放開了雙臂，對著她鞠了個躬。

風太郎：「非常謝謝妳！」

　　他轉身走往旅客登記處。

四葉：（他離開了……能把所有想說的話都告訴他，總算讓我鬆了口氣……啊！我忘了跟他說我是八年前的那個女生！唉呀，快趁現在啊、四葉！）

　　當風太郎正準備走下樓梯時，四葉從樓梯的最上方對他喊著。

四葉：「風太郎君！我……我就是那個……！」

風太郎：「四葉！」

四葉：「嗄？」

風太郎：「我知道。」

　　四葉不可置信地愣在那裡……他怎麼發現的？雖然她想問個明白，不過此時她所能坦率地做的，只有一件事。

四葉：「風太郎君！」

　　風太郎回頭的剎那，彷彿看見了八年前的命運之日他遇見的那個四葉，就站在當下的她的身旁。用同樣的姿勢、同個瞬間，兩個四葉同時開口了。

四葉：「小心點啊！」

四葉(八年前)：「小心點呀！」

　　四葉話聲未落，風太郎便回應了她。剎那間，她彷彿看見了八年前的命運之日她遇見的那個風太郎，就站在當下的他的身旁。用同樣的姿勢、同個瞬間，兩個風太郎同時開口了……

風太郎：「那當然囉！」

風太郎(八年前)：「那當然啦！」

　　風太郎漸行漸遠。

……

……

四葉：「真不敢相信……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哇喔，真的是風太郎君耶！真不敢相信我們在同一間學校！」）

四葉：「我是很高興沒錯……但是我也做了值得驕傲的事。」

（「我應該要順便帶著三玖的麵包……不過，要是我沒帶呢……？」）

……

……

（一花：「對不起。對不起，三玖……」）

（三玖：「沒關係。誰叫愛情這麼令人痛苦呢？謝謝妳，一花。」）

　　五姐妹在京都的那件事之後就和好如初了。三玖後來自己跑去找四葉。

（三玖：「四葉……妳喜歡風太郎，對吧？」）

（四葉：「嗄！？妳在說什──？」）

（三玖：「我希望妳能全力以赴……我可是把你當成情敵喔。」）

（四葉：「……」）

……

……

四葉：「三玖……啊……我懂了……我竟然能壓抑那些想法這麼久啊。」

　　淚珠從四葉的雙頰滑落，雖然她想抹去淚水，但淚水卻汩汩地流個不停。

四葉：「我好高興……我好高興能夠生而為我！」

　　當四葉放鬆了繃緊的神經、軟倒之時，一花、二乃和五月恰巧趕了過來，攙扶著她。

「四葉！」

二乃：「那傢伙！他幹了什麼好──」

　　四葉無力地擁抱著她的姐妹們。

四葉：「我好高興妳們是我的姐妹！嗚哇啊啊啊！」

　　二乃瞬間恢復了冷靜。

五月：「（四葉……妳，終於能夠……）」

一花：「（妳終於長大了呢。）」

　　姐妹們彼此相擁了好一會兒。四葉的嚎啕大哭，是她們耳裡唯一能聽得見的聲音。

……

……

*旅客登記處*

　　風太郎才剛跑到這裡，就遇見了丸尾和江端。

江端：「喔，風太郎先生。我已經收到吩咐了。你今天要去接三玖，是嗎？」

風太郎：「（原來，這也是計劃的一部份啊。）」

　　某個東西拋向了風太郎，他在被打到頭之前勉強接住了它。是把雨傘。丸尾丟過來的。

風太郎：「父──」

丸尾：「你又讓我的女兒哭了對吧？如果不馬上出發，我就會改變主意！」

　　丸尾露出了風太郎所見過的，最駭人的神情。雖然害怕，但他並不退縮，他明白丸尾之所以會這樣的原因……他笑著從丸尾身邊走過。

風太郎：「總算有點父親樣了，嗯？」

丸尾：「正確的事，永不嫌晚不是嗎，小鬼！？」

　　風太郎默默點頭。他離開了旅客登記處。

江端：「我該開始準備早餐了。」

　　丸尾獨自留在原地。一罐啤酒悠悠地飛向了他，但他在啤酒砸中下巴前接住了。

丸尾：「……這次換你想幹嘛了嗎，上杉君！？」

勇也：「想獎勵你，感謝你沒掐死我兒子啊。」

　　丸尾瞇起雙眼。

丸尾：「要是我想，早就動手抹殺掉他了。不過，那小鬼的確幫了我的女兒們不少。」

　　勇也燦笑。

勇也：「我相信你的心肝寶貝們的媽媽，一定會以你為傲的。就像青對風太郎那樣。」

丸尾：「青？」

勇也：「呵呵，你認識她的啊！她是……我深愛的女人。」

……

……

第六章完

第六章番外

*五分鐘後*

二乃：「好啦四葉。別哭了，我們去吃──我甩不開她啊。」

一花：「她──她很有力嘛。」

五月：「我就知道會這樣，所以早有準備！」

　　五月從她的口袋裡掏出零食跟點心。

二乃：「嘿，我也餓了！也給我一點！」

一花：「我也想吃點東西，拜託囉。」

四葉：「嗚哇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