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找回缺失的記憶,卡西米爾是坎比西斯。
人物提要:
阿巍= 郭脩巍,蓮華的朋友,外表像是不良少年
陳季冬/ 外公/ 陳家老爺= 蓮華的外祖父,陳家的掌權者
陳袁冬= 蓮華的大舅,對待蓮華非常親切
陳袁愷= 蓮華的二舅
表哥= 陳博冬,大舅陳袁冬的獨生子
表姐= 陳博瓊,二舅陳袁愷的獨生女
用泡過的紅茶包冷敷有助眼睛消腫哦☆正所謂女人是水做的......
雌性都是貪婪的。
我猛地倒吸一口氣,咬著唇轉動脖子,以冰敷紓解紅腫的眼睛。關節喀啦喀啦作響,甚麼啊,是要脫胎換骨嗎!
很好,我保證要讓蘭宮家在琉璃宮家的家譜上除名,得把海外分部全都收入囊中,我管這是否叫中央集權還是甚麼,反正蘭宮家別想著還能出現在我眼前。
我拿出筆記本琢自己之前所想的計畫,添上幾筆。謀定的計畫不能太過周詳,否則出錯會更難糾正,有個概念就行。我也不是軍師智囊,財閥間(?)的智鬥我可不懂。
阿巍敲門喊我下去一起吃飯,我再三確定自己臉上沒有淚痕,在他若言又止的目光下步入大廳。
外公起筷後,我們在沉默中用膳。表姐可能從阿巍那得知我突然取消野餐的原因,小口小口地扒飯,不時左右轉動眼珠,觀察氣氛。我放下筷子,清清喉嚨,挺直腰椎看向同樣放下碗筷的外公。
「外公,你之前與我說過的話,我想好了。」
他眼底閃動的期待,我毫不猶疑地熄滅。
「我絕對不會通過與蘭宮家結成姻親的關係鞏固自己的位子。」
「噗!」
阿巍嚇得噴出口中的飯菜,我無語地把紙巾遞給他。為甚麼總是喜歡噴茶噴飯呢?需要用這種浮誇骯髒的方式表示自己的驚訝嗎?真的驚訝就替我揍卡西米爾的臉。
這種暴力的想法是怎麼回事!和平至上!
「也就是說,我絕對不會和蘭宮卡西米爾結婚。」
我昂起下巴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與外公凝固成冰的氣場抗衡。
「您認真的嗎?讓蓮華與蘭宮家油嘴滑舌的小子結婚?拉倒吧,我站在蓮華的陣線。」
早已拉攏到的二舅一臉嫌棄地投下自己的一票。他居然在飯桌上與外公對話了!喔喔,二舅,我果然沒有選錯人!
「蓮華,汝為何作此選擇?」
「遠離噁心油膩的小子還需要理由?稍微有點腦子的都不會選他,更何況蓮華冰雪聰明。」
雖然很想笑,但我無視了二舅的冷嘲熱諷。
「如果蘭宮家真的想支持我,用不著讓我和他的繼承人結婚。更何況,為了自己本該得到的位子,與一個無才無德的男人綁定一生,這豈不是對我的一種侮辱。
「倘若要結婚,我的對象起碼得是博學多才、與我有共同話題、會給我留有適當的私人空間、通曉多國語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對宗教哲學經濟政治有一番見解、為人幽默不沾花惹草、跟得上科技的進步,才能算是勉強及格。」
「甚麼,會有這種人嗎?」
外公好像沒想到這幾天一直乖巧的外孫女會突然吐氣揚眉大談自己的擇偶條件。二舅跟著說。
「這樣看來,蘭宮卡西米爾哪一樣都碰不上。他不是管理不當得讓蓮華的父親去收拾善後嗎?年紀比蓮華大上一輪,根本不可能有共同話題。說不準還要蓮華養他?小白臉嗎?男人怎麼能如此沒有擔當,怎麼能不去創就一番事業?
「還有,他自從蓮華三四歲時就喜歡她?這怕不是戀童癖嗎?值得把蓮華一生的幸福交托給他?可笑!」
二舅說話的語氣陰陽怪氣的,看來是十分厭惡蘭宮家。仍未發聲的大舅終於緩緩開口。
「父親,我也認為,不該撮合他們兩人。」
我餘光所見表哥的眼睛睜大了,臉色微沉。
「已經錯過的路,何必重蹈覆徹。」
外公如同被巨石重重打在傲骨上,在大舅語畢的瞬間變得孤立無援,白髮斑駁痀僂著身子,原本不易察覺的歲月痕跡在他身上無所遁形。
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兒。我轉換成柔和的語氣。
「外公,實際上,只要得到你們的支持,我已經有足夠的力量取得自己想要的權力。我不想借助蘭宮家這份外力。外公,請你不用為我擔心,只要願意成為我堅實的後盾,我便感激不盡了。」
我搭上外公放在桌子上的手,他瑟縮一下,看著我的手覆在他那飽歷風霜的手上,眼眶好像泛著濕潤的光。
這畫面貌似很感人,我該在這裡露出成熟大方的微笑,可童年的記憶對我的影響仍未散去。
「......吾老了,年輕人的事,就由汝等決定吧......蓮華,陳家永遠是汝最堅實的後盾,最鋒銳的利劍。吾乏了,就先回房歇息了。」
外公起駕?我看著大舅和大舅母陪外公離開,外公的話在我心中驅走涼意。二舅難得再露出一抹微笑,看上去頗感欣慰。
嗯,我剛才居然說出「最堅實的後盾!」這種修辭,是在陳家的時間過長,染上他們的說話方式嗎。
「沒想到會逼得大哥提及小妹的事。是啊,何必重蹈覆徹?蓮華,你放心,蘭宮家那邊的聯繫,我們會慢慢斷開的,沒必要繼續與那種家族交好。不過,你的擇偶標準...」
「那是我瞎掰的。」
「呵,掰得挺特定的,彷彿度身訂造。」
我狠狠踏在阿巍的腳上。二舅與二舅母相互交流一記意味深長的眼神。可惡,回到家後得留意哪些黑衣人是陳家派去的了。
「怎麼我全部都聽到了,卻不懂你們在說甚麼?」
表姐魅惑地笑著,身子湊前。我朝她拋了一個wink。
「下次我回鄉探親再告訴你。」
「那...一言為定。」
我們匆匆吃完飯,表哥立身離開,我連忙跟上。
「表哥,請借一步說話。」
大俠,請留步!大俠...我是指表哥猶豫著轉過身,我把他拉到一旁的花圃前站好。
「我就直接說清楚吧。我沒有打算與你爭奪...少家主的位子。我始終是姓琉璃宮,恐怕以後我們還得互相關照呢!」
表哥顯然把高吊的擔憂鬆綁了,他微微一笑。
「你多慮了,我沒有把你視作甚麼對手。」
我與他伸前的手緊緊一握,算是給予對方一個友好相處的承諾。
「蘭宮家那邊的聯繫,我也會負責中斷。」
表哥果然和卡西米爾有聯繫。
「謝謝你。」
我們各自收回手,有點尷尬不知道該如何延續對話。
「唉,大哥,你該請我們這些年輕一輩去茶樓喝早茶吧?明天是蓮華和阿巍在這裡的最後一天了,你該有點表示。」
表姐走過來搭上我們兩人的肩,適時給我們一個話題。
「好,明天早上我們就去喝早茶,我請客。」
「這才對嘛。」
表姐輕輕握拳撞向表哥的上臂,然後攬著我離開中庭。我朝表哥揮手道晚安,有了可以期待的行程。
飲早茶!嗚嗚嗚,這可是我前世回鄉最期待的唯一一件事!親戚長輩們唇槍舌劍口蜜腹劍地聊天時,就是我這個存在感低的小輩把桌面的點心掃清光的最佳時間!
喔呵呵,好期待!我一沾枕頭就睡著,明明中午已經睡過了,是要變成豬了?管他的,變胖了回家後再減就行啦。
回鄉第六天,我興奮地隨著電台音樂搖擺身體,無視女裝二人行在後座向我投以敬畏的目光。
「Hey Yo,飲茶食件包,今餐我哥包,一盅兩件我打包,普洱香片鐵觀音,燒賣蝦餃叉燒包,腸粉生滾粥給我統統上!」
「阿巍,你家的...大小姐,早上都這麼亢奮啊?」
「你當天不就是在亢奮的她跟前作死,才能夠給大家欣賞你的女裝嗎?閉嘴吧,我也不知道以她如今的精神狀態,會搞些什麼事。」
別以為我哼著歌就聽不見你們的話。來到一家外牆平平無奇的茶樓,裡面的裝潢有雅緻的假山假水,不少孩子正餵食錦鯉,在服務生熱情且忙得腳不沾地的招呼下,我們走過彎彎小橋,於名為「花開富貴」的包廂找到早已來佔好位子的表哥和表姐。
這茶樓是用紫砂茶壺泡茶,表哥特意露了一手,我卻不厚道地拉著阿巍去看點心車有甚麼新鮮出爐的茶點了。
我拿著點心卡,和阿巍擠在人群中瞅瞅有甚麼好吃的。茶樓的大姐大喊著與食客溝通,揭開一籠籠冒著熱蒸汽的點心,裡面的點心擺放算不上整齊,卻很是足料,最適合我這種重量不重質的人。
我不是吃貨也不是大胃王,只是人人都喜歡好吃的,我的心態很正常。
「你想吃甚麼,我幫你拿吧。」
我興奮地踮著腳尖,雙手搭在阿巍的肩膀上來回搖晃。
「全部!各要一籠!蝦餃和燒賣兩籠,叉燒包也是,我們有六個人嘛。牛雜是在哪點呢?是那裡嗎?」
「你給我站住!」
阿巍扯住我的衣領,我訕笑幾聲,在他的瞪視下乖乖等待。一位小哥替我們把點心拿到包間,我挽著阿巍的手臂走到點熱食的大櫃臺前。
「要兩份牛雜、皮蛋瘦肉粥、魚片粥、韭黃蝦仁餡兒腸粉、香茜牛肉腸粉...還有炸兩!」
阿巍皺眉看向我。
「你知道那是甚麼?」
「不就是包著油條的腸粉嗎?啊,要不我們也點油條和煎堆吧?」
「收斂點,別人請客你就大吃特吃?啊,不是,你平時本就大吃特吃啊!」
我無視他的嘲笑,看向一旁的點心。以前總是很想嚐嚐那些插著小傘的點心,還有錦鯉外型的布丁......現在要不嚐嚐?
「我忘了點糕!黃金糕、蘿蔔糕、桂花糕!還有蒜蓉菜心!」
「......你吃吧,變成豬可別哭。」
最後我們回到包廂,籠子裡的點心已經被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兩三件。麻痹大意了!不該親自出馬,本該讓阿巍替我去拿點心才對!我的表情可能悲憤交加,表哥連忙站起來,表示自己出去每樣再添一籠。
……其實不需要這麼緊張,難不成你們認為我對吃有必死的執著?
我心滿意足地吃著滑嫩的腸粉,邊吃邊添邊撤,其他幾人也受我影響,吃下肚子的茶點變多了。
直到臨近正午,我們嘻嘻哈哈拍著圓滾滾的肚子離開茶樓,唯獨表哥滿臉憂愁拿著手機查看餘額。表姐雪上加霜,不懷好意地提議。
「唉,要不去吃烤鴿續攤吧?」
表哥鐵青的臉色在烈日下顯得異常脆弱,還是別了吧。
「我恐怕吃不下了,只能陪你們坐坐。」
「不吃烤鴿...那表妹還有甚麼是一定得嘗試的?對了!」
表姐招來幾個大男孩,我踢著石子讓他們咬耳朵。表哥聽完表姐的建議,看起來像是大病不起,目光頻頻瞄向我。
「這...我擔心......」
「怕甚麼!表妹長大了,應該不會像孩子時那般魯莽啦!」
你們在說甚麼啊。我現在也很魯莽,全憑一腔熱血在奮鬥。
我看著表哥小鳥依人般抱著表姐的腰,兩人騎著摩托車離去,轉頭聽從阿巍導遊的行程安排。
「上車,我們去拳館。」
Excuse me?拳館?那種天花板吊著沙袋,館子裡有擂台,身材魁梧有力的男人們揮灑汗水的拳館?你們說的魯莽是指拳館嗎?哎呀,我不記得自己在拳館做過甚麼魯莽的事?
「大小姐,你流鼻血了!?」
「沒事,應該是上火了而已。」
「那我們請你去拳館下的涼茶店喝涼茶吧!這樣,你應該願意,放下舊時恩怨了吧?」
兩個女裝大佬可憐兮兮地等待我的回覆,我無語至極。喝涼茶是一種享受嗎?居然想以涼茶當作賠罪的禮物?他們可騙不了我這老靈魂!
我們還真的來到阿巍很想去的拳館。這哄心情不好的女生開心的景點太直男了,不過我喜歡。女裝大佬把買來的涼茶遞給我,看著我豪邁地一口喝光,臉上掠過失望。
「早知道就買廿四味或者夏枯草,苦得她哭得梨花帶雨才夠味......」
……這裡究竟有沒有正常人?還想看我哭得梨花帶雨,我看他收到的女裝教訓根本不夠狠。我的拳頭,忍著不要揮向這個不知死活的臭小子啊!
我把火氣壓下,收拾心情進入拳館,等待聽到沙袋和我的心被打得砰砰作響的聲音——想要欣賞型男身材的心人人皆有,我不是痴女,絕對不是——但拳館裡只有三四位老人家...喝著茶打麻將?這是麻將館?我不碰賭博,我要離開。
阿巍拉著我那已經被扯到變形的領子,走到老人家跟前。
「陳伯李伯張伯王伯,許久不見,今日小輩是前來討教的!」
踢館!?喔不對,這像是武俠小說中的武藝比試是怎麼回事,我是不是走錯片場了!還有那些姓氏,百家姓?
「請賜教!」
阿巍抱拳了!這衣服不合適,該換上清風道俠的古裝!不過,這四位繼續打麻將的老人家對阿巍中氣十足的吶喊充耳不聞,頗有高手風範!
聽聞高手比試根本無需動手,比的是氣勢,光是對站便能知對方打算出哪招,自己該用哪招回防;高手出手,一擊定輸贏!只是站著其實也在打心理戰!
我的吐槽比你們的動作還要多,能不能給點反應啊!親眼見證這種大場面,我好激動!一碗涼茶根本不夠!
「阿巍,你是不是忘了自報家門?」
「......小輩是,栢盾派郭家郭脩巍!」
阿巍勉強滿足了我的心願,咬牙切齒地。兩位女裝大佬忍不住偷笑。栢盾派是真有其事還是糊弄人的?
「喔,是郭家啊~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一直想一睹郭少俠的風采~」
這是!江湖(武術)常見的問候語!阿巍拿的果然是熱血武俠的劇本!
「咦?我剛才不是吃胡了嗎?」
「小王,你老年癡呆又發作啦?」
你們究竟打不打?阿巍耐心地站著等候,直到他們打完麻將,輸家牌品很差地揭桌卻被其他人一手按住,小小的麻將桌搖晃幾下——是不是內力在其中洶湧搏鬥呢!桌子是不是要被震碎了!甚麼,居然沒有碎,這桌子是一張好桌子,多麼結實!
這時,他們四人看向我們四人。
「喔?有客人來了?怎麼都不說一聲。」
我們這群小輩在高人眼中如塵土般渺小。
「這不是阿巍嘛!來切磋的啊?來來來,和你張伯我切磋切磋。」
只見張伯一手扯下自己的上衣!為甚麼要撕碎上衣,正常點脫下不行嗎!買衣服不用錢啊!還有,切磋為甚麼要扯上衣,老人家你是練甚麼金鐘罩鐵布衫的?
我吐槽也沒用,張伯已經露出他仍然健壯的身材,胸肌腹肌二頭肌!是寶琢會讚歎不已的肌肉!沒想到老伯平凡的臉容下,居然有如此兇悍的肌肉!果然是寶刀未老!
我的腦子轉不過來,怎麼回事,我想回家了!
兩人愉快地對打起來,拳風呼嘯,其餘兩位老人也各自撿了一隻小輩互相對練,唯獨我和王伯兩眼對望,望穿秋水。
我忍笑忍得好痛苦。
「小娃娃,你能打嗎?」
老人家,我兩輩加起來都三十多了,不是小娃娃。
「我只是初學者,恐怕打不過您。」
「你說甚麼?你能把我打得落花流水屁滾尿流?」
我沒有那樣說過,我很有禮貌的,我罵髒話從不帶夾私貨。
王伯鉗著我的手,我居然無法鬆脫!我聯想到老虎鉗,連忙想著裝弱哭得梨花帶雨碰瓷、大喊「救命啊強搶民女」之類的脫身方法——然後發現自己拿著乒乓球拍,站在乒乓球桌前。
乒、乒乓外交?能不能打,是指打乒乓球?麻將桌就算了,為甚麼拳館會有乒乓球桌?
「哼!來吧!我當年可是橫掃全鎮小學生的乒乓小霸王!」
怎麼樣都好啦,究竟是搶乒乓球桌子的霸王還是打乒乓球大獲全勝的霸王啊?
我們一來一往狠狠地打起乒乓球。我可是不會謙讓的,球類運動是我的主場!甚麼削球旋球拉攻反手,我漸漸拾回手感。本以為能再打幾局,拳館大門突然被推開,聚到桌子附近看球賽的幾人都紛紛轉頭。
呵,我不用轉頭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一定是因為(作者編不下了決定中斷比賽)平手的時機來了!
「老王!你還在這裡打麻將!哈啊!甚麼!你居然在和小美女耍花槍!你這老頭子,我還以為你又迷路了,你不用煮晚飯了嗎,啊!?」
王伯就這樣被拖走了......其他三位老人家互相對視一眼,可能是想起自己家裡的事,心情瞬間轉差,把我們逐出門外,收拾拳館。
「......這就是拳館?」
三人臉色如舊點頭。
「因為年輕人都去大城市工作了嘛。」
「不,那是因為你來晚了...三十年,三十年前他們可是年輕帥哥。是你自己的錯失,不是拳館的問題。」
還能這樣解釋?
「你不是玩得很開心嗎?」
我吐槽確實開心,但自從回鄉以來我的吐槽就沒停過啊?
我發著愣回到陳家,換上一套大舅母準備的現代款竹青旗袍,又回到車子上。陳家說今晚要給我擺餞行家宴,所以會到高級餐館吃晚飯。
暮色漸濃,我搖下車窗,看向外頭的樹影黛色。車子停在一棟古色古香的院子前,匾額上龍飛鳳舞以金漆寫有「罨烟坡」三字。在我身後下車的外公走到我身旁,雙手放在背後,字正腔圓地唸。
「罨烟坡。汝可知此為何意?」
「外公,我才學疏淺,還請你指點一二。」
我這是和人在拳館切磋時遺下甚麼毛病了?
「這是出自蘇軾的《豬肉頌》中的一句「淨洗鐺,少著水,柴頭罨煙焰不起。」是在教導後人如何烹調東坡肉。蘇軾號為東坡居士,此處的坡,便是用了他的名字。蘇軾喜愛天下美食,此餐館的東主極好蘇軾的詩與他筆下的美食。」
然後外公用了下略五百字向我介紹這裡的地勢、蘇軾的詩詞、這家餐館的美食。餐館採取預約制,內裡的風水格局佈置得宜,遊廊建在泱泱池塘上,泛著橙光與隨風吹來的陣陣菜香,我的肚子不合時宜響起肚子餓的信號,尷尬得要命。
「抱歉,我實在是太期待能在這裡品嚐到的菜餚,聞到飯香便忍不住......」
漂亮的服務員姐姐理解一笑,巧笑倩兮,眼中含蓄的波光流轉。為甚麼連服務員姐姐也這麼秀色可餐...我是指,風韻麗人。
走馬看花匆匆瞥了一眼亭台樓閣,怪石嶙峋,風晃流蘇,我們走到掛著「荔枝」牌子的包廂。裡面不大不小,荔枝木圓桌剛好圍放有九個位子。
坐下後有專人服侍倒茶,外公朝服務員姐姐點頭,各式各樣的菜式便漸漸上桌,其他服務員散去,僅剩兩位屹立在旁。
晶瑩剔透的東坡肉,膏肓肥美的蟹肉,入口軟糯的荷葉蟲草花雞,木耳夏筍絲,蝦仁冬瓜湯......真的全部都很好吃,我恨我的詞彙量為甚麼如此稀少。
吃到一半,服務員已經離開了我們的包廂,外公清清喉嚨,我們停下筷子看向他。
「吾已經決定,待所有手續辦完,便把家主之位傳給吾子陳袁冬。吾已老了,未來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
外公抬起手,用他寬厚的手掌輕輕撫摸我的頭,濕潤的雙眼朦朧,他眯起眼睛,給我一個藏有數之不盡的歲月秘密的微笑。
「外公......」
我鼻子微微發酸,被長輩以慈愛的目光注視、撫摸頭頂,對我來說算是新鮮的體驗,給我一種自己被愛著、是珍貴的存在的感覺。
「隨著吾的退位,汝等亦可斷絕與蘭宮家的交流。」
看來蘭宮家的交流重心是外公。外公宣布完畢,他們便開始以酒祝賀,我趁著大家不注意也偷偷拿起阿巍的酒杯幹了一口。哇,好酒耶,是陳年桑梅酒!
眾人酒過三巡,飯菜吃得差不多了,二舅與外公開始絮絮叨叨聊天,看樣子是放下了以前的隔膜。我獨自離開包廂四處轉轉。是夜無風,吃飽喝足的熱氣熏得我暖暖的,心神都在一種極其安定的狀態,像是聽了一首勾起萬千回憶的歌。
我抬頭看向彎彎月兒,池光碧色,感觸之多難以盡訴於口。
我沒有看清楚前路,突然腳底踏空,心一懸,我落入了一個禮貌的懷抱中。對方扶好我、把我的手放到柱子上後便立馬放手。其實我可以自行找回平衡啦,不過還是道謝吧。
我轉過頭禮貌道謝,扶住我的是一名丰神俊朗的男人,柔和的面貌上彷彿蒙著一層灑滿星辰的暗光。
「不客氣,小姐你好像有點微醺...啊,原來是「誤入」的其中一位啊。幸會。」
甚麼誤入?
「我仍未成年...或許是菜中添了料酒。你指的誤入是?」
他不著痕跡地緊盯著我的眼睛,靈魂好像被星河吸入,我揮揮手趕走這種錯覺。他收回專注的視線,微微一笑。
「啊,我並無特別的意思。大家都說我,談吐略為奇怪。如果冒犯了你,還請諒解。是了,這是我們家的名片,連...琉璃宮小姐,有興趣歡迎洽談。」
外公提過,這餐館好像有不少達官貴人會在這裡舉辦飯局。雖然他說話奇奇怪怪,但他給我的感覺無害。是甚麼玄學家嗎?我靜靜接下他的名片,墨黑色的卡片在不同的角度變換作白色,上面印有「寶物收藏家 時 辰」數字。
見我把玩著名片,他含蓄一笑。
「看來你過得很好,祝願你往後的生活能覓得你所要的,不枉此生。你的朋友來了,我就先行告辭了。」
「琉璃宮蓮華!」
他話剛說完,阿巍就出現在斜對面的遊廊,著急地喊我的名字。我重新尋找那神秘男人的蹤影,發現他早已消失無蹤,就如同他突然閃現般,來去無風。
這有點...神秘啊。他知道我的名字,或許知道我轉生的秘密。
……怎麼樣都好啦,我沒打算回去,這裡有我的家、我的朋友。以往熟悉的生活已經變得陌生。
「剛才和你說話的那個男的呢?你恐嚇他了?」
一般來說會問我有沒有出事,是不是被騷擾吧。唉,我怎麼經常被搭訕,天生麗質果然難自棄。
「沒有啦,他只是急著上廁所,問路的。」
「喔。那麼急?一眨眼就不見了......我們回去吧。都上飯後點心了。」
「是炸饅頭嗎!炸饅頭一定要沾煉乳才更好吃!」
「你,真的不認為自己的腰圍寬了?」
我的手肘狠狠撞入他的腹部,無視他的控訴,大步流星回到包廂。哎呀,飯後點心不是炸饅頭,而是椰香紫米露......認真一想,饅頭算是主食吧......
感謝作者,辛苦了❤️
時 辰 ... 為什麼我會想到超光龍 XD
蓮華不管是琉璃宮家還是陳家的肉麻話都適應良好,很好的繼承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