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取了張椅子坐在窗邊享受微風,但魔王城並沒有早晨的概念,或者該說外面烏雲密布,根本就看不見日月,整個魔王城都罩在黑幕之下,能稱之為「照明」的光源也不多,就是偶爾從雲上劈下的電光,森林裡黏在樹上的發光物菌物,還有這個魔王城的照明設備,我之所以會知道是早上,那也是看了房間裡的時鐘才明白。
肯尼歐還在睡,我下床後就把被子蓋好,讓他繼續睡著。
在來魔王城之前,我們兄弟倆過著心驚膽跳的生活,每天都神經緊繃,我想肯尼歐應該也沒有一天睡得安穩,就趁這個機會享受睡眠也好。
我則是因為習慣早起,或者該說無論是在地牢,還是在王位上,甚至是還是第五王子的時期,我都是早起的人,也可以說我淺眠,其實我很容易被吵醒,就算想睡晚點也很困難。
『叩—叩——。』
敲門聲吸引了我的注意,回頭從半開的門縫看見熟悉的那兩人,就是魔王跟那個淫魔……。
淫魔……我實在不是很想面對他,我沒有那方面的「性趣」,也不想被開發什麼奇怪的潛能,說實話如果不會摔死,很想就這樣跳窗逃出去,不過目前看來魔王會保護我,但私下絕對不能跟那麼淫魔單獨見面,我覺得一定會出事……。
「早安啊!埃爾皮塔。」
「早。」
我簡單回應了魔王的問候。
淫魔溫柔地喚醒肯尼歐,就像昨天那樣在床上架了張桌子,將早餐排列在桌上,其實昨天的午餐與晚餐也是差不多的節奏,我已經習慣了。
「迪亞大人,請你出去,侍奉他們兩位是我的職責吧?」
「不行,如果本王走了,你就打算玩兄弟丼跟三明治吧?」
「如果兩情相悅本王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埃爾皮塔非常抗拒喔!」
「小埃爾,不要那麼沒用!鼓起勇氣體驗一次就好!你一定身心都能接受!」
才不要!
我在心裡狠狠駁斥淫魔的論點,說到底還是沒有勇氣說出口,就算魔王打算十六歲就趕走我們,但也是要相處四年的事,要是現在就被纏上,之後的日子可有得受了……。
「埃爾皮塔,過來吧!」
「就算你千個不願意,萬個不願意,治癒魔法還是得用。」
啊……魔王說的那個實在不想面對,因為我身體處於血不夠的狀態,需要用治癒魔法促進身體造血,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但是每次治療都覺得身體更好一些,治癒魔法的功效還是有,反正我也不明白魔法其中的原理,根本沒學過,交給專家似乎是比較穩妥的方式,只不過每次那個淫魔對我施加魔法的時候,都趁機上下其手啊!!!
我也問過魔王能不能換他幫我上治癒魔法,但他很簡單俐落的一句「我不會」,就讓我陷入絕望的深淵,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敷衍我,如果是因為想看我出糗才拒絕,我一定會把魔王往死裡整!
昨天的午餐與晚餐時也各做過一次,算上這次是第三次了,第三次性騷擾啊!而且一次比一次超過!昨晚他還跟我十指交扣,然後舔我的手指,我真的……真的……唉……雖然是的確成效非凡。
「你不過來我就過去嘍!」
「不不不,別!我過去,你不要動!」
雖然不管我過去還是他過來都逃不了被性騷擾的結局,但一隻全裸的同性戀淫魔逐步朝自己進逼的場面,簡直讓人毛骨悚然,請不要在固定的折磨環節增添更多痛苦。
我雖然不情願,但也只能拖著腳步走回床邊坐著,朝著淫魔伸出雙手。
「啊……今天不用伸手沒關係。」
「咦?」
我有不好的預感……。
「因為晚上有宴會,迪亞大人希望你們能夠出席,所以希望我能施加更強的治癒魔法。」
魔王搬了張椅子到我面前,然後露出燦爛的笑容,是惡魔的燦笑啊!一定有問題!
「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並不在意不能出席這件事,所以跟平常一樣就好。」
「肯尼歐斯,這下怎麼辦才好,要是哥哥不接受強力治療,晚上的歡迎會就只有你可以出席了,一定會很寂寞吧?」
這魔王……居然用肯尼歐當盾牌,無恥!
「我……。」
忍一時海闊天空,我只要撐過去……撐過去……。
肯尼歐突然跟我對上眼。
「好啦好啦!我坐就是了啦!」
肯尼歐那水汪汪的眼睛,還有失落的眼神,就算理智告訴我要拒絕,但是我管不住這張臭嘴,意識到的時候已經答應了,好想哭……。
唉……心情就像走上處刑椅那樣沉重,而且那張椅子離我不會超過一步,就算想慢慢走拖時間也沒辦法。
剛剛說的那也不是純粹的想像,因為我真的坐過那種椅子,全身關節都被固定在椅子上,我甚至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如果以拘束功能來論,王城地牢的處刑椅可以說是vip豪華特典,而這張椅子大概是路邊撿到的殘次品,感覺又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就在大腦在思考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時,身體已經坐在椅子上了。
突然魔王用雙手壓住我的兩肩,害我嚇得抖了一下。
「你……你幹嘛!」
「好好抓住你才不會逃走啊。」
「等一下!」
這種被壓制的感覺,我的身體已經打從本能感到畏懼,隨時都想掙脫,身體不自覺地想站起來,突然有人從後面抱住我,感覺很溫暖……。
「別緊張。」
溫柔的話語搔著我的耳朵,這種滲入內心的溫暖,簡直就跟躺在母后懷裡一樣。
回頭真的看見母后和藹的笑容,驚訝之餘,一直緊繃的心也鬆懈下來,原來我只是做了場惡夢嗎?好溫暖,好想在母后懷裡撒嬌。
可惡!眼淚快要……母后……。
我緩緩將身體靠在母后的身上……平的……怎麼是平的?母后的胸部何時如此平坦?
『咿——!』
從身後摟著我的母后突然舔著我的後頸,好像有什麼東西順著母后的舌頭滲入脊髓,整個脊椎好像有東西在爬一樣,並沒有感覺很痛苦,但這感覺很奇怪,難以言喻。
手!手伸進我的衣服裡了!不要上下這樣撫摸,這樣剛好的力道,還有不知道是指紋還是繭那樣恰到好處的粗糙感,就這樣在身上摸來摸去好舒服,從肚子摸到胸口,然後乳頭,不要捏那裡,用指縫夾著乳頭搓太犯規了,身體好熱,耳膜鼓動著急促的心跳聲,不可以,這感覺就好像被侍女侍寢的那晚,不!說不定比那個還要有感覺,要硬起來了,不能跟母后發生那種關係,但是……。
後頸那邊也從舔舐變成吸吮,還發出了專心吸吮的那個聲音,脊髓要被填滿了,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但要被填滿了……唔……啊……唔……。
身體基於本能不自覺地向後弓起背,嘴巴也微微張開,當我意識到的時候,口水已經從嘴角滴下,呼吸也開始急促起來。
「還是一樣白白嫩嫩的,不過肉好像有變多,更好摸了……。」
「如果意猶未盡的話,我們能夠繼續喔……。」
母后的聲音怎麼變了?這個聲音好像聽過……。
「啊!」
隨著大腦運轉起來,原本罩住意識的那層薄霧也散去,眼前景色如同破鏡般碎了滿地,兩眼一晃就回到了魔王城的房間裡,肯尼歐正疑惑地注視著我,一旁還有嬌小的魔王露出的那邪魅的笑容。
我懂了,是幻術,幻覺魔法,而且是我身後的那個淫魔出的手……。
我無意識地握起拳頭。
「到我的房間,我能讓你體驗『升天』的感覺喔。」
「要是等不及,在這裡我也不介意……。」
「是啊……我等不及了!」
抓起床上的枕頭,轉身就往背後的淫魔打!往死裡打!就算逃走了也要追上去打!不把你打到跪地求饒我嚥不下這口氣!就算用枕頭我也要把你打成殘廢!你這個該死的淫魔!給我去死!去死!去死啦!
淫魔被枕頭一陣猛攻,連站也站不穩,踉蹌地逃出房間,從房間裡還飛出一顆枕頭追擊全速逃亡的惡魔。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追擊,但身體已經不堪負荷發出悲鳴,連站穩腳步也很困難,只能把枕頭丟出去,大吼發出最後的威嚇。
「該死的惡魔!再給我用母后的樣貌,信不信我徒手撕了你!!!」
『哈……哈……呼……呼……。』
身體已經發出強烈的抗議,我現在連一步都走不動了,有種吸不上氣的感覺,好痛苦……。
太魯莽了,完全忘記現在自己的身體禁不起這樣折騰,但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沒有來到魔王城那時那麼痛苦。
就在我想要移動腳步的時候,重心不穩身子一斜,就在要跌倒的時候有人推了我一把。
「皇兄,你沒事吧?」
原來是肯尼歐,在我快跌倒的時候撐住我的身體。
我擠出笑容,回應肯尼歐的問題。
「嗯,沒事,讓你擔心了。」
「你看起來挺有活力的嘛!」
魔王坐在一旁,翹著腳說著風涼話。
「接受那麼強的治療魔法,還能那麼有精神,我是不是白操心了?」
「你是眼瞎了還是在諷刺我?」
「沒那個意思,本王是指……。」
魔王張開雙腿,用手指比了胯下。
把視線往下一看,我的褲子搭起高挺的帳篷。
「那個大小還真讓人忌妒啊……。」
「你這個死變態魔王,眼睛到底在看哪裡呀!!!」
我趕緊用雙手護著襠,夾起雙腿隔開魔王的視線。
「真是純情啊……本王好羨慕呢!」
「要你管!」
「別擔心,那並不是什麼丟臉的事。」
「淫亂惡魔的體液具有催淫效果,連本王中了也會有反應,你都被那樣舔過了,只有硬起來也算是個狠角色,之前來的孩子可是有不少當場漏了出來。」
「既然如此就別讓他碰我啊!混帳魔王!」
「因為想讓你早點康復嘛!本王又不會治癒魔法,只能讓安皮菲米亞給你治療,而且確實本來就要從脊髓注入魔力,對淫魔來說那樣已經很收斂了吧?」
「你少忽悠我!」
「哈哈哈,本王很認真喔。」
魔王站了起來,走到我身邊拍了下我的肩膀。
「提醒你,最好別讓安皮菲米亞注意到你的大小喔。」
「要是被知道了,她可是會無所不用其極地騎上你。」
「唔……。」
別鬧了,光是治癒魔法就讓我全身發毛,要是真的被盯上我這四年怎麼過!!!
「不過看來藏不住就是了,你加油。」
「什麼意思!?」
「沒什麼。」
魔王接著把手放在肯尼歐頭上。
「太好了呢!哥哥能夠出席晚宴,你也不用挨拳頭了。」
「咦?」
肯尼歐驚訝地發出小聲的疑問聲。
我似乎聽到了什麼不能忽略的事情!
「魔王!你剛剛說什麼!」
就在我提問的時候,耳邊留下一句輕聲嘀咕。
『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晚上再說。』
魔王不知道何時從我眼前消失,完全沒有意識到他怎麼離開我的視線,並不是動作很快的那種移動,而是一眨眼就從眼前消失,無聲無息,沒有預兆,不著痕跡,這魔王時時刻刻都在提醒我他是魔王啊。
而且性格「超・級・惡・劣」。
「皇兄……?」
「沒事,我們去吃早餐吧。」
我朝著床踏出步伐,但卻身體卻踉蹌晃了一下,過度勉強自己的後果還在啊……。
「肯尼歐,能扶我嗎?」
「嗯!」
在肯尼歐的攙扶下回床上坐著,享用著美味的早餐,這邊指的美味是跟不久前的食物相比,認真跟王族的膳食比較還是算不上優秀。
不過我有注意到餐點都比較清淡些,無論我或肯尼歐都是如此,並且似乎有規劃營養的攝取狀況,今天的早餐是水波蛋佐馬鈴薯泥,配菜還有些切成丁的蔬菜以及肉丸,算是豐盛吧?
「皇兄?」
「啊!沒事,我只是有些睏了。」
居然拿著叉子不知不覺睡著了,或許是早上因為這麼齣鬧劇折騰了一下,我覺得非常睏,好不容易撐到吃完早餐,身體後仰,倒在略硬的床墊才想起來,我的枕頭還在外面。
「皇兄?」
「……。」
「皇兄!皇兄!」
是肯尼歐在叫我?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擔心,但是身體好沉,可是我必須要……必須……必須…。
「肯…尼歐……。」
「皇兄……!」
「……。」
「……。」
「……。」
在意識矇矓的時候,我感覺被抬起來,頭下墊了軟綿綿的東西,應該是枕頭吧?是肯尼歐的枕頭。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
皇兄才吃完早餐,就這麼倒在床上,怎麼叫也沒有反應。
「皇兄!皇兄!」
「肯…尼歐……。」
「皇兄!」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皇兄的聲音稍稍安撫了我的不安,但我也不知道是皇兄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心裡還是很慌,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感受,但就是覺得好像隨時會失去皇兄那樣,實在沒辦法平靜下來。
我輕輕把臉貼在皇兄的胸膛。
『噗通……噗通……。』
太好了!還有心跳,應該沒事吧?皇兄應該沒事,只是睡著了,是睡著而已。
皇兄的心跳還是這麼溫暖,就跟以前一樣,只要聽著皇兄的心跳我就會冷靜下來。
小時候因為怕黑,都是皇兄抱著我睡,我很喜歡這樣,可以聽見皇兄的心跳,也能夠聞到皇兄的味道,只要這樣我就會覺得很安心。
或許因為我們是雙胞胎,我有記憶以來都是跟皇兄在一起,但也因為跟皇兄相處這麼久,我才能深刻地明白皇兄的厲害。
皇兄與我不同,與任何人交談都能應對自如,甚至大人們都在稱讚他,但我就是辦不到,看到大人們的笑容我覺得很可怕,不管生氣還是高興都會掛著笑容,即使生氣跟鄙視,依然掛著和藹的笑容真的很恐怖。
我能看出別人微小的表情差異,即使同樣是笑容,我也能判斷對方真正的情緒,可是皇兄沒有這種能力,皇兄卻能應付各式各樣的人,這樣的皇兄真的讓我非常尊敬。
在地牢的時候也是,皇兄明明很害怕,卻還是安撫著我,我也明白自己要讓皇兄放心,如果能安慰皇兄就更好了,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實在沒辦法像皇兄那樣,我很害怕,就連在這裡也很害怕,魔王也掛著那樣的微笑面具,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知道怎麼回應魔王,我沒辦法像皇兄那樣應對自如,我好沒用,只是會依賴皇兄的無用之人而已。
我好希望自己能幫上皇兄……。
◎
鐵鍊碰撞的聲音迴盪在昏暗的空間之中……。
『哐啷哐啷——』
我被兩個男人從左右架住肩膀,用拖行的方式拉進牢裡,身體浮了起來整個人被拋進去。
『啊——!!!』
『砰!』
我的慘叫聲跟關門聲重疊在一起。
藥效還沒退,對正常人來說只是摔跤程度的疼痛,也會被放大數百倍,變成撕心裂肺般的劇痛直接震撼腦髓,這就是歐卡諾斯流傳許久的拷問藥「自白劑」。
不奪人性命,也不會剝奪哀號跟說話的能力,竭盡最大所能在拷問者身上附加痛苦,光是呼吸時肌肉拉扯,就能感受到被粗糙地板刮蹭皮膚的劇痛,第一次感受到呼吸是多麼痛苦的事;輕輕用羽毛搔過皮膚,也會變成被鐵刷刮過肌膚的疼痛,連哀號釋放壓力的可能也被變成更大的痛苦,叫出聲音喉嚨就好像要燒起來一樣。
真的快瘋了!好想死,真的好想死,如果死了就能解脫了!我可不可以自我了斷?咬舌自盡嗎?但我會因為疼痛中途放棄吧?有沒有可以安詳死去的方法?拜託,拜託告訴我!吊死好像不會痛,誰能幫我,誰能幫幫我?
用被淚水模糊的視線看著身邊的肯尼歐,他手銬上的鐵鍊,那個鐵鍊好像夠長,應該可以勒死我對吧?
「肯……尼歐……。」
我忍著劇痛勉強發出了聲音,是用很輕的力量喊出的聲音,還有些顫抖跟氣音,甚至不知道旁人能不能聽懂,但我相信肯尼歐能夠理解。
「皇兄?」
「能…不能……用……。」
從迷濛的視線中看見肯尼歐的表情,他似乎很害怕。
對!如果我就這樣死了,那麼剩下的肯尼歐怎麼辦?只有我能保護他,我如果消失的話,那樣的話……!
「沒事……。」
「我…睡……一下……。」
「好的,皇兄。」
我還不能死,再痛也要撐下來,為了肯尼歐,我要保護肯尼歐,不這麼思考的話就會想尋死,我就會瘋掉!
『一定要保護肯尼歐!』
「……。」
『叩嘰——!』
開門的聲音讓我全身顫慄驚醒過來,想要立刻坐起來,卻覺得身體有些沉重動彈不得,只好將頭轉向門的方向,那些人要來了,第幾天了?我還要撐幾天?已經喝了二十二瓶自白劑了。還要繼續嗎?什麼時候才能結束?有結束的一天嗎?如果我跟肯尼歐一直困在這裡……。
眼淚奪眶而出,即使我覺得這個歲數孩哭鼻子很丟臉,但我就是忍不住,淚水停不下來。
「唔……。」
肯尼歐發出了聲音,這時我才意識到肯尼歐壓在我身上。
肯尼歐從我身上爬起來,揉了揉眼睛,似乎沒有注意到我正在哭。
我趕緊坐起來,低頭用手抹掉淚水,想辦法調適自己的情緒,冷靜下來後才意識到周遭的景色已經不同,我坐在柔軟的床上,身上也穿著舒適的衣服,「我,目前在魔王城」,已經脫離那個地獄了。
「你們好!」
門外站著一個褐髮少年,用非常有活力的聲音叫了我們兄弟倆。
從外表來看,歲數似乎跟我們差不了多少,體態精實,應該有經過鍛鍊。
少年看見我們的當下愣住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場面相當尷尬,是不是要有人打破沉默啊?對面不做就只好我來了,雖然我也不是很想就是了。
「那個……。」
「啊!沒事,只是看到你們的髮色有點嚇到,你們是上禮拜新來的孩子對吧?」
「我叫阿弗席爾斯,叫我阿弗就好,迪亞大人要我帶你們去宴會廳。」
「麻煩你了。」
我跟肯尼歐翻身下床,稍微整理一下儀容就跟著少年腳跟後走。
失算了,最近意識斷斷續續的,就連現在思緒也不是很清晰,完全忽略了髮色的問題。
這小孩應該是去年獻給魔王的祭品,雖然當時下令用國庫預算買下奴隸作為供品,但既然會身為奴隸,必定有一段慘痛的過去,還是小心別踩雷比較好,而且看他對髮色的反應,應該知道我們兄弟是王族吧?可是沒對我們有任何情緒過激的反應,稍微有點不和諧。
不過看來魔王把他照顧得不錯,日子應該也比奴隸時期好吧?說不定把他獻給魔王並非悲劇,而是救贖。
「你們兩個叫什麼名字啊?」
「埃爾皮塔,叫我埃爾就行。」
「旁邊的是肯尼歐斯,我都叫他肯尼歐。」
「埃爾跟肯尼歐嗎?你們長得好像喔!要不是髮型不一樣,我還真的認不出來。」
正如這名少年所說,髮型是我跟肯尼歐最大的區別,我會刻意把頭髮梳理一下,弄一個三七分的髮型,這也是為了防止別人錯認我們兄弟的處理。
但若是稍微敏銳一點的人應該能察覺,我們兄弟倆的氣質跟神韻其實落差很大,小時候想玩身份互換還是被母后給識破了。
「雙胞胎不都是這樣嗎?」
「我第一次看到啊!畢竟我住的村莊小孩不多,沒見過幾個同歲的玩伴。」
村莊?是成為奴隸之前的事嗎?看來第一個地雷已經種下了,以後千萬不能跟他討論村莊的事。
「不過你們應該也過得很辛苦吧?」
「咦?」
他為什麼會知道?我被反叛軍從王位拉下來也是半年前的事,早就被帶進魔王城的他怎麼可能知道?
「我有一個哥哥,或者該說哥哥?他跟你們一樣是藍色頭髮,因為被當成王族吃了很多苦,你們也一樣吧?」
「喔,是啊,所以最後被送到這裡了。」
好險剛才沒有報上姓氏,聽這個發言,要是說出來肯定遭到怨恨,他高可能性憎恨害他哥哥遭逢不幸的王族。
這垃圾國家全國的藍頭髮大概都吃了不少苦,但那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我也不想那樣,可是無知的暴民才不管那些,只要看到長的像王族的對象就想拿來洩憤,真的是舉國上下都是垃圾的國家。
不過話說回來,哥哥?這個人的髮色不是藍色,該不會血統中有王室的成員,所以出現返祖現象嗎?
另外他大概把我當成他哥哥了,或者該說把他哥哥投影在我身上,所以見到我的髮色才沒有異常激動吧?剛才的疑惑也解決了。
現在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好好隱藏我跟肯尼歐的身份」,最好藏到十六歲離開魔王城,維持這個不穩定的平衡才是長久之計。
「你不用擔心,迪亞大人很照顧我們,只要在魔王城就沒事了!」
「是嗎?」
「嗯!沒錯!迪亞大人很會照顧人。」
「啊!到了。」
三人的前方有一位侍童站在門旁,看得出是經過嚴格訓練的傭人,就是歲數有點小,目測大概跟我不會差太多的男孩,但舉手投足都是滿分的動作,單論外貌大概會覺得是人類,不過也許是惡魔,畢竟角跟尾巴之類的都可以藏。
帶路的少年在走廊上跑了起來,連跑帶跳衝進宴會廳,被從裡面走出來的魔王給攔下。
「阿弗,說過很多次了,走廊上不要跑。」
「對不起,因為太興奮了。」
「聽安皮菲米亞的指示入座吧。」
「好——!」
我跟肯尼歐也朝著魔王走去。
「你看起來氣色好上不少,真是太好了。」
「勞你費心了。」
「今天的主角是你們,就好好享受一下短暫的快樂吧!」
「恭敬不如從命。」
這魔王掛著這樣邪惡的笑容,心裡一定又在盤算著什麼討人厭的事。
「順便問一下,如果弟弟跟你其中一個必定要受傷,你會選擇讓誰受傷?」
「沒頭沒尾,你在問什麼?」
「基於本王個人興趣的問題而已,不想回答也無所謂,而且我大概也能猜到結果。」
「比起弟弟,你寧可讓自己受傷吧?小弟控。」
「嘁。」
明知故問,完全想不通這魔王腦子裡裝什麼。
「那麼就依指示入座吧!今天要玩得盡興,把過去的不愉快都忘掉。」
在侍者的帶領下,我跟肯尼歐依序入座。
廳內是一個三米長的長桌,屬於貴族招待尊貴客人使用的擺設,豪華的裝飾堆得滿滿,擺設的鮮花與燭台一看就知道是高檔貨,餐具與餐盤也依照禮節整齊陳列,唯一與我所知不同的是餐點的排列。
也不是我要吹毛求疵,桌上的餐點的確是看起來相當美味,雕花之類的裝飾也沒少,但這種上菜方式略微失禮。
貴族們為了能在用餐時放心交流,特別是招待上位者的時候,基於禮貌會是將餐點一道一道送上,如同高檔餐廳那樣根據現場用餐進度上菜,這樣能讓客人依照自己的步調安心用餐,品嚐佳餚之餘可以分出心思與主人交流。
魔王似乎注意到我在思考什麼,只是掛著笑容對我解釋。
「希望你別介意,因為阿弗在場,這孩子等不了上菜的時間,所以只好用這種方式出菜。」
「無所謂,我本來就不在乎這種事,而且也沒立場跟你說什麼。」
我早就不是王,歐卡諾斯的王族再也不是王族,什麼貴族身份地位之類都是浮雲,正如我所說,我早就沒有要求魔王遵從禮數的立場,就算魔王發一個狗盆給我盛飯,我還是得吃下去,這才是我跟魔王之間正確的上下關係。
稍微觀察一下周圍的配置,座位的排列似乎也根據主賓進行調整,主位當然是魔王,坐在魔王旁邊的是肯尼歐,接著是我,最後是自稱阿弗的少年,我的對面還坐著安皮菲米亞跟沒見過的惡魔。
那惡魔看起來相當兇狠,而且身材相當高大,臉上還有一道疤痕,如果相貌不是那麼清秀,可能會變成隨時都嚇哭小孩的恐怖大叔吧?
不過我說,這魔王城該不會只有男童?放眼望去的傭人全都是男孩,說我弟控,你才是死戀童魔王!
待所有人都入座,魔王從座上站起來,並且用眼神向我示意,我也只好順從魔王的意思,與肯尼歐一同起立。
「本王認為大家早已知道,這兩位正是今天歡迎會的主角,雖然有些人已經認識這兩位孩子,但仍然需要隆重介紹給其他初次見面的人,請兩位先自我介紹吧!」
「我叫埃爾皮塔,叫我埃爾就好。」
「……。」
肯尼歐正用手拉著我的手腕,這表示他很緊張。
我反手握住肯尼歐的手,貼在他耳邊小聲的說著。
「能做到嗎?做不到不勉強。」
肯尼歐看了我幾秒,然後微微地點點頭。
「肯尼歐斯,叫肯尼歐也可以。」
「很棒呢!辦到了。」
我伸手摸了摸肯尼歐的頭,肯尼歐也害羞得低下頭。
「我是哥哥,肯尼歐是弟弟,我們兄弟是雙胞胎。」
「姑且怕大家認錯,特別用髮型作為辨別的依據,如果真的認不出來也能直接叫任何一位的名字,我們原則上都會回應。」
魔王抓起自己的玻璃杯,高舉在空中。
「讓我們歡迎埃爾跟肯尼歐!」
在場所有人也都高舉自己的杯子,齊聲歡呼。
放下酒杯之後,坐我旁邊的阿弗首先開始動作夾菜,站在我身後的魔王拍了下我的肩膀,把臉湊到我耳邊。
「真機靈啊!還知道不報姓氏。」
「你原本就打算讓我自爆嗎?」
「才沒有呢,本王也不想浪費這一桌好菜。」
魔王走回自己的主位坐下,舉起刀叉用餐前,還對著我微笑,簡直人心裡發寒,一定又在打什麼奇怪的算盤。
我跟肯尼歐也相繼重新入座,正當拿起刀叉準備用餐的時候,眼角餘光狼吞虎嚥的身影卻一直吸引我的注意。
真野蠻,不是我特別有什麼歧視平民的想法,但這個叫阿弗席爾斯的人實在是……直接用叉子串起整片牛排啃,刀子之類的也被當叉子用,吃相有夠粗俗,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至少有用刀叉吧?
無視身邊的野蠻人,我依照從小練習的餐桌禮儀,很平凡地享用著餐點。
我打算遵從正式的用餐次序,從前菜、湯品、副餐、主餐、飲品,最後甜點的順序享受魔王城的料理。
說到前菜,應該就是那個吧?整個餐桌上唯一的涼菜,是由魚片跟淡紅色醬汁構成的料理,周圍還放著類似餅乾的綠色脆片,是我從沒見過的料理,對於未知的事物難免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我取了兩人的份量,然後將一半分給肯尼歐。
肯尼歐從剛剛就沒有動作,我想如果我沒有出手,他應該會一直這樣坐著不動吧?
「嘖嘖嘖嘖嘖,真好,有個照顧人的弟控哥哥呢!」
魔王對著肯尼歐暗諷,實則對我發出挑釁,真是性格差勁到極點的傢伙。
「肯尼歐,別理他,這魔王只是沒人陪他聊天,孤苦伶仃想引人注意而已,跟以前一樣不用客氣,盡量吃。」
魔王這種無聊人,只要無視就好,中了他的挑釁反而會變本加厲,幼稚!
我用叉子串起魚片,肉片薄可透光,沾上醬汁後送進嘴裡,醬汁的鮮味在嘴中綻放,每次咀嚼,魚肉的鮮味便會噴發,真是太好吃了!本以為沒什麼份量,沒想到卻是能讓人心靈感到滿足的佳餚。
將一旁作為配菜的餅乾送入嘴裡,沒想到餅乾卻在嘴裡化開,本以為是餅乾,但實際上比較接近雪之類的東西,淡淡的薄荷香在口中散開,舌頭得到了短暫的歇息。
魚肉跟醬汁強烈的鮮味會讓味覺疲勞,所以就用這個餅乾讓舌頭休息嗎?
只是前菜就這麼有份量,開始期待其他料理了。
「埃爾,要不要喝果汁啊?」
坐在我對面的安皮菲米亞拿出一個瓶子,裡面裝著暗紅色的液體。
「沒下藥吧?」
「還沒有。」
「你倒是直接否定啊!『還沒有』是打算之後下藥嗎?」
「不保證我不會突然想放春藥呢。」
「魔王!管管你家淫魔!吃個飯都要被這樣搞,我怎麼可能受得了!」
「哎呀,埃爾,你就別把淫魔的笑話當真,安皮菲米亞不是那種霸王硬上弓的類型。」
「騙誰啊!動不動就對我上下其手的人,這種鬼話誰信!」
「至少『插入』之前一定會徵求對方的許可唷!」
「不過埃爾,你聲音大起來了呢。」
「嘁。」
「可以的話,我希望是『別的地方』大起來。」
這個淫魔真的是……。
「所以埃爾要不要喝呢?」
「一杯就好。」
安皮菲米亞將瓶子交給後面的侍者,再由僕人替我的杯子注入『果汁』。
我仔細看了下杯中的飲料,顏色略呈暗紅,還有淡淡的果香,真好奇是什麼東西製成的。
「這是什麼水果的果汁?」
「葡萄汁喔。」
葡萄汁,看起來的確有三分像,不過我所知道的葡萄汁顏色稍微再紅一些,可能葡萄的品種不同吧?
「安皮菲米亞!我也要!」
坐在我旁邊的阿弗用超大的嗓門討飲料,我的耳朵都快聾了。
好想換個位置坐……。
阿弗手上拿著裝滿飲料的杯子,在我面前晃呀晃的,看著有點讓人感到煩躁。
「埃爾埃爾,這個甜甜的,真的超好喝的喔!」
「喔,我知道了。」
「趕快喝喝看嘛!」
「我想慢點喝。」
「喝啦!真的很好喝。」
死小鬼,你煩不煩啊!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即使在心裡快要爆炸了,但我還是壓抑著情緒,微微一笑回應阿弗。
「我現在不是很渴,等等再喝。」
似乎是看出我的心思,魔王趕緊插話進來。
「阿弗,你就別強迫埃爾了,各自用自己的節奏吃飯就好。」
「好——!」
「安皮菲米亞!我還要!」
阿弗不知道什麼時候把飲料灌完了,立刻又裝了一杯,舉起杯子馬上喝乾,緊接著討了第三杯。
「肯尼歐也要嗎?」
面對安皮菲米亞的提問,肯尼歐微微的點點頭,隨後侍者便在空杯中倒入飲料,肯尼歐也用雙手抓著杯子,一點一點喝著飲料。
還是肯尼歐有氣質多了,跟旁邊的原始人完全不同。
完全無視周遭的混亂,我馬上夾了看起來像副餐的蛋料理,遠遠看起來像是鹹派,單從切口的剖面能看出來是烘蛋之類的東西,並且用煎烤得酥脆的蛋衣包裹著內餡,但我現在還看不出來包得是什麼餡,頂多能判斷是什麼東西夾著肉塊而已。
用刀叉分出一口的大小,送入口中,肉汁直接在嘴裡迸發,鮮甜的汁水流入喉嚨之中,喉韻無窮。原來是用蛋包裹著馬鈴薯泥與肉丁,還有一些略帶甜味的醬汁,真好奇是怎麼創造如此美味的料理,肉汁跟醬料已經滲入薯泥之中,同時薯泥還散發著淡淡的甘甜,還有煎烤得酥脆的蛋皮覆蓋在上頭,在吞嚥後的餘韻還有著一點蛋香。
在我心中這已經是能作為主餐等級的料理了,沒想到居然只是副餐,魔王城的廚師太厲害了!
「哈——。」
阿弗的聲音又打斷我享受美食的心情,真是夠了!
那果汁真的有那麼好喝嗎?害我現在也有點好奇了。
拿起盛在杯中的果汁,淺淺嚐了一口,並且把果汁含在嘴裡細細品味……。
「……。」
這味道不就是紅酒嗎!
「肯尼歐,不要喝!」
「皇兄,我最喜歡皇兄了!」
「好想一直跟皇兄在一起,好想抱著皇兄……。」
肯尼歐身子一斜,我立刻用身體接住他,讓他倒在我的懷裡。
肯尼歐隨後伸手摸了我的胸口,把頭轉向我的方向。
「是皇兄的心跳,還有皇兄的味道,好幸福的感覺。」
「皇兄,我想坐你身上可以嗎?」
「……。」
我並沒有回應,肯尼歐反倒自作主張坐到我腳上,但我現在根本沒心思想那麼多,滿腦子都被一個想法塞滿……。
「嚯?」
安皮菲米亞身邊的惡魔把眼神投到我身上,我注意到了,但沒有在意。
「喂!淫魔,你找死嗎?」
現場瀰漫著一股肅殺的戾氣,雖然仍有不懂氣氛的人在吵鬧,但整個房間內的空氣已經凝固。
這淫魔是想把我們灌醉,接著再撿屍嗎?
雖然說只是淫魔的日常性騷擾差不多等級的事,但我現在感受到與憎恨歐卡諾斯王國那樣同等級的憤怒,連我自己都覺得很神奇,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這麼生氣。
我現在是用內心最後一絲理智,壓抑著即將爆發的怒火,維持著現場這極度不穩定場面。
「哎呀,埃爾,你別把氣氛搞得這麼僵嘛!」
「你看大家不是連吃飯的心情都沒了。」
「魔王,你好意思!」
「唉呀唉呀,寶貝弟弟被人下手,看來無藥可醫的兄控爆炸了。」
「原來你還是明白的啊……你說該怎麼處置?」
「嗯……怎麼辦呢?」
我反手握住桌上的餐刀,筆直地插進餐桌上。
「不要給我裝傻!」
「本王很認真啊……。」
魔王用手托著腮,擺出一臉無奈的表情看著我。
被那不正經的態度惹惱,我立刻抓起桌上的餐刀,射向位於主位的魔王,不過刀刃還沒刺到黑髮的惡魔,整把銀刀就在半空中動也不動。
「還真可怕呢。」
「安皮菲米亞,這次玩笑開過頭嘍!」
「真的非常抱歉。」
阿弗突然從一旁摟住我的身體,淡淡的果香與酒味撓著我的鼻腔。
「埃爾,你就別生氣了好不好。」
「放開。」
「而且這明明就很好喝,我也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生氣。」
「我叫你放開,沒有第三次。」
「阿弗,你先放手好不好?」
「咦?」
「阿弗,不聽我的話了嗎?」
「好啦!」
棕髮少年終於從我的身上離開。
與此同時,魔王也從座位站起,深深地向我一鞠躬。
「埃爾皮塔・弗斯・歐卡諾斯,在此向你致上最深的歉意。」
「……。」
「如此的誠意是否足夠呢?」
魔王如此矯情,讓人覺得非常不舒服。
雖然心情不是很好,但一族的王都表示出這樣的歉意,即使只是矯情做作樣子,但繼續基於我個人任性鬧的話,很有可能就要直接跟魔王開戰,即使我無所畏懼,但我仍然想保護肯尼歐,考量自身處境,做出最好的決定就是接受魔王的道歉。
過了幾分鐘,腦袋也稍微冷靜下來了,這個時候不下台,接下來可能會更麻煩。
玻璃破碎的清脆聲響再度打斷我們。
「迪亞大人,你剛剛說什麼……?」
「我沒說過嗎?那是埃爾的全名,他是不折不扣的歐卡諾斯『王.族』。」
魔王話鋒一轉,嘴角突然微微揚起,在那個瞬間我明白了,這魔王一開始就瞄準這個,既然我不自爆就直接這樣來嗎!
「迪亞薩諾……。」
臉頰傳來一陣痛楚,我才意識到我已經被人打了,好痛!因為是正在講話的途中被人打,所以似乎咬到嘴了,一陣熟悉的血腥味在鼻腔蔓延開來,好懷念,明明才過沒幾天,我居然會感覺懷念。
『呵呵……。』
沒有忘記,也不會忘記,看來待在魔王城很有意義,能夠時時刻刻提醒我不要忘記心中的憎恨。
「阿弗,你怎麼可以動手?不是答應本王要跟他們好好相處。」
「不可能!就是因為他們費洛提才會死!我怎麼可能……。」
『哈哈哈哈哈。』
「真有趣,這魔王城真有趣,看來這四年不會無聊了。」
埃爾臉上掛起大大的笑容,兩行淚水卻是不斷滑落。
輕輕抱起肯尼歐,讓他坐上椅子後我站了起來,隨後不假思索,直接出手抓住阿弗的頭髮,死命的往地上拽,緊接著用兩膝與體重按住倒在地上的阿弗。
「你知道嗎?跟力量無關,人只要被拉頭髮就會沒辦法出力,想明白我為何會知道嗎?」
我握緊拳頭,正準備朝著阿弗揮拳,沒想到阿弗卻用蠻力掙脫我的壓制,反過來把我推倒,揪住我的衣領。
「誰知道!我只知道王的決定害死了費洛提,都是你們害的!全都是你們害的!」
「你們王族全都垃圾!都是沒用的垃圾!」
「你說得太好了,我不否認,無從否認,無論我做什麼,結果就是擺在眼前。」
「想替你朋友復仇,那就來呀!我給你打,最好往死裡打,反正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就這樣把我打死也好,馬上動手!快!」
「……。」
「如果連復仇的勇氣都沒有,就給我讓開!廢物!」
『喝啊——!』
就在阿弗用嘶吼壯膽的時候,我閉起雙眼,咬緊牙根等著迎面而來的拳頭。
「……。」
但是身體卻遲遲感受不到痛楚,睜眼一看,阿弗像是個雕像,用極不穩定的姿勢停在空中,就好像是時間被暫停那樣。
「安皮菲米亞,把阿弗帶下去,處罰稍後再議。」
「是。」
『脫力』
『深眠』
與魔法的發動差不多時間,阿弗像是斷了線的傀儡,直接倒在我身上,沉沉地睡著了。
淫魔繞到我旁邊,抱著阿弗迅速離開現場。
我也從地上站起來,拍掉衣服上的灰塵。
「對於今日的意外,本王深感抱歉。」
臭惡魔還真敢說,你分明是故意的。
「請讓本王擇日再擺上盛宴,以表愧疚之情。」
「不需要,一次我就消受不起了。」
我稍微看了下坐在椅子上的肯尼歐,似乎正睡得香甜。
「提醒你,沒有下次了。」
「本王會告訴阿弗的。」
「不,我是說你!」
「要我配合你那個下三濫劇本,想想就覺得噁心。」
「暴露了?本王認為自己演技尚可,應該不會被識破才是?」
「笑話!你是打算刻意用那種蹩腳演技激怒我吧?我才不會著了你的道。」
「真不虧是天才王子,居然能猜透本王心思。」
「就是因為猜中了才更不爽,混蛋魔王!」
「看來也不需要隱瞞了,剛才你跟阿弗的殺意都很美味唷!」
魔王舔了下嘴唇,露出陶醉的表情。
對魔王來說,那才是主菜嗎?
「嘁,警告你,再有下次,我一定會離開這個魔王城,就算會死我也要爬出去。」
「那還真的不可以,本王會銘記在心的。」
「我累了,先帶肯尼歐回房去了。」
「史帕希,帶那孩子回房間吧。」
「遵命。」
原本一直沉默的同桌惡魔站了起來,到我身邊抱起熟睡的肯尼歐,跟在我後頭向著門走去。
「對了!迪亞・薩諾門諾斯。」
「本王在。」
「我倒是有件事希望你提醒阿弗席爾斯。」
「請說。」
『想復仇隨時歡迎,但只要動了手,就要有隨時會被我做掉的覺悟。』
「本王必定會依原話逐字轉述。」
費洛提,這個是阿弗席爾斯剛才喊的名字,不知道為什麼我很在意。
摸了摸還在發疼的臉頰,似乎腫起來了,事實上我還能正常對話,並不是因為被打那拳不會痛,而是我能忍,或者該說我習慣比這更痛苦的酷刑了,腦中突然浮現了第一次被痛毆到爬不起來的回憶,被怎麼打得已經記不太清楚了,但我印象最深的是被打得理由,因為那群人想要傷害肯尼歐,情急之下我就咬了其中一人……。
我在想,如果我失去肯尼歐,我會像阿弗那樣嗎?
心裡好像有什麼疙瘩卡著,總覺得這件事尚未落幕,似乎有什麼很重要的細節被我忽略了,但怎麼想也想不起來,現在我也沒有心情沉思,我累了,等等好好睡一覺好了,雖然總覺得最近都在睡,但我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