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蕾斯并不讨厌黑暗。
只要不是过于嘈杂或潮湿,暗处更能给我们平静。
不如说,明明每个人都出生自暗不见光的腹内,为什么,会有人畏惧黑暗呢?
躺在碎石间的我,开始了日常的胡思乱想。
没错,我现在被掩埋在爆炸后坍塌的山体之下。
眼前一片漆黑,只要张口,土砂就会倾泻到我的嘴中吧。
很遗憾,全身被质量所压迫的我别说翻身,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
不妙,想着想着背后就痒了起来。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动用着前所未有的行动力,奋力的摸索着,在一番校准后,终于在背后感受到了一块尖锐的碎岩。
「呼——」
解决了大概是第二次人生以来最大的危机,我松了一口气。
那么,思考再开……呃,我刚才在想什么来着?
……
嗯,想不起来,我的记忆力有这么糟糕吗?
我在无用的思索之余,感受着岩石与土壤的触感。
意外的不错。
不,我说真的,我记得这里是沃鲁坎的熔岩区,垫在背后的土壤微微的透着温暖,正正好好的干燥程度出奇的舒适。
总觉得,有点困了……
既然我从坍塌中活了下来,代表蕾斯就在我的附近。
那我就在蕾斯找到我之前,稍微小睡——
「嚓!」
就在我准备插科打诨的时候,一只有些苍白的手,从上方刺下,正好从我的脸边划过。
不断挖掘的手指破损不堪,流出的血液与沙石黏在一起,即便如此也不曾停止。
微弱的亮光从外部照射进来,映射出蕾斯的身影。
「早上好,第一眼能看到蕾斯的感觉真好。」
「三小时。」
蕾斯拉住我伸出的手,将我拖出。
「啊,这么说来现在还是下午吗。」
蕾斯背后的洞窟散发着耀眼的强光,显然地城并没有完全的坍塌。
「作为心脏中枢的核心室完好无损……吗。」
这个地城是因伏尔甘泄露出的神性形成,也就是说,深处就是伏尔甘的熔炉。
蕾斯的双手再生完毕,抖了抖残留的沙土,我们向深处走去。
距离意外的近,我们战斗的地方离熔炉不过数百步的距离。
天顶高耸的石室内,『那个』就安稳的漂浮在那里。
「那是……熔炉?」
那玩意到底为什么会被称为熔炉的?
也许是他们的报告有所错误,也许神祇的遗物以我们的思维无法理解。
我该怎么描述我所看见的事物?因为在我贫瘠的认知中,那玩意怎么都不可能存在于这个空间。
因此我的说法可能并不准确,但我只能基于我自己的认知,来描述这个不可思议的东西。
那是一个耀眼的,在半空中静静燃烧的,散发着惊人热量的,『正三面体』金属块。
我能清楚的认知到那个的存在,无论从视觉上还是知觉上都散发着强大的存在感,但我打从心底无法理解它的存在形式。
如果让我们世界的科学家与数学家看到大概会颇为兴奋吧,理论上不应存在的物体就出现在了眼前。
不知道会不会被命名为卡斯或者蕾斯三面体呢?不,话说最初的发现者也不是我们来着。
「卡斯。」
「什么事?蕾斯。」
「有什么,出现了。」
沿着蕾斯所指,空中浮现出由火焰构筑的文字。
但想想也知道,神代的文字我们也不可能看得……懂?
「卢恩?不,伏尔甘应该是罗马神话的神祇,所以是……古拉丁文?」
能看懂。
并不是我和蕾斯的知识有所涉猎,我们依旧对形态陌生的字符毫无头绪。
但逆巴别塔的刻印却强行的将其转换成了我们能够理解的信息。
真厉害啊,逆巴别塔。
连神代的语言也可以翻译,看来以后去雷夫兰的时候要好好答谢那个老好人和公会职员了。
在心中默默感恩之后,我们开始阅读信息。
其实文字也并不冗长,除了无用的记录之外,关键的信息只有一句。
「这个熔炉可以将准备的材料吞噬,然后依照使用者,锻造出最适合的武器。」
「……」
太过神奇的设定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很厉害,是很厉害没错啦。
但这么方便的设定总觉得……怎么说呢……
「自动,贩卖机。」
嗯,蕾斯的比喻很是恰当。
「怎么办?做?不做?」
说实话,我们并没有什么擅长的武器。
但相对的,我们很好奇最适合我们的武器是什么样子。
「材料,没有。」
「但是并没有限定材料的种类,理论上随便丢两块石头也行吧。」
反正我们只关心武器的种类,并不是迫切的需要。
但我还是将手伸进空间收纳,找一找有没有过得去材料。
「啊。」
在那之前,我的手碰到的,是略微粘稠的手感。
我的衣服,因为浸染无数的血液而变得沉重而潮湿。
仔细算一算的话,衣服上少说也沾染了上千个佣兵与猎人的血液。
如果把这玩意丢进熔炉,会做出什么东西呢?
好像很有趣,值得一试。
「我,也要?」
看到我脱下上衣的蕾斯,轻声询问。
「不,在怎么说让蕾斯赤裸着上半身也不行吧。」
况且我们已经没有备用的衣服了。
「那。」
随着『嗤啦』一声轻响,蕾斯扯下了沾满血污的袖子。
原本厚实的卫衣变成了休闲风的坎肩。
「这样就好。」
「那准备好,一,二——」
我们将『材料』一齐丢了进去。
果然,熔炉对材料的种类并不会有所甄别,满是鲜血的衣物被毫无阻碍的纳入正三面体之中。
原本就严酷的温度变得更加离谱。
伴随着惊人热浪的同时,新的文字浮现在我们眼前。
「灵魂的……讯息?」
啊,这个我懂,就是小说中常说的那个……那个……什么来着?
「滴血认主?」
「就是那个。」
但毕竟还是有所区别,如果灵魂的讯息是指我们的血,那究竟需要多少呢?
不会是需要我们以肉身铸剑的套路吧……
保险起见,我们用魔力强化的割肉刀,各自砍下了自己的手臂,丢进了熔炉之中。
至此,熔炉没再给出更多的信息,径自在空中散发着光热。
「看来要等一会了。」
「嗯。」
所幸我们有着近乎无尽的时间可以浪费。
要说唯一的缺陷,就是这地方太热了,并不适午睡。
而就在我们打算原地等待到结束的时候,被填埋的道路发出隆隆巨响。
崩坏坍塌的沙石如同拥有意识一般,规整,移动,让出一条通畅的走廊。
在其中前行的,是熟悉的银色甲胄与闪着金光的圣十字。
「这是怎么回事?」
被塌方掩埋的地城入口前,圣教军集结于此。
而领头的男人,腰间挂着沉重坚固的圣典,俨然是一名圣骑士。
「西蒙大人,地城的内部发生了爆炸,导致塌陷,通道被堵住了。」
「法纳斯领主在哪?」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呼叫,但通讯器无法连接。」
「啧,没用的东西。」
圣骑士咋舌道。
原本接应法纳斯领主的工作应由末席的安哲里达斯负责。
不知为何突然落到了西蒙的头上,还出了这种麻烦。
「要让法师部队把入口打通吗?」
「没那个时间,我来移开沙土,法师部队用固化魔法支撑通道,剩下的人前进。」
西蒙翻开圣典,目光指向洞口。
「是。」
在金色的魔力中解锁的圣典,书页缓缓律动。
岩石与土壤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开始蠕动,变形。
紧随其后的是固化魔法,奇异的纹路在土墙上浮现,凹凸不平的表面被挤压,填平。
松软的土砂瞬间坚如磐石,魔杖的顶端亮起魔法光,充当照明,集体前行。
随着深入,温度变得越加炎热,不知为何,潮湿的土壤散发着浓浓的血腥,让西蒙不禁皱眉。
高温抵达了极点,终于连照明都不需要的时候,圣教军所遭遇的,是坐在地上昏昏欲睡的双子。
「虽然接受委托的时候就想吐槽来着,圣教军真是无处不在啊。」
「嗯,阴魂不散。」
虽然早就知道了圣教军可能会在最后出现,但迪斯特里可没说过会有圣骑士啊。
而且唯一的出口被他们占领,想逃也无处可逃。
装作遇难的佣兵怎么样?不不不,他们那个看死人的眼神摆明了是要灭口。
总之,先拖延时间。
「我们——」
「杀了。」
不等我说出半句话,攻击魔法就已经如骤雨般降临。
寒冰,爆炎,风刃,电击,伤害性的元素魔法接踵而至。
对付区区两个人不觉得有些火力过剩吗?
由于『贝利尔』的存在魔法无法对我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但爆炸所带来的巨响在密闭的洞窟内回荡,着实让我们头痛。
「停。」
圣骑士的指挥,代表着第一轮轰炸的结束。
扬起的尘土掩盖了几乎全部的视线,而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蕾斯。」
「嗯。」
以烟幕作为掩护,我和蕾斯分别冲入了圣教军的阵列之中。
「啧,散开阵型!」
尽管圣骑士如此指挥,但狭小的洞穴可不允许他们做出任何战术行为。
杂乱无章的攻击击打在我们的身上,却无法阻止我们的行动。
「魔……魔法不起效!」
而我们,必须在他们重整旗鼓之前,削减他们的人数。
照现在来看,逃跑是几乎不可能的。
那我们必须制造脱离的条件,或者……
杀光他们所有人。
「咳啊!」
用手刀切下他们的头颅,避开坚韧的盔甲,精准的刺其软肋。
无视针对我们的攻击魔法,在士兵难以伸展的人群内,尽可能的造成伤亡。
这很轻松,我可以这么承认。
当然,前提是没有那个圣骑士的存在。
「汝脚踏之处,为神明所祝福的净土。」
「!」
泥土,不,大地所延伸出的锁链,精准的捕获了我的身体。
我挥舞双臂,枷锁被轻易的扯碎,但它们好像无穷无尽一般,从地面生成。
而且短短数秒之内,先前的锁链开始硬化,变得更加沉重。
「能将魔法无效化,却不能抵抗魔法生成的物质,原来如此,有趣的能力。」
「!」
趁着圣骑士面向我的一刻,蕾斯从背后高高跃起,扑向他的背后。
「大地,隆起。」
圣骑士连头都没回,简简单单的字节,从圣典中掉落。
厚重的土墙便拔地而起,与蕾斯的拳头碰撞,传来剧烈的冲击。
魔力强化的双拳能够轻易击碎山岩,但却难以击穿厚实的土壤。
蕾斯的突袭没能起到任何成效,同样升起的锁链也将她固定在地面。
对于只会单纯舍身特攻的我们,这名圣骑士的能力可谓天敌。
「用长枪保持距离,保证数人一起动手,要确实的杀了他们。」
手持长枪的步兵拉开距离,缓缓向我和蕾斯靠近。
锋利枪尖闪着刺眼的银光。
嗯,这是不是死定了?
尽管他们不知道我们恩惠的限制,但现在的情况能确实的致我们于死地。
早知道是这种情况,我们还不如被法纳斯姐弟杀掉的好,至少能趁着兴致高涨的时候去世。
虽然现在也容不得我们挑三拣四就是了……
……
嘶……话说我们还不知道熔炉里会出来什么东西——
「嗡——!!!」
恐怖的魔力反应,引起阵阵嗡鸣,震耳的巨响让所有人不禁捂住了双耳。
只剩下双手被束缚的我和蕾斯,默默承受着该死的噪音。
「那是……伏尔甘的熔炉!已经被他们启动了吗。」
正三面体的奇异构造,被拆解,分离,显露出内在之物。
那是一颗暗红色的晶莹球体,没有任何的华丽与装饰要素。
在空中短短停顿一瞬后,竟然缓缓朝我们飞了过来。
「拦下它!」
圣骑士的反应比我们还要大,受到指令的魔法师释放出各式的攻击,却无法伤其分毫。
「啧!」
圣骑士托起圣典,先前的土墙断裂,收缩,变成了闪着钻石光泽的岩枪,对着红色的球体爆射而出。
虽然依旧无法阻止其前进,却在上面留下了深深的裂痕。
数十,数百,无数的岩枪,加以其部下的魔法,全力的围攻着那颗小小的球体。
终于,在其飞到我们头上时,在我们眼前,迸裂开来。
不可思议。
我们并没有对它的损毁感到惋惜,而是吃惊于眼前的现象。
承受巨量的攻击,被刻下堑痕,最终崩坏的球体。
我们自顾自的认为它是固体。
而现在,本以为会化为无视闪亮碎片的圆球,却如红色的雨水般,泼洒在我们身上。
飞舞的『雨点』绕开岩石,绕开士兵,甚至没有落在地面。
分毫不差的润湿我们的皮肤,侵入我们的感官。
血。
我们能清楚的认知到它的性质。
我们对此再熟悉不过。
这理所当然,我们以千人之血铸造的东西,除了血还能是什么。
但相比于我们熟知的腥臭液体,此时浸满我们身体的血液,却散发着难以言语的香气。
浓郁,且沁人。
不是香料的奇香。
也不是花卉会有的清香。
而是……更能诱惑我们的,某种……『食物』的香气……
就在我们迷茫于这中奇异的感觉,甚至沉醉其中无法自拔时。
鲜红的血液,猛然渗入了我们的皮肤。
「条件达成,命运所指为懒惰。职权能力『巴托里』的解放,确认。个体名,卡斯与蕾斯的存在,确认。侵蚀准备就绪,对这一行为进行认可吗?」
啊……原来如此,所谓最适合的武器……是指这个吗?
说实话,着实有些遭不住,从刚才闻到这股香气开始,脑子就浑浑噩噩的。
不远处的蕾斯,也用这同样恍惚的眼神看着我。
体内的魔力开始失控,擅自将视线中的一切染成红色。
视线中满是人影,用着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们。
我们有什么异样吗?很遗憾我的视力没有好到能从他人的眼中看到自己的程度。
啊——但是不妙,因为鲜血渗入了身体,那股醉人的香气消失了。
被其所麻痹的大脑开始不受控制的追寻着相同的气味。
虽然我们在前世未曾尝试过毒品。
但所谓戒断反应,应该就是指这种情况吧。
本能在躁动,视线扭曲,胃酸满溢,饥渴如针般戳刺着大脑,让我们的腹部发出悲鸣。
还想,再闻一次。
迷人的味道在我们脑中挥之不去,无论如何,都想再一次尝试。
这根本就是陷阱,毫无选择可言。
看似自由的『Yes』和『No』,实际毫无意义,因为此时的我们甚至连抵抗之心都无从说起。
我们宕机的脑子,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同一个疑问,对着眼前,手握着武器向我们逼近的圣教军的,一个疑问。
你们的血,会不会有着同样的香味。
「持有者的认可,确认。侵蚀,开始。」
力量满溢,从指环延伸出的不详纹章,从上一次侵蚀开始,已经蔓延到手背。
而现在,伴随着刻骨般的疼痛,如裂痕般的花纹已经攀上我们的小臂。
慌张的士兵,惊叫着,一齐将长枪插向我的心脏。
「叮!」
但却被坚硬的某物所抵挡,无法刺入哪怕一分。
爆发性高涨的魔力,将锁链挣断,破片将手腕划伤。
我的皮肤破裂,从中流出血液,在体表变为形态诡异的赤色结晶,如同恶魔的利爪般尖锐而凶恶。
刚才为止还坚不可摧的锁链,在手中挤压变形,伴随着火花变为废料。
「不要慌乱!围上去!」
不给士兵反应的机会,结晶化的手指,轻易贯穿了金属的甲胄,击碎肋骨,绞碎内脏。
我奋力的将手掌拔出,让血液夸张的四溅,陌生又熟悉的味道,再一次充斥了整个空间。
那是能够夺走我们心神的芳香。
「侵蚀完成,祝你武运昌盛。」
我们摇摇欲坠的意识,就此中断。
所以伊姆是挂了吗?那城市没了领主如何支撑呢?
好棒的武器呀,啊哈哈哈哈哈,以血熔鑄所成的也只能是血呀,啊好開心。
領地不是為了領主而存在的,有需要的話另立領主就好。
我知道可以另立,但是两个领主突然死去且都没能实现各自的目标,还是希望有交代后续。
讚啦!!!更新了!!!!!!!!!!!!!!!!!!!!!!!!
加油
诶,所以制造出来的武器是血,用处 有点搞不明白
感觉像是buff武器 +狂暴和防御
当作解锁用任务还是道具就好了,类似盾勇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