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吧。」
魏青陽被明亮的白光閃得睜不開眼,他的面前停著一輛車,車上駕駛是他的上司李從風。
「從風哥,能不能不要故意用車頭燈照我。」
打開車門,魏青陽忍不住開口抱怨。
他從警局回到公司後,本來打算要先處理完今天剩下的工作,可是李從風把他叫到了地下停車場。
「我們現在要去哪裡呢?」
魏青陽繫上安全帶,有些好奇地詢問李從風。
「不是你叫我幫你的嗎?」
「什麼意思?」
「你在電話中跟我講的事情啊。」
「喔,是我請你幫忙的那件事。所以,我們現在要去找線人?」
「噗哧」一聲,李從風不禁失笑。
「我現在沒有要帶你去找線人。」
「那是要去哪裡?」
魏青陽越來越困惑,究竟李從風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醫院。」
「難道──」
「沒錯,我們現在要去找的就是傷患本人。」
這下可讓魏青陽大為驚訝,他沒想到李從風不只找到提供消息的線人,甚至也掌握了傷患所在的醫院。
但是,魏青陽有件事搞不明白。
「從風哥,你肯幫助我,我是很感激。可是,你為什麼要幫我那麼多?」
照理來說,李從風只需將線人的聯絡方式告訴魏青陽就好,接下來能不能透過線人得到情報是魏青陽自己的事情;像現在這樣,李從風不僅幫魏青陽問到了資訊,還開車載他去醫院,反而是超出了上司對下屬的關照範圍。
「啊,這沒什麼啦。我就只是關愛自己可愛的後輩而已。」
李從風難為情地抓了抓頭,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不太合常理。
「畢竟你是在這龍蛇混雜的淤泥中,難能可貴的清流。」
這句話魏青陽清清楚楚地聽在耳裡,但他始終沒辦法參透其中的含義。
◇◇◇
兩人來到了國立康仁醫院,李從風在櫃檯處詢問傷患的病房和登記探訪者資料,魏青陽則站在一旁等待。
「好了,我們走吧。」
問到了病房號後,兩人搭乘電梯來到了九樓。
在護士們匆忙來回的廊道上,魏青陽跟在李從風身後。
兩人走到了掛著「921」房號的病房門口,李從風回頭確認魏青陽沒有跟丟,這才打開房門。
房間大小約占12坪,裡頭放置了兩張床,一張是有著一名中年男子躺在病床上,一張則看起來是用來給陪客使用的床鋪。從男子略顯豐腴的身材,以及住在設施齊全的單人間病房,可以看出他的身分地位不低。
至少,一般民眾住院的時候,不會住在如此奢華的病房。
「你們是?」
見到兩人,原本正在觀看電視的男子略顯驚訝地抬頭,畢竟他們毫不相識。
「不好意思,打擾了。我們是記者,想要來訪問一些事情,請問您現在方便嗎?」
瞬間,男子閃過厭惡的神色,隨即消失,變回一張撲克臉。
「當然可以,請到這邊坐吧。」
男子其實是想拒絕的,不過想到對方既然能夠找到他,必定是掌握到了一定程度的情報,所以他索性答應了李從風的採訪請求。
「先生的大名是叫做汪以松嗎?」
「對,汪以松是我的名字。」
「先我想請問一下,汪先生是最近被人持刀捅傷住院的嗎?」
「是這樣沒錯。」
「你可以詳細敘述一下整件事情的經過嗎?」
「你們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話鋒一轉,汪以松發現了李從風話中的漏洞。
「既然知道的話,何必又跑來問我一遍呢?」
「是,但、這……」
這番話一針見血,如果李從風他們打聽到事實真相的話,直接發布新聞稿就好了,根本沒有必要特地來詢問汪以松。
只見,李從風登時被汪以松這一席話反擊得啞口無言。
就在李從風無計可施的時候,魏青陽突然開口。
「汪先生,雖然我們打探到了事發經過,但我們必須給大眾做出沒有錯誤的報導,因此我們特地過來詢問您。」
魏青陽正色嚴詞的態度,讓汪以松感到不可思議。
在汪以松的觀念裡,記者是可以為了獲得關注度,不惜扭曲事實來刊登聳動報導的嗜血職業。而在他面前的魏青陽,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與他過往認識的記者都不同。
「好吧。」
汪以松心裡有了計較,他不覺得魏青陽會害自己;如果魏青陽是假裝扮演成正人君子,那也只能怪自己識人不清。
「這整件事情的經過要從一個禮拜說起……」
汪以松開始娓娓道來,他和襲擊自己的犯人間發生的恩怨。
「上禮拜三,我下班後打算去吃飯,在找停車位的時候,和他起了紛爭。明明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結果我們兩人吵得不可開交,甚至叫了警方到場處理糾紛。警方調解完之後,我以為彼此之間就相安無事了,沒想到在昨天晚上,他竟然躲在我的住家附近,持刀襲擊了我……」
汪以松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衣服底下包紮著繃帶。
「於是,就變成了現在你們所看到的樣子。還好不是很嚴重的傷勢,用不了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刀械畢竟是足以致命的凶器,沒有被殺死都算是幸運的事情。
不過當下被攻擊時的驚恐,肯定會讓被害人產生陰影。像現在汪以松在講述事發經過,臉上不時會露出恐懼的神情。
「所以犯案動機是仇殺嗎?」
魏青陽繼續對汪以松發問。
「呵呵,雖然因為停車糾紛而殺人聽起來很荒唐,但是事實就在眼前,我也不得不這麼想了啊。」
汪以松苦笑著說道。整件事情發生的原因很荒謬,就只因為停車糾紛而起了殺心,以殺人動機而言,有點過於牽強。
無論如何,事情已經發生,就算不去相信也不行。
「總之,我之後會請律師來提告,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問了最後幾個問題後,魏青陽和李從風離開了病房。
在搭乘前往停車場的電梯裡,魏青陽身上散發出怒氣。
「你今天表現得不錯嘛,不愧是我教出來的徒弟。」
李從風大力稱讚魏青陽剛才的表現,當他自己被反駁得無話可說時,幸好魏青陽適時的站出來。
「剛剛你是在演戲嗎?」
「不是的,那並不是演技。我──」
魏青陽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下。
「你有什麼話想說的嗎?」
「我感到很憤怒。」
魏青陽雙手握拳,用力地捶在電梯的鏡子上,導致玻璃產生些許裂痕。
「為什麼這個世界、這個社會會這樣子!單單因為行車糾紛,就伺機殺人,這是多麼不合理的事情!」
李從風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他冷靜下來。
「所以我才選擇當記者,我要報導給全國人民知道,這個社會已經病了,但大家都視而不見,再這麼下去,總有一天會病入膏肓。」
李從風看著魏青陽,想起了兩人第一次的碰面──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魏青陽。』
『你為什麼會想當記者?』
『為了讓這個社會更美好。』
『哦?這是什麼意思?』
『現在這個病態的社會要進行改變,首先必須要讓大家認識到這個社會生病了。』
當時,李從風就覺得他與過去的新人不一樣,是一顆毫無瑕疵的璞玉。
「真是的,到現在還是沒有變啊。」
李從風內心感到慶幸,從第一天來實習到現在,魏青陽的初衷都沒有改變。
「啊!不過我要潑你一盆冷水。」
臉上掛著壞笑,李從風不懷好意地說道。
「你今天的工作好像還沒有做完喔。」
「咦!不是吧!從風哥,是你帶我過來的吧?」
「回去好好加班,我可不會幫你。」
「怎麼這樣!」
魏青陽的哀號聲傳遍了整個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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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續緩慢的更新~
看到「清流」二字,還以為是學長要把涉世未深的學弟給弄髒呢。
把充滿熱情與抱負的白紙沾染成社會的顏色、然後變成其中之一、或者燃燒殆盡,似乎是多數前輩樂此不疲的消遣呢。
不過目前看起來就是個想虐菜的半吊子主管罷了。
居然在受訪者面前接不上話... 還被部屬救場呢。
青陽似乎是在路邊撿到不明筆記本之後會開始翻社會版找名字的那種人呢。(?
畢竟設定上就是有點不正經的前輩
青陽的性格嘛...大概就是正義感極強的人,至於會不會被沾染上污漬,只能說現在才只是故事的開端,盡情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