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傢伙是不是故意帶我們來這種地方送死的!」
「絕、絕對不是,剛才我的確是從這邊回來向您報告的。」
不知到是第幾次見到身邊那泡在濁水的枯木,馬背上的騎士雙手交叉於胸前不停地碎嘴。
從傳令兵的報告騎士得知,村子是建立在一個開闊的平地之上,距離森林有著不短距離,在這路上除微微起伏的土丘外就再無它物。
可如今他們不僅被茂密的樹林所包圍,地上還充滿惡臭的死水沼澤淹沒了眾人的腳踝。
騎士拍拍馬頸,試圖安撫胯下的戰馬,縈繞在牠耳邊昆蟲的振翅聲與難以忍受的濕熱讓牠變得心神不寧,而身後的隊伍也有著同樣的問題,疲憊、不安、質疑,各種負面的情緒正在醞釀與積累,就像是壓力鍋般只要到達了臨界值,這股力量便會第一個衝擊到騎士身上。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原路返回撤離這片沼澤,可騎士只能硬著頭皮向前進軍。
原本的平原瞬間變成森林沼澤這件事就算為真,倘若向上層告知,如此天方夜譚的事情以騎士的身份肯定被當成怯戰的藉口,最糟的情況甚至有可能被以此為由而被處刑。
為求活命與保存自己的財產,騎士硬著頭皮繼續行軍。
隨著部隊的深入,霧氣逐漸變得越發濃厚,慢慢地,原本還能看見彼此的人如今向前身去只能看見自己的前臂。
「不要掉隊了!」
「跟著鼓聲前進!」
由於視線受到阻隔,一行人使用著戰鼓與聲嘶力竭的嘶吼確認著彼此的方位,在潮濕與泥濘的雙重作用下,本就有限的體力更是被成倍的奪走。
一位士兵蹣跚的向著聲源前進,在隊伍末端的他只能尋著近乎被鳥鳴覆蓋的鼓聲並不停地大喊使自己不至於脫離隊伍。
呼、呼、呼
士兵喘著粗氣,浸泡於死水之下的泥土平等地將陷入其中的一切包裹著,每跨出一步都要耗費更多的力氣將陷入內部的小腿拔出。
士兵的呼吸開始越發紊亂,朦朧間他開始無法分辨這個震動究竟是自己的心跳還是帶隊的鼓聲,反胃感從腹中湧現,汗水浸透盔甲之下的粗製布衣。
「水…水…水……」
士兵用乾癟的雙唇發出無力的呢喃,白霧不僅奪走了他的方向感,還有時間的感知,不知何時身上的汗水早已蒸發,縱使感到悶熱身體也無法排出一滴液體。
「理想願景什麼的都是狗屁,我到底為什麼會在這裡!」
士兵渙散的大聲咒罵著過去血氣方剛的自己,為了那虛幻的理想不顧家人反對毅然決定一同對抗腐朽的王國。
可這些抱怨都只是徒勞,士兵的視線變得模糊,一陣天旋地轉後,士兵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迷霧之中。
「理想越是豐滿,現實越是骨感,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是實現理想的天選之人,可現實卻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蛋。」
凱厄斯半閉著眼,一手托腮獨自坐在金字塔頂端的階梯俯視底下大片的雨林。
「他們的手感怎麼樣?」
「被主人削弱的如同一根根腐朽的木頭。」
特蕾婭的聲音從後方傳出,轉頭看去兩顆頭顱被當成戰利品繫在腰間,面部定格於生前驚恐與絕望剎那且仍在滴血。
「還以為妳會一直維持「原本」的樣子。」
「如果主人不要把它設計的這麼高的話。」
此特蕾婭並沒有保持蛇的下半身,而是戴上項鍊變回原本人類的雙腿。
「比起一層層爬上來還是變回人的腳跳上來比較輕鬆。」
一邊說著,特蕾婭一邊打開空間魔法取出下半身的衣物將之穿上。
「妳都不害躁嗎?」
「妾身為什麼會不好意思?」
「認真的都不知道該從哪裡吐槽好,明明不久之前還為這件事⋯⋯」
凱厄斯捂著臉,左眼餘光從指間的縫隙掃向特蕾婭坦誠相見的下半身。
「姑且問一下你要怎麼處理那些裝備。」
「這個嘛…」
特蕾婭拿出一副胸甲,光滑的表面彷彿未曾使用過般看不見一絲的劃痕,若不是領口處的暗紅色血漬很難讓人相信它是從一個戰士屍體身上剝下來的。
特蕾婭將它拋向空中,隨著施加的力小於引力的束縛,盔甲開始下墜,當它與特蕾婭平視的高度時,超越音障的爆炸聲響起,一記沉重的鞭腿將一體成形的金屬打成散落地面的廢鐵。
「這種程度的防禦還不如魔力強化的肉體。」
「就這麼丟掉也挺可惜的。」
凱厄斯伸出手,滿地的金屬碎片被吸到空中凝聚成一顆有著七條星環散發高溫的橙紅色球體,隨著星環接連掉入球中,圓球逐漸拉伸與變形,當最後一個環落下,熱浪以超自然的速度退去,一枚冰冷的銀白色金屬錠被他捧在手上。
「留著這些東西到底意義何在?」
「不知道,也許未來根本不會用到。」凱厄斯聳聳肩「但這就是收集的樂趣之一,當某天真需要時,你會為當初的選擇感到高興,又或者在整理這些雜物時回想起過去的吉光片羽。」
「無法理解。」
特蕾婭冷冷地說道,對此也只是有些無奈的搖搖頭,隨後走下金字塔。
吐息之間,包裹村莊的大片雨林沼澤被厚實的白霧包裹接著隨風飄散變回曾經的平原及山丘。
凱厄斯走下金字塔,見到周圍環境於短時間劇烈變化的人群無不跪倒在地對施展神蹟的存在以示臣服。
「我的僕從會從金字塔下來,照他們說的去做,剩下的就是你們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