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上述的指控你有什麼想要反駁的?」
漆黑的夜空下,七個火堆照亮了無光的世界。
其中的六個環繞在場地周圍形成一個六邊形,第七個則位於男人後上方。
這是一個簡易的人民法庭,男人前方擺著一張長木桌,兩旁各坐著一個人,火堆的外圍則站滿了人群,他們有男有女,有大人也有小孩,有人族也有亞人族,唯一相同的只有對位於中央被五花大綁跪坐在地的人的憎恨。
「不過是群連姓氏都沒有的賤民,以為坐上位子就能審判我了,沒有我們貴族的庇護,你們連睡覺的房子都——」
話還沒說完,一顆石塊就砸重了男人的嘴角,斷裂的牙齒隨著口中的血一同吐了出來。
「我在此宣判,被告男爵因蓄奴、壓榨農民、搶奪他人正當獲得之財富、殺人等罪行,判處火刑。」
隨著宣判的兩名士兵從男爵身後的陰影走出,正當一人欲抓住男爵的手臂時,一技突如其來的肩撞以超乎尋常的力量將他推入圍觀人群之中。
另一名士兵拔出掛在腰間的劍朝男爵砍了過去。
只見男爵一個掃腿讓士兵跌倒在地,並在倒下的途中靠了過去,利用士兵的劍砍斷了身上的束縛。
「哈哈哈!一群穿著衣服就以為自己是人的家畜休想審判我的罪行!」
男爵縱身一躍,伴隨著他猖狂的笑聲,他踏空而行飛向了漆黑的夜空。
正當眾人眼看男爵即將遁入黑暗中時,一個不明物體朝他高速飛去,在骨骼碎裂發出的脆響與一聲短促的悲鳴,男爵化作一陣血霧炸了開來。
「死了⋯男爵死了!」
過於奇特的死法使得圍觀的群眾沒來得及搞清楚狀況,當他們意識到這一事實後,驚呼聲立刻就從人群中傳來。
在群眾的歡呼聲中,坐在正中央的男人像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般搭下肩膀,閉上雙眼長舒一口氣。
第二天清早,曾經為男爵的碎末已經不見蹤影,由於血肉與腐屍的味道會吸引會食腐的魔物,因此在它四分五裂後不久,便盡可能的將現場清理乾淨。
艾瑞伯爾正於帳篷內的辦公桌上奮筆疾書,牙齒因過度咬合而發出哀嚎,空著的另一隻手時不時因煩惱而抓著頭皮,自從成為領導者的一員後,無數令人厭煩的瑣事壓的他喘不過氣,糧食的需求、通訊用的節點站,人員的補充、武器的消耗⋯太多需要留意的事情不停轟炸著他的耐心。
呼~
不知過了多久,眼看堆成小山的文件已然所剩無幾,艾瑞伯爾伸了個懶腰。
為了舒緩文件帶來的煩躁感,工作告一段落的他走出了帳篷。
剛踏出一步,耀眼的陽光就讓艾瑞伯爾不得不舉起手抵擋進入眼中的光線,隨著雙眼逐漸適應,他才將之放下。
僵硬了脊住再艾瑞伯爾的舒展動作下喀咔作響,感受到身體僵硬的他不禁思考自己究竟坐在那該死的椅子上多久的時間了。
如果可以,我恨樂意去殺死幾個該死的貴族用以洩憤,尤其是下次戰鬥要面對的敵人。
營地內,無數的士兵與工匠正做著自己的工作,那些看到我走出來的人,在面帶微笑的點頭致意後便繼續著自己的工作。
儘管他說過要有身為領袖的樣子,我果然還是受不了被他人仰視的感覺⋯
我的確帶領著他們反抗貴族的壓迫,可我並非他們的領導者。
我與那些士兵是平等的,沒有人應當被命令和對另一個人的絕對服從。可不管是將軍、領導還是其它的稱呼,這些名稱都凸顯了地位的高低。
即使解釋過身分地位在分工的重要性,可如同一位令人厭惡的貴族般發號施令還是讓我渾身起雞皮疙瘩。
照這推進的速度應該很快就會抵達王都,那些位於邊境的領地由於發展程度不高,加上領主為了看似富裕的生活課徵的苛捐雜稅,很快就加入了我們的行列。
可越是深入權力的中心,敵人負隅頑抗的力度越是激烈,哪怕有些貴族由於長期遠離國境而根本不會打仗,也會用他們那可悲的腦袋得出的愚蠢方法阻礙著我們的行動。
「明明放棄掙扎就可以死的輕鬆一點。」
噹~噹~噹~
低沈的鈴聲進入我的耳中,我轉頭看去,一位手持長杖、體態勾僂,渾身被破爛的黑色斗篷包裹的老人人正率領一群人主持著未知的儀式。
鈴聲持續的發出聲響,三、四、五,直到第七下後短暫的停頓,接著又是七次鐘響。七乘以七,當第四十九下鐘聲停止後,所有人將雙手伸向天空。
「願環世之蛇的片羽得以飄落於獻上身心之人的雙手。」
「「願環世之蛇的片羽得以飄落於獻上身心之人的雙手。」」
儀式在老人沙啞但充滿力量的聲音下迎來了尾聲。
隨著儀式的結束,士兵穿回脫下的胸甲,工匠拿起放下的工具回到自己的崗位繼續自己的工作。
看完他們的行為後,我走向了依舊站在原地的老人。
「這裡可不是老人該來的地方。」
老人先是頓了一下,隨後拄著手杖緩緩轉身。
「真是幸會,起義軍的將軍艾瑞伯爾閣下。」
「不要用那個稱位叫我,我不喜歡那個頭銜。」
「真是失禮了閣下,小的不知大人有這忌諱。」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果然將軍這稱號的力量還是太過強大了,無論誰聽了都會讓向自己低頭。
「這裡隨時都有可能變成前線,到時候我們可沒有心力去保護一個行動不便的老人。」
「大人,小的對此能夠理解。」
「既然如此就快走吧,我會讓人把你帶到安全處的。」
「不,大人。」
老人從長袍之下舉起一隻骨瘦如柴的手說。
「或許您認為小的是位行將就暮的老人,但…」
一隻全身漆黑的鳥拍動著無聲的翅膀落在了老弱人的手臂上,只見牠收起雙翼,順著肢體走到了他的肩膀上,站穩腳步後自顧自的梳理起身上的羽毛。
「這僅僅是表象。」
手杖輕敲地面,以老人為中心,原本荒蕪的土地上長出了一地的雜草。
「你是位魔法師?」
「不,大人。」老人轉向身後的階梯金字塔說「小的僅僅是代行神力量的小小祭司。」
說起來我好像有批准過在不影響營地運作的前提下可以搭建祭祀的場所。
我並不排斥其它信仰的神明,在我小的時候,就常常看到父母在特定的時節向不同的神祇祈禱或獻上供品。
原先以為他們充其量只是搭建一個簡易的神龕之類的,沒想到居然疊成了一個小型的階梯金字塔。
「小的會這般樣貌世人也是由於神明的賜福所致。」
「那還真是位奇特的神明。」
我仔細斟酌了我對老人信仰神明評價的用詞,以盡可能不去冒犯到他或祂的方式給與我的看法。
「的確。」
老人笑了笑,沙啞的聲音低沉而充滿著雜質般斷斷續續。
「如果大人想要,小的可以為您在以後的戰役中提供魔法方面的幫助…以神的力量。」
魔法方面的幫助…
魔法師這一群體無論何地都是稀少的人群,目前起義軍的組成,很大程度上都是不會魔法,又或著沒有經過任何訓練的普通人,說來慚愧,起義軍能夠熟練使用魔法戰鬥的人幾乎都是領導階層,大部分的戰鬥都是靠著對王國的憎恨,以及渴望將之推翻的信念堅持下來的。
儘管王國軍的魔法師水平同樣参差不齊,可相比於只有個體優秀而無法成規模編制的我們,王國在配置方面可以說是比我方還要優秀不少。
「你那位神…能夠將力量分給其他人嗎?」
「奇蹟不是毫無代價的。」
「那代價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