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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五章 苦澀的決斷

「(剎柱)真榊，工作就是用付出換取利益的交易，可以說世上大多數員工都討厭工作，但總有人願意為此付出，只要利益足夠他們的付出」

「(緣) 既然遊鬼願意，只要不是傷天害理的事，我也不會在意，讓那小鬼隨便闖一番吧，何況……這對遊鬼並非壞事」

「(妲姬)小真榊，汝要知道，小遊鬼是歷代不知火最優秀的一個

流著妾身跟甘朵莉朵之血的天性之魔，被神明所祝福的黄金律(体)，對外道強大的陰陽術和咒術，輾碎成肉泥斬死不了的肉體，恐怕只有護摩和妾身才能比美，繼承不知火歷代最優秀血統的存在」

『(護摩)可惜…亦是不知火歷代中最失敗的存在，甚至不如真榊汝』

「(真榊)...失敗？為什麼護摩大人，妲姬大人不是說我的孩子很優秀嗎」

『(護摩)僅限肉體，經吾觀察，遊鬼這孩子…太溫柔，軟弱了』

溫柔和軟弱，一般沒有人會把這兩個詞彙用來形容遊鬼，大多數人第一時間想到的應該都是粗暴，殘酷，不合群，不過…只有相當熟識的人才知道遊鬼的本性。

『(護摩)遊鬼這孩子，就跟東國刀一般，只是用鋒芒之刀刃隱藏其脆弱』

「(甘朵莉朵)那孩子沒足夠的覺悟，就像小孩為了扮演大人穿起不合身的衣服」

「(緣)我們不知火就跟消防隊，醫生一樣，甚至比他們更甚，我們是…站在生與死的狹間之中，既是生者，即又貼近死亡的人，我們該習慣死亡」

「(剎柱)但那小鬼…居然為真名之死，被影響之今，我不是說不該為親人之死難過，但我們應當坦然地接受生離死別」

「(妲姬)妾等乃與死亡並行之人，不該被自我的感情干擾，生命有開始便有終結，那怕是妾等亦是如此，只有長短的差異，此乃必須面對之斷捨離」

「(甘朵莉朵)老實說，小真榊，我們已經給了小遊鬼很多時間，17年，小遊鬼已經17歲了，還是沒從小真名死去的痛苦中走出來」

「(剎柱)每晚我都聽到那臭小鬼在自責，為沒能盡早把那些孤魂野鬼解脫而自責，嘖，太濫好人了，別人的死關自己甚麼事」

「(緣)連生死觀都沒建立好，隨時會因為心軟犯錯，失手然後出現意外」

『(護摩)此對不知火之繼承人，絕非好事』

「(妲姬)所以妾等決定出手進行治療，直播甚麼不過是借口」

真榊明白的，長輩們說的都是對，才是正確。

代代不知火一族的人都是行走在死亡的人，為死者解脫和拔除妖邪，那怕是和平時代，他們依照是非常容易死亡的位置，光看他自己是37代當主，同世代的昇他父親，權現坂 征實只是29代當主，他們足足隔了8代人。

實際他們的先祖，筑紫 護摩就是在被數千只妖怪圍攻下同歸於盡，除了妖刀外連一點血肉都不剩下，所有骨頭不是斷了就是碎了，如果不是把一半靈魂留在妖刀中，基本上是死絕。

不過他就是放心不下，因為他…只是他們中的普通人。

真榊太平庸了，出身於不知火一族的他，一出身面對各式各樣神魔鬼怪的長輩，三大妖怪之一，血族的真祖，開創一族的先祖，那怕是不能用靈力的他父親，也是他所知最強的劍士。

相比之下，他完全沒能得出手的東西，劍術平平無奇，靈力一般，沒有覺醒甚麼特殊血統，智力也就一般人中的高個子，甚至可以說和兒子的遊鬼相反，他只是會點陰陽術的普通人。

正因為此，真榊的想法才更貼近普通人，他無法像他的先祖一樣，用更高的維度看待一切，那怕真名過世，他也立即無法接受，只是比起自己，真榊更在乎孩子，暫時把傷感壓抑，希望透過照顧孩子，分散掉自己的注意力。

在重新安葬真名的骨灰前，真榊可是抱著她哭了一天。

外表上，遊鬼是先輩所有最好一面的集合，但內核即是跟父親的真榊最接近。

「(妲姬)……小真榊，妾身明白汝的心情，比汝更了解，那有父親不為兒女心痛，小遊麗跟小遊鬼也是妾等的後人，妾等那會不重視

…不過妾身見過太多太多不知火熄滅的場面，就連妾身的夫君也是，妾身嘗試過挽回，但結果汝也知道…妾身失敗了，受到反噬，甚至被束縛在這土地上，這就是反抗死亡的代價」

「(甘朵莉朵)為免小遊鬼走上妲姬姐的路，我們必須讓那孩子接受死亡，就算妲姬姐，護摩大人和我在，小遊鬼總要面對一切

別忘了我們唯一的宗旨」

「(真榊)……墓地就是死者的歸宿」

『(護摩)正是，此宗旨不只是對死者之尊重，更有警告生者不該干涉死亡，尊重死亡之意』

「(剎柱)……」

「(真榊)…我明白了」

其實真榊還是不太能接受，不過他知道，這是必須的，這是遊鬼要面對的，如果不能跨越這心魔，那未來遊鬼可能會遇上更大的危險。

比起讓遊鬼面對危險時做錯事，還不如由家人來下重手，當決定了就直接下手，這點是每個不知火的共識。

正如他們的家訓----侵略如火，靜候時機，一到時就傾巢而出，以全力斬斷一切，就如火焰般旺盛地燃燒。

真榊的臉上再沒有憂慮，變回平時老好人的模樣，至於他的內心是怎樣想就沒人知道。

他向眾人低頭行禮，便靜靜走出卧室，腳步有些猶豫地停下步伐，最終還是決定走進被屏風包圍的空間。

真榊小心拉開屏風，走進那充滿少女氣息的房間，但放在最深處的公主床即是空蕩蕩，完全沒被人用來睡覺，不過他倒沒太驚訝，因為…當他低下頭，就見到睡在地上的兩人。

遊鬼跟掟之介把身體裝進睡袋中，就跟兩只並排的蠶繭似的，而且兩人睡姿都完全不同。

掟之介睡覺時手腳並非合攏好，而是隨便任意散開，就像沒被人偶師扯起的人偶般，他的鼻鼾聲有些大，看來是疲勞過度的壓力導致。

而遊鬼睡得很安靜，只能從額前的秀髮被吹動，看得出還有呼吸，不過睡覺時…正抱住一只黑色，身體比掟之介還要長的巨狼，難怪睡袋會如此大，都夠把綠巨人裝進去。

看到這的真榊不禁彎下嘴笑起。

「(真榊)真是沒變啊，你小時候也喜歡抱住巨大的娃娃睡，在跟我和母親分開睡前，可能是你一直都不安吧……原諒我這沒用的父親吧，長輩們說得對，你也是時候長大

說來遊麗又在那，怎麼都不出現，只有訊息聯絡…算了，那孩子也很有主見，想出來就自然會現身」

輕輕撫摸過遊鬼的腦袋，真榊就以滑步無聲地離開，為了孩子的未來，他自己也要做好準備。

****

「(妲姬)…小剎柱，小緣，汝等準備好嗎」

等真榊離開卧室，靈魂，真祖和狐妖就把注意力放到剩下的兩位活人身上，問出它們關注的第二個問題，甚至比遊鬼更重視，因為這關係到一位後裔的生死。

被狐妖一問，剎柱和緣眼睛都有些暗淡。

不得不說，天下父母都是一個樣，剎柱和緣根本沒資格說真榊，因為他們也是同樣為兒子的未來擔心。

「(剎柱)我們不同的，老狐狸，真榊他，我們的孩子還沒出事」

「(緣)我們會保護真榊的」

「(甘朵利朵)不是說讓你們放棄，而是要做好面對他死亡的未來

小遊鬼已經說過，真榊會在2038年8月，WRGP決戰的那天過世，這是那孩子所知道的未來，這是注定的命運，汝等要準備」

「(剎柱)…不會的…老夫已經救不了媳婦，不會讓真榊也跟著走----」

「(妲姬) 剎柱！別忘了汝說過的話！」

「(剎柱)啊，我是反悔又如何，TMD老子我是無賴，說謊不是理所當然嗎，父親為了教育孩子，說謊有甚麼問題

我是那小子的父親，我才不會看著他死，就算是神想要搶走他，我都要斬死！」

「(緣)…我也是，身為母親，我不會看著孩子送死」 

『(護摩)汝等…知道汝等所言代表甚麼』

「(緣)知道，先祖大人」

「(剎柱) 護摩那死鬼是說了甚麼嗎，反正我才不在乎」

「(妲姬)……小剎柱，小緣…汝等不會認為，只有汝等難過嗎，只有汝等為真榊擔憂嗎

不，妾身，護摩，還有甘朵莉朵，妾等三位怎可能不憂愁，不過妾等…看得太多了」

『(護摩)刀助，武，豐………在吾經驗之五百年間，吾接觸了三十七代繼承人…其中三十三位都過世了，吾記得每一位當主，吾亦是每一位當主之師，吾自然會為繼承人之死有痛心

但…吾亦無能為力，吾只能眼睜睜，看著每一位當主之死』

「(甘朵利朵)長壽對於我們，只是一次又一次面對別離的痛苦，我的孩子，孫子，弟子一個接一個在我之前離開

我們的眼淚…早已哭得乾涸了，心痛了那麼多次，也習慣了」

悠久的壽命一直是人類渴望得到的美夢，但對於本來就長壽的長生種，這卻是無比的折磨，由其是擁有了愛，所受的別離之苦就更深。

外人眼中傾國傾城的大妖怪，和迷戀鮮血的吸血鬼，現在也不過是被世上最大的詛咒所傷害，而且無法反抗的弱者。

「(剎柱)……」

「(緣)……真的沒有辦法嗎」

「(妲姬)妾等會出手的，妾等也不希望小真榊命喪黃泉」

『(護摩) 然而汝等應當做好心理準備』

「(甘朵莉朵)就像俄耳甫斯般，反抗命運的人，終會一無所有」

「(剎柱)……我明白了」

父親與兒子說同樣的回答，彷彿一切都是注定好，長輩擔心後輩，試圖阻止阿特洛波斯是剪断屬於真榊的生命线，但連眾神之王宙斯都做不到，他們會成功嗎？

誰知道，這裡又不是米諾斯，東國的神話也沒有命運之神，說不定還有一絲改變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