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麗陶‧靴霍的視角）

    「……很好，就算在變成魔獸的狀態下也能夠保持理性聽懂指示，危險等級評定為中等偏低。變身週期為一個月、變身後需要至少十五分鐘才能自然解除變身，因此採取的安全措施為在臨近變身時前往庇護所與外界隔離，平時則可正常生活。隔離時不能使用普通鐵籠、必須展開全方位隔絕的結界或者光盾，將這點記在特別注意事項裏……在座各位有沒有異議？」

    隨着評審席的幾位學者一個接一個地附議邁斯達羅斯教授所作出的結論，恩普利昂殿下的忌子法案通過後首個忌子登記程序就這麼完成了。在曼荻恢復人型、圍繞她的結界也消去時，我向教授提出疑問。

    「如果採用殿下那種方法，直接使用治療法術解除變身狀態不是更輕鬆方便嗎？」

    「靴霍小姐，關於那個構想老夫和同僚還需要收集更多實驗結果，才能確保強制解除變身不會為忌子帶來負面影響以及能夠適用於大多數忌子身上。現階段還是暫時視為非常手段，在諸如忌子因為情緒失控而陷入暴走狀態之類的極端情況才用以應急吧。」

    站在旁邊觀看着整個過程的威伯爾此時走到邁斯達羅斯教授面前，朝他九十度鞠躬。

    「教授，一直以來對我們諸多照顧，實在非常感謝。」

    「呵呵，都是萍水相逢互相幫忙而已。有空時就過來跟這個老頭子聊聊天吧。」

    對邁斯達羅斯教授微笑着伸出來的手掌，威伯爾以雙手緊緊握住。曼荻得以避過身陷囹圄的危機、儘管被老家切斷了關係但是仍然保住了安身之所、獲得殿下任命為秘書未來有所保障，在這幾天威伯爾在背負的煩惱從肩上逐個移開後整個人看上去放鬆了不少，但是不知為何曼荻仍然一副怏怏不樂的模樣。

    正當我在思考該怎麼做時，殿下的親衛隊其中一名成員此時走過來給我遞了一封信。我將其拆開後，嘴角就不自禁勾起了。來的時機正好。

    「殿下說新屋子已經可以搬進去囉，大家一起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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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大！新家好大！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房間了！」

    「別跑得那麼急，不然待會又要咳個不停了！」

    曼荻的弟弟，阿斯法瑪興奮至極地跑向靴霍邸宅、而擔心他哮喘病情發作的母親則緊追在身後。我抬頭看着就在靴霍邸宅旁邊的這棟房屋，直到兩天前還是由另一家貴族居住着，不過在德拉可公爵提出收購後他們很爽快地答應賣出、而且還以非常驚人的速度收拾一切從房屋搬出去了。

    作為剛剛發生的騷亂賠償，德拉可公爵除了給麗卡一家大筆賠償金和這棟住宅、還很貼心地添置了傢俱。這份擔當和可靠為甚麼完全沒有遺傳給他兩位子女呢？我在心中暗暗歎息。特別是那位公爵千金，直到現在每次想起她都會湧出一股陰暗噁心的感覺。

    啊，不行不行，現在應該替威伯爾和曼荻他們開展新生活慶祝才對、趕緊把糟糕的心情踢到一旁去！我領着曼荻到她自己房間去，與自家捧着好幾個箱子的侍女一同進去。

    「在國家行政機關裏工作需要我穿規定的制服，但是作為殿下的屬臣、秘書和秘書助理這類不受此限真的很幸運呢。來吧，先試試我這裏幾件是不是合身、之後也可以去商店裏挑自己喜歡的款式，畢竟從德拉可公爵收到了大筆錢呢。以後的日子就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和威伯爾一起為殿下工作了！」

    我興高采烈地拉着曼荻到鏡子前拿起裙子輪番在她身上比劃，但是她只管默默地低下頭。看到她這副模樣，我使了個眼色讓侍女先退出房間，然後再輕輕摟着她的肩膀。

    「曼荻，妳有甚麼煩惱嗎？」

    手掌感受到少女的身體一陣抖動，過了一會少女才怯生生地開口。

    「對、不起……」

    「嗯？曼荻為甚麼要道歉嗎？」

    從被長長的前蔭所遮蓋的口中，開始吐出斷斷續續語句。

    「我、嫉妒、麗陶小、姐。因為妳、有着光輝、是真正、大小姐、能、夠、站在、威伯爾身旁。我、恨着、妳、不、對、我恨、毫無、光輝、只能、在灰塵、裏打滾、的自己。所以、發怒、了、破壞、教授、的、辦公室、還、傷害、很多、人。我、是醜陋、的、怪物、不配、當、麗陶、小姐、朋友、不配、跟、威伯爾……」

    我小心翼翼地撥開曼荻那如同幕簾般隱藏了整張臉龐的長髮，顯露在我眼前的是不斷流出淚水、非常美麗的翠綠瞳孔。

    「曼荻，妳猜這些衣服，是從那裏來的？」

    「漂亮、一閃一閃、從商店、很貴的？所以、才、跟我、不配……」

    看到她沒精打采地把裙子交還到我手裏，我微微一笑。

    「這些，全部都是我侍女做的。從已經不合穿的衣服、桌布、窗簾還有無數被丟棄的紡織品當中剪下布塊、拆掉縫線，然後用盡渾身解數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

    「很驚人是吧？其實我以前家境也不算特別富裕，不管是裙子還是化妝品一律欠奉。可是在社交界裏外貌就是武器，於是就由旣沒有財富也沒有地位的她們為我締造了這份奇蹟。也許是作為主人的偏心吧，即使現在環境改善了，我還是覺得、沒有任何商品比得上這些。」

    我握起了曼荻的手掌，語重心長地對她開口。

    「所謂光輝，並不是以一個人擁有着甚麼、而是以一個人為其他人做了甚麼來衡量的。妳瞧，那個德拉可公爵千金、就是把妳一家人都抓起來的壞女人，她不管是地位還是財富都一應俱全。然而妳能從她身上看到光輝嗎？那坨漆黑又深不見底的爛泥都把光芒全吸進去啦。」

    「嗯……她、可怕、的、女人。但是、我、也——」

    「我從威伯爾那裏聽說，曼荻很厲害啊！本來威伯爾的身體孱弱到連勒特侯爵家都徹底放棄了，全靠妳堅持多年藥物調養才能像正常人那樣活動、妳的弟弟也是一直多虧有這位可靠的姐姐才能控制哮喘的病情、還有我和殿下都很喜歡曼荻沖泡的草藥茶呢。妳的身上，毫無疑問充滿着光輝啊。」

    曼荻終於忍不住讓一度乾涸的淚水再度流出，一頭撲到我的肩膀上失聲痛哭。真是的，明明這些話應該由威伯爾來說的，之後讓亞歷克斯教教他如何坦率地稱讚女孩子。我一邊這麼思索，一邊輕輕拍着曼荻的背部。

    「忌子的事情不用擔心，恩普利昂殿下已經宣言會讓所有國民、無論是不是忌子，都能夠擺脫恐懼正常地生活。殿下是一位仁厚愛民、散發着光輝的優秀主君，妳可以相信他的。之後我們也一起輔助殿下吧，用曼荻那能夠拯救性命療傷醫病的草藥知識、使得更多人民能夠觸及妳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