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璃忒恩‧亞羅的視角）

    斯迪把我帶到居住區的一個角落，站在該處看守的璃索利弗族人看到他前來就低頭行禮。

    「次期族長，請問有何吩咐？」

    「這邊的客人有話要跟囚犯單獨說，你們暫時迴避一下。」

     看守望向我的眼神雖然充滿着疑惑，但是他們仍然乖乖跟着斯迪一同離開。我想他們應該沒有走遠，正待在能夠以視線確認這邊情況的範圍以防我亂來。我走向木製的牢籠，打量着裏頭的囚犯。

    和她姐姐不一樣的那頭銀髮是她最大的特徵、仍然殘留着稚氣的臉龐掛着淚痕、衣服就跟昨天所看到的那樣屬於高位貴族所穿材質優良的禮裙，只是現在近距離仔細看就發現充滿微小的刮口與發霉變黑的污點，早已變得破破爛爛。

    「妳就是托莫愛爾王國第二公主希碧‧法佐伊嗎？」

    少女聞言抬頭以無神的琥珀色眼瞳看着我。

    「妳……是誰？」

    「一個從森密特王國來到此處的旅人，妳可以叫我小白。」

    搬出莎朵奈設定的假名後，希碧的雙眼稍微恢復了一點生氣。她搖搖晃晃地朝我爬近，抓着欄柵吶喊。

    「森密特王國就是姐姐所說的同盟國對吧？！拜托了，請把我救出來！！只要妳能帶我回家，母后和身為第一公主的姐姐一定會重重獎賞！請妳想辦法從這些蠻族手中把我救出去！」

    「容我拒絕，我是作為被璃索利弗族邀請的客人而來，不可能做這種事。然後，托莫愛爾王國那邊的官方說法是把希碧公主送過來聯姻，妳本來就應該待在此處、談不上甚麼救出去之類的。」

    「那、那是，母后被壞人脅迫才這麼說的！只要姐姐回去把他們都打跑——」

    看着希碧公主歇斯底理地搖着欄柵拚命反駁，儘管心生哀憐我還是把最關鍵的情報向她告知。

    「貴國第一公主克理斯陶‧法佐伊被指控意圖毒殺王后而遭到全國通緝，就算她回去面臨的也是審判和處刑，別指望妳的姐姐能夠伸出援手。」

    「……不可能、不可能！！姐姐怎麼會對母后不利？！這一定是謊言，是那些壞人編撰出來陷害姐姐大人的！！」

    「無誰此事真偽如何，托莫愛爾王國就是這麼認定，旁人沒有證據也不好推翻。總之，說了這麼多妳也應該明白如今托莫愛爾王國的掌權者是誰吧？妳們——諾恩維多王后一派已經喪失所有話語權了。」

    希碧眼中僅存的一線生機伴隨着我的話語再次消失。她低下頭，開始斷斷續續地抽泣。

    「如、如果連姐姐和母、母后都失去了力、力量，那、那還有誰可、可以來救我？」

    「明知道自己最愛的親人正身陷險境，卻只會一個勁哭喊埋怨沒有人來拯救自己，妳……真是軟弱到無可救藥的可憐蟲啊。」

    希碧停止了哭泣，再次抬起頭震驚地睜大眼睛瞪着我。看着她這副樣子我心裏隱隱作痛，可能的話我想動用自己的力量去拯救、保護這個孩子，一如我加入暮星環盾的初衷。

    只是，我不能這麼做。我只可以告訴她，這是她自己的戰鬥。無論多麼殘酷，我也得讓眼前的少女認清這個現實。

    「妳、妳在胡說甚麼？！我都變成這副樣子了，求救不是理所當然嗎？！」

    「原來如此，我算是明白妳一直以來都是處於受人庇護的立場了。旣然如此，那麼換轉成妳的保護者需要幫助時，難道妳不該回報她們嗎？還是說，自己只要一直被人保護就好，做不到這點的母親和姐姐已經沒有資格當妳的家人了？」

    一聽此言，眼前的少女立刻憤怒地叫嚷。

    「才不是這樣！！為了母后和姐姐大人我甚麼都願意做！那妳倒是告訴我，被關起來的我現在該怎麼做才能幫助她們啊？！」

    很好，至少希碧公主還留存着反抗心。我聳聳肩，裝作對於她的景況毫不在意。

    「誰知道呢？要去拯救諾恩維多王后與克理斯陶公主的人又不是我、自己想辦法去，我能提供的僅僅是一點建議。雖然不清楚目前妳能如何幫助淪為傀儡的王后與流亡中的公主，可是我肯定如果妳死掉對她們毫無好處，所以先確保自己能生存下去如何？」

    看着她一臉茫然的模樣，希碧公主果然完全在狀況外。我歎了一口氣，開始耐着性子解釋。

    「因為妳的母親過去一直派軍隊攻打這座森林，璃索利弗族可是出現了不少傷亡。要不是剛才帶我過來的次期族長斯迪拚命護着，妳早就被他們宰了。本來就積有深重的仇怨，妳還在此之上張口閉口侮辱他們是蠻族、人家好心給足一日三餐免得人質餓肚子妳卻嫌棄不好吃、還半夜哭號吵得人睡不着，我都不知道妳到底是想求生還是尋死了。」

    「他、他們是殺了父王的——」

    「那又怎樣？！重點是妳的性命在他們掌握之中，想殺妳甚至不用親自動手、把妳丟到森林去一個嬌生慣養的公主能撐上半天嗎？只有蠢貨才會在走投無路的絕境當中還把本來能夠拉攏的同伴推向敵對的那邊，就算內心討厭至少也在表面上裝出順從的樣子、別再繼續挑戰他們忍耐的底線了！」

    希碧公主一言不發地低下頭，希望剛才那番話她能聽進去吧。我也沒有其他能說的話了，於是轉身離開。走了一會後，斯迪和一開始碰到的兩名看守跟我會合。

    「小白，妳和她談得如何？」

    「我已經盡力勸說，就看她本人是否願意接受。對了，希碧公主那身禮裙都已經破破爛爛的，能替她換上新的衣物嗎？」

    穿上璃索利弗族的衣衫多多少少能減低族人對她的隔閡，至少不會一看到她的打扮就產生「非我族類」的觀感。這是我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我老早就想這麼做了，可是那位公主每次都尖聲叫嚷『這是母后給的少拿你們的髒手來碰』。」

     「請再試試跟她說吧。我想如果你們今後的態度稍微柔和一點，那位公主應該也會變得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