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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君好久不见，今天我的工作是在附近的林子里和海茵一起择蘑菇，海茵和他的爷爷似乎很喜欢这些高嘌呤食材，隔三差五就要来林子里采一批拿回去煮火锅。海茵采蘑菇，而我则收集一些种类的孢子拿去做实验。

最近我和这俩房东关系已经打磨得差不多了，也已经过了那段可以当一个游手好闲的外人的保护期，所以虽然心里不太愿意，但还是得一起出来帮忙干些零活维系一下关系。

「威廉先生是本地人吗？」

看来是机械劳动干着无聊，海茵主动向我挑了个话头。

「是，怎么了？」

而且离这还很近，要不是我那屋子可能已经被抄家了，我都想带你去我家坐坐，我有种你的血液样本也很有价值的预感。

「我听爷爷说威尔特王国这好像正在遭魔灾。」

「怎么突然问这个？」

魔灾是指由魔力引起的各种类型的灾害。其中魔族入侵是迄今为止持续时间最长、波及范围最广的魔灾，以至于现在的人们需要把它单独分为一类并给个名字。

当初谁又想到只是各个国家零星出现的几个魔人，后面竟肆虐成了一个族群并差点把各国都给灭了呢？

在魔族最巅峰的时候，他们那几个魔人头头把类人族群杀得人头滚滚，占领了几块大陆的几乎大半。

不过经过一代代六贤和其他人的努力，现在魔族被彻底地挡在了南方，如今单凭我们大陆南边那两个大国也能基本处理好魔族的异动了。

当然也不是说魔族完全没有威胁。魔族的活跃程度基本和六贤的出现周期保持一致，不讨论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只说事实情况，六贤出现的时期内，魔族的强度也会翻几倍，这时候如果六贤没有能力及时负责起职责起来，南边的防线也可能会被魔族打穿，继而复刻早年的败局。

而与魔族相比，我们国家面临的魔灾就只能算小场面了。

这么一看六贤要做的事情可真多啊，拉磨的驴都没这么被使唤的道理。难得咱们有青梅竹马这么健全的社会联系，我会在某个豪华酒店的总统套房里遥遥为你们加油的，爱弥儿。

稍微多说了些，扯这么远是因为我本想用沉默让海茵知难而退换一个话题，我一个家里蹲对现在发生的兽灾根本就没什么感知，而汉斯有限的生命长度也让我没有经历过其他像样的魔灾，聊这个我基本就没啥能说的了。

可海茵这次却极为有耐心地等着我的回话，甚至还用择蘑菇为掩护藏起了自己的视线，装出一副深沉模样。

拉锯了一会后，我主动认输。既然我的小房东难得有所坚持，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聊下去了：「我们这过个几十年就要闹一次。」

虽然我们这离南边的战线远，基本不用担心魔族的袭击，但这个对汉斯十分不友好的世界依然有办法来折腾这个穷国家，反正只要有人的地方，总有一天会发生魔灾。游戏设计者唯有在让所有人都过不安生这一点上安排得十分公正，这我倒是理解，没有问题和矛盾的世界怎么突出主角们带来的变化呢？

而我们的汉斯只是不巧成了变化过程里的耗材罢了。

「影响大吗？」

我很想说大，因为这个兽灾直接影响了我的旅行计划，如果没有兽灾，我说不定早就开始国内游了，不用等着攒钱出国。而就是因为攒钱没有离开村子，我才会不巧从山上滚下崖，被迫苦修了一年。这一步步下来不就是兽灾害我差点提前结束游戏吗？

但海茵这里说的是日常生活，那对整个恩菲尔德村子来讲，兽灾的影响确实不大。

「这个山区里其实影响不大。」

正常的魔物一般不会出现在聚居区附近，因为就像魔物对人类个体的威胁性一样，人类这个族群对稍微开了智的魔物来说也是很可怕的，他们没事犯不着招惹一个报复心极强的社会性族群。我们村子周围甚至连魔物都见不到几个，偶有出现也并非发狂的魔物，大家互相瞪两眼就各干各的去了，所以极少有什么事故出现，我的某个故友完全就成了那个事故本身。

而汉斯可能连生活条件都没有因为魔灾的到来改变多少，有一个不事生产的食利阶层家长真是太好了，你说是吧？

「诶，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吗？」

我的回答自然也和海茵的预期很不一样，他停下了手里的活有些诧异地看着我。

「可能这个盆地没什么人吧。」

魔灾是大面积的游离魔力聚集后产生的一种异变，这之中最直接的原因的并非是魔力量，而是魔力在游离的过程中会发生各种现在类人种还无法定义的反应，魔力量只能算重要的间接原因，魔力量越大，反应的机会自然就越多。

我大胆猜测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个盆地的开发程度还不算高，导致魔力被大量植被滞留，导致没办法进行更为活跃的和不可控的反应，所以魔灾在这才没有大规模爆发。没想到异世界的植物不但要承担碳中和的责任，还要同时负责魔力固定的工作，生产者还真是伟大。

但我们国家其他地方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东边和北边大面积的冻原荒原上那些发狂的魔兽简直是在跑马圈地，把人们围在一个个防卫圈内。

「但威尔特东边和北边的魔灾就比较严重，只有那些领主的直辖地还有点活力。」

「具体是什么样？」

「我们这一片的魔灾大多数时候都是魔物暴走，我之前住的村子受影响小，过几个天组织人手清扫一次周围的树林，装点陷阱或者做做魔力检测之类的就行了。东北那边全是荒原，魔兽在地上乱跑，很多地方基本已经没法住人了。」

和东北部的情况比起来，我们这的魔灾就和汉斯一样普通，处理方式更是完全没有什么激情。虽然我认为这样很好，但我的心里也和这个小孩一样总觉得少了一些必要的变故。

「……我们这会不会有什么魔物闯进来呢？」

「……」

听到这话，即便是我这半个恐怖分子不免眼皮也跳了跳。

这下我和海茵的差距就体现出来了，这种事我也就闷在心里想想，而他却能直白地表露出自己的期待，这种冲劲和冒险精神就是他们这群高魔力天才今后成为社会支柱的必要素质吧。我真想把你丢进山里喂老虎，不知道我们教会会不会因为我处理了一个祸害给我颁个奖。

「这种话少说。这片林子用的幻术法阵很厉害，低智能的生物很难勘破进来。」

所幸即便本人有各种突发奇想，他们的房东却很保守，在租房之外附赠的附加服务足够全面。为了保证那栋房子的安全，这片林子里不小的范围都被一层层法阵覆盖，用来干扰山兽以及周围活人的感知，让活物无法靠近。本来我还以为是老头的杰作，现在既然那老头说他自己不会用魔法阵，那就应该是原屋主设置的。

我？我是从天上掉下来，属于不可抗力，不然也发现不了这对老小。

「而且你爷爷还在呢，真有魔物入侵了，他应该也能解决。」

就算真来了一个业务水平足够高的阵法师破解了这个复合法阵，也会被那个很臭屁的老头盯上。论强度他确实是有的，像我这种杂兵对上他如果不提前准备肯定一个照面就上天和里克神父见面了。

也许是我的话打断了海茵的妄想，他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挠了挠头重新采起了蘑菇。

「想出去找刺激？」

「也不是——哎呀，我说不清楚。明明听说周围在闹很可怕的魔灾，我还是能随便在这林子里乱跑，感觉很奇怪。」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难道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和这个屏障里的小桃花源差别很大吗？

「我住的地方之前确实有一次误入了一头失控的魔兽，是一头林狼。」

「然后呢？」

「被村子里巡逻的人给杀了。」

「怎么感觉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害兽都是这样处理的，能有什么特别的。」

人的忍耐力高得诡异，自我调节能力也是。甚至就连东北的人对兽灾的看法都有些漠然，兽灾只不过日常艰苦生活的一点异变，在漫长的18小时工作制里转瞬即逝。至于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当时问了从东边来的骑士长手下，那个情绪变化很激烈的女骑士，叫什么来着？

估计只有现在说不出话的人会有些其他看法，没能处理的村子和领主也都消失了。这个说法有点残酷，不过因为我们国家军队和教会还有正常的组织力，各个领主基本上能及时处理影响自家领地的小规模魔兽暴走，因为魔兽暴走说不出来的人不算多。

这场灾害的最大影响就是拉高了大家的工作时长，这些每天所有时间都花在生存需求上的畜牲只会拉着大家共沉沦。

「可爷爷说最厉害的一次兽潮好像你们的王都被几万只魔兽围攻过。」

「……那是得多久之前的了。」

事实倒是事实，但具体情况和如今差太多了，那次暴动的时候连王都城墙里面都还有田地呢，周围全是原生态的森林和荒原。不像现在盆地里会被人类控制会定期请扫的森林，那种耸立着无数建木的古树林里面藏着的魔物既多又杂，强度更是难以估计。

而现如今，就算把王都下水道里开了智的老鼠都算上都未必凑得齐四位数的魔物。魔兽质量更是大不如前，想要光靠魔物围攻王都基本是不可能的，某个罐头男一个人都能全部杀光。

「我没见过，哦，不对，之前去南边玩的时候碰到过海兽群袭击城市，倒是确实有点壮观，但那个是人控制的。」

所以这种情况想要成事还是得靠有目的的组织。

「真的假的，还有人敢袭击城市。」

「疯子什么都敢做。」

「后来呢，后来呢？」

经过我转移注意，这个小孩被一个明显更有内容的故事吸引了，丝毫没有意识到我只是打算报复他。

「那个疯子被人砍成两截了，剩下那些失去控制的海兽上了岸动便动弹不得了，最后被渔民拿去卖钱了。」

一个劲爆的八卦被我一句话带过的那种感觉让海茵那副如鲠在喉的表情格外鲜活，你这小孩的情绪也太直白了，「……怎么威廉先生能把这么轰动的事讲得这么寡淡。」

「这种事经历过了也就那样了，我又没出什么事。」

这才是我想说的，你有没有觉得你真的很冒犯，打算拿我可能的悲惨经历当谈资。如果我真有什么心理创伤，我们的情谊今天就会结束了。

「哦……」

不过说到这，我突然想起来之前在那本游记上看到的故事。

「我听说还有些地方闹的魔灾会腐蚀魔法道具。」

「听起来威廉先生还专门研究过魔灾。」

这一次海茵有些讨好地靠了过来，似乎觉得我终于承认了自己对魔灾也很有兴趣。

「我们不一样。」

我的兴趣可是有物质基础的。

「我有一种预感。」

魔灾总的来说是一个很宽泛的集合，一切由魔力引起的异变都可以称为魔灾，可大可小。

而我之所以对魔灾有点兴趣，也是因为魔灾的多样性，连魔人这种超人物种都可以因魔灾而生，那还有什么不可能呢？说不定这个世界下一次的产业革命都会因为魔灾而起。

「我会因为魔灾暴富。」

只要能从魔灾里发现新的应用点，我就不用再搞送外卖这种没什么核心竞争力的服务业了。又苦又累，之前王富贵就和我说他不想干一线，但被我以要随时了解业务为由拒绝了，导致他现在以它同类八九倍的业绩在王都内狂奔。这也是我们公司能够成功的一个因素吧，举贤不避亲，总经理秘书也能是每年的业绩冠军。

「……威廉先生你这话说出去是真的会被当成魔族的奸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