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笔记12

我不得不说一句,这爷孙俩的日子过得也太滋润了。上午皮包水下午水包皮,每天不是睡就是吃,海茵还有点我给的日常练习要做,这老头就真的纯粹地躺在那,晴天数云,雨天数雨。

相比之下我之前在山上的工作看起来都没有那么爽了,我上午还得全勤。

今天也是如此,天气不错,我和老头一大早就在家门口开始混日子,海茵练习了完了又在山上自己跑了一阵子之后也回来了。

但和老头那种在心境上早就在等死的状态不同,我至少还有些正经的消遣方式。

「老先生,你知道你们那的翠耳纳在哪吗?」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一手捧着书,一手记着笔记。

老头听到之后从一种融入时间的状态中把头偏了过来:「噢?翠耳纳是古名了,现在那个地方叫里耶纳,我原来也去过,是个很热闹的小镇。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看的这本书上说那个地方有一种花。」

还没等我描述老头就答了出来:「晚露滴。」

但我不会因此就停下打算说出来的话,「听说它的花很奇异,夕阳照在上面会有一种露珠的剔透感。」

估计是很久没听见家乡的东西了,这也勾起了他的谈性:「确实是这样,现在人工培育得多了,里耶纳镇子上到处都是,倒不算稀奇,不过反倒更好看了。镇子附近有一片山坡上是各色的晚露滴,阳光照在上面很是漂亮。小友想必是没见过吧,里耶纳的晚霞。」

见他说得这么有兴致,我也有些期待,这老头看起来见识挺多,能让他推荐应该多少还是有些奇特之处的,「这可以加上行程。」

见我这么热情,老头又推荐起了特产:「顺便我推荐你到时试试他们那晚露滴花田的花蜜,有一股淡淡的清苦味,很有层次的一种味道,适合泡茶的时候加一勺。」

「……苦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老头听到这话难得对自己的孙子流出了一点不屑:「所以你还是小孩啊。」

我也这么觉得,一点微弱又在舌头上触之即走的苦味十分清爽,能有效地解除口腔中的腻感,但我对其的容忍也只限冷饮。

海茵望了望我,见也得不到支持之后,只能主动认输放弃争辩,转进入下一个话题:「威廉先生喜欢看游记?我看你一有空就拿着这本书在看。」

「在做旅行规划。」

严谨的说是这套,这个系列我已经换了十五本了。真没想到里克神父给我的那套游记能连续出这么多本,因为本人是个精灵所以似乎现在都还在满世界乱转,而这个游记也在同步更新。

也就是说即便两年一本他也写了近两百本了,但他的更新速度明显更快,对于我这种看书会看到底的人已经近乎算一种诅咒了。里克神父真是恨我恨得彻底。

不得不说里克神父对精灵这个在我老家被赋予了种族主义的种族有种超乎想象的执着,可这游记的作者是个男的,难道一个白人肌肉男都无法抑制你的奇异冲动吗?

说回这套游记,因为作者太能写而积聚成了品牌效应,所以这套游记几乎成了旅行者的标准指南,同类型鲜有竞争者。我们国家有几个城市也因为他的推荐有了不错的旅游产业,即便有兽潮,那些喜欢刺激南边富户也会来玩玩——建议村长给他点钱帮我们村子做做营销,最推荐的景点当然是我家地下室的鬼屋,虽然没有鬼,但是有一堆稀奇古怪的活人。

而我也靠着这些在整理自己的旅行规划,

作为一个吟游诗人,我偶尔也有想从事主职的短暂冲动,并且也要从事相关活动积累一下转职进度条。

吟的那部分我已经没戏了,当诗人我的水平也不太够,排除之后现在只能实践一下游的那部分。虽然对我这种中午十二点才起走到哪算哪的人来说能完成百分之十就不错了。

这个世界除开我所在的最大的中央大陆外,还有四块小一点的洲,除了西南的斯德兰大陆和中央大陆南边一部分还在在魔族手里以外,我打算全去遍,来一次伟大的环球旅行。

说来奇怪,明明这个世界里超人这么多却似乎没人对完成一次环球绕行有兴趣,即便是我手中这本游记的作者也只是跑完一个地区就会回家整理手稿,完全没有一次性绕行全球的宏大梦想。虽然理论上他也完成了全球旅行,但根本没有麦哲伦那种和当地土著亲切交流的壮烈感。

既然如此,这种主线之外的隐藏成就就由我来完成好了,相信就算我既不能吟又不能写诗,在我绕地球一圈后汉斯获得的职业经验应该也足够转职了,职业我都想好了,寰球大统领。

在我想着这些的同时,海茵似乎也有些话想说,但一种不知道什么样的情绪又让他不敢开口,几经挣扎之下他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出来:「威廉先生打算多久走?」

这一次回话的不是我,老头自己就抢先答道:「两个月,两个月之后你的成人礼完成了我们也该走了。到时候房子的主人来收屋子,小友应该也没办法住了。」

「差不多,这里也住够了。」

两个月之后我在这里能做的事情也差不多做完了,即便老头自己还要留在这我也不打算奉陪。

听到这话海茵有些泄气:「这么快。」

「怎么?你想和我一起去?」

海茵听罢立即回道:「也不是不行。」

我就顺口问一下却收获了意想不到结果,别说得好像是我在求你一样,一个幼女在我面前傲娇还能勉强激起我一点父爱,你一个注定长成你爷爷那样的肌肉兽人说这话只会让我汗毛直立。

而且和我这种无所事事的人不一样,你可是有义务在身的,想到这,我看向了那个藏着心事的老兽人:「你爷爷可不会同意。」

而他也因为海茵那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玩笑的话有些不爽:「小友,做不到的事别随便许诺比较好。」

对此我只好耸耸肩,「又不是我做不到,只是你这家长不愿意。」

其实这事老头之前也和我模模糊糊地讲过,但一听到那个对主线来说充满宿命感的地名我就强制性地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不然我可能会因为焦虑带来的胃痛提前溜走。

我是真不想和爱弥儿未来的朋友们在现在就有这么多交集,还是在用原本面貌示人的情况下,到时候两人一碰我就会被网友真名爆破,这对现代人来讲也太尴尬了。

而海茵刚好是我一出来就碰到了,属于无法挽回的情况。所以如果海茵真不愿意去上学,我举双手双脚支持,不然我就只有动用些反派的手段了。

但即便这样,我也是个格外重视承诺的人,所以就算心里万分抗拒,我还是会坚持待到约定的时间。

「好好好,是我太独断。」

而这个老头似乎完全不理解自己这俩爷孙遇上我是多么的幸运,还把心思放在规训海茵上:「但海茵,吉尔吉里斯你是必须要去的,那里有……,你必须要去见的人和做的事。」

「噢……」

我又要说一遍了,这就是家庭教育的差异,我是不觉得有什么事和人是必须的,生命的意义是自己赋予的,就和汉斯的生命意义只有搞早恋,塞西尔的意义只有挑衅汉斯一样。

也是知道自己把气氛搞得太沉重了,老头看海茵情绪不太高,转而开起了一个玩笑:「而且再说了,你现在跟着小友只会给他添麻烦,我们躲在这不是没有理由的。」

但这在我这依然不是个好说法,如果这游戏是galgame你就得读档了。

我对他这样直接在小孩面前把他当个麻烦的说法不敢苟同,这样只会激起对方的反抗精神,不断找机会证明自己不是个麻烦,然后惹出更多麻烦。

虽然我讨厌小孩,但为了少折腾自己,大部分情况下我都践行着鼓励教育,这种做法往往前期会经历不少痛苦,不过长期来讲收益不错。

这是和我妈学的,当年她为了下班之后不给我做饭,在我小学的时候就开始鼓励我上灶,甚至连啃带嚼硬着头皮咽了两周我蒸出来的生米也不吭声,给当时懵懂的我带来极大的情绪价值。

也不知道我的音痴如果感染到做饭上面她要怎么收场。

所以即便是外人,我也要指出他的问题:「老先生这么说不太好吧。」

「我可是在向小友学习,有些事没有藏着的必要。」

但你明显没有学到精髓,「这个度可是很难把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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