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文字真是神秘,有时候即便是熟悉语种的排列组合,我也未必能理解其中想要表达的意思。换句话说,我翻来覆去看了五六遍也没有理解这封信上想要阐述的内容。
另一旁的海茵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千里迢迢跑来在我头上站着的王富贵。虽然这突然出现的客人让他有些意外,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反倒很识相地问出了现在客厅里的主要问题:「威廉先生你的脸色很难看哦。发生了什么事?」
「一群米虫想吞掉我的钱。」
我闭关的这段时间并非不知世事,毕竟我也有很多关系需要维护,尤其是本人创业刚走上正轨,还有很多需要打点的地方,这中间就得靠王富贵来回跑了。
在有那个裁判长背地牵头的时候倒也没有什么难事,很多事都可以让王富贵直接敲定,其他不方便小动物出面的会谈也可以找某个金毛男出头解决——真是没想到我和他还能有这种缘分。
当年海神节之中虽然产生了一些多余的交情,但从那以后我们就缘悭一面了。直到某天他突然写信来找我借钱,才又把这份联系给续了回来。
他虽然也算是个军界新星,但其人在高层圈子好像没有什么过硬的关系,作为再创业的一代他又要花很多心思积极融入上层,那次来找我茬据说也是融入社交圈的一种尝试,通过他我才知道原来在上流社会也有社交雇佣兵这种岗位。
而他继承的领地也并不富裕,这导致他的资金链似乎一直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证明就是海神节结束后不久,他居然来找我借钱。当时看到那封信我心情很微妙,明明他的外号叫黄金男爵,却连领地正常经营的流水都维持不了。
而且先不说我有没有那么多钱给他当过桥资金,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成年人来找汉斯这个边境的低级神父借钱,是不是把我想得太像头肥猪了。
我当时只能根据实际情况告诉他我没钱,不过还没等信寄出去,我南边的领导也给我快递了个东西过来,打开一看又是这金发男的信,不过是信的抬头是我领导名字,意思是那个眼镜看完之后又反手丢给了我。
虽然麻烦,但这一次领导有要求,我就算想拒绝也要考虑影响,所以我只好给这金发男指了条明路,把他介绍给了另一个眼镜,怎么看他都是我们领主的下位替代,说不定会意外地合得来。
至于他们最后谈成了什么样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那个金发男现在还算活蹦乱跳。
该说不说,汉斯这身份和关系网在搞政治上倒是简单模式。可惜这个游戏的规格不止我们一个国家,我就算在这么个极北小国里把拉帮结派搞得风生水起也没有什么意义,反倒可能要和这个穷国家的前途绑定,两位主角的母国突然被魔族偷袭或者内乱不是很正常的剧情吗?到时候汉斯还得领着人在冰天雪地里打游击等着主角们跑来救援,想想都难受,一只眼睛戴着眼罩的硬汉汉斯也不是玩家想看的。
说回正题,于是之后我俩也算搭上了线。边境很能打的穷领主在王都只会被认为是土包子,所以他既缺钱也缺一个真正的社交抓手。而我又缺个能随时抛头露面的有身份的正经人,王富贵不行,它是个不能说话的小动物。
因此当我问他愿不愿意出卖色相当我公司明面上的牛——总经理的时候,他生怕我反悔,直接跑到了我家里来签了合同,担下了这份责任。
也许做生意太热心对贵族来讲也不够高雅,但对他而言,能靠现金笼络笼络一部分讲实利的人已经算是破局了,如此也算正向循环,我和他都有得好处拿。
现在我手里两封信就有一份是他寄来的,里面说最近王国高层内部似乎因为从我家里抄出来了些先进的医学成果起了不小的争执,一部分人认为应该把我抓回去审问,另一部分人说好呀好呀。不过为了不给圣者和勇者造成多余的影响,这场审问会将秘密的方式进行。
这不一听就是让人交钱买平安吗?
不过为了防止我理解有误,我还打算再多读几次信件来扭转我对王都那群米虫先入为主的偏见。
这时正在做饭的老头也为了拿食材走出来了,今天看来又要吃蘑菇。
他看着我双手把两张纸举在头顶的模样有些烦躁,便顺势问道:「怎么了?」
「我的领导要我去一趟王都。」
而两封信中的另一封就是我之前的直系领导——现在公司真正的靠山寄来的。那个恋童癖的说法更简单,她已经顶了一年,要是我再不回去接受调查,她也只能按教会中央的意思查抄我的商社了。
不知道内情的老人对这个讯息倒是乐观:「哦?怎么?回去领工资?」
「回去给我判刑。」
出乎我意料的是听到我的话他眉头都没挑一下,并且在挑完菜之后还给了我个解决措施:「那不回去不就是了?」
「不回去就要被抄家了,我在王都还有买卖。」
这一次听到有热闹看,对方倒是好奇了起来:「怎么?小友的生意做得很大吗?」
「我们国家因为兽潮的原因商业很不畅通,我搞了一个物流公司,心想着能多少缓解一下这个问题,现在刚有起色,但效益预期不错。估计是被惦记上了。」
「急不可耐啊。」
随口评价一句,他继续问道:「所以小友要怎么办呢?」
问得好,怎么办?
之前我在王都测试了城内的外送以及与一个卫星城的城际货运的效果,经过半年安全验证以及半年的流量测试,最近终于可以说试运行算是有成果了。
于是在我正打算往其他城市铺网点的时候,王都那些政棍就来给我搞这一出,真是寒了我这个有志为国家解决急难愁盼问题的青年的心。
所以我的决定也很简单。
不能忍,和他们爆了。
「这钱我赚不到他们也别想赚。」
我把王富贵从头上抱了下来,「让你的族人去南边等着,动静小点。对外就说为了业务扩张升级和重新梳理王都的门面,别一口气撤完,每天撤一点人和东西走,按之前计划好的步骤半个月把设备和工具搬空,之后他们应该也会有反应了。」
听我一口气说完,王富贵也提出了个问题,我的合伙人怎么办?
「裁判长和金毛那也别说,保密进行。这样就算王都那群人输不起翻脸了也查不到他们头上。」
虽然有些对不住那个金毛,但我这一年赚的钱基本都预支给他当做领地经营的过桥款了,而且他现在也和不动伯有了关系,估计经济压力会缓解不少。
见我这么快就敲定了这个自爆的计划,看戏的两人反倒有些惊讶:「小友这决定就这么下了?」
「我对这个结果多少也有预期。」
我承认我的情绪管理不是很好,更因此犯了不少错误,所以很早之前我就学会了一件事——事前多计划。
而我之前为了预防我们国家起内乱之类的杂事妨碍我赚钱,也提前和王富贵设计了几个方案来避险,其中最直接的就是卷铺盖跑去外国重新发展。现在业务还没铺开,公司去另一个地方重新启动的成本看起来会远小于预期,我的预留资产也算充足。
虽然我这个公司看起来只是干让开智的飞熊送快递这种没有什么核心竞争力的工作,但我们国家的路况也不是一句飞熊不会被发狂的魔兽袭击就能解决的。
得益于国家基层权利网的全面收缩,现在在国道上乱跑的,不但有魔兽,还有土匪和路匪。因此我也需要投入很多额外的技术来保障王富贵族人和货物的安全——比如能隐藏魔力波动和气息的香水和快递箱上用的彩漆,这些都是我原本计划单独拿出来卖的商品。
这个世界的魔力对气味和颜色格外亲和,我也借此发明一种遮掩四周魔力波动技术,虽然不是完全原创,但目前看来能大面积铺货的也就我这一家了。至于那些香水和颜料的来源是本人随身携带的商业机密,反正那群米虫在我的地下室里翻不到。
其他的还有能记录行迹的变色粉尘、快递箱的加密封装技术林林总总我自己做出来或买下来的技术和工器具,尤其是黑石做的快递箱本身,是很重要的重资产,为了做这几百个箱子,我还欠着我们领主一大笔钱。
「钱损失多少我都能接受,但有些关键的东西我不能让他们拿到。」只要这一套货运的保障技术还是我独有,那不论在哪我都能卷土重来。所幸现在计划中的王都城市圈的网点并没有铺开,这些资产数量不多,还算好处理。
而听到这,那个老兽人多少也理解了我现在的处境:「小友如果不放心,不如去你们王都盯着,万一出了什么事也好及时处理。从我们这的到你商社那边,来回快点也就半个月,只要你能在海茵成人礼之前回来,咱们的约定就不算失效。」
「什么约定?」
无视了某个小孩的疑问,我决定直接拒绝这个提议,「不,我现在还不想出去。」
计划既然已经打算推行,那之后的实际工作就不用我来推进了,王富贵自己就能搞定。而且我在这里还有事情没处理,不能随便离开。
不如说比起已经没有商业价值的王都,说不定这个小木屋对我的事业发展更有帮助。为了表示友好,我亲自靠近了正在切菜的老兽人:「老先生,你在你们国家说话好使吗?」
这老头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身边就有一个商机,我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面对我突然的亲切,老兽人只能叹了口气:「……我们那可没有兽潮。」
「你这想法就不对了。」
很明显,这老头把我的公司想成了一个解决特殊问题的半公益组织,但可惜我不是那种善人。
「说实话,」
最初搭公司架子的时候我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本公司服务的卖点是高效、私密和安全,这三点放在王国是创业的门槛,但在南方可能就有些服务质量上的冗余了,一般的客户群体可能并不需要这么高级的服务,也不愿意承担过量的成本。
换句话说,「我其实更想做高端生意。」
你不觉得速运奢侈海货到内陆更有赚头吗?保鲜可是我们王国难得有技术优势的地方,而我们南边的那些海货刚好每年也出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