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斯神父,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
此处有着巨大的魔力量,按道理说我一旦在城里开启天赐,那些不受控制的多余丝线一定会像恶狗扑食一样奔向这,去附着这些过于纯粹的魔力。可不论是上午还是昨天我在地面上都没有发现这个巨大的污水处理厂。
结合我身旁两个严阵以待的高手和满眼的精密仪器,我猜测这个地方可能有某种保密措施,让没有权限的人无法知道其所在。
可为什么我一到下水道,这个玩意就没有任何防备地出现在我的感应半径内了呢?我们教会对于入侵者的设想就这么单纯吗?
吐槽归吐槽,虽然我们教会在很多小事上都有些粗枝大叶,但对于关键机关的维护也不至于掉链子到这种程度,所以我也只能归咎于某些我还不知道机制让我意外发现了此地。
因此对于这个问题,我也只能回答,「我不知道。」
但在职场上,即便我已经证明自己能力不足,只要上级不满意,我连撂挑子都做不到。现在对话题走向真正有决定权的是在一旁插着手抵着自己额头的最高领导,他并不能接受我含混不清的说辞,「那你是怎么来下水道的?」
「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
「我因为救一个路边的小女孩被爆炸破进了下水道。往上去的路被炸塌了,我就只能在下水道里闲逛,最后走到这了。」
过程就是这么简单。恐怖袭击一开始,我就按照规划好的安排拎着纳尔跑出会场去找赛琳娜小姐。在原定的计划我们会被她带回夏宫并在那待到袭击结束。至于尼克和塞西尔,不知道那个罐头男怎么想的,居然要他们去和爱弥儿汇合,这样我也就只能祝他们好运了。
这个市的警察——卫兵系统干活还算迅速,在我跑到街上的时候大部分街道实际上已经肃清和完成了戒严,他们大部分人手都在负责人流疏导,剩下的则在押运先蹦出来的恐怖分子。
就在我怀着感激的一边赶路一边对这些市民的守护者行注目礼的时候,第二波袭击来了。
是一堆魔力高爆弹。
虽说知道对方准备的表演活动不会就只有持刀砍人那么简单,但如果反社会也有等级的话,从冷兵器和往人堆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之间的差距也不是一点朴素的反社会思想就能填平的,想必在此之上他们一定已经赋予了自己的事业某种值得追逐一生的意义。
换句话说我要是能活下去就要把这群思想已经彻底腐烂没有再教育价值的社会垃圾全部送去北边去喂魔兽。
面对肆无顾忌地从不知道哪的高处抛下来的一堆真真假假的爆弹,不光是小姐,连我都被迫参与进了这场突发的排雷行动。
但即便这样,我们那一块区域的人手仍然不够,几乎没几个呼吸,那些炸弹就滚到了人群内。
理论上这时我还能跑出去,但在那一瞬间我所剩不多的良善很难得地在我的伦理博弈上占了上风,于是在眼前的炸弹爆炸之前,我鬼使神差地冲上前,把它周围仅剩的那个小女孩抓起来就是一丢。
之后的她有没有被我冒昧的行为摔个脸朝地我就不知道。因为紧接着我就被一连串的爆炸埋进了下水道。
真是退一步越想越莫名的冲动。
「你还有这种善心。」
你看,就连一个几乎没什么交集的金毛路人都对我突然的舍身取义表示怀疑,更别说我自己了,也不知道汉斯在别人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子爵大人,咱们的一面之缘已经能够支持你对我人格的怀疑了吗?」
所幸我反应比较快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一直蹲在那数石子也不是个事。那个地方的建筑结构已经因为爆破变得不稳定,随时可能坍塌,所以留了个纸条后,我也必须另寻出路。
很快的,这个污水处理厂出现在了我的探索范围内。
因为我并没有兴趣和这个目光游移的金毛讨论道德问题,所以他换了个话题:「那你跑来这干嘛?你既然能感知到魔力,应该知道这个房间在现在的局面下很危险吧?」
当然知道,如果可以我肯定会绕着这鬼地方走。但作为一个游客,我如果在这个城市巨大且不对外开放的下水道管网中行走一定会遇到一个问题。
我不认识路。
「我是来问路的。」
「问路?」
「我在下水道里迷了路,只能来可能有人的地方问路了。」
发现污水处理厂后,我原本的打算是在门口看看情况,要是有熟人在里面,我就问了路就跑,要是不是熟人或者里面在打架就直接跑。反正我是不可能在这个地方多待一秒的。
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我一只脚踏进门之后,我那背对着大门的非直系领导突然就开始叭叭叭叭了起来,在那一长段自我剖析中,我除了理解到他对排污设施有着异常偏执的执念和审美情趣以外一句话也没听懂。
而且在他抒发这些情感的时候我完全找不到机会打断他,只能绝望地看着他在错误的道路上飞驰。
这比上学时交作业意外看见一直一副死人脸的教导主任悄悄对着自己女儿刚出生的照片「啾咪」还要让人绝望——多说一句,那个女儿甚至还是同级的同学——至少那时候我和教导主任没有真正的强制社会关系,不如说作为服务方的他才是关系上的下级,因此他除了讨好我以外没有其他任何办法。
而这个眼镜男就不一样了,即便他不是我的直管领导,但依然有无数方法给我穿小鞋。
而且我还因此走不了了。
发现背后的人是我之后,可能是因为没有了尊严的支撑,他也不背对着大门装逼了,反倒慢悠悠地找了个台阶坐下来,然后就在那一直招手让我也坐过去!!!
我短暂地站在原地抗争了几分钟,但最终还是没能犟过对方那杀人的眼神。
真没想到我职场的完蛋方式都是这么没有意义。
于是现在我们三个人像三个街溜子一样坐在一个还算干净的台阶上发呆。
当然,我的领导依然没有放弃挣扎:「汉斯神父,想要知道路很简单,最近的出口我马上就可以告诉你。但在这之前,」
他依然交叉着手抵着额头,并以这种状态发出了干瘪的声音。
「你先把录音给我删了。」
「我没有那种东西哦,牧首大人。」
「我看着你把录音笔塞进箱子的。」
「那是我的扫描仪。」
「你觉得我很好骗吗?那个录音笔的型号都是我们教区的牌子。」
声明一下,我并不是真有多喜欢这段录音,虽然确实很有趣,但我不能把东西交给他的原因并非这么单薄——我的实验对象们的一些声音记录也在那个录音魔力笔上。
「……」
见我没有说话,他换了个方式:「我可以出钱。」
「不行。」
「为什么?」
「上面有我的隐私。」
「那你就把他们删了,再把录音笔给我。」
「那是我的工作素材。」
「那我退一步,你就当着我的面把今天的录音删了。」
「不行,这也是我的工作素材。」
「……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为村民进行一对一心理疏导。今天这段录音是很好的学习和分析素材。」
毕竟我们村子里还没有恋物癖。
「我记得我们的村级组织没有这么专业的业务。」
因为魔力和思想那虚无缥缈的关系,在我们教会的业务体系里,心理疏导不但要学习一些心理学理论和神学知识还要精通魔力,以防止病人暴走。这不是一般低级神父能干的。但我认同一句上世纪的古话,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最近我从外人身上学到了不少相关知识,自然也要反哺给我的邻居了。
不过还不等我继续胡扯,这个房间就又来了新成员,一个胡子拖到地上的糟老头。
「嚯,这么热闹。」
「你看吧,你俩折腾这么久,这下真来了。」
看见来人,金毛男叹了口气,从手中抖出了一把和他体毛一样闪亮的长枪。
而我的领导更直接,他直接一脚踢了上去。看来他也是个会体术的暴徒。
而另一边,有些吃力地用手里的法杖挡住汉密尔顿牧首的迎面一脚,那个老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高兴:「汉密尔顿,就不叙叙旧?」
「刚才叙过了。」
这话让老头有些惊讶:「我怎么没印象。」
那当然,你当时都不在。
「我有印象。」
「你闭嘴!!!」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