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这些遭遇都不是意外呢?」
虽说长相差别有点大,但这话一出口,我眼前立即浮现另一个老头长篇大论的场景。真叫人奇怪,明明已经过了一年多了,那个我都不知道名字的老头情绪激动地挥舞超大法杖的模样依然历历在目,仿佛是刚才还见过一样。
因此我的态度和一年前相比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那又怎么样?」
「那就说明你甘当一具被人操纵的人偶。」
人越老就越喜欢怀旧,我眼前这个魔物可能也继承了其人类时期的坏毛病,居然认真的在战场上回顾人生经历,并把自己生命中的一系列错误和痛苦归咎于某些高维的存在。
作为工具人的汉斯可能会对你的看法表示赞同,但我不会。在你死我活的关系面前,暴露自己的软弱只会让我抓住机会攻击你。
「先不说什么叫人偶。那如果这一切都不是意外,老先生你就必死无疑了,还在这挣扎什么呢?」
对此他反倒一笑:「你不觉得越是这样,挣扎才越有意义吗?」
我觉得目前为止遇到的宿命论爱好者对自己的信仰一点都不忠诚,这些老头都是一个样子,思想看似消极,身体和行为倒是积极得紧。
「而且即便是命运,也不会让我在这里死掉。
赤潮的纹章凝固了周围的魔力之后,我的丝线成了场上唯一能自由使用魔力的手段,这一下就决定了我与小老头的差距,在聊天的同时我还能肆意地挥舞这些强度足够切开合金的魔力丝,而那个不可一世的小老头只能东躲西藏,像一个体操演员一样一次次地用诡异的姿势穿过丝线的空隙,以避免被我切成刀削面。
真没想到我也能享受一次如此轻松的局面,还是面对一个平时一只手就能摁死我的强者,也难怪冠绝八景个个精神看着都不太正常,天天坐这种心理过山车确实不利于心理卫生。
而小老头在不断转进的同时,他也会间或射出魔法箭。为了让这些弓箭有正常的威力,他甚至匀出了一部分构成自己身体的魔力,如果在正常情景里,他每射出一支箭,我都得花上不少精力应付,但今晚的月光洁净得有些过分,我的赤潮对此地的控制力足够压倒任何个人的努力。
有魔力线的引导,这些高速的魔矢的飞行轨迹很容易就可以被破坏,它们无一例外被我抛出场外,把地面和周围的树钉出了一个个深坑。威力不小,没想到这薄情的老头是真想杀我。
「老先生,你说这种没有激情的战斗还要持续多久呢?」
对局演进到现在,情况看起来居然有些微妙,我对场面有着绝对的控制力,却始终没有办法一招定胜负,只能一点点耗干其体内的魔力。而对方虽然完全没法扭转败局,却依然在积极地寻找机会。
就像那些箭,虽然已经完全脱手,但其上的魔法并没有消失,反而牢牢地聚集在一起,看起来小老头在这上面还有其他布置。但作为目标的我却懒得在意,目前场面上完全没有能威胁到我的要素。
不如说我还必须配合对方的表演,把他的手段优雅地见招拆招处理掉才能让对方安心去死。
这种心态上的差距似乎也有某种宿命感,在我的努力下汉斯终于从npc摇身一变成关中boss了吗?这也未必是好事,小老头也就算了,要是之后碰上的是爱弥儿他们,汉斯还能有胜算吗?
「风魔法,回云!」
不给我机会伤感太久,这小老头急不可耐地亮出了底牌。唱完名后,那些被抛出去的弓箭再度启动,并迅速以我为中心冲了过来,看起来是一种共鸣魔法,它们之间依靠魔力的共鸣获得了极大的加速,几乎是眨眼间就把我的出路给封住了,我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根根弓箭牢牢地钉在了原地。
「唉,满意了吗?老先生。」
烟雾混杂着一些更新鲜的血腥味瞬间充满了全场,单看这流血量和脊椎状态,我要是本人在这应该会立即死掉。
「你用这么厉害的魔法对付我,我还挺感动的。」
被巨力扬起的烟雾散去后,我的身体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出现在了老头面前,看着满地的血,这始作俑者居然还受惊似的邹着眉头。
「真叫人惊讶。」
不过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很快就压下了外露的情绪,镇定地和我调侃了起来。
「也就是说小友之前半年在我们面前的甚至都正身,连我都骗过了。」
看样子这一回合又结束了。被我的肉身靶子骗走了大量魔力后他需要一段时间回复,同时也需要在想一个破旧的办法。
我则要花时间把身上的长箭拔下来,一根根弓箭在我体内像是一串孔明锁,可我早就过了能揭开益智玩具谜题的年纪了。
「我很好奇,你现在怎么评价自己的?」
「什么评价?」
所以我只能一节节地把身体劈掉,再在箭掉下去之后把其拼回来,就像某种抽象搞笑动画,让大家看见如此猎奇的场景真是对不起。
「你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和我一起站出去让人问,路人会觉得谁是魔物?」
「假货才会畏惧人言。」
对于这种问题我会直接拒绝回答。我又不是讨封的妖精,路人也没有办法一句话让我成仙。
不过如果王富贵修成了正果找我讨封要怎么办呢?我不太能接受每天抓着洗澡的宠物突然变成一个裸体壮汉出现在我眼前,会让觉得家里的肥皂被玷污了。
「你知道吗,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儿子。你想知道这些人是哪里来的吗?」
「所以你的儿子要杀你的孙子?」
又是这种家庭伦理剧,至于为什么我要说又,虽然我还没见识到,但我们的另一个黑头发主角以后多半也会有些相同的内容,一个梗玩两次有些偷懒了吧?
还有,麻烦不要借机占我便宜。
「有趣吧?他这样追杀父亲谋害小辈的人现在居然还是家族的掌权人。」
嗯嗯嗯,之后我会帮海茵夺回家族的领导权的,如果你现在立刻把心脏交出来的话。
「多问一句,你说的这个儿子,是海茵的叔叔,不是其他更亲密的关系吧?」
「…你的关注点能不能正常点。」
我关注点不是很正常吗?如果真是海茵亲爹我倒有深入了解的兴趣,只是亲戚就有些平淡了。
「你想要我说什么呢?我至今既没做过缺德事也没违过法,我连爹都没有死。这有什么可比性呢?」
汉斯的爹就不知道了。也许他顶替了汉斯被魔物叼走的命运吧,真是伟大,能不能换我去呢?我已经不想再战斗了。
「你之前不才被你们国家传唤了。」
「那是政治迫害!」
也许是一直看我在往外瞎扯,这小老头终于忍不住直入主题了:「你的目的性太强了,也足够执着,和洛林一样。你们这样的人说好听点是有野心,难听点就是把自己也当做了一具实现自己想法的人偶,现在的你比他稍微好一点的就是不会把别人当垫脚石,但也只是现在而已。」
看着对方突如其来的情感宣泄,我却难以产生什么同理心。我只能明白对这个老头来说,自己不喜欢的人都是所谓的人偶。
话题进行到现在,与其说我在听人剖析自己,不如说我是在替那个叫洛林的大叔挨骂,这老头说了半天只是在抱怨儿子不顾人伦篡位,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这种由怨气生成的魔物就是这样,看谁好像谁都欠了他几百万一样。
「所以你现在杀不了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就打算先来杀我练练手?」
「可以这么理解。」
点了头还没完,他又一次指着那对尸体叹气:「这些人也是,为了长官的命令就丢了性命这真的有什么意义吗?」
但对此我并不认同,至少他们今晚完成大部分业绩指标。
「也不是没意义吧,他们不是把你杀了吗?」
「你这张嘴真的是…」
看见老头又一次咬牙切齿地搭上弓,我居然有了种获得大赦的感觉,终于不用听老人家的唠叨了。
「所以老先生还有什么招?刚才一个招数就用掉了你一半的魔力,如果我们再这样耗下去你就没撑不到天亮了。」
「呵。厉害的招数没有,倒是有个笨办法。」
看来之前的废话也不算没有价值,拖了这么久时间,他终于有了一个新的方向:「你的本体还在那个山洞里?」
于是丢下一连串箭矢拦住了我的去路,他借着作用力反身冲了出去,方向自然是他认为的我的藏身之处。
「血魔法,猎犬。」
怎么七老八十了都还这么能折腾。
豪堪
「也就是说小友之前半年在我们面前的甚至都正身,连我都骗过了。」
这里漏了个 不是 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