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真是的……」
緹蜜雅看著由自己創造出的屏幕,沒好氣的嘆息道。
儘管稍稍取回了冷靜,但這異常事態對緹蜜雅來說,是可能讓劇場功虧一簣的致命傷。
「沒想到我們那大名鼎鼎的小《女帝》、她手下的傢伙們居然也不怎麼樣阿。還是應該說,其實是《不死的魔女》比想像中還要強才會這樣子呢?」
解除〈彩視之劇幕〉,緹蜜雅咬著指甲的同時思考下一步的行動。
而後,將視線投向跪坐於地的艾露。
「哈啊……!虐殺秀宣告失敗了!真是遺憾啊,我必須在那女人來到這裡前上演補救措施才行。」
「妳說、補救措施?」
緹蜜雅將腳踩在艾露的背上,迫使她整個趴到了地上,然後彎下腰去。
「宮本雪音、武芳、赫蒂、在這裡的所有學生、無法做出任何事的阿士曼 • 達刻勞斯……我會一個一個將他們全部殺死。」
聽見緹蜜雅的話語,艾露瞪大的雙眼中透露著不敢置信。
只可惜,艾露很清楚緹蜜雅是認真的。
或許會清楚到痛恨自己的地步。
因此,艾露擠出渾身上下僅存的力量,向緹蜜雅做出祈求。
「住、手……妳的目的、應該是我吧……跟他們沒關係!」
看著始終被自己踩著的艾露,明明連要說話都有困難,卻還是這樣低聲下氣的請求自己。
緹蜜雅的心中不禁湧出一股熱量。
「噗噗!我善良的艾露~有關係、有關係喔!只要認識妳看過妳知道妳的話,那他們都~是關係者哦~誰叫妳要來到這裡呢?這都是妳的自、作、自、受喔!」
緹蜜雅加大力度,使得艾露因背上的重壓吐出鮮血。
「妳真善良呢!就連當初在《黃昏》的時候也是一樣!為了周遭的同伴、為了能夠讓他們能夠活下來,妳不停的磨練技巧想要幫助他們!但是阿,艾露!我們之所以會聚在那裡,只不過是因為《黃昏》的詛咒將我們綁得緊緊的喔!就只有妳、只有妳一人總是擺出希望人求助於妳的樣子,卻因為無法主動開口而只能呆呆地處在原地!妳知道嗎?《黃昏》的大家都因此感到不解、因此開始嘲笑!就只有妳會為了他人而想盡辦法,然後變強!沒用、沒用、沒用!妳所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的哦!」
「我、不是……」
看著還想辯解的艾露,緹蜜雅舔著自己的嘴唇,享受著這油然而生的快感。
她不會停止,也不會停止。
因為這正是緹蜜雅朝思暮想的場景。
「妳應該也知道吧?除了將妳視為愛人的我,其它的人對妳無非就是無視,甚至能說是看不進眼中!想想看吧,弗德不曾將妳視作敵人、赫格不曾與妳攀談、諾斯也只將妳當作誘餌!甚至是加爾達沃都只看到妳的力量而已!吶吶~妳知道娜莉雅也曾這麼說過哦?」
「娜、莉雅…?」
「沒錯喔,就是妳最最最想見到的娜莉雅哦?她呀,是這麼說的——」
緹蜜雅將艾露同學的頭髮抓了起來,讓她與自己互相對視。
現在的艾露,已經不見戰鬥時的凜然之姿。
反而是像被拋棄的孩子一樣,只能無助的任憑淚水流落。
「艾露 • 歐貝菈,是《黃昏》中最格格不入的異物哦!」
「我、我……」
「啊哈哈哈哈哈!這張臉、這副神情,正這是我所希望的,就連做夢都會夢見的光景啊!」
緹蜜雅留著口水,將手伸向自己的下腹部,沉溺於自己夢寐以求的這副景象之中。
快感不斷地從緹蜜雅的腹部湧出,潮水般拍打著她的理性。
突然,與她甚是相符的殘虐想法浮現在腦海。
「艾露,就讓我也給妳個補救措施吧。」
「什麼…?」
「要是在那個可~怕的魔女進到亞爾薩之前,妳能承受我的攻擊不昏過去的話,我就不把這裡的人殺掉哦!」
艾露抬起頭看著自己,眼神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
緹蜜雅看著這樣的艾露,心中的騷動又更加的劇烈。
「嘎嘎,妳是這麼想的吧。若是艾露能夠忍住,妳就會殺了艾露再自殺,好達成所謂的『殉情』;倘若艾露無法承受,那就殺死其它人,讓甦醒的艾露看著自己友人們的屍體是嗎?無論哪邊都是緹蜜雅 • 阿各密所冀望的結局。」
視線外的加爾達沃忽然說道。
「被你看得這麼透固然不爽,但就是這樣喔。還有我答應的事一定會告訴你的,不用擔心。」
「我倒是沒擔心過就是了。」
緹蜜雅沒有將視線轉向插嘴的加爾達沃,而是繼續盯著艾露。
「好了,加爾達沃已經把我要做的事情解釋的一清二楚了哦?」
「我、會忍住的…!」
「呀呀呀~真不愧是艾露呢!」
緹蜜雅開始揮動鞭子,抽打忍耐著的艾露。
看著艾露身上越是多出了紅色的痕跡,緹蜜雅的心就越是亢奮。
——啊啊!這段時光若是能這麼持續下去就好!
伴隨著犀利的破風聲、長鞭在艾露本就殘破不堪的身體上,再度烙下更多的傷痕。
因為重拾希望而努力忍受住痛苦的面容,使緹蜜雅的歡愉更上層樓。
心臟的鼓動,彷彿會衝破皮膚那般……
這就是緹蜜雅 • 阿各密對艾露 • 歐貝菈的愛。無論是因熟識之人的死亡而身心崩潰、還是忍受住傷痛然而與自己一同死去,對緹蜜雅而言都是如蜜汁那樣甘甜、無法由自己做出選擇。
愛。若是自己心中不存在這種感情的話,那麼緹蜜雅可能就像其它的《黃昏》一樣無視著艾露了吧。
但是……
緹蜜雅愛著艾露。
正因為愛著,所以想得到她。
正因為愛著,才想讓她看著自己。
正因為愛著,才想將她玩弄於鼓掌之間。
正因為愛著,所以才……
——想要破壞她!
「愛,還真是可怕啊!」
緹蜜雅不禁感嘆著。
看著那彷彿一塵不染、高貴的《銀乙女》在自己的眼前,變得如此污穢、骯髒、醜陋、殘破不堪。
那是多麼的令人不齒,同時又是多麼的令人心醉。
無論是多麼完美、多麼無瑕的事物,僅僅只是擺設的話也就不過如此。
但若是能親手將它毀損、將它破壞,在那個時刻點,真正完美、真正無瑕的時刻才會到來。
「啊哈哈哈哈哈!多麼的、這是多麼的戲劇化呢!無論結果如何,妳終究逃不出我的劇本、我的手掌心!艾露~~妳的未來無論是否能在此忍受住傷痛,都已經無法跳脫由我撰寫的故事了哦!」
「咕…!」
「好想看啊!好想看啊!好想看好想看好想看好想看!艾露~我現在的慾望開始傾斜了呢!我好想要看見妳毀壞掉後的樣子哦!我想將妳親眼目睹自己的友人死去的那一刻,那心靈崩壞的樣子深深記在腦海之中!我好想親手抱住、然後親吻著那樣子的妳哦!」
緹蜜雅開始不斷加大力道。
她能夠感受到,此時自己那份的愛已經勝過了對劇本的追求。
「這就是我的愛哦!艾露!」
緹蜜雅已經停不下來了,也不想要停下來。
雖然眼角似乎看到加爾達沃在做著什麼,但沒有任何關係。
緹蜜雅發動了有別於掛在指頭上的道具,掛在胸前的項鍊開始發出光芒。
一隻巨大的異形出現在緹蜜雅的身後。
「那是……!?」
異變的出現,使艾露的注意力移向緹蜜雅身後的巨大異形。
見到自己的身影一瞬間從艾露的雙眼中消失,一股漆黑的情緒頓時湧進緹蜜雅的心中。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妳怎麼能將視線移開我呢!」
「咕、嘎…!」
緹蜜雅雙眼佈滿血絲、粗大的青筋浮現在雙臂,奮力揮下的攻擊使艾露所受的痛苦更加強烈。
「對不起哦,艾露~是嗎是嗎?妳很想知道這個對吧?我原諒妳了!這個啊,是我從某個好可怕的宗教團體研究中偷來的哦?聽說是在實驗中存活下來的、魔物與人族的融合實驗體喔。」
緹蜜雅身後的龐然大物,有著漆黑色的身體、異樣的紫色紋路爬滿全身,頭上的角像是跳動的心臟一般不斷蠕動著,赤紅色的尖牙在沒有嘴唇的口中露出,嚴然就是一個非自然的產物。
這是緹蜜雅用來應付加爾達沃與《大罪狂亂》的最終武器。
在取得他後,甚至還擬照過去《大罪狂亂》所表現出的威脅度,努力將其製造到能超越那些東西的程度。
所以加爾達沃若是過來,就讓他過去應付即可。
緹蜜雅不會讓這美好的時光被人阻止,沒有人可以阻止。
「艾露阿~」
在最後的最後,緹蜜雅又張開了嘴,選擇要將艾露心中最後的支柱壓垮。
「妳其實是什麼人都好對吧?」
「什麼、意思…!」
「單純又孤單又滑稽的艾露阿~其實只要有人開始對妳展現溫柔的態度、不顧一切地向妳示好、不會為妳那冰冷的態度受挫折、最後成功站到妳的身邊……妳都會像個下賤的女人一樣對他搖著尾巴對吧?」
「……不、是!」
「妳生氣了呢!生氣了就代表妳心中也是這麼想的吧!哈哈哈哈哈!果然阿!妳就是這樣的人阿!艾露!」
「不是的……宮本他……!」
見到艾露——那個《銀乙女》的雙眼,流下如珍珠的碩大淚水,緹蜜雅心中的愉悅突破了極限,就連靈魂彷彿都出現了顫抖。
都做到這種地步,艾露的心中還是存在著宮本狩……
不,是被他給完全奪走了。
噁心、厭惡、忌妒,然後是心曠神怡。
全新的『愛』,正充盈著緹蜜雅。
「艾露~!就用我這沉重的愛,來壓垮妳吧!」
「夠了吧,三流…!」
受到聲音的影響而轉過頭去。
緹蜜雅停止了動作,要問為何的話,就是她看見了無法理解的狀況。
本該被自己限制行動的宮本狩,正站在結界後瞪著自己。
「為、什麼?」
「……宮本?」
即使艾露狼狽地趴在地上,但在看到宮本狩後,那眼神中又燃起了光芒。
「對不起……讓妳久等了,艾露同學。我來救妳了!」
兩人的互動全部被緹蜜雅看在眼中,憤怒與厭惡取代了剛才的狂氣。
停下一切的行動,緹蜜雅瞪向宮本狩。
「你說要救艾露?啊哈哈哈哈哈!你倒是說說看要怎麼救?別說那種不可能的大話了!不僅拖著重傷的身體,現在你的身邊也沒有任何武器!身為劍士的你沒有劍就什麼都做不了!」
「過來。」
隨著狩的宣言,遠處傳來玻璃的破碎聲。
兩個長柄物體自狩後方的學院走廊深處飛來,來到了狩伸直的右手上。
定睛一看,正是狩在與《傲心》奧斯戰鬥時,所握的兩把單刃劍——刀。
「……術式武裝!?」
看著眼前的非生命體做出這樣違背常理的動作,緹蜜雅追尋自己的知識,道出了最能貼近所視之物的稱呼。
術式武裝。將加爾達沃持有的妖刀、諾斯擁有的《亂魔》含括在內,意指內部存有半永久特殊術式的武具。
且仔細一看,緹蜜雅發覺到狩所持有的兩把刀,其蘊含的氣量非比尋常。
「之前因為太久沒用他們倆了,導致這些傢伙都忘記了我的聲音。但在跟奧斯對戰的時候,他們終於是認出我來了。」
狩說著緹蜜雅聽不太懂的話,那看上去高高在上的態度令緹蜜雅很是不滿。
下一刻,詠唱之聲響起。
在緹蜜雅回過神來之前,狩一邊將雙刀擺在身前旋轉、一邊構築戰技。
「一生無成者滯為人間,耗物虛度者恨墮餓鬼。癡昧無智者落墜畜牲,淤惡禍害者苦縛地獄。無垢淨白者順應大天,常戰求道者化作修羅。」
「……去吧!」
緹蜜雅急忙向身後的黑色巨獸下達指令。
巨獸如砲彈般直衝而出,抬起遠超人類頭骨大小的拳頭直逼狩。
緹蜜雅曾見識過狩的這招戰技,雖對手是緹蜜雅認為最危險的《傲心》,卻也只能斬傷對方的手臂。
她判斷,狩無論如何都無法突破自己超越四次極限所施展的結界,更別說還有那專為對付《大罪狂亂》而改造的巨獸。
——不過,保險還是多一點比較好。
所以……
「殺了那個男人!」
「—————〈六業六刃 • 六道迴界〉。」
戰技,伴隨其名顯現於世。
風車轉動般的雙刀,挾帶其中的能量轉變方向,化作六道劍光。
那是足以撕裂天空、劈開大地的咆哮,僅是連眨眼都不足形容其短暫的時間過去,透明的結界與黑色巨獸便一同化作雙刃下的犧牲品。
看著自己得意的結界被分成七份而崩潰,最終王牌甚至只被其中一道斬擊命中就一分為二,緹蜜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騙、騙人的吧……?」
——那可是,製造出來要對付《大罪狂亂》的作品……
卻被一擊打倒了。
——四次突破極限所構築出這個的結界,甚至有著連艾露的〈神殺鎗〉都能擋下來的自信……
卻被輕易斬碎了。
緹蜜雅不想承認眼前的事實。
自己的結界向紙一樣被切開還好……不,那本來也應該是不可能的事,但即便如此緹蜜雅還是覺得情有可原……
但是,那隻巨獸居然就這麼被輕易……
緹蜜雅的牙齒因顫抖而發出喀喀喀的聲音、背後更是冷汗直流。
那不只有對眼前的這名男人——宮本狩的實力感到恐懼。
緹蜜雅無法明白、無法理解……
——既然宮本狩的這股力量是如此的強大,那麼……
——那麼…!
——正面用手臂接下這招、還只是在皮膚上受到割傷的那名男子……
——那個叫奧斯的男人究竟是什麼…?
——那究竟是哪裡來的東西!?
恐怕,那早就已經不是用生物可以形容的存在,完全超越了超越生物的範疇。
對這個世界而言,那一定是個壞掉的存在。
那是怪物、貨真價實的怪物!
「而你……宮本狩,你也是一樣!」
眼前的,是將那個怪物置於死地的存在,即使是借助著許多人力量才達成的偉業,但即便如此……
他,也已經不是人了。
「好了,緹蜜雅 • 阿各密。」
『怪物』提起持刀的雙手,如盯上獵物的蛇一樣,將緹蜜雅的身影鎖定在雙眼當中。
「妳這三流作家拿來寫劇本的破筆,我會在這裡、將它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