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她的身體出現新的傷痕、嘴中溢出力竭的悲鳴,我就好像共享著痛楚一樣,血管、神經、心臟不斷傳著絞痛。
我怨恨著那個弄傷艾露同學的女人。
更怨恨只能坐在這裡看著的自己。
在從前……
我曾發誓過,潛藏於我體內的這股力量並非是為了殺戮、而是為了保護而存在的。
我曾祈禱過,希望總有一天,我能夠得到會讓我利用這股力量來守護的朋友、同伴、戀人。
而現在,不就是這個時候嗎?
若不在此時使用,那得到何時!?
「想要賭賭看嗎?宮本。」
加爾達沃俯視著我如此說道。
「如果待會我做的事能讓你不顧這殘破不堪的身體任意行動,就連緹蜜雅施加在你身上的術式都能無視的話……即使那會有不確定的風險,你會願意嗎?」
「給我……」
「確定嗎?那可是不折不扣的猛藥。」
「別再繼續說那些廢話了!快給我!」
我的語氣在不自覺中變得粗暴。
雖然以現在的我來看,加爾達沃要殺我簡直輕而易舉,但即便是這樣,我也無法阻止心中的這股怒火。
無論如何,我現在都想要趕到艾露同學的身邊!
「很好。」
臉上浮現出滿意的笑容,加爾達沃從懷中拿出一把斷刃。
那是早已失去原有光芒的妖刀《噬魔》,如今的它只剩下會令人懷疑是不是錯覺的微光。
「它已經快死了。在折斷時就是如此,揭穿緹蜜雅時則更加接近死期。但是它依舊未喪失全部的力量。」
加爾達沃握住《噬言》的刀身,他的手臂上突然暴出黑色的筋脈。
就連加爾達沃的眼睛也產生變化,眼白化作黑色、眼球轉為赤色,臉像是裂開一樣浮現黑色的筋痕。
刀身被加爾達沃折斷再折斷,而後像是要將它整個壓縮一樣,不斷做出碾碎磨礪的動作。
最後,臉上冒出一些汗的加爾達沃呼了一口氣。
看來即使是加爾達沃,想要破壞妖刀也是會覺得困難吧,就跟奧斯一樣。
「差不多就這樣了吧。」
加爾達沃攤開手掌,原本還是刀身形狀的《噬言》如今變成了一攤白色的粉末。
加爾達沃再從袖子中拿起一個東西。
「……那是!」
「沒錯,這是我跟她小試身手時借來的。」
加爾達沃手上的安瓿瓶,這是緹蜜雅用來突破自己限度的藥。
我已經知道加爾達沃想做什麼了。
「看到這你就明白了吧。只要將這由《噬言》磨成的粉末吸收進去你的體內,或許就能夠消除緹蜜雅施加在你身上的術式。」
加爾達沃搖晃著瓶內的液體。
「再來就是這藥能讓你的身體得以被活化。但是我也不能保證一定成功,或許在同時吞入《噬言》的當下,藥效就會消失了也說不定。說到底,我不知道兩種效果是否都能成功生效,也無法保證你的身體會變成怎樣……」
「讓我喝下。」
「宮本同學,不行。要喝下也應該是我才對。」
阿士曼老師的聲音從一旁傳來,看來老師他聽到了我們兩人的對話。
「雖然這只是藉口,經歷了與《大罪狂亂》的戰鬥、再加上那個奇怪的術式,導致我現在只能站在這裡。但若是有辦法能夠戰鬥的話,就應該由我……」
「不。」
對不起了,阿士曼老師……
我已經,看不下去了。
阿士曼老師的責任心非常強,明明學生在受苦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這樣的處境一定讓老師很痛苦吧。
更別說,要親眼看著負傷的學生勉強自己,帶著未知的副作用前去戰鬥。
可是……我也一樣。
要是再繼續什麼都不做,我一定會後悔。
「加爾達沃。」
「嘎嘎,來吧。」
加爾達沃擋在我與阿士曼老師之間,逼退住阿士曼老師的勸阻。
先是將《噬言》的粉末倒進我的口中,再把安剖瓶的瓶口抵在嘴唇上。
稍有鐵鏽味的粉末、以及無味的液體,雙雙吞入之後……
——力量便湧了上來。
「可恨的加爾達沃!」
將手伸進懷裡確認的緹蜜雅如此咒罵著。
「手還真是不乾淨!」
緹蜜雅瞪著加爾達沃,再一陣抱怨後將視線對準了我。
「沒經過我的許可就擅自闖進來,真是不解風情呢!宮本狩。」
我沒有選擇理會她。
而是用我最快的速度,來到艾露同學的身旁。
「……好快!」
看著已經失去意識的艾露同學,我彎曲雙腿、只為近距離的直視她。
無論遭受怎麼樣的虐待都強撐下去,在看到我的身影後才下意識的放鬆吧,對於這樣的艾露同學,我在欣慰之餘又感到心痛。
「……艾露同學,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我撫摸著被泥土沾染卻不失光澤的銀髮,對她做出『宣言』。
「嘖!外行人說出那樣的台詞也只會讓人覺得很假而已。」
「比妳這傢伙的劇本好太多了。」
我重新與緹蜜雅對峙。
「居然敢傷害艾露同學。妳剛才還說了什麼?蛤!?妳說要殺死雪音她們是嗎!?」
怒火直上心頭,上次感到如此生氣是什麼時後了呢?
「三流編劇,妳會後悔說出那種話的。」
我的雙手緊緊握住《天象》與《天衝》,就像要把手與柄間的空氣全部擠出一樣。
看著這樣的我,緹蜜雅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麼奇珍異獸。
從一開始的驚訝、狐疑,再到理解的神色充滿在雙眼當中。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是嗎?這雙眼神、這股殺氣!宮本狩,這就是你的真面目嗎!平時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是裝出來的阿,真是了不起!」
我不知道她究竟看見了什麼,也不覺得自己改變了什麼。
或許,她跟以前在樹海碰見加爾達沃時一樣,察覺到了什麼吧。
這麼說來,諾斯、弗德……《黃昏》的人們幾乎都能用那扭曲的雙眼看透我。
不過,現在這並不重要。
「艾露眼中的王子,不過是你這怪物披上的謊言,虧你還敢這樣以虛偽的姿態站在艾露的身旁啊!宮本狩!」
緹蜜雅高舉右手,雷行迸發而出。
『其為幻想之劍、此為丘頂』
「〈二禪拿〉。」
「咕——!?」
我以二刀流的居合、配合著直線的衝刺,在對峙中搶到先機,打斷了緹蜜雅的詠唱。
該說真不愧是四度突破了身體極限的人,緹蜜雅在千鈞一髮之際,閃身躲過了我的攻擊。
「其為幻想之——」
「休想。」
突刺朝緹蜜雅的面部而去,哪怕是只需動嘴的詠唱,想要在高速的近戰攻防中毫無差錯地完成也十分艱難。
看準這一點的我,不斷以超越緹蜜雅的速度逼近她。
她全身上下纏繞著強力風行,我依舊視若無睹。
「那麼!〈常勝王劍之神秘〉!」
終於,緹蜜雅捨棄了詠唱。
在術式構築當中拋棄詠唱的步驟,使得這次術式的威力驟減。
話是這麼說,這次的雷行卻比一開始攻擊諾斯時還要強大。
「〈日曬〉。」
只可惜,這種程度無法碰到我一根寒毛。
由上而下的雙刀劈斬,將雷劍劈散。
「真是……!」
趁著這短暫的空檔,緹蜜雅將全部的氣力放在移動速度上,退到了身後的黑夜領域當中。
那領域有著在進入時剝奪動能的能力,但我依舊毫不猶豫地跟上前去。
腳剛踏入,脫力感與重壓瞬間襲來。
「翱翔天際之鷹隼,裂空啼鳴。黑濡色之羽翼振翅而起,化為平衡世間之御門皇,升提冉於穹蒼!」
『翻身大地之獅王,跋山而起。赫緋色之岩鎧轟隆而響,立身終結塵土之霸焉主,湮滅霍於坤靈』
『逆湧深海之邪蛇,破浪覺醒。靛藏色之鱗甲攀揚而來,傲提起源此處之鯤身帝,歸隸寂於溟漲』
在我變得緩慢的那剎那,緹蜜雅以聲與雙手、由言靈和符文施以三重詠唱。
本來,一個人光是要在術式中加入詠唱,就必須花費龐大的時間與心力。
而緹蜜雅不僅僅開發出常人絕不可能模仿的大量詠唱,更是能在同個時間內施展複數的詠唱還不影響彼此,即便她是敵人,此等技藝也令人為之讚嘆。
「〈座空之席茲〉!」
『〈震地之貝西摩斯〉』『〈戲海之利維坦〉』
十行而成的視覺盛宴,這是我對所見之物的第一印象。
由風行、雷行、砂行而成的巨鷹。
由水行、冰行、瀧行組成的巨蟒。
由火行、土行、金行、木行聚集成的巨獅。
緹蜜雅指揮著三頭巨獸,各個發出震天的怒號,於她的身旁蠢蠢欲動。
不知道這樣說究竟正不正確,但這幅景象確實如同緹蜜雅的別名《惡繪童子》一樣,儼然是超脫現實的畫作。
「去吧!」
隨著緹蜜雅的指令,三頭巨獸飛奔而來,其氣勢如要以爪牙將我徹底撕碎。
我擺出架勢,捨棄防禦、同樣朝著前方衝出。
「〈雙龍〉。」
由氣所成的雙首之龍,在戰技的引領下蜿蜒,第一個面對到的,是有著明確形體的四行巨獅。
獅龍相撞,麻痺感同時侵襲而來。
土行和金行組成的鎧甲,哪怕是我全力揮出的戰技也沒能撼動分毫,在鎧甲與鎧甲的縫隙間,還有柔軟的木行進行緩衝,更甚者在接觸的當下,炙熱的火焰就噴湧出來。
利用反作用力拉開與巨獅的距離,卻馬上遭到巨鷹的追擊。
以風行為基底的術式,帶給巨鷹沒有形體的身體,其翼不僅纏繞著本質為分解的雷行,也因為無數的風刃而產生犀利的破空聲。
面對速度遠超巨獅的巨鷹,我將力量集中在雙腳,向後踏出特殊的步伐。
戰技〈縮地〉,並非單一流派擁有,而是廣泛地在武者間流傳。
彷彿將兩地間的距離縮短,使得人能展現出酷似瞬間移動的效果。
透過〈縮地〉,我在厘米之差下閃躲過風刃與雷擊……
「嗚?」
卻沒能完全避開攻擊。
除風行和雷行外,形成巨鷹的術式中還帶有砂行,它們以肉眼無法觀測到的微小顆粒狀懸浮在巨鷹體中,僅在攻擊的一瞬間聚集,變作堅硬且高速的砂彈射來。
被擊中的地方是側腹與大腿,其中一發還好死不死打中舊傷。
因傷遲鈍的身體在一陣寒氣包圍下更加僵硬,定睛一看,蒼藍的巨蟒已經利用整個身體將我束縛住。
瀧行的擴散使我無法捕捉到它的氣息,水行的流動身體令尋常物理攻擊根本無法對付,冰行又會剝奪身體能量。
先鋒與防禦。
奇襲與特攻。
妨礙與束縛。
三頭巨獸都擁有各自的職責,在緹蜜雅的操作下相互搭配。
「〈五勢銘〉。」
強行驅動被寒氣所逼的雙手,裹挾著連行都能劈散的氣,將巨蟒的身體斬碎。
「其為幻想之王、此為丘頂之劍……」
遠處的緹蜜雅再一次詠唱,在這時機點只能用刁鑽形容。
巨獅抬起前爪猛擊地面,利用飛砂走石掩蓋住我的視線,下一刻巨鷹與恢復身形的巨蟒自左右方包夾而來,刺眼的閃電與凍人的冰氣蓄勢待發。
「〈獵空 • 轉輪蒼天〉。」
從雙手旋轉揮出的,是《二天一流》的奧義。
劍氣變作為時五秒的刃之結界,將我守護在內,抵禦外部敵人的攻擊。
憑藉巨鷹與巨蟒無法撼動結界,巨獅卻憑藉著異常堅硬的身體,從正面撞上戰技,並在片刻後突破了〈轉輪蒼天〉。
與此同時……
「〈常勝王劍之神秘〉!」
雷光之劍乍現於戰場,轟隆作響間瞬發襲來。
雷劍與三頭巨獸穿越結界的破口,在被〈斬輪蒼天〉包圍四周的當下,一眼望過去無處可逃。
「哈哈哈!死吧——!」
……很強。
緹蜜雅 • 阿各密真的很強。
四次攝入能突破人體極限的藥物,身為十行適性者的才能,只能用精湛來形容的詠唱技術。
原本我就不認為與艾露同學、加爾達沃他們同為《黃昏》的人會有多弱,在種種條件加成之下,更是如虎添翼。
如今的她,是能夠在全力迎擊下打倒艾露同學的存在,就算艾露同學因傷而不完全也一樣。
所以,她真的很強。
但是……
「〈亂刃流櫻〉。」
總算是抓到所有術式集中在一起的時機,速與力的傾瀉使雙刃產生無數殘像,意圖將前方一切無論有形無形之物全數斬斷。
此刻唯獨我前方的空間,變作比〈斬輪蒼天〉更加不可侵的領域。
連術式都能一併切斷,雷光之劍、又或是三頭巨獸,在亂櫻的斬擊中消逝在空中。
「……蛤!?」
「太弱了。」
看著目瞪口呆的緹蜜雅,我打從心底露出諷刺的笑容,邁出步伐往其逼近。
「現在的妳,不僅是我的妹妹、就連修學長都無法比肩吧。別說他們兩人了,或許都踏入那位札格魯特 • 瑪奇格登所在的境地也說不定。」
不過,還是太弱了。
「雖然拿那個可怕的怪物來當標準非常奇怪,但妳所構築的一切術式,在我看來都遠遠不及那個男人。」
比起原理單純的戰技,行能夠在戰鬥中發揮出豐富的多樣性。
根據對術式的構築、行本質的引導與融合,術者們通常能夠使出超乎想像的攻擊,更可能因此扭轉局勢。
在武者對術者的情況下,當無法利用快攻瞬間決定勝負的時候,通常就是術者的勝利。
因為對術式的警惕,為提防未知攻擊使身心緊繃,往往會使人的判斷力下降。
《傲心》的奧斯。與他戰鬥時亦是如此。
不、這麼說不太對,因為那男人的術式,哪怕做出了就常理而言正確的判斷,也依舊無濟於事。
緹蜜雅的術式確實精湛,也比我所遇見過的大部分術師都還要強力。
可是一與之相比,與那能憑區區一道術式便破壞地形、改變天候的怪物比較後,就令我覺得不值一提。
事實也正如我所料,即便無法認知到術式的全貌,依舊能用戰技將其粉碎。
「真敢講!那種怪物,還有你!根本就是壞掉的存在!」
緹蜜雅在瞬間釋放出十行的刀刃,試圖用那些阻止我的行動。
可就連經過詠唱構築的術式都奈何不了我了,這種攻擊更是被我隨意彈開。
「為什麼?究竟是哪裡來的力量!」
緹蜜雅釋放大量的行,比剛才的攻擊還要多上數倍。
鋪天蓋地的彈幕攻擊發射過來。
「怎、怎麼樣?」
「沒用的。」
看到我甚至連刀都不想抬起,直接待在原地任由攻擊打在身上,緹蜜雅整個人愣在原地。
明明直到剛才,緹蜜雅都還是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自信模樣,現在卻是陷入了顯著的慌亂之中。
「怎、怎麼可能?為什麼!?為什麼你能不用武器就接下那些攻擊!?」
「〈陰陽魚〉。」
看著她那因為我的關係而扭曲的臉,我心情愉悅地向她解釋。
「這雙眼可是最高等級的魔眼,能夠改變我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情報。說得更深入一點,就是有著『將自己映照於世界當中』的能力。」
「那、那怎麼會!?既然有著這麼強大的力量,那你怎麼可能……!?」
一開始,我聽不懂緹蜜雅究竟在說什麼。
不過,在想起她好像偷窺過我們與《大罪狂亂》之間的戰鬥後,我就想通了。
「在跟奧斯戰鬥時,我可是一直都在使用眼睛的力量。」
「什麼?」
「若非如此,在最後的互毆中,我的身體早就被打成爛泥了。但是那傢伙強到即便是用我的眼,也只能做到稍加干涉而已。」
「…………那、那到底是什麼怪物?你們究竟是什麼怪物阿!?」
說我是怪物還真是失禮,怪物指的是像奧斯和加爾達沃那種人啊。
好了,閒聊也就到此結束了。
「該是時候落幕了吧,這場鬧劇。」
「可惡……!〈虛幻牢籠〉!」
緹蜜雅左手食指的戒指破裂,同時間我的周圍出現了由白霧製成的結界。
我記得……這是緹蜜雅曾經說過,要拿來對付隆 • 岡的殺手鐧。
「〈幻心分體〉、〈白金雜壁〉!」
這次則是要對付佩拉老師與悠鳴老師而準備的絕招,因為白霧結界的關係,我看不到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用刀砍了一下霧之結界,卻怎麼砍也砍不到。
用手輕輕去觸碰,則會像碰到牆壁一樣,若揮動拳頭,則又像揮劍一樣什麼也打不到。
原來如此,這就是用來對付隆 • 岡老師的結界。
萬物必有正負兩面,既然這有著對體術如此強大的牽涉力,就代表……
我全力將氣釋放而出,霧之結界隨即被我的氣給沖散。
「嘖——!」
眼前,化作五人的緹蜜雅躲在一道道銀白色卻又透明的牆壁後面。
「吞噬色彩之無角。代替吾之嘴,動其口、咬其牙、蠕其舌、發其聲。吾之悅音因此不滅,合聲之樂不絕於耳——」
「一生無成者滯為人間,耗物虛度者恨墮餓鬼……」
要一個一個確認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實在麻煩,所以我決定一口氣攻擊全部。
「〈黑色舌牙〉!」
詠唱結束,緹蜜雅發動術式。
兩顆黑色的球體浮現在其兩側,從中橫向裂開後,長出了具備尖牙與長舌的嘴巴。
「癡昧無智者落墜畜牲,淤惡禍害者苦縛地獄……」
雙刀如快速的風車般旋轉,造成的風壓按理來說能夠將人直接吹飛。
可惜白金雜壁比想像中堅固,受其保護的緹蜜雅沒有受到風壓的影響。
突然,莫大的氣自緹蜜雅體內湧出。
進行三重詠唱時與現在相比,可謂是遙不可及,光論一次性的釋放,都能與印象中的奧斯並駕齊驅。
恐怕,這就是緹蜜雅的底牌吧。
「其乃地獄之王、其乃眾名之王——」
『『『『其乃地獄之王、其乃眾名之王』』』』
聲音的言靈術和雙手的符文術,緹蜜雅開始詠唱。
且這一次,先前被創造出來的黑色球體,也高聲與緹蜜雅進行同步。
「五、五重詠唱!?」
「嘎嘎嘎嘎嘎!沒想到,妳居然到達前所未有的境地了啊!《惡繪童子》!」
眼前的景象,就是能讓加爾達沃如此稱讚。
原本利用符文進行詠唱,就已然是他人無法輕易模仿的絕技。
再來是由言靈和符文相輔相成,藉此施展出的二重、三重詠唱,光是如此便已是前所未聞。
而現在,則是五重詠唱。
我不得不把心目中對於緹蜜雅的實力程度再次拉高。
「敘以永遠語,喚其傳承之一。眾鬼、眾魔、眾惡之絕對王,灼天焦主、力敵萬物。無慈悲之使徒,其終為降臨此世之上王!」
『敘以永遠語,喚其傳承之一。傲於眾生之上,自崇高之天墮惡,白之羽齊齊著墨。嗤笑審判之愚,其落為顯現此世之晨星』
『敘以永遠語,喚其傳承之一。蠱毒始源雙子之七重天,憤以毒裁神、怒以炎伐人。致患之果迎來,其遂為氾濫此世之邪蛇』
『敘以永遠語,喚其傳承之一。上指白月、下引黑峻,五芒星之體訴求黑幕之安息。雙角獨陋智者,其封為引領此世之深淵』
『敘以永遠語,喚其傳承之一。穢暗之子乘戰車而來,無價、無賴、破滅之卑劣者。辜虛已作劣實,其狂為誕辰此世之禍惡』
「無垢淨白者順應大天,常戰求道者化作修羅。六大世在此,皆寄於六刃之理!」
不愧是擅長構築術式之人,詠唱的速度竟如此快速。
明明是我先開始詠唱的,結束的時間卻幾乎在同一時刻。
體感的時間壓縮至極限,雙眼中只容得下對方的存在。
手中的刀與凝聚的氣。
兩人的一切,都賭在了這裡——
「〈六業六刃 • 六道迴界〉!」
「〈撒旦名:撒但〉!」
『〈撒旦名:路西法〉』
『〈撒旦名:薩麥爾〉』
『〈撒旦名:巴弗滅〉』
『〈撒旦名:彼列〉』
我傳擊出。
不同為奧義,意在通透流派、引導出自身風格的戰技,以六道斬裂天地的劍光向前轟鳴,將緹蜜雅為了抵禦悠鳴老師而準備的〈白金雜壁〉輕易切開。
與此同時,緹蜜雅釋出凝聚完成的術式。
十行的完全展現,比起三重詠唱時更加令人感到惡寒。
五頭巨龍咆哮飛出,像是因獲得生命而喜悅那般,舞動於高空當中。
全身包裹著如岩漿般的炙熱流體,就連隔著一段距離都不斷傳來熱氣的赤紅巨龍。
頭上長有兩對羽翼,姿態異常優美,在黑夜的領域中閃耀著刺眼光芒的純白巨龍。
噴發著紫色霧氣,所經之處草葉皆盡枯萎的紫色巨龍。
長有巨大的山羊角,其身融入於暗色天幕當中的黑色巨龍。
相貌兇惡、全身上下尖刺立起,在其寬大的龍口之中亦尖牙林立的黃金巨龍。
十行之龍化作緹蜜雅的矛與盾,發出宛如傳說中『真龍』的威壓,在怒威中與我的戰技正面相撞。
在力量比拼中獲得勝利的,是緹蜜雅經由五重詠唱而成的術式。
「去吧!將他碎屍萬段!」
遵從著主人的命令,五條巨龍飛馳而來,欲將我一同咬碎撕裂。
我移動著身體,不斷與之周旋。
驅動著雙腿,不斷以〈縮地〉閃躲。
閃躲。
閃躲。
閃躲。
「為什麼、為什麼攻擊不到!」
巨龍聯合著彼此,將我的退路一個一個封鎖,直至最後將我團團包圍。
正手持刀,瞄準其中的黃金巨龍。以防與防之〈雙剋〉,將其頭頂上方的一點當作支撐,騰空躍起。
「宮本狩——!」
「這就是……」
我一躍衝出重圍,在速度不減反增的情況下,往面露凶光的緹蜜雅疾馳奔去。
她與艾露同學的對話浮現在腦中。
事已至此,我終於能用這句話回擊。
「被妳瞧不起的戰鬥經驗。」
「咕——!少高高在上了!你這該死的怪物!」
五重詠唱確實厲害,由十行幻化的巨龍也十分危險,若是被其直擊,恐怕只會屍骨無存吧。
然而,關於攻擊的模式與判斷,依舊是來自於緹蜜雅。
只要她本人無法根據戰況進行調整,就無法為我帶來真正的威脅。
「彼人心生絕望,由靈至體乃至一切,停滯、無徒、絕望,因而以命為祭招生福神纏於己身……!」
「〈戰衝煌〉。」
速度的再提高,使緹蜜雅措手不及。
不僅詠唱無法繼續,就連身體都在反射下向後一倒。
這,可是壞手。
「〈日曬〉!」
刀刃自上而下,於軌跡中重現日輪。
緹蜜雅的雙手,就這樣遭圓刃之環斬下。
「嘎啊啊啊啊啊——!」
「就是這雙手寫下那令人作嘔的劇本對吧。那麼,我就收下了。」
看來,失去肢體的劇痛完全佔據了緹蜜雅的大腦,已經沒有餘力去控制自己的術式了。
一直跟在我身後的巨龍,不顧緹蜜雅本人就在這裡,氣勢不減地直衝過來。
「此乃火、此乃水、此乃風、此乃地、此乃空。吾乃武者、吾乃修羅、吾乃鬼神。二方赤天、天輪五名……」
轉過身去,第二個我傳發動。
只要仔細觀察,就能發現灌注在五龍中的氣大幅銳減,如果是現在的話哪怕是正面迎擊,也能一次將其解決。
「〈明冥鬼神 • 五輪陣殺〉!」
氣作羅剎,鬼神乍現立於後方。
二臂化作四刃,在鬼神的怒視下,由中心斬開。
行之龍與氣之刃,彼此相撞的衝擊令大地震盪、大氣悲鳴。
對峙在耳鳴中結束,鬼神消逝的當下,五龍同樣失去了形體,依舊濃厚的氣充斥在空中。
「哈啊……哈啊……」
雙手被斬下,底牌也遭到擊破。
要用一句話來形容現在的緹蜜雅,應該就是一籌莫展吧。
「至少、至少要……!」
她踱地一躍、將身體彈射出去,衝往白日的領域。
自夜入明的那刻猛然加速,目的想當然就是昏倒的艾露同學。
「至少也要——!」
然而……
兩把刀出現在她的眼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你們!?」
「就這麼想親手殺掉艾露同學嗎,緹蜜雅 • 阿各密。」
速度上佔據優勢的我,也能趕在緹蜜雅之前守護住艾露同學。
就算我不這麼做,似乎也沒有什麼問題。
往一旁轉過頭去,看著跟我一起擋在緹蜜雅身前,手持黑刀的男子。
「哈哈!這種時候,是不是該說『別把我給忘了』呢!」
《帶棺人》諾斯,拔起了《亂魔》來到此處。
「諾、諾斯————!」
「呵哈哈!這就是我想看到的表情啊!只不過與妳這傢伙不同,我對妳可是只有厭惡的情感而已!」
「你!真的是!一直在妨礙我!」
「僅用兩種封印術對付我,不就是在告訴我等時間一到就可以自己主動出來了嗎?」
解開束縛的諾斯如此說道,在不遠處也能看到他同伴們的身影,想必就是她們在諾斯恢復部分的氣後,將他解放出來的吧。
明明諾斯本人的狀況好不到哪去,不僅全身上下都是傷痕、胸口與肚子更是被開了個大洞,就連手都少了一隻。
即便是這樣,他的笑容依舊沒有消失,一臉愉快的看著緹蜜雅的慘狀。
「……」
鮮血從肩下的傷口中滴下,緹蜜雅的身體開始因失血過多而變得虛弱,整個人搖搖欲墜好像下一秒就會倒下。
我跨步走到緹蜜雅的身前,將刀抵在她的脖子上。
「……」
凝視著她的神情與雙眼,雖然我直到現在也無法理解緹蜜雅 • 阿各密這個人的想法,可是此時此刻有一件事情我是明白的。
她的表情……
是接受了死亡的表情。
「這也是,劇本的其中一個結局對吧。」
「……欸?」
本性之難改,並不是一兩場戰鬥就能改變的。
沒錯,『她的行為只能看中結果,而且那個結果還必須利用她心中的濾鏡去評斷』。身為一名劇本家、以劇本家的身份為榮的她,現在或許是這麼想的吧。
「在故事中,得不到公主芳心的惡人心生仇恨,對公主進行傷害、辱罵以及玩弄。一名男子無法原諒這樣子的惡人,於是乎與其展開一場死鬥。而那場激鬥之慘烈,正是最適合惡人此生的最後之戰。最後在終幕之時,惡人的性命與對公主的愛戀,就這樣被一同斬斷。」
「……」
「真是不錯的劇本呢。好個戲劇化的死法啊,緹蜜雅 • 阿各密!既然無法成為故事的主角,那成為故事中的敵人就好,我說的對吧?」
「……別說了。」
「這就是妳的願望、妳所追求的結局,以及妳的『勝利』對吧?那麼……」
「……別說了!」
面對已經陷入瘋狂,身體卻反倒脫力而跪坐於地的緹蜜雅。
我俯視著她這麼說道。
「是不是有這樣的可能呢?即使那名惡人做了那麼多不可饒恕的事,男子依舊沒有將惡人的性命奪走,反倒是放了她一條命。哼……這還真是爛到沒人會想去看的結局對吧?」
「……宮、宮本狩——!」
緹蜜雅瞪大雙眼,咬牙切齒地不斷呼喊、怒吼著我的名字。
那全然是張染上了憤怒與憎恨的表情。
然而不管她再怎麼吼叫,我也不會改變心意。
我將兩把刀收入鞘中,向緹蜜雅如此宣告到。
「這一場戰鬥,是妳的『敗北』。」
緹蜜雅身上的光芒逐漸散去,看來那些藥的藥效已經快要消失了。
現在的她已經沒有任何的力量,氣也已經消耗殆盡,就連自殺都做不到,這便意味著……
「落幕了,緹蜜雅。妳已經無法得到妳所冀望的死法了。」
「……可、惡!可惡阿——!」
在緹蜜雅聲嘶力竭的哀嘆聲中,這齣由《惡繪童子》撰寫的劇場,就此落幕了。
從第一話一口氣看到這邊,作者寫得真好
謝謝你的稱讚。
老實說我知道自己的文筆不好,但能看到有人喜歡這部作品還是很高興。
也許是因為自己寫文章寫不長,又也許是因為文章寫不出什麼內容,但就我感覺這作品的劇情很好(雖然我不太記得角色名字),我看著也覺得看得很順,至少沒看到有劇情矛盾的地方。
光是看我這段要要稱讚作者的話就寫成這樣了可想而知寫得有多爛把那些全部撇開,簡單來講就是有對到我的頻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