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亞爾薩學院的一間房內,躺著兩名意識尚未恢復的女子。
緹爾 • 斯扶蘭德和佩拉,作為鎮守在這亞爾薩城之人,她們於《大罪狂亂》入侵之際立身前線,各自打倒了一名災害的罪人,可她們也因此受到危急生命的重傷。
好在經過搶救後,二人已經度過最危險的時期,也曾經蘇醒過一次。
在緹爾的病床旁,出現了一道身影。
那人並非是亞爾薩的人,論其身份恐怕要稱之為入侵者吧。
但她只是單單站在原地,雙眼凝視著緹爾的睡臉。
「就只有這種時候,我才有勇氣來到妳的身旁。」
赤紅色的雙角與鱗片,黃金色的頭髮加上翠綠色的雙瞳。
《帶棺人》諾斯的同伴、更是被他稱作《縛咎之鎖》王牌的存在,龍人族的不死魔物——露比。
另一個鮮為人知的身份,則是緹爾在年幼時逝去的『姊姊』。
露比輕輕地撥開緹爾的瀏海,臉上的表情盡是安詳。
「沒有想到,那個緹爾居然成為了被冠以《攘夷蒼龍》的強者,站在了守護眾人、受民眾信賴的立場上。」
這是露比成為諾斯的同伴後,第一次、或許也是最後一次,能這麼近距離的與緹爾接觸。
「因為時間的關係,妳看起來都比我成熟了。我想想,現在的妳大概是24歲了吧,成長為一個美人了呢。」
露比與緹爾僅相差兩歲。
在死亡並與諾斯相遇、簽訂成為不死魔物的契約時,露比大約是16歲。
如今已經過去了十年,緹爾的外貌比停止成長的露比還要成熟許多。
時間差不多到了。露比這麼想著。
她轉頭看向房間內的另一人,外貌與自己有著異曲同工之妙,能判斷兩人為不同人的僅有種族上的差異。
露比知道,這個人就是緹爾如今的依靠。
「再見了。」
說出道別的話語,沒有遺憾的露比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
第一個迎接露比的,是在外面靠著牆壁等待的諾斯。
「……比我想像中還要快。」
「我並沒有那麼多東西能講。」
「若是妳選擇如此,我也沒有資格多說什麼。」
兩人準備離開。
後方出現的一道聲音,卻在此時將他們叫住。
「要離開前都不對我這個學院長說個再會之類的離別話嗎?還真是無情的學生。」
克莉絲 • 勒 • 菲爾汀望著正要離去的諾斯,講著內容帶點戲謔的話。
「很可惜,我並不是這所學院正式的學生。在今天過後,真正的杰洛 • 瑪機萊特就會回到學院,要打招呼的話就去找他吧。」
「哦呀,居然把我想問的問題先回答走了。」
諾斯抓著頭,回頭看著克莉絲。
「不然我就不知道妳找我有什麼事了,還是說其實妳是來抓我的?」
「怎麼可能,你可是幫助了我們打倒《大罪狂亂》的幫手、同時還成功替我們揪出幕後黑手的人。甚至是唯一可以把你抓住的理由,瑪機萊特同學的安危問題也消失了,我怎麼可能會抓你?」
「哼,真是個心機女!」
克莉絲瞇著眼,視線移向站在諾斯身旁的露比。
「《黃昏》還真的都是些奇怪的傢伙,居然連這種事都做的出來。現在硬是要將你留下來的話,也只有為了不把危險因素放到外面這種理由了吧。」
聽見克利絲的發言,諾斯與露比開始釋放出黑色的氣場。
而克利絲,同樣令黑色的氣——魔力纏繞在身體四周,瘴氣瞬間充斥在學院的走廊之中。
經過一段無言的對峙後,諾斯率先解除戰鬥態勢。
「……諾斯?」
「算了吧,跟『正品』互相搏鬥什麼的,太吃虧了。」
「也不一定吧?」
克利絲跟著停止釋放魔力,饒有興趣的觀察著兩人。
「你……叫諾斯是嗎?就是那個叫加爾達沃的傢伙所說的,不會拿出實力戰鬥的人。」
「嘿!那只不過是我的實力無法被他看上眼而已!沒想到學院長也遇到那傢伙啦,沒被纏上還真是奇特!」
「我用分體躲過一劫了。」
到剛才為止,諾斯與克利絲還處在一觸即發的局勢中,但現在卻像在閒話家常一樣,輕鬆的交換著情報。
「這麼說來……艾西瑪 • 羅德南,那個被緹蜜雅給代替的女學生,我並不知道她的下落。」
「這一點用不著擔心,她本人也已經被我們找到了。」
「那就沒我的事了吧?」
「……等一下。」
克利絲再次叫住諾斯。
「再讓我問一個問題吧。」
「嗯?」
「你的這股力量,是與生俱來的?」
面對克利絲的疑問,諾斯罕見的愣住。
不過很快的,他恢復了平時的邪笑,向克利絲做出回應。
「異能當然是天生的,這真是個無聊的問題……就算我這麼說,妳也不會相信吧?真不愧是『正品』,真是敏銳。」
諾斯指著自己的腦袋繼續說道
「這股力量,是被一個噁心又奇怪的宗教團體賦予的。那些令人作嘔的傢伙,見到身為成品的我,當下可歡樂了!不過,當時的那群人也已經不在了,離完全剷除也只剩最後的大本營了吧。」
「原來如此……所以一直都在暗處活躍的他們,才會在近幾年陷入沉寂啊。」
「都問完了吧?就算還有其它問題,我也不想繼續奉陪。」
諾斯與露比背對著克利絲。
那毫無防備的姿態,是對自己實力的自信、還是認為克利絲並不會在這裡攻擊他們呢?
無論如何,《帶棺人》就這麼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克利絲用深深呼出一口氣,露出了在其它人面前絕不展示的些許疲態。
「好了,振作一點吧。要做的事堆積如山呢。」
克利絲向自己打氣一下,轉身走進緹爾與佩拉兩人所在的房間。
同時,緹爾睜開了雙眼。
「……學院長?」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阿,身體的狀況如何?」
「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我現在全身洋溢著幸福的滋味,就好像被佩拉誇獎了一樣。」
「那真是太好了。」
「一點也不好。」
後方傳來佩拉的聲音,看來佩拉也剛好醒了過來。
「學院長,城鎮的狀況怎麼樣了?」
剛醒來就問著城鎮的情況,即使是這樣的情況也很符合佩拉的性格。
這也讓克莉絲露出微笑。
「不用擔心,恢復的很快哦!」
克莉絲帶著溫柔的眼神,看著犧牲自己守護城鎮、在最後也成功生還下來的兩人。
「這都是托妳們的服。」
在另一邊,於學院附設的醫療設施中。
《雷帝》悠鳴 • 雷,佇立在其中的一間病房前。
他不斷反覆做著深呼吸,滿身大汗的樣子就像是在面臨什麼難關一樣,就連在與《大罪狂亂》戰鬥時,也不見他這樣的反應。
「可惡,這還是人生第一次心跳得這麼快!振作一點啊,悠鳴 • 雷!要表現出不愧對於《雷帝》之名的風範才行!」
嘴上是這麼說,悠鳴卻還是止步不前,硬生生讓時間又過去十分鐘。
到了最後的最後,終於認知到自己這樣不行、甚至會妨礙到別人的悠鳴,這才用顫抖的右手敲了敲病房的房門。
「……請——進——!」
因為裡頭傳出的聲音實在太有活力,害得悠鳴反射性的抬起頭,再次確認自己有沒有走錯地方。
在確定這裡果然是病房後,悠鳴開啟房門走了進去。
「Oh!這真是許久未見了啊!近來可好,吾之戰友!」
整個身體躺在病床上的,是《神罰軍團》第二軍團的軍團長,在與《大罪狂亂》一戰中身負重傷、卻不像是個重度傷患的艾克 • 羅諾威爾。
可即便他是如此開朗,那殘破不堪的身體依舊無法讓人不去注意。
覆蓋全身的大面積燒傷,左手與右腿全無,左腿也已經是無法再使用的狀態。
然而,那雙眼睛仍炯炯有神。
這使得悠鳴不禁感慨,若是今天立場對調,自己是絕對無法像他這樣的吧。
「是阿。真是許久未見了。」
悠鳴的心中思緒萬千,語氣也挾帶著一絲顫抖。
或許是看穿了悠鳴的內心,艾克從他身上移開雙眼,望著天花板問道
「帝國,住起來怎麼樣?」
「……還不錯。我在這裡遇到了跟你很像的人,現在想想這或許是命運的安排吧。」
艾克是悠鳴在《神罰軍團》時,關係最要好的同伴。
在來到帝國後,之所以能跟隆 • 岡這麼合得來,悠鳴認為跟這也有一點關聯。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你,什麼都不說嗎?」
「你要我說什麼嗎,吾友?」
看著明顯在裝傻的艾克,悠鳴擠出近乎無聲的話語。
「對於……我逃跑的事。」
「逃跑?呵呵,原來我們大名鼎鼎的《雷帝》悠鳴 • 雷也會逃跑阿!不過若是真的要跑,也沒有人抓得到你就是了。」
「不是的!」
悠鳴的聲音突然大聲了起來,雖然內心不斷在告誡自己這裡是病房,不能夠在傷患面前這麼大聲說話。
但悠鳴還是大吼著,像是在懺悔一樣。
「……我跑了。承受不住友人的死去、沒有能夠尋找仇人的勇氣,更是一心想要逃離那份悲傷,所以我逃到了帝國這裡!就這樣一言不發地,從你們那邊逃走了!」
是因為看到了往日的友人嗎?
又或是因為成功將仇人給消滅。
亦或是看到艾克因《大罪狂亂》而受到如此傷害的緣故。
悠鳴無法克制住自己感情的爆發。
「我們也沒有能承受他們死去的堅毅,想當初很多人都流著眼淚、悼念著他們的死亡;我們也沒有尋找仇人的勇氣,一想到仇人們是那個《大罪狂亂》,就無人能踏出一步;而我們之所以沒逃離共和國,只不過是因為我們沒有你那樣的積極。」
「……這才不是積極那種美好的東西。」
「我們可是連跟你一起來到這裡的勇氣都沒有阿!雖然你口口聲聲說自己逃走了,但我們其實都很清楚,想要累積實力的話,帝國想當然爾就是最佳的地方。證據就是,光是肉眼所見你就已經比我所知道的你還要強大許多了。」
艾克的話就像是太陽一樣,開始照在悠鳴的心中。
「看看我吧,僅僅只是對付一名仇人就變成這副德性,想要幫他們復仇什麼的根本就是癡人說夢。可是呢,吾友阿,在帝國之中變得更強大的你現在能夠在這看著我,不就代表你的選擇是正確的嗎?」
「……呵,感覺還真像是歪理呢。」
「哈哈!歪理有什麼不好?同時,逃跑有什麼不好?就我看來,你正式因為還沒放棄要為吾等的友人們復仇,才會來到這裡的!」
艾克的話使悠鳴沉默著。
悠鳴不知道現在究竟該說什麼才好,只能讓心中翻來覆去的情感慢慢沉澱下來。
「不過呢,就你不吭一聲直接走人這件事而言,倒是有許多的怨言呢!尤其是團長,他當時可是罕見的變臉了哦!」
艾克用著打趣的語氣說道。
這也讓悠鳴露出苦笑,心想著艾克真不愧是艾克。
「如今《大罪狂亂》已經死去,我等戰友也能安詳地飛往天際吧。這樣就夠了!」
「是阿,你說得沒錯。」
感覺如釋負重的悠鳴這樣附和著艾克,並看向窗外的景色。
「話說回來,你也該跟我談談你來這裡後遇到的事了吧?」
「……那麼,就先從我在這裡結交的摯友開始說起吧——」
悠鳴 • 雷與艾克 • 羅諾威爾,兩位昔日的戰友,終於得以在一段時間中好好地敘敘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