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武祭第三日,今天是二年級賽區的海選賽。
再次來到學院的內部,我按照老太婆的指令來到其中一間會議室。
長方形的房間中只稀稀疏疏地站著幾個人。
坐在最裡面的當然就是老太婆,不過在這裡的她也只是個並列分身而已吧。
再來是矇老師,看來在教師群中能夠自由活動的只剩下他。
令我意外的則是……
「艾露同學、妳怎麼在這?」
「當然是來幫忙的。」
不,我知道。
會出現在這裡當然都是來幫忙的,我想問的就不是這個。
「是我找她過來的,理由的話跟你差不多。」
「……是喔。」
「抱歉了,畢竟人手真的不夠。」
老太婆看起來好像很勞累一樣,將手指輕壓在雙眼上按摩。
最後則是在這房間角落的兩人。
諾斯的同伴,名為虹翼與露奈的二人組。
「妳們也在啊?」
「我們會在此次的戰鬥中出一份力來協助。」
「這也是諾斯的命令之一哦!」
這回禮也是回得真周到。
「好了,差不多了。」
老太婆站了起來,用眼神環視著我們後,開始說明起這一次的襲擊事件。
首先,她從懷中拿出了一張紙,從外表上來看還是用很高級的羊皮紙所製。
「那是什麼?」
「這是宣戰函文。」
宣戰函文?國對國發起戰爭時,會發送的那個?
據老太婆所說,內容幾乎與諾斯帶來的情報一模一樣,且共和國與亞人國也分別收到同樣的文件。
「還真是小看我們。」
「這就表示他們對自己有很高的自信。矇,別太大意了。」
襲擊的時間、出現的地點、來襲的人數與成員幾乎都寫在了上面,這何止是小看我們,根本是不把我們看在眼裡。
要說堂堂正正,話也不能這麼講。
他們難道認為此次的侵略行動,是《殲天之十方軍》對三大國發起的,國與國規模的戰爭嗎?
「咳嗯,總之……」
一聲輕咳,老太婆讓所有人的注意放在她身上。
「這一次,我們面對的是自稱《兩儀皆空》和《八掛蠻骸》的團體,正如其名是由兩人和八人組成。」
「就以十人的數量來襲嗎?」
聽到人數,矇老師皺起眉頭。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人數並不是重點,而是敵人的實力水平。」
老太婆先是看向艾露同學,然後掃向諾斯的兩名同伴。
畢竟是與她們同樣來自《獄》的存在,有實力特別突出的敵人也不奇怪。
「我先前曾與十方軍中的《五行隱者》和《六合瀆幻》對峙過,憑心而論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怎麼意外,就我所看見的《七星災影》來推斷,就算來一百倍那樣的傢伙都無法對老太婆造成威脅。
「但是……」
「《殲天之十方軍》內部成員的實力,會隨著數字的下降而越來越高。」
接在老太婆的話後,諾斯同伴的虹翼繼續說下去。
「據說從《四象封將》開始,實力與後面的成員不在同個次元。」
「也就是說,在這一次侵略過來的敵人中,需要特別注意的就是那個什麼《兩儀皆空》嗎?」
矇老師很快的抓到重點。
「麻煩的地方是,對方告訴了我們很多訊息,卻唯獨沒有提起人員的分佈。」
拿出亞爾薩的地圖,老太婆用手前後指出四扇城門的位置。
「這次的敵人非常貼心,正大光明的選擇從四門入侵。也就是說,誰會遇到《兩儀皆空》純屬運氣。」
說完敵人,再來就是我們的部署了。
「西門,就交給阿狩和歐貝菈吧。」
「我知道了。」
「……又是西門啊。」
我跟西邊真的是很有緣,而且總是能在那裡遇見奇怪又變態的傢伙。
在《阿剋拉瓦夫》內碰上加爾達沃,跟奧斯的戰鬥也是發生在西門,不好的預感開始跑出來了。
「《獄》所在的東方由我來守,南門交給矇、而北門就交給妳們。」
「學院長,她們能夠信任嗎?」
虹翼與露奈,看著來路不明的兩人,矇老師不由得提出質疑。
「雖然人手不足是事實,但把其中一門交給這兩個可疑人物也太危險了吧?」
「現在的我說不出任何話來說服你,只能請你看在我的面子上相信我了。」
「學院長的面子啊……好吧,那也沒辦法了。」
這樣就沒辦法了喔?老太婆的面子很厚是不是?
「學院長,我也有想要問的事。」
艾露同學在此時向老太婆發出提問。
「就算說他們是來自《獄》,但在東方的邊境上,不是還有帝國的四天王札格魯特先生在嗎?」
確實,雖然前陣子在《大罪狂亂》入侵的時候,因為札格魯特老爺子受命令前去帝都的關係而無法阻止。
可是以這次的敵人來說,對四天王等級的人來說應該綽綽有餘才對。
「如果是現在才入侵帝國境內的話,札格魯特肯定能將他們全部攔下吧。」
「現在……學院長,妳的意思是他們已經在帝國境內了嗎?」
「能夠送出這張宣戰函文就是最佳的證據,依我看是在《大罪狂亂》入侵後沒多久,就跟著偷跑進來了吧。」
老太婆嘆了一口氣,緊接著連忙搖了搖著頭,不讓疲憊的神色出現在臉上。
在敵人發來的函文中,表示襲擊時間是下午二時,雖然老太婆另外準備了防止被趁虛而入的對策,但我認為他們一定會從正面過來。
不為什麼,就憑他們是來自《獄》的神經病們。
而後……就在襲擊時間前半小時的現在,我和艾露同學一起在西門待命著。
與奧斯一戰的痕跡依舊還存在於此處。
無論是整個被削去的地表、半球狀的巨大壕溝、還是遠處明顯失去一部分的大樹海,都讓我想起我們拼死對抗的那個男人。
待會,我們將要面對來自同樣地方的侵略者。
「……緊張嗎?」
旁邊的艾露同學見我一言不發,以滿是擔心的語氣向我問道。
「不,完全不會。」
與其說是緊張,不如說自昨天開始就從未停歇的憤怒,直到現在都還在我的心窩中熊熊燃燒著。
況且……
我將目光往下放,看著系在腰間的兩把愛刀。
《天象》與《天衝》,以及從武芳那歸還的力量。正如老太婆保證的那樣,我能以目前最好的狀態迎敵,就算不去特地使用『眼』,也能自由使用高達四成的力量。
再加上……
「我的身旁可是有艾露同學在,緊張什麼的就不可能會出現!」
「哼,那就好。」
別過臉的艾露同學,用倔強的語氣進行回應。
但那發紅的耳朵可逃不出我的法眼!
從待機在這裡開始算起,體感上過去了約三十二分鐘的時間。
「宮本。」
「嗯,來了。」
在遠處的大樹海,兩道人影從中走出。
兩人徑直地往這裡走來,到了能看清身影的距離時,確認是一對男女。
兩人身著從中間分開、左紅右黑的長袍,長袍之上還印有巨大的眼睛紋樣,整體給人有種非常詭異的感覺。
到了被奧斯術式挖去表面的地點前方,兩人停下動作、用評估般的眼神看來。
「宮本狩,與艾露 • 歐貝菈嗎?」
「我們真是幸運,居然能這麼快就遇見目標中的兩人。」
男子那方,有著一頭水藍色的短髮,精悍的面孔、高大的壯碩身軀,以及上揚的眼角與銳利的金色瞳孔,相輔相成下帶來了深深的壓迫感。
而女方那邊,更加深沉的湛藍色長髮垂至腰際,修長的身體讓她看上去跟一旁的男子齊高,細長雙眼中的銀瞳使人毛骨悚然。
一人持劍,一人則持槍。
「我乃是信奉《女帝》之人,《殲天之十方軍》二人塵殺部隊——《兩儀皆空》其一,懷茲撻羅。」
「同《殲天之十方軍》——《兩儀皆空》其一,阿塔璃斯。」
我們對上的就是《兩儀皆空》嗎?
根據諾斯帶來的情報,這兩人便是這次的來襲者中最強大的。
這是抽到下下籤了吧?
「「好了,渺小無力的我等祭品,化作《女帝》的糧食吧!」」
兩人同時將各自武器抬起。
「要來了!」
敵人一左一右的衝刺而來。
男子率先來到我們面前,大大揮出一技強力的斬擊。
長度超越身高的長劍迎面斬來,我提起手中的《天象》與《天衝》,體內的氣集中至雙臂,發動戰技將其奮力擋下。
然而對手的力量比想像中還要強大,即使成功抵禦住進攻,卻沒能化解攻擊的力道,迫使我整個身體向後退了一小段距離。
「這就是雙刀使的雙重斬擊嗎?」
停下衝勁後,男人沒有鬆開抵住我雙刀的劍,只是饒有興趣的觀察著。
「實際體驗到後,果然很特別。」
已經事前知道我的部分情報了嗎?
男子透過大劍將力量壓在我身上,臉上的笑容宛如在表示「輪到我了」一樣,寬長的劍身發出一陣慟哭般的聲響,霎時白霧猛然噴出、在近乎零距離的情況下將我團團包圍。
近乎刺痛的冰冷襲向身體,使我陷入一瞬間的恍惚狀態。
等回過神來時,長槍已從白霧中刺來,意圖貫穿我的腦袋。
「糟…!?」
大感不妙之際,白銀色的盾牌忽然出現在視野中,擋下了長槍發起的突擊。
「哦,這就是另一人的所持有的特殊金行嗎?真的跟報告一樣,明明是金行卻能像液體一樣流動。」
趁著這段空檔,我施力推開前方的大劍,撤退到艾露同學的身旁。
「謝了,艾露同學。」
「嗯。」
回應一聲的同時,艾露同學將〈銀色戰線〉收回,在手中凝聚成槍的形狀。
從剛才女子所說的話來看,有關艾露同學〈銀色戰線〉的情報,也被他們掌握在手中。
他們並不是盲目相信自己的力量,而是有備而來的,看來膽敢正面襲來不全是匹夫之勇。
思緒間,對方二度進攻。
兩人的動作間能明顯看出絕佳的默契,衝刺的步調、發起攻擊的時機都配合著彼此,好似他們其實是同一個人。
就算成功擋下男人的劍,長槍就會從其它角度刺來;想要先瞄準女方,又會被男人龐大的身軀攔下。
最麻煩的莫過於兩人的行。
男方為冰行、女方為水行,且光是從單純行的釋放來看,就能知道兩人的『練度』相當之高。
「〈五勢銘〉。」
揮舞雙刃,劍路的軌跡刻印在空中。
《二天一流》為世上的第五勢力,以技證明這一點的〈五勢銘〉,在眾多戰技中也是僅次於奧義的絕招。
可就是這樣受過千錘百鍊的斬擊,在揮向男人的中途變得異常緩慢。
「嘖!」
明明使出了戰技,卻連一下都未能觸及敵人,這使我煩躁的咋起舌。
側過頭躲過瞄準腦袋刺來的長槍,我又一次受情勢所逼退了回去。
「還好嗎?」
「不是太好。」
對面兩人展現出來的力量,老實說對我們、正確來說是對我非常不利。
本來在我和艾露同學制定的計劃中,是我向前牽制敵人,好讓艾露同學能發揮擅長的快攻,一舉結束戰鬥。
現在的情況卻是……我無法同時應付這兩人,甚至到了艾露同學要出手幫助我的地步。
「喂喂,就這點程度嗎?」
「就只有這種水準的話,就憑我們來打倒《大罪狂亂》也綽綽有餘吧。」
經過了兩輪的交戰,我也差不多理解到對手的實力層級了。
《兩儀皆空》,實力遠跟不上他們自己的嘴巴那麼厲害。先不說奧斯了,硬要在《大罪狂亂》中找個基準點,就是比娜婭學姐她們對付的那人再差一階。
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自信,讓他們覺得自己能挑戰《大罪狂亂》,還跑到這個亞爾薩來。
只不過……
即便實力不比《大罪狂亂》,他們兩人間的聯合依舊是讓威脅性上升不少。
我與艾露同學共同戰鬥的次數並不少,而且我們兩人間還有許多的『愛!』存在,即便如此還是很難達到對手的配合度,無法順利破解他們的連攜。
對付奧斯時是多對一。
對付緹蜜雅時則是一對一。
光是敵人變成複數,居然就讓情況變得這麼棘手。
「分析完了嗎?雙刀使。」
男人——懷茲撻羅將大劍扛在肩上,一副瞧不起人的姿態看著我們。
「願你做出的分析能在派上用場。」
女子——阿塔璃斯把槍對準我們,蹲低步伐。
「「接下來,才是我等真正的戰鬥!」」
這次由女方率先提槍攻來。
我側過身體使長槍擦過一旁,打算趁著對方受慣性牽引時反擊。
「宮本!小心!」
一聽見艾露同學的警告,我的身體反射性開始動作。
然而現在反應已經是來不及了,阿塔璃斯得逞的笑容出現在眼中。
「綻開吧,〈水渦槍〉!」
隨著言靈的釋放,冠有名字的術式顯現於世。
長槍四周出現大量的水流,如漩渦般環繞著槍身。
「庫…!?」
儘管想要揮刀將水斬開,一股寒氣卻侵襲過來,使我的動作變得遲緩。
下一刻,水流化為水刃衝散而開。
「咳——!」
從口中吐出的血飛濺在天地不斷旋轉的視野中,艾露同學的聲音也幾乎被腦中的雜音遮蔽,導致我聽不到內容。
「這是最後了!」
唯獨這道聲音是如此接近,以至於聽的一清二楚。
伴隨犀利的破空聲,男子甩著大劍、準備給我致命的一擊。
『唰——』的一聲……
皮肉遭到撕裂,血液濺地。
「……怎、麼?」
懷茲撻羅的聲音中充滿疑惑。
在低頭看著自己遭到貫穿的腹部之時,雙眼表現著難以接受的動搖。
「終於是讓你們兩人分開了。」
握緊如今刺穿敵人腹部的《天象》、使力將其抽出,同時調整姿勢,好讓自己能用雙腳安穩落地。
向一旁揮動《天象》,把沾黏在刀身上的血肉甩開。
直到收刀的動作結束後,跌落在地的懷茲撻羅還處在困惑當中,用狀況外的眼神仰望著我。
「你、為什麼……」
「突然變這麼強。你是想這麼問吧?」
我藉由正面對視的方式,告訴他問題的答案。
魔眼《陰陽魚 • 陰眼》的波動從雙眼傳播至身體各處,原本被限制住的三成力量被解放出來,使得現在的我擁有能和亞爾薩教師團正面對抗的實力。
更甚者,就算是對上大部分的《大罪狂亂》也都能不落下風吧。
「冰行與水行的聯合比想像中麻煩許多,更不用說你們還能使用『概念提攜』,害我吃到一些苦頭。」
水行的流動、冰行的衰減。
在接近兩人時,我受到男人冰行概念提攜的影響,身體的動能被剝奪、導致動作變得遲鈍,進而無法發揮本來該有的速度和力量。
水行的流動又將剩餘力量全部卸開,使得我們無法有效打擊到對方。
可以說只要這兩人待在一起,他們就是我這種戰士型的剋星。
反過來說,若是能把他們拆散開來,事情就變得簡單許多了。
要對抗冰行的衰減,只需出更多力即可。
在沒有冰行負責削弱的情況下,水行流動能卸開的力量也很有限。
證據就是另一人現在的處境。
「妳…!?」
艾露同學踏著如舞般的輕快腳步,輕鬆壓制著阿塔璃斯。
兩人的武器都是長槍,但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道、又或是組織下一步動作的精準度,全都是艾露同學穩佔上風。
「阿塔璃斯——!」
「你們確實很棘手,不過那時建立在沒有被拆散的前提下。」
看到敵人被擊飛,覺得這是了解敵人的大好機會。
沒有想到這是一個陷阱,反倒使自己陷入危機當中。
「可惡啊!」
最後的一刻,氣開始聚集在懷茲撻羅的眼中。
看樣子對面的底牌還沒有完全出完,的確以異能當作最後手段是很常見的事。
「可惜太遲了。」
獨刀的奧義,〈崇世開闢〉在魔眼發動前便將敵人劈成兩半。
對現在的我來說,要解決這種程度的對手連言靈都不需要釋放。
「雖然我也在一開始有所保留,但到了無法挽回的時刻才想著用底牌反轉戰局,是傻子才會做的行為。」
底牌這種東西,是一切都尚在自己的預想下使用,才能發揮出效果的東西。
若是情況已經超過自己的預料,就應該在當下立刻使用才對。
另一邊,艾露同學也毫無懸念的贏得了勝利。
換上了〈女武神之鎧〉的艾露同學,以敵人實力來說有著望塵莫及的差距。
就算能夠使用『概念提攜』,卻還是無法阻擋〈銀色戰線〉展示出來的暴威,被貫穿心臟一擊斃命。
「辛苦了,艾露同學。」
「沒什麼,在最後的最後對方才試著使用魔眼,明明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看來艾露同學那邊也是一樣,不到最後一刻都不使用魔眼。
不知那該叫謹慎、還是他們身為《殲天之十方軍》有著自己堅持的準則,無論是哪一邊,他們都為此付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