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班與E班


今天是鬥武祭的第八日,同時也是混合賽區的第二天。


人已經在選手備戰區的我,在椅子上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昨天娜婭學姐終於戰勝了祈學姐,我們為此大肆慶祝了一番,我甚至因為太過於亢奮而通宵整晚。


除了因達成目標而歡喜的娜婭學姐外,雪音對於自己敗給修學長一事也很快地振作起來,並開始繼續增強實力的計畫。


加油啊,雪音。就為哥那充滿偏見的預測,妳馬上就能超越修學長的!


「不曉得今天的配對會是如何,說不定就是跟師傅您戰鬥了。」


同樣身為選手的娜婭學姐在一旁說到,臉上還掛著期待的笑容。


能讓這樣的美女保持著期待,身為男人非常榮幸,但老實說我不是很想那麼快就撞上學姐。


話是這麼說,其他的兩人也差不多,都不是能大意的對手。


可以說這就是混合賽區的特色吧。


看著掛在牆上的時鐘,當分針去到最上方的十二點數字時,老太婆的聲音從賽場上出現。


「大家好!歡迎回來到我們萬眾矚目的鬥武祭,今天是混合賽區的第二天!相信大家都已經等不及了,所以讓我們趕緊把第一戰的選手叫上來吧!」


連開場白都省略掉嗎?究竟是多想讓我們直接開打!?


……算了,這樣也好。要是再來一次昨天的兔女郎大猩猩惡夢,我肯定會直接選擇棄賽,用跑的離開這裡。


「第一戰、居然!乃是一年級的下克上對決!S班的達茲因 • 艾歐哈特對上E班的宮本狩!」


……某種程度上是在意料中吧?


達茲因在瞪了我一眼後,率先走出了房間,我跟在他的動作之後站起身子。


「加油喔。」


將手握在門把上的同時,後方傳來了娜婭學姐的輕聲打氣。


啊,光是這一聲加油,我的心就已經實現自由翱翔了!


懷抱這宛如天倫之樂的幸福滋味,我穿過通道走向賽場、踏著階梯登上舞臺,然後就看到達茲因那張把下巴抬高,瞧不起人似的臭臉。


嘖…!好心情都不見了!


「下巴抬得那麼高,小心我等一下就往你的喉嚨戳過去。」


「能做到的話就試試看啊。」


一如既往挑釁人的語氣。待會我一定會拿刀戳過去的,說到做到。


見我們兩人站到場上後,都沒有進一步選擇改變彼此間的距離,老太婆判定雙方都已經準備好,於是高聲喊道


「混合區第二日第一場比賽、開始!」


「〈穿魔戰戟〉。」


「〈雙剋〉。」


此戰由雙刀與長槍的交鋒拉開帷幕。


達茲因的槍自中心、我的刀則自兩側,略過對方的武器直指軀幹。


在武器長度上,達茲因的槍具有明顯的優勢,儘管我已經使用出戰技,槍頭還是先一步來到我的胸膛前方。


急忙之下我使用出戰技系統的切換,將攻與攻的〈雙剋〉轉變為防與防,從旁敲擊槍身改變軌道,使槍頭只能刺進我斜後方的虛空。


見第一輪的突擊失敗,達茲因迅速將雙臂收回,緊接著跨出右腳。


「〈逢魔命穿流 • 首核一獵〉。」


揮舞出的槍以達茲因為中心劃出一道圓,即便利用交疊的刀護住身體,強力的衝擊還是迫使我直直後退。


很快的,達茲因組織好下一步的動作,提槍追擊而來。


「逢魔命穿流……」


看到我被自己的戰技彈飛,所以想趁還沒調整好姿勢前繼續發動快攻嗎。


……也未免小看人。


「〈二天一流雙刀術 • 二禪拿〉。」


比他完成戰技的速度還要更快。


我反手持刀、將刀刃收於腰際兩側,呈現出居合之姿。


接著以灌注力量的雙腳用力蹬地,反抗剛才受到的攻擊衝勁同時,發動戰技向前高速衝出。


待我整個人來到達茲因的背後時,所經之處皆被兩道縱向的斬擊劃過。


「……嘖!」


率先被染上赤紅的,是達茲因身上的水晶。似乎沒預料到自己會佔下風,達茲因面如惡鬼般的瞪了過來。


好可怕……以為我會這麼說嗎?


哈哈,真是不好意思,就算你這樣瞪我也嚇不倒我的!


「炎言 • 焚燒自在。」


戰技打不過就開始使用術式,但我也不能說達茲因很卑鄙,畢竟是比賽。


移動腳步躲避襲擊而來的火焰,靠著〈縮地〉逼近到達茲因的身邊。


將雙刀高舉、以大上段斬的姿勢揮下。


「〈二天一流雙刀術 • 日曬〉。」


「〈逢魔命穿流 • 封牙拔爪〉。」


攻擊的時機、力度都契合我心中的完美,剛才的戰技簡而言之就是這麼回事。


然而,力量和速度理應都在達茲因之上的這發攻擊,被他以槍輕易彈開。


以後手為主體的戰技,與《天心流》的〈絕刀〉類似,都是為了防禦或格擋才成型的不傷之技。


在世間的眾流派當中,理所當然地都擁有著後手戰技,然而此次我所面對的,是放眼所有同類中也極其特別的例子。


每個流派都有屬於自己的特點,以及存在於流派中、代表它們的『意志』。


舉例來說,矇老師的《朧心流》為『殺人的劍』,A班邁納莫亞 • 蘭貝隆特同學的《弦陣流》則是『守護的劍』,又或是亞人國流派《霸破一刀流》的『以力征服萬物』。


《逢魔命穿流》,則是『對魔的槍』。


是人類為了擊殺一般而言體型和力量都遠大於自身的魔物,而使用的屬於『弱小之人的技』。


「呵,這流派跟你一點都不配啊。」


「……」


第一次見面時話就像壞掉的水龍頭那樣不曾停過,現在卻一言都不發,只管將手中的槍刺到我這邊來。


以魔物的脖子、以及一般位於軀幹中心的『魔核』為目標,揮舞長槍形成的圓形殺傷結界——〈首核一獵〉。


利用二重打擊作為基礎,令第一擊與第二擊產生出的衝擊波在目標體內交會,產生出建設性的共振,由此完成無視外在防護的內部打擊——〈雙䩨鼓鳴〉。


面對有能力盤旋於高空中的魔物,為補足人體先天性不足而發明出的超遠距離斬擊——〈破翼奪天〉。


最後,則是身為弱者的人類,為了在魔物那致命的牙與爪下生存,拼命揮動武器而成的極致後手——〈封牙拔爪〉。


流派內的戰技不存在優劣之分,更沒有所謂的頂點、也就是『奧義』。


灌注在《逢魔命穿流》的意志,全都是要在名為魔物的暴力下成功生存,由弱者們拼死交織而出的。


現在,達茲因將槍對準了我。


『對魔之槍』如今對準了人類,屬於弱小之人的技由『強者(S班)』揮向了『弱者(E班)』。


「……所以才說這流派跟你一點都不配啊,達茲因。」


「冰言 • 晶霜詠嘆。」


冰行的力量從達茲因腳下浮現,寒冰透過場地延伸而來。


見此我蹬地躍至空中,避免雙腳被凍住的結果發生,卻也讓達茲因抓到我滯留於空中、無法自如行動的空檔。


「金言 • 塵槍亂陣。」


數十把由金行具現成的長槍飛來。


「木言 • 汲汲脈輪、水言 • 波流散衝。」


破土而成的木行、以及緊跟在長槍之雨後方的水行刀刃,一口氣釋放出三道術式進攻,且在達茲因惡劣的操作下,每一發攻擊的速度都不盡相同。


就算想先攔下最先抵達的長槍,也會被緊隨其後的水刀和數條打中。這裡並非是陸地,沒辦法做太多精細的行動。


「沒辦法了。」


握緊手中的兩把刀,力量的積蓄使得手臂上的青筋浮起。


「〈二天一流雙刀術奧義 • 獵空 • 斬輪蒼天〉!」


為時五秒的劍氣結界將我包圍,無論是長槍還是水刀又或是樹木的枝條,都被我的〈斬輪蒼天〉切成碎片。


想要在空中用出這一招必須花費更多的力量,導致手臂正隱隱作痛著。


可是……呵呵呵、呵哈哈哈!怎麼樣啊,達茲因!


「火駐、風在、水印、土遍,根法伏印於地,靜待竭力嘶吼之時……」


咦?那是詠唱嗎!?


「〈四曜之語〉。」


守護我身體的劍氣結界開始消散,頓時映入到眼中的就是被高漲之氣覆蓋全身的達茲因,交疊的雙手傳出一陣陣基礎四行的能量波動。


光從視覺中感受到的魄力,就比起昨天對戰的梟魯學長還要強大…!


「你這傢伙,真的是一年級嗎!?」


「去吧。」


纏繞四行的砲擊襲來,卻不知為何從身體一旁穿過。


「唔…!」


瞬間認知到後續的發展,我在空中扭轉身體,好讓自己面容朝上。


果然如我所料,剛才的攻擊是達茲因故意打空的。


光束在上方一點匯聚成球,當膨脹到術式決定的臨界時,四行之雨隨之降下。


「〈亂刃流櫻〉!」


面對這比剛才還要巨大的危機,我使出了《二天一流》最強的戰技。


力與速的傾斜,由二刀之殘影而成。在發動出〈亂刃流櫻〉的此刻,唯獨我前方的這片空間,化作超越〈斬輪蒼天〉的不可侵犯領域。


多虧如此,我才能挺過四行之雨的攻勢,並在術式結束時成功落到地面。


這一擊正如我的直覺那般,已經超越梟魯學長大部分的招式。


先是〈斬輪蒼天〉、再來是〈亂刃流櫻〉,連續兩次在沒有立足點的地方用出高強度的奧義戰技,我的手有些承受不住這胡來舉動帶來的負荷,強烈的劇痛正在雙臂上蔓延。


唯一可慶幸的地方,應該就是我身上的水晶直到這個時候,都還保持全部藍色的狀態。


「呿,擋下了嗎?」


「就是這樣。」


面對再次咋舌的達茲因,我忍著不適感將右手向前伸直,並把中間以外的其餘手指全部收起,對著他展示出帝國最有『禮貌』的手勢。


「別太小看我。」


「區區E班,就是活該被小看的人!」


伴隨著達茲因的一聲大吼,達茲因發動了由數道行組成的連續攻擊。


火行、土行、冰行、金行……數量多到目不暇給,看著這些迎面襲來的彈雨,我感受到一絲不對勁。


「〈雙剋〉。」


防與防的雙重斬擊,施展於刀上的戰技將來襲的行一個接一個斬落。


現在還查不出違和感的真面目,於是我先將攻擊擋下,剩下的之後再說。


「你對E班的歧視很真嚴重。我可是聽說了哦,你不是在與《大罪狂亂》的戰鬥中被良二救了一命嗎?」


「那是兩碼子事。」


一邊說話,達茲因不忘繼續進攻。


「就算被E班的人出手相救,我也不會改變對你們的看法。反倒是被E班給救了的這件事,讓我更加地憤怒。」


「……還憤怒勒,對手可是那個《大罪狂亂》,你該不會真的以為自己能夠打敗他們吧?」


「那是不可能的。」


看上去還有著自知之明,很乾脆就承認自己力不從心的事實。


那為什麼…?


「再怎麼說,那親身體會的經歷就是無可否認的事實。面對嶄露那等力量、就連教師們都差點因其葬身的傢伙們,我深刻理解到憑藉現在的自己,是絕對沒辦法觸及到他們的。」


一反自鬥武祭開始時就沉靜著的態度,現在的達茲因看起來就像我們剛碰面時那樣,嘴裡的話滔滔不絕地跑出來。


「所以我才討厭啊,討厭你。」


「我?」


怎麼就跑到我這裡來了!?


「身為E班的你,本該是被當作S班墊腳石的你,如今成為了擊敗《大罪狂亂》的大英雄,這叫我怎麼能不討厭你?」


「……」


「一般來想,你一定是靠著天賦異稟的妹妹和那個來自《黃昏》的人、再加上亞人國大人物們的光芒,才拿到那不符合身份的榮耀吧。」


……要這麼說也不能怪他,這或許能算得上是大部份人的心聲吧。


對手是教師們都不見得能打贏的怪物,我這個身為E班的墊腳石卻被說是擊敗他們的功臣,要不去懷疑還比較難吧。


更不用說,是那個打從心底看不起E班的達茲因了。


「要這樣想很容易,但偏偏我就是無法這麼認為…!」


「什麼?」


達茲因的話讓我一時間呆住。


「連高年級都甘拜下風的實力,以《最強》為首的學院頂尖高手們對你的態度,這些都在述說『你很強』的事實!」


「原來你是個這樣看我的啊?」


現在充斥在我腦海裡的,應該就是對達茲因這些話感到的意外。


還有就是噁心,一個大男人這麼關注我幹什麼!?


「連S班的我都無法戰勝的存在,被你這個E班的人用實打實的力量擊敗,這就讓我停止不了對你的厭惡!」


「頑固地執著在那種表面上的名號,到底有什麼用處?」


S班和E班。不過是學院為了方便管理,使用的一種名不符實的區分。


就算是依照入學測驗時的綜合成績進行分班,也不代表E班一定比S班弱。


先不說我和艾露同學,良二和杰洛同學亦是如此。


「正因為是表面上的名號才更應該執著啊,宮本狩。」


達茲因停下行的釋放,改以抬起手中的長槍。


「《不死的魔女》、《天狼》……僅止於表面上的稱號,這世上不是很多嗎?名號的存在就是這麼重要!就連戰技、就連術式,都是以表面的名字才得以存在於這世上的啊!」


最後,達茲因這麼說道


「名字,就是一切!」


長槍以突刺貫穿而來,用右手的刀將其格擋、同時用左手的刀反擊。


剎時間,風行的波動從達茲因身上傳來。


「〈夜風 • 風於影〉。」


近黑色的風完全遮蔽住達茲因的身影,化作強力的球型風暴將我彈開。


不只是風行,術式中還包括了瀧行,只是因為其能量擴散的本質而難以察覺。


「〈虹火 • 火無形〉。」


與路恩同學一戰中所施展的透明火焰,穿過黑色風暴延伸出來,像是有著生命的觸手一樣發起突擊。


是嗎,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對付著襲來的透明火焰,我總算是知道先前感受到的違和感真相,也難怪昨天路恩同學會那麼吃驚。


『言靈術』,相較於使用上偏於冷門的『符文術』,言靈術是大多數人在構築術式時的第一首選。


將氣變質為行、再利用行與言靈術帶來的『名字』構築出術式,在此基準上術式能發揮出的力量與效果,絕非單純的行能夠相提並論的。


就算只是單純的釋放出火焰,火行與透過火行構築出的術式,兩者間的差距可謂是天差地別。


再者,是術式的特殊性。作為行構築為術式的關鍵,言靈給予的『名字』並不是能隨便成立的。


具體內容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總之就是必須設法讓術式之名得到承認,才可以使之完全成型。


所以,除非是像雪音、緹蜜雅 • 阿各密和修學長那樣的術師,因為以行為主要手段而擁有多種術式。


不然能利用言靈命名成功的術式並不會太多,一種行系對應一道術式、或是用多種行系複合出高精度的術式,這大概就是非術師可以做到的極限。


當然,像不破老師、悠鳴老師、佩拉老師那類專精於一種行的人,也能夠構築出複數的術式,反之就是鮮少利用其餘的行系來進行構築。


不屬於術師或專精於一行者,就好比祈學姐和梟魯學長。


以祈學姐為例,火行的術式就是〈火纏 • 炎延切〉、雷行就是〈雷纏 • 瞬光刃〉,單一行系對應著一道術式。又因為祈學姐本身實力足夠強大,而同時有著〈四行皆纏 • 達摩踏天〉及〈七行皆纏 • 波旬征天〉的殺手鐧。


達茲因理應也屬於這一類型。


自鬥武祭開始,達茲因就持續展現出火行的〈炎言 • 焚燒自在〉、金行的〈金言 • 塵槍亂陣〉等術式,若是同為S班的學生則會對此更加了解吧。


這就是達茲因精心設下的騙局。


「名叫焚燒自在的術式,打從一開始就是不存在的。」


「……察覺到了嗎?」


就算被我戳破計謀,達茲因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慌張。


「這同樣是體現出『表面』重要性的技巧,對沒有進行任何構築、最為單純的行賦予『沒有意義』的名字,偽裝成術式來藉此混淆對手。」


達茲因的〈炎言 • 焚燒自在〉是虛假的術式,不過是將普通的火行釋放出來。


光是這簡單的舉動,就能讓他人誤判達茲因的實力,若是沒有特地留下後手、或是在交戰中察覺出違和感,就很容易被達茲因反將一軍。


「〈濁水 • 水融冥〉。」


深藍色的水在場上化作激流,將我吞沒進浪潮當中。


近乎黑色的水遮蔽住所有光線,就算強撐著睜開雙眼,也無法在水下看到任何東西。


「〈鏡土 • 土重明〉。」


湍急的流水聲中,隱約能聽見達茲因釋放言靈的聲音。


時刻發動著的〈心眼〉立即察覺到腳下出現異狀,我奮力抵抗水的阻力,將刀護在身體前方。


下一刻,自賽場地面隆起的石柱攀升而來,重擊在我的雙刀上。


「〈乂字斬牙〉……!」


一口氣釋出言靈,發動戰技。


十字狀的劍氣從刀中斬出,不僅將前方的石柱斬碎,更是連帶周遭的水一同劈散開來。


「〈穿殼破甲〉。」


視野一恢復,看到的就是提槍刺來的達茲因,但這對我而言早有預料。


刀與槍的交匯,使得四周迴響著金屬相互撞擊的尖銳聲音。


雙方都因為這一次的交鋒被逼退數米,達茲因製造出的水行術式更是被轟散到賽場之外,再也構不成什麼威脅。


不過,達茲因是真的厲害。


在行上僅次於雪音,除此之外的所有能力都在一年級中獨佔鰲頭。


實際這樣交戰過後,我甚至認為達茲因的實力超越了二年級賽區亞軍的梟魯學長,只看戰技與行之間的配合更是媲美祈學姐。


硬要說的話,就好像是『一年級的修 • 達爾達格』一樣。當然,這裡說的不是實力或是戰鬥方式,是年級中的地位。


最令人生氣的,莫過於他在戰鬥上表現出的謹慎與判斷力。


對自身實力層級的誘導、多數能創造出有利環境的術式、配合我的動作採取的進攻戰術,種種行動都讓我想大喊「你是真的瞧不起我嗎!?」這種話。


「喂,E班的。從比賽開始到現在,你認為我最擅長的行系是什麼?」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露出許久未見的傲慢笑容,達茲因拋下手中的長槍,一股腦地往這邊跑來。


見到這只能用胡來形容的舉動,我沒有即時做出應對,達茲因就這樣主動讓自己被我的刀貫穿胸膛。


「你做什麼…!?」


雖然只要有老太婆的減傷結界在,無論在這裡受到怎麼樣的攻擊都會被無效化,然後反應在身上佩戴的水晶。


可是我仍舊被這舉動嚇了一大跳。


沒有讓我在震驚中停留太久,來自背後的一股惡寒直接把我拉回現實。


急忙低頭匍匐於地上,一道鋒光劃過我剛才所在的地方。在這場比賽中已經看慣的長槍飄浮在空中,將槍尖指著這裡快速逼近,迫使我在慌亂中側過身體、在地面上狼狽地打滾。


拉開一段距離後躍起,在空中調整好姿勢後以腳著地,將視線對回我方才所站之處。


達茲因正位於那裡,身上的水晶僅因為一開始的攻擊而染紅。


「……你究竟在想什麼?」


我不解地向達茲因問道


「你是想告訴我你最擅長的是瀧行嗎?像這樣暴露自己的長處要幹什麼?」


「這是『代價』。」


「你說代價…!?」


達茲因的身體開始變得飄浮不定,像是滾滾濃煙那般沒有定型。


「接下來你想要攻擊到我,可是會很困難的。」


達茲因的聲音圍繞整個賽場,自四面八方傳來。


「不過,要是你能使出像那個《大罪狂亂》一樣的攻擊,那就另當別論了。」


補充一句我聽不太懂的話後,達茲因高聲釋出詠唱。


「我將遺棄一切,以此刻印於忘卻我存在的此世之基。身作變幻莫測的創造者、手司奴役萬物的嘲弄者、名喚愚敵四方的無名人,立於煙霧染指的黑日之下,漫帶終將消逝的恆定之夢。」


二刀閃耀凶光。〈雙龍〉以達茲因的脖子為目標,張牙撕咬而去。


以達茲因的實力來說,必須加上詠唱和支付詳細不明的代價,才能成功構築出的術式肯定非常不妙。


在詠唱完成前打斷他。我是這麼盤算的。


然而事情無法順著我的意料,揮斬出去的雙刀穿過達茲因的身體,連砍中的手感都沒有。


在代價和詠唱的雙重推動下,術式在達茲因道出名字前便已發動。


「〈晦鏡夢語 • 語如黑曜〉」


沒有任何霧氣的產生,而是使用術式的本人化為霧靄消逝於空中。


這無疑是瀧行的『概念提攜』、也就是能量的擴散,代表說達茲因在瀧行的練度上是『貫』級。


沒想到,除了路恩同學以外,還有其它的一年級達到這種境界。


像艾露同學那樣來自《獄》的例外先不論,就連雪音也還差臨門一腳,才能跨上『貫』的領域。雖然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雪音很平均地提升十行的力量。


腦中的警鈴聲不斷響起,試著催促我趕緊找出達茲■,但這根本是強人所難。


現在的達■■就好比海市蜃樓那般捉摸不定。甚至在術式的作用下,他的『存在本身』都開始無法被確定到,我不知為何有這種感覺。


透過瀧行的概念提攜,他身為■■■的存在被擴散而開、變得無法捕捉,在世界上的認知中逐漸稀薄。


「……真的假的。」


這就是為什麼■■■會強調『名字才是一切』的原因嗎?


在這個無法確切認知到他的世界中,刀刃會遺忘攻擊到他的事實,就連死亡都無法準確地抓住他。


想要解決現在的■■■,無非就是用意在『否定範圍內的一切』這一類的大範圍破壞攻擊吧,好比像是老太婆的〈血之理:反轉〉那樣。


但優秀如我,最缺乏的就是那一類型的招式啊!


「不管了,總之先想想辦法…!」


既然現在無法感知到任何有關■■■的情報,那麼就先阻隔來自視覺的影響,閉上雙眼、只以〈心眼〉來確認周圍。


平靜的賽場透露著說不上來的詭譎感,但那並沒有持續太久。


〈心眼〉傳來動靜。達■■的長槍忽然出現,瞄準我的頭部刺來。


以左手的刀格擋開來後,我瞄準長槍後方的空間,篤定達茲■就在那裡、揮出右手的刀進行反擊。


結果卻是揮了個寂寞,刀就那樣劃破空氣,只留下空虛的手感。


「……好煩啊!」


■■■這傢伙,發明這什麼術式啊!


你應該不是這樣的傢伙才對吧!?這樣的招式不該是你這種、這種……?


「哇勒,我現在該不會是快忘記他這個人了吧!?」


腦中對他的印象開始模糊,無論是長相聲音還是性格,明明直到剛才都還是比賽的對手,如今卻像是記憶被白霧遮住一樣,怎麼樣都想不起來。


「你想要讓我忘記你是可以啦,畢竟我也蠻想忘記你的!但這放到現在好像有點不妙!」


不,不應該說是有點,而是相當的不妙!


稍微看向觀戰的人們,他們也都各個表現出疑惑的表情。就好像在說自己明明知道是在觀賽,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想起其中一名選手的樣貌。


從目前感受到的情報來看,■■■的這個術式會隨著時間,逐漸剝奪效果範圍對他本人的認知。


剛才發動攻擊的時候,我的〈心眼〉能準確捕捉到長槍,也幾乎快回想起他的名字,代表著被遺忘的期間內他也無法對我做出任何干涉,必須要先解除部分的認知妨礙才能發動進攻。


儘管如此,再繼續讓■■■的術式維持下去,當他發動攻擊的速度超出我的反應時,就會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直擊,然後就此敗下陣來吧。


這可不行。說句老實話,我是真的很不想敗給■■■。


「感覺又會被武芳罵了,但就讓我再任性一次吧!」


那瞬間,我身上的氣發生膨脹、短時間內增加近一倍的量值。


爆炸性的增長使氣衝出體外,衝擊整個鬥武祭的賽場。原本被疑惑佔滿腦袋的觀眾們,更是因此被拉回注意力、驚訝地將視線固定在我的身上。


熱量流動到雙眼,天生刻印在眼球當中的力量——異能《陰陽魚 • 陰眼》,『以眼決定自身』、『將自身映照於世界』的最高級魔眼在此發動。


如今的達■■,就算是開啟了《陽眼》的雪音也無法清楚認知到吧。


那並非是《陰陽魚 • 陽眼》的能力不足,而是雪音本人力有未逮。就算以《陽眼》的力量絕對能看穿達茲■的存在,雪音的腦袋卻沒辦法正確處理《陽眼》帶來的訊息,依舊會『忘記』掉眼睛看見的事實。


這就是達茲因現在使出的術式真相,能夠被視作超強力催眠術的招數。


若想要破解這一招,行動方向就絕不是放在身為施術者的達茲因身上,而應該是受到催眠的自己。


「你!?」


達茲因的表情扭在一起,怒髮衝冠簡直就是在說他現在的狀態。


沒有錯。陷入盛怒的達茲因完全被認知到腦海當中,經由詠唱與代價成型的術式已經遭到破解。


現在的我,大概是場上唯一能精準看見達茲因的人。


「逢魔命穿流——!」


就算絕技失效,達茲因還是很快切換情緒,提槍發動戰技。


「〈稱勇伐魔〉!」


來自達茲因的氣勢驟然增大,彷彿帶著實質性的衝擊壓制而來。


將右手握在槍身中段、左手托在槍身尾端,以大上段的架勢將長槍劈下。


「〈蠅取〉。」


只可惜,要論『武』的話,你是不可能贏過我的。


由上至下的強力一擊,被兩把刀以奇特的方式『夾住』,長槍陷入到進退不得的困境當中。


「這是什麼!?」


困惑、焦躁、憤怒以及屈辱,就算能在第一時間回過神來發起進攻,達茲因還是受到了負面情緒的影響。


就算是他肯定也知道,若是採取正面的戰技交鋒,輸的絕對是他。


剛才的最佳解應該是繼續構築術式,以打帶跑的戰術與我周旋。話雖如此,我還是不會把勝利讓給他就是了。


我迅速抽回刀刃,組織出了下一步、同時也是結束這場戰鬥的最後攻擊。


「二天一流雙刀術奧義……」


在雙刀揮出的時候,是要回敬我先前的動作嗎?達茲因將左手舉起,將唯一豎起的中指擺在我的眼前。


這一刻……


不知為何,我們兩個都笑了。


「〈亂刃流櫻〉!」


《二天一流》的戰技頂點,速與力的完全傾瀉。


快到彷彿有幾千刀刃的斬擊全數砍在達茲因身上,他身上的水晶用極快的速度由青轉紅,最後變作一顆完美的紅水晶。


「……勝者!宮本狩!」


……


好累。沒想到與達茲因的戰鬥居然會讓我這麼疲憊,害得我都沒有辦法沉浸在勝利的喜悅與觀眾們的呼聲之中。


比賽結束後,達茲因什麼話都沒有說,就從另一個通道回去。


這個時候不應該說什麼「謝謝指教」,或是「很棒的一場對戰」之類的嗎?


一邊想著這些無聊的事、一邊準備走回去休息室時,我在途中遇見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那個人就是共和國的公主……現在應該要稱她作王妹,反正就是國際上著名的問題兒童,『麻煩製造姬』伊莉斯 • 法亞 • 役克拉 • 薩斯理,身上繼續穿著老太婆同款的藍色系兔女郎裝。


不是,這公主為什麼還穿著這身衣服?


只希望不要是情有獨鍾就好,一國王族在這裡染上怪癖回去,怎麼想都是一個大問題。


「伊莉絲公主,請問有什麼事嗎?」


「正是!我、不對……寡人是有問題想問你,才在這裡等的!」


這位公主有問題要問我,還特地親自來這裡等人?


怎麼辦,有股非常不詳的預感。


「宮本狩,『這個』是什麼?」


伊莉絲公主口中的『這個』,正是她右手那高高豎起的中指。


「寡人看到你和你的對手都擺出這個手勢,臉上還帶著燦爛的笑容。可是弗德就是不肯告訴寡人這是甚麼,所以就跑來為你啦!」


「喔喔……這、這個是……」


有誰可以來告訴我怎麼突破這個窘境?


要如實告知嗎?告知這個對帝國人而言『特別有禮貌』的手勢,究竟代表著什麼意思?


真的?要我對一國的公主說這個?


想啊,宮本狩,想啊…!快用你那聰穎的腦袋想想辦法!


「那手勢究竟是什麼呢?」


「是、是帝國用來打招呼的手勢!」


…………慘、慘啦啊啊啊啊啊啊——!


我是白X嗎!?為什麼要說這種話啊!


對方還偏偏是那個問題公主,看看她現在那一臉興奮的樣子啊,是誰都好快點來救救我吧!


「師傅……狩學弟,你怎麼還在這?」


什麼?是娜婭學姐!?


難道是內心的祈願讓希望降臨此地了嗎?娜婭學姐,真的是天使!


「嗯?妳是娜婭 • 克利丁吧?」


「伊莉絲公主殿下…!」


看見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就連娜婭學姐都止不住內心的驚訝。


不過學姐很快就彎下腰,朝伊莉絲公主行一記國際禮。


「……公主殿下,能被您記住是敝人的榮幸。」


「不用那麼拘謹,寡人可是很期待等會的比賽哦!對了,就由妳先開始吧!」


等等,開始什麼?妳要開始什麼!?


伊莉絲公主踏著輕盈的步伐,走到一臉疑惑的娜婭學姐面前。


不要喔!我求求妳了不要!


然後緩緩抬起右手……


啊,慘了。


「妳~好~啊~~」


直直挺立在娜婭學姐眼前的中指,再加上伊莉絲公主那燦爛的笑容,一切的一切就是如此的……荒謬。


此地的氣氛,瞬間凍結。


「咦、咦?」


「嗯?為什麼要疑惑?寡人可是在跟妳打招呼喔!」


公主說完,露出了更加甜美的笑容,還把豎著中指的右手再往前推出去。


見娜婭學姐的視線開始朝這邊移過來,我反射性移開雙眼,不敢與學姐對視。


「……公主殿下。」


「怎麼啦?」


「敝人這麼說是為了您好,以後請別再繼續使用這種……」


「來了!各位觀眾們,今日的第二場比賽正是萬眾矚目、學院內的頂尖對決!《最強》之名修 • 達爾達格對上《不敗》的娜婭 • 克利丁!」


學姐的話說到一半,就被來自我們後方、老太婆洪亮的聲音蓋了過去。


「喔呀,該妳上場了。那寡人就不該繼續打擾妳了!期待妳的表現!」


「欸?等、請等一下…!」


沒有理會娜婭學姐的請求,伊莉絲公主就好似一陣風般,消失在通道的盡頭。


只留下我和看不見表情的娜婭學姐。


「……狩同學。」


「是、是!」


怎、怎麼辦,胃開始痛起來了!


娜婭學姐的語氣十分低沉,完全不像是那位平時溫柔的人能發出的聲音…!


「敝人,之後會聽你好好解釋的。」


轉過頭來的學姐,臉上掛著一副祥和的笑容,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那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平時惹怒武芳的時候,我也常常看見這種只感受得到怒氣的笑臉。


但沒想到有朝一日,連那位娜婭學姐都會對我擺出這種笑容,此刻的我就好比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樣、動彈不得。


「……是的。」


面對這樣的娜婭學姐,我除了乖乖聽話外別無選擇。




你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