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位於城鎮中央的高塔,發出清脆的鐘聲之時,夕陽已經將它那火紅的顏色佈滿整個天空。
塔瓦倫瑪。
那是位於教國西側、遠南於歐爾薩利亞的小國,雖然是僅有近乎一座城鎮領地的弱小國家,卻因為攀附在神聖國家國亞利崗之下,免受魔物侵擾的同時獲得來自教國的支援,是一個對汎人族而言能夠安心居住的國家。
……本該是如此。
對比於因夕陽染成茜色的天空,在這國家的土地上,代替沒落於地平線上的太陽將大地抹上深紅,那是自人體身上流淌而下、已凝固結塊的血。
無論是四處逃竄的人們,又或是倒在地上的屍骸,臉上盡是混亂與驚恐。
那是突如起來的和平遭到粉碎,陷入絕望當中的證明。
《魔王》邁步前行於本為國家的廢墟之上,光是將腳掌踩踏於地面,下方就傳出如地鳴般的聲響。
「姆……吾能感受到,就在附近。」
被黑霧包圍的巨人正在找尋著。
找尋著自己的部下。
即便是自四百年之久的長眠之中復蘇,還背負著如此麻煩特性的自己。
也依舊用著滿懷敬意的臣下之禮侍奉自己的兩人,蓋托與雷梅。
《魔王》能夠感受到對方也在尋找著自己,且已經近在咫尺。
只要自己繼續站在這裡,那兩人很快就會找到這裡,然後與自己相逢吧。
「然而,無趣、實在無趣。」
魔王抬起巨大的腳掌,一腳踩碎倒於前方的人類屍骸。
伴隨黏稠的液體聲響起,懸浮半空中的腳掌底下,只剩一攤肉泥被黑影覆蓋。
「此處同為由人建起的國度,卻有著如此大的差距嗎?」
帝國歐爾薩利亞。
前次沉睡前便已存在的國家,在這次甦醒之時變得更加的強大。
無論是那名雌性的吸血鬼、還是其它三名汎人族,都讓魔王覺得如蜜汁般甘美。
魔王一邊沉溺於不久前的戰鬥,一邊將腳邊的屍體拎起。
「脆弱、脆弱啊,雖說褻玩及殺戮也是吾之所好,但總感覺沒有以往快樂。」
凝視著屍體一段時間後,魔王就像是丟垃圾般甩到一旁,然後進入了等待。
「你、你這怪物!」
稚嫩的聲音自《魔王》後方傳來。
受那股聲音吸引,黑霧巨人轉過頭去。
站在那裡的是一位女性孩童,年齡大約在十一、二歲,手中握著與身體尺寸完全不符的長劍,身體帶著明顯的戰慄。
別說是手臂與肩膀,整個身體都受到恐懼的牽動搖晃著,給人感覺只要輕輕吹一口氣就會倒下。
在女童的背後,有其它存活之人的氣息,以極其緩慢的速度遠離《魔王》。
原來如此。《魔王》在內心想到。
為了讓其它人能夠逃離這裡,而自願當誘餌吸引注意力嗎。
那是需要何等的勇氣呢?
《魔王》看著眼前的少女如此評估。
但在勇氣之外,更多的是無法認清事實的愚昧。
「吾不討厭、甚至是欣賞心懷勇氣之人,然而汝的所作所為,完全就是不將吾看在眼裡。」
《魔王》緩緩接近少女。
每接近一步,少女的顫抖就會急速增大,那雙細如枯木的腿眼看下一秒就要支撐不住身體。
「無謀之事是如此的令人火大,居然想以孩童之力牽制吾的視線嗎?」
終於,恐懼戰勝了勇氣。
當劍自少女手中脫落、並被貼近而來的《魔王》踩碎之際,少女已經整個人坐在地上,帶著淚水仰望著《魔王》。
「吾的脾氣,可沒有好到能原諒做出此等無禮行徑之人,即便汝為孩童亦然。原本只需躲起來待吾離去即可,卻偏偏要站出來壞了吾的心情。」
《魔王》將手伸向少女,準備就此結束掉她的性命。
……那是發生在一瞬間的事。
兩道影子從《魔王》的身旁飛嘯而過,狠狠撞進位在後方的廢墟當中。
借助著遠超常人的動態視力,《魔王》清楚地捕捉到剛才飛過去的人影,是自己的兩名部下、蓋托與雷梅。
兩人已經完全陷入昏厥,從樣子上來看是被什麼人給打飛過來。
問題是——
誰有那個能耐?
「嘎嘎,無謀是嗎?那不是正好嗎!這可正是成為一名強者所必須具備的起點啊,你這個不識貨的蠢貨!」
答案就站在部下飛過來的地方。
那名男子,立於景色盡頭的建築上。
「年紀小就有這種勇氣站在你的面前,她的將來可真是令人期待。」
男子一邊笑道、一邊跳下建築,毫不猶豫地朝這裡走了過來。
《魔王》瞇起雙眼,想要仔細觀察眼前的男子,原本因為少女而墜入谷底的心情轉而變成對男人的濃厚興趣。
男子與少女一樣,也在顫抖著。
但那並非基於恐懼,而像是在忍耐住隨時會噴發出的激動,這也讓《魔王》稍微了解眼前的男人是怎麼樣的傢伙。
「是戰鬥狂啊。」
伴隨能撼動大地的腳步聲,《魔王》也跟著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直至來到面對面的局面。
「讓吾聽聽汝的名字吧。」
「加爾達沃。」
「接近至如此距離依舊沒有拔劍,但汝看起來也不像是不理解吾力量的愚昧之人,真有趣。敢問汝究竟是什麼人?」
「沒什麼。」
加爾達沃露出放蕩不羈的笑容,好似《魔王》對他的看法怎麼樣都好。
「我並沒有甚麼值得報上的名號,只是……對呢,硬要說的話——」
加爾達沃將手放在腰間四把武器中的其中一把,將它從鞘中抽出來。
「孤獨的最強之人,大概是這樣吧。」
被拔出來的刀,在《魔王》眼裡完全不具備一把利器該有的精妙。
灰色的刀身沒有一絲打磨過後應當出現的光澤,也就是說它根本不具備能夠切割物體的鋒利度,以刀劍來說根本就是破銅爛鐵的地步。
前提是使用者並非眼前的這男人。
這把刀,它所創造出來的目的,是無法被干涉的硬度與重量,換言之它是一把會反倒限制使用者的鈍器。
而其緣由,尚且不明。
「嗯,在本帝王跟前,居然還毫不猶豫地自稱是『最強』阿。」
《魔王》露出微微地笑容。
雖說如今還處在評估的階段,但《魔王》早已決定好要以怎麼樣的方式來應對眼前的男子。
「並非傲慢,並非自負,並非陶醉,並非愚蠢,並非毫無根據,並非得意忘形,並非有勇無謀。」
黑影自《魔王》的皮膚表面湧現,在此處化作群魔的軍隊。
「吾承認了,承認汝乃是值得一戰的強者。感到榮幸吧,交手前就能得到吾認同之人實屬罕見。」
「你傻了啊,管你認同不認同,我站到這裡的就是為了跟你打上一場。」
「愉悅,此等已然超越不敬的地步。汝還不知道吾的名字吧,吾乃是《魔王》,乃萬魔之王、乃魔軍之王、乃魔物之王,乃魔境之王。」
「魔王……不,你是哪裡的什麼人並不重要。」
加爾達沃的語氣中充滿因期待而引起的不耐煩。
「來、戰鬥吧。」
讓那兩個人去打一架,世界上就會少了兩個麻煩人太少了啊,作者还在坚持,量多,先藏着等期末考完放假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