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異能,似乎是叫作《陰陽魚 • 陰眼》的樣子。」
性別轉換騷動的隔一天。
原本因為武芳的關係身心俱疲,早早進入夢鄉的毓,在睡飽起床時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定格在伸著懶腰的動作,毓死死盯著狩看,狩也沒有從毓的身上移開他的目光。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對視了數十秒後,毓這才有了下一步的動作。
那正是深深的一記嘆息。
「昨天不是才告訴我,你不知道關於自己異能的事嗎?」
「是的。」
「為什麼現在知道了?」
「剛才突然出現在腦中的。」
毓有一股莫名的預感,今天會像昨晚一樣,需要早點躺到床上休息。
在下了床,盥洗、整理儀容結束後,毓將狩叫來自己的對面。
「那麼,說明一下吧。」
「嗯。」
狩頷首確認後,開始講起了他的異能。
其名為《陰陽魚 • 陰眼》,是魔眼類的異能。
擁有著『以眼決定自我』,透過世界的窗口改寫自己本身的情報,藉以扭曲事實的力量。
「……這浮誇了啊。」
原本是魔眼類的異能就夠毓震驚了,沒想到干涉力還是世界等級的規模。
『精鑽』,位於現有的眾魔眼之上,最高等級的魔眼。
麻煩的不只這樣,依照這雙魔眼的名稱為《陰陽魚 • 陰眼》來看,這世界上或許也出現了另一雙的精鑽、也就是《陽眼》。
對於掌握著手持二重,代表陰陽、表裡之力的《二天一流》者,會推斷出這種事非常正常。
「偏偏是落在你的身上啊。」
「這是什麼意思?」
看著頭上掛著問號的狩,毓判斷這還為時過早,所以不打算多加解釋。
比起回答他這種不必要的事,毓的心中還有更要緊的問題得解決。
「狩,跟我到外面去。」
「……嗯。」
狩從毓的表情上感受到不容拒絕的魄力,只能夠點頭答應。
兩人來到屋外,毓伸出雙手,霎時兩把長刀出現在她的手中。
依照書上的知識,狩判斷這是名為『行』的力量。
金屬製的刀之所以會憑空出現,應該是利用了十行當中,有著能量具現化本質的金行。
「狩,在我們一起生活的這一年半中,我都盡量不讓你跟這個碰上。」
毓所指的這個,就是被強調出來的刀。
那是狩如今也歷歷在目的光景。
雙手握著竹刀,意識變得模糊不清,只知道要利用手中的利器,將一切會動的物體打倒。
當初毓想要了解狩的狀況,卻只得到了『不能這麼做』的警訊。
「狩,你還害怕著血對吧?」
「……」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儘管不知道狩究竟經歷了什麼,毓也能知道在宮本宅邸時,狩因為某件事而從此無法見血。
在過去一年半的現在,狩已經不會光是看到血就開始嘔吐,卻依舊會感到全身乏力。
就算是拿著武器攻擊性高漲的時候,也會因為一滴血無法動彈。
換言之,現在的狩就是連隻蚊子都無法殺死的弱者。
明明有著手握利刃就想致人於死地的攻擊衝動,卻又有著看見鮮血就為之膽怯的懦弱,真是矛盾的存在。
狩對這樣的事實心知肚明,只能慚愧的低下頭。
「喂喂,幹嘛擺出那種表情。」
毓說著,把手中的兩把刀丟到狩眼前的地上。
「撿起來。」
「什麼?」
狩不明白毓的用意。
在初次見面時,就應該知道絕不能讓狩拿起類似刀劍的武器。
結果事到如今,卻要他撿起地上的刀?
「狩,你現在身上的問題,大致上分成三種。」
毓伸出右手,除了大拇指與小拇指以外的手指高高豎起。
「恐血、腦中的枷鎖、以及足以奪走人格意識的狂暴,在我看來裡頭最容易解決的,就是第三個。」
「是…這樣嗎?」
「在我看來,你的狂暴與宮本沒有任何關係。之所以會有過高的攻擊性,都是因為精神、肉體沒有跟上你的力量。」
「我的力量?」
狩觀望著自己的雙手。
說這連蚊子都無法殺死的雙手下,擁有著肉體與精神都跟不上的力量?
「這並非是偶然,這就是你、名為宮本狩的男人,天生擁有的命運。」
「妳這是在打啞謎嗎?」
從剛才開始就裹在一頭霧水之中,令狩感到些許的煩躁,連語氣都變得粗暴起來。
「沒頭沒尾的就說我有什麼力量、有什麼問題,一股氣全部講出來後又不打算解釋清楚…!」
「確實,我有點多嘴了。」
毓用手撩起她那金黃色的秀髮,在這簡單的動作下,不可思議的景象出現了。
只見毓的雙手,握著一長一短、尚未出鞘的刀。
明明到剛才為止,都不見那兩把武器,就算想認定那兩把刀一樣是由金行創造出的,狩也直覺性地做出否定。
在那兩把刀上,氣的量非同小可。
使得狩不得不去懷疑,那該不會就是所謂的『術式武裝』。
「從現在起,我要與你來一場真劍勝負。」
「……妳認真的嗎?」
「現在的你,還不懂力量與暴力的區別,只會將自己的強大視作殺傷的手段。」
毓將手中的兩把刀,個別自做工精緻的刀鞘中拔出。
光是這樣簡單的動作,武器傳來的氣息就更加沉重。
「習慣吧!習慣使出自己的全力,不要被自己的力量牽著鼻子走!」
「嗚…!」
見狩還在猶豫,毓繼續催道
「放心吧,憑你想傷到我還早個……十年嗎?反正,你所擔心的事一件都不會發生,也不會出現見到血所以勝負中斷的蠢事。」
「什麼跟什麼阿……不過,既然妳都這麼說了。」
下定決心的狩,將手伸向位在眼前的兩把刀。
「不要後悔,也最好不要食言啊!」
握住刀柄的那個瞬間,狩的雙眼被殺意侵佔。
殺氣凝重、眼神銳利,與前一秒的樣貌截然不同,宛如在戰場上殺敵無數的士兵。
「這是,第二次面對了。」
毓移動腳步,拉近與狩的距離。
上一次因為預料外發展的驚嚇,導致毓不小心出過多的力量,把狩直接從殺意中打醒。
可是這一次的主旨是讓他習慣這種狀態,下手必須要輕一點才行。
「就是這樣了,我們上吧!《天象》、《天衝》!」
毓踏步而出。
驚奇的是,狩在同樣的時間點,做出了同樣的行動。
看著彼此在視野中慢慢變大,刀鋒與刀鋒相撞於兩人之間,因撞擊而四溢的能量在周遭肆虐著,有幾顆樹還因此倒下。
「〈雙剋〉。」
言靈帶動戰技的發動。
《二天一流》的根,在毓的操作下化作二重進攻,逼退了狩。
一邊與狩纏鬥著,毓開始觀察起狩進攻時的劍路,在那裡頭蘊含著許多《二天一流》戰技的影子。
基本的〈雙剋〉不說,〈日曬〉、〈乂字斬牙〉、〈蠅取〉……等,狩都可以藉由最基本的揮刀,來發揮出近似於戰技發動的效果。
若是以一名流派的門徒而言,狩實力的段位大概於印可,也就是只在免許皆傳之下。
「只可惜……」
無數刀刃揮霍。
在空氣中,刀所經之處留下了殘影,密集的刀刃結界瞬間成型,卻也不過是在狩眼中的幻覺罷了。
其真相,正是速與力的傾瀉。
「〈亂刃流櫻〉。」
僅此一技,勝負就定下了。
望著蔚藍的天空、感受著背部傳來的堅硬觸感,狩這才意識到自己被打倒在地。
見遠處走來的毓,記憶中的身影開始重疊在上面。
「咕……!」
「怎麼了,露出這種害怕的表情。」
反射性閉上雙眼的狩,因為毓那帶著一分揶揄、九分溫柔的語氣,放鬆了不自覺中緊繃起來的身體。
原來是這樣啊。狩領悟到。
從有意識以來,狩都必須要打倒對手才行,就連對象是那個女人也一樣,輸了只會有痛苦的後果。
所以在握起武器,對峙著他人時,自己開始會下意識的使出全力。
最後的契機,則是那一天……
好像體內有什麼東西甦醒了一樣,每當手中有著利刃時,無法控制的力量就會將身體給奪走,化作只帶來破壞的暴力。
「除了身心跟不上力量的問題外,與那女人也有一定的關係。」
毓彎曲膝蓋,在狩的身旁蹲下。
在她把手指放到狩額頭上時,狩回想起他們初遇時的狀況。
「這裡並非宮本,已經沒什麼好害怕的,也不再需要無意義的暴力。」
一把抓住了狩的手後,毓將他從地上拉起。
待狩站穩好腳步,兩把刀出現在他的雙眼當中。
那是剛才毓所使用的,名為《天象》和《天衝》的雙刃。
「從今以後,這兩傢伙的主人就是你了。」
「咦!?」
現場氣氛的烘托下,狩沒有拒絕收下的選項。
於是他且停且行的伸出雙手,接下了那兩把刀。
「這個是…?」
奇妙的感覺包覆著狩,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從體內消失。
「怎麼樣,沒有失控吧。」
「是沒有,但、為什麼?」
「《天象》、《天衝》,雖然是刀的外貌,可本質是封印具,能夠將指定的事物封鎖在刀身內部。只要不拔出鞘,封印就不會解開。」
「也就是說,我的力量被封印在這兩把刀裡面了?」
「沒錯,雖然只有封住大約15%和10%的力量而已。」
數字很微妙,加起來只有全部的四分之一。
即便如此,狩看著收入鞘中的新武器,還是擺出了安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