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住戶是一個貌似和藹的老奶奶推著她中風的老伴,見我回家舉起手向我打招呼,我點頭微笑致意。
關上門,我便收起那擠出來的笑容。
如果不是付不起太高的房租,我真想立刻搬走。但以我卑微的薪資也只能住得起這種地方。
躺在床上。
放鬆意識,彷彿入夢般,在感受到有如墜落般的失重感時維持住平靜就能下潛到這個世界的深處。
我從床上起身,依舊是同一個房間,但彷彿經歷過了時間的洗禮一切都變得破舊不堪。
隔壁的傳來不斷菜刀剁在砧板上的聲響,用聽的就能感受到那狠狠剁下的力道。
不用看都知道,是那老奶奶正在剁她老伴的身子,畢竟這件事我老早就偷窺過了。
現實中她的不滿怨念與憎恨都在這化做行動,而她老伴則是被緊緊掐住喉嚨無法出聲。當然在這裡有這種表現,那在現實她也肯定有用不易被發現的手段折磨那中風的老人。
但這跟我沒有什麼關係,畢竟我對他們之間的事情一無所知也毫無興趣,並沒有多管閒事的意思。
在這世界裡,唯有能維持理智的人才能不變成怪物,但就如隔壁的老奶奶,即使現實中的她已如風中殘燭,但骨子裡的陰狠與憎恨讓她猶如惡鬼。
曾有一次不小心被她發覺,她那有如獵豹的奔襲速度險些就用菜刀劃破了我的喉嚨。就算打倒了她,一段時間後也會再度復活,根本毫無意義。
這也證明了那看似和藹的老奶奶實際上對我充滿著敵意,或是說對誰都充滿著恨意。
我迅速的離開,畢竟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這世界被詛咒了,即將滅亡,又或是說即將墜落地獄,而這世界的人即將全員化作惡鬼。
或許從哲學的角度有人會說我們早已身在地獄,但根本不是那種程度的事情。
想逃離這樣的命運只有努力做好準備,否則就會在地獄中遭受永恆的折磨。
我來到與那人約定的地點。
「老師,我來了。」那人點點頭,其實我根本不知道他值不值得信任,我跟他的關係與其說是師徒,或者說是交易更貼切。
他穿著維多利亞風格的風衣、長褲、馬靴,戴著與那時代不合的墨鏡。
第一次見面就是他從那老奶奶的手下將我救出。在我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情之前,他已經在將切碎那老奶奶的細劍收回手杖中。
「從你先開始吧。」他開口說著。
我開始照著記憶向他介紹著我們的世界。
有時他會打斷我的話,向我追問一些事情,像是何謂導彈以及核彈之類的武器;又或是何謂發電廠、自來水廠等等。
因為我們的世界即將墜入他們的世界,能越早知道情報越有利。
他是那有如地獄般的世界居民,他們的世界早已經歷過多次碰撞。
一個世界與一個世界的碰撞並不會像兩台火車對撞般四分五裂,而是兩個世界的法則會互相侵蝕扭曲。而且空間並不會用加法般的擴大,而是只取大者。意思是若兩個差不多的世界碰撞,則爭奪生存空間就會是一場災難。
更別提因為法則侵蝕扭曲產生的各種怪物。
雖然我們的世界還沒墜入他們的世界中,但各種異相已經在誕生--用墜入,是因為我們的生存空間地球與之相比實在渺小許多。
想逃離這地獄,就要在兩個世界碰撞之時,找到一塊被彈開且適合生存的世界碎片。
由於時間法則破碎,那塊世界碎片內將會不斷的輪迴,而只要在每一輪終結之時暫時離開那個世界即可。
但是成功者微乎其微。
「夠了,輪到我了。」他點點頭,並打斷了我隨意對於世界的介紹。
「是的。」
「這世界,看似有的東西很多,但...」他撿起一塊石頭,放進口袋。
當他再度打開口袋,石頭已然不見。
「我無法藉由單純的拾取獲得這塊石頭。」
「等到我們不再觀測這個地方,那塊石頭就會出現。」他背對著那塊石頭原本放置的地點,我閉上雙眼再睜開,但石頭並沒出現。
「即使我沒看著那塊石頭,我也能感知到它的存在,其實你也是,需要更完整的阻斷情報的傳遞。」他將手杖敲擊地面,一塊黑幕將我們壟罩住。
當黑幕散開,石頭已然出現在原地。
「要『得到』這塊石頭,你必須跟世界爭取它的所有權。」他拿起石頭,拋了拋。
「方法不只一種,我知道的大概也不是全部,教你的第一個就是『封印』。」
他將石頭放在我的面前。
雙手包裹住石頭,石頭開始逐漸變形,直到最後變成一枚硬幣。
「封印它,讓它與這世界隔絕,直到這世界與它的關係切斷,它就是你的了。但...」他將硬幣往我拋了過來,我慌忙想接住,卻發現落在我手上的已經是一塊石頭。
「如果中途離開你的身邊,則封印中斷,就會失去。同時東西越有價值,則越需要更多的力量與時間才能得到它。」
「價值?是體積還是質量?」我不是很懂判斷標準。
「越多"人"重視的東西越有價值,包含那些...居民。」他指了指不遠處的一間店面內的惡鬼。「你能快速的抓到重點,我很滿意。」雖然口中說著滿意,但並沒有露出笑容。
「而另一個重點,就是驅動封印的力量來源則是冥想術。」他頓了頓。「這冥想術的全名我不建議你知道,畢竟知道祂的全名是一件危險的事情,現在的你在祂的注視下會直接陷入癲狂,變成與那些居民相同的存在。」
克蘇魯系列...我懂。
「來實際操作吧,我們都沒有什麼時間可以浪費。」
我還沒來的及表達意見,他已經將手掌覆蓋至我的雙眼。
我在夢境中再度墜落。
那是一種在深不見底的海中持續下潛的恐懼。
我持續向著世界的更深處潛入,渾身無法動彈,即使他的手掌遮掩著我的雙眼,我依舊能隱約看見遠處那時不時現影的偉大存在輪廓。耳邊傳來無法理解的禱告詞,我跪在地面上,卻能感受到地下彷彿有著血管在輸送著血液。
我幾乎無法維持我的存在。
我感受到我幾乎要分崩離析,再以無法認知的形體重組。
阻止這一切的是我腦子裡最後的蒼白焰火。
那手再度把我扯回我能承受的深度。
「學的挺快的。」他點點頭,然後放下手。
我撿起石頭,包裹住它。
它在我手掌中化作硬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