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临时会议。以及……与我相关。

我的脑海之中浮想出一个可能性。但……应该不至于做到那种地步吧？

我思索着会议的内容走进了宅邸的会议室。

推开移门，里面是较大的和室。父亲坐在上座，左侧两人，右侧三人。仿佛像是古代王室的早朝一样。

今天来了五名主要干部吗？都是连家里蹲的我都熟悉的面孔，虽然姓名不太清楚就是了……

在最末席就座的老爷爷温柔的朝我微笑，好像是……小时候曾经抱过我的那位老爷爷，也是好久没见了。

根据组规，紧挨着组长(父亲)的相邻坐席是我的位置。

「嗯……都到齐了。」

在家人面前悠然自得的父亲，在正式的场合下摆出严肃的表情，确实看着非常威严很有组长的氛围。

「那么今天面对突然的临时召集很感谢在座的各位能够到场。」

「组长言重的。只要是组长的一声令下无论身在何方都会立刻赶来。这里替不能到场的兄弟向组长道歉了。——非常抱歉！」

「——噫！」

咚的一声！坐在父亲左侧第一位的中年男人突然将头砸向了地面发出了沉重的声音。我吓得深吸了一口气。

今天来的主要干部只有五人，比接纳志摩加入东山组本部时的阵势还要少。显然干部不止这些，但是能够响应紧急召集的，也大概是像眼前这位男人一样忠心耿耿的人吧？

「咕咕咕~真不愧是泷川，还是一如既往的『忠犬』样子呢。真希望别的干部们也能像你学习呢。」

一旁传来了古怪小声的老者，用阴阳怪气的语调嘲笑着泷川。

「斑目……你他妈！(貴様！)」

「嘛嘛，年轻人不要冲动。」

眼前这泷川握紧拳头怒狠狠地盯着名为斑目的老者，在他身边相貌软弱的男性立刻摆了摆手像是要抚平泷川的怒火。然而一旁造成这样混乱的始作俑者斑目，却依然笑呵呵的看着泷川。

「泷川。室井先生说的没错。冷静点，这可是在组长的面前，不过是『老害』的胡口乱言可不要乱了方寸。」

「西岛大哥！」

相反坐在泷川身边身材魁梧名为西岛的中年男子，有着一种非常强大的气场，仅凭一句话不仅回击了斑目也为泷川搬回了面子。

泷川和西岛所在左边，还有斑目、室井和那位老爷爷所在的右边。这一刻我仿佛看出来了，右边是从前代组长就遗留下来的元老级干部，而左边是有现任组长提拔的干部。

那位英气风发的男人是西岛吾郎，二十年前和东山组火拼后败北融入组内的前西岛组组长。我认识他，虽然也很久没见了，稍、稍微有些难以说明的缘由。

「嚯嚯嚯~闹剧差不多适可而止了吧，差不多该由组长说明一下紧急召集的缘由了。」

那位微笑的老爷爷眯着眼看着父亲点了点头。

「确实，正如山馆所言，泷川和斑目不要内讧了。这次有非常重要的议题，对于其他没来的人不能听取他们的意见非常可惜，至少在座的各位请出谋划策。」

「明白了。」

虽说开场有些混乱，但在父亲温和的态度下事态并没有进一步发酵，当然其中那位名为山馆的老爷爷也有功劳。

「首先是最初的议题，这个议题是我的儿子请求。」

「欸！？」我惊讶的看向父亲。

「你在惊讶什么？不是你在电话里问我的吗？」

大约几个小时前，下午。在小梢逃跑之后我打电话给父亲，想让他通过黑道的关系，找一找有没有正常工作外女学生能够挣钱的渠道。

我将这个请求托付给父亲，希望他能帮我找到答案。但没想到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寻找。

不，虽说听闻喊我开会这件事开始就有猜测该不会是这样……但没想到居然真的为了我的这种小事甚至动用紧急召集的权利……怎么会有这样的笨蛋家长！

「确实我拜托父亲帮忙找一些正常工作外挣钱的方法，可是没必要闹如此大的动静惊动大家吧？」

「这可是东山组少主的请求哦，可不是小事情。」

唔……虽说如此重视是很高兴啦，对于认真赶赴而来的干部们很失礼啦！

「原来如此，少主的请求吗，那确实应该认真对待呢。」

泷川！？

「情况就是如此，各位干部都掌握着东山组的各种产业，有什么好的方法可以畅所欲言。」

父亲一声令下，不光是泷川，其他的人也一脸严肃的思索着。

不不不，我只是相帮一位女孩子寻找挣钱的方法，对于各位干部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吗……

「咕咕咕~想要挣钱的是一位年轻的女性吗？」

「是、是的」

最先回应我的是斑目，他带着奸恶的笑容贼眉鼠眼的瞄着我。

「老朽是东山组负责桃色业务，嘛，换句话说就是给别人提供色情服务。风俗业、性奴隶、援交、仙人跳……如果是年轻的女性的话做这种事情再适合不过了。」

「这个不行！不行！这种事绝对不能让她去做！」

我想都没想的果断回绝了斑目的提案，色情服务什么的……不希望铃原同学被任何人玷污！

「是吗，那真是可惜，咕咕咕~」

斑目意味深长的说道，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一想到这人想让铃原同学卖淫，我就不由得感到害怕。

「哈……」对座的泷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用鄙夷的眼神看向斑目。「竟然想让少主的友人做如此肮脏的工作，果然是老害。同为『东山组』都为你感到羞耻。」

「小子……嚣张臭小鬼！」

斑目与泷川的视线交织在一起仿佛像是射线快要摩擦出火花。两人的关系之恶劣已经很难说是世代之间的隔阂导致的了。

「——泷川。」父亲语气沉重的喊道，尖锐的眼神像是死神吐出的冰息一般拂过整个房间。

这一瞬间，周围的声音仿佛都被消除了。泷川瞳孔异常放大，端坐的姿势都变得拘谨了起来，脸庞上冒出粒粒汗珠。

「刚才也说过了吧？内讧也差不多适可而止了。」

「非、非常抱歉！」

气氛变得十分凝重起来，整个和室都像灌入了水泥，就连呼吸都变得非常困难。就连我也不由得吞咽口中的唾液，从未见过父亲露出那样的表情。就好像是要用眼神将谁杀死一般……冷冽。

小时候，也因为各种情况惹父亲发火，他绝不是那种不会生气的人。只是……现在看来他曾经生气的样子就仿佛是儿戏。

虽然训斥的是泷川，但显然斑目也收敛了许多。尽管组长是世袭制，忠于前代的干部来看并不完全信任父亲，不过作为东山组组长的威严还是健在的。

如果……父亲有朝一日将组长继承给我的话，我能做到和他一样有威信吗？

「那么泷川。面对斑目说此大话，想必你应该也有不错的提案吧？」

「……是，当然的！」

见父亲语气有所缓和泷川紧绷的神经也微微放松下来露出微微苦笑。

「那么少主……」泷川扭头看向我。

「我这边负责军火武器的生产与走私。可以让那孩子来生产炸弹。」

炸、炸弹！

听完我的心脏像是砸入了一块石头，整个脸都面色铁青，连忙回绝。

「不行不行！太危险啦！让女孩子生产炸弹！？不行！绝对不行！」

「如果做好安全措施的话并不危险哦？简单的火药的话在家里也可以调配……」

「你在说什么呀！这要是出了什么万一可是会有性命危险的哦！」

「是吗，我还以为是一个好想法呢。」

泷川！你认真的吗？看上去脑子不太灵光的样子，真令人担心！

「噗噗噗噗……」一旁听着的斑目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动作掩着袖子小声窃笑，这也在所难免……

尽管一旁看着的泷川非常不爽，脸也怒气冲冲的，但碍于父亲的面前也没有直接发飙。

不过这家伙……还真是无神经。让女孩子去做风俗的斑目虽然也不是好东西，但让女孩子去做炸弹的泷川也半斤八两……我们组就没有什么正常人吗！？

我耷拉着脑袋倍感失望。

「那么，室井先生呢？有没有什么想法。」泷川转而将话题传给对座的室井，那位看上去有些气势懦弱的中年。

「啊哈哈，我这边是负责诈骗和传销呢，从独居老人手里诈骗养老金，女孩子倒是合适但需要时间和精力……」

「她是学生，肯定是不行的，而且她是好孩子。」

况且铃原同学是由奶奶抚养大的，一定无法接受从和奶奶一样孤单的老人手里骗钱的工作。

「嘛，正是如此所以也不好向少主开口。」

室井……有这份心意就比前两位要强的多了。

「西岛大哥呢？」

「没戏呢。我这边负责赌场业务，且不说对于赌博游戏需要精湛的技术与知识，因为赌场的开设地点并不固定如果不是特别方便的话为很为难。」

「……也是呢。」

赌场为了防止被警方调查会经常性转移地点。有时在酒店的大厅里，有时在类似地下庇护所的空间，有时会在远洋游轮上并驶入公海。如果是那种情况的话一时半会儿可能无法回家，对学业也产生影响。

「那么……最后是吾辈吗。」山馆老爷子缓缓张口。

和另外两位同坐的干部——斑目、室井不同，山馆满头银发鼻翼下留着白色的胡须，看上去已有七十多岁的样子。不光是年龄比其他的干部们更大，行为举止也十分沉稳。

他穿着深棕色的西装，旁边放着圆帽和短杖，像是一位能在咖啡馆里能够见到的老绅士。

山馆一家……以眼前的这位老者领导的东山组的派系之一。记得在门口遇到的那两位年轻人也隶属他的门下。

山馆瞄了一眼父亲，又看了看我。面露微笑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颇有一副看懂一切的智者之姿。

「吾辈负责东山组的黑钱业务。洗钱、高利贷、追债等等，掌握着非常重要的生意。非常可惜没有能让女性负责工作深感歉意，少主。」

「不，没事，请不必在意。」

各个方向都询问了一遍之后，果然没有合适的赚钱方法呢。本来还想帮铃原同学减轻压力，但总归是黑道的渠道并不适合女高中生的工作。

「那么，先暂时休息一下吧。」父亲拍了拍手，干部们从原先端坐的状态放松了下来。

父亲起身走向门口，回头对着我说「恭弥，过来一下。」

「是！」

我跟着父亲走到走廊的转角处，他停下了步伐。

「……所以说，有觉得可行的方案吗？」

面对父亲的关心，无奈的摇着头。

「抱歉，果然干部们的各种提案都不太合适……难得父亲为我召开临时会议，全都白费了。」

「不，并不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况且收获还是有的。」

父亲抓了抓头轻松地笑了笑。果然这个人在我的面前和在别的组员面前态度截然相反呢，或许这也是为了留住组长的威信吧。

「收获是指？」

「这次喊你来不光是因为你下午的一通电话，也是为了让你了解组内构成的一部分。」

父亲的话让我感到意外，让我了解组内构成？为什么要那么做？

他回头看向刚刚离开的房间。

「为了这种胡闹的议题，特意从大老远赶过来的主要干部们，说是东山组的心腹成员也不为过吧。虽然也有令人担心的地方……」

回想起刚才内讧的场面，父亲不禁苦笑了起来。

「不过，别看他们那个样子，万一出什么事情了还是相当可靠的。」

「万一……」

父亲的话，就好像是在担心着什么，为我寻找的后路一般的口吻。

怪不得那个时候，山馆无法为我介绍工作，却将自己负责的业务向我介绍了一遍，不光是山馆，其他的主要干部们也都以介绍自己的业务为主……莫非是已经明白父亲的用意了吗？

「恭弥。」父亲拍了拍我的肩膀。「顺带一提，寻找伴侣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啊……还是问了呢。

自从和奶奶说了大话之后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家里人也非常关心。

虽说有真白的帮忙，但对于自己的内心的想法还不是特别清晰。

「很顺利。」

……撒谎了。

「是吗，那么工作方面了？」

「也很顺利。」

这是真的。

吉村同学也终于从愿意来上学了，小梢和同性的真白也变得能够说上话，至于铃原同学希望能够减轻她经济上的负担。

「那就好。之后的会议你不必参加的，回房间休息就好。」

「可以吗？父亲召开会议不也有将组员介绍给我的含义在其中吗？」

「没问题啦，后面的议题可能会比较严肃……况且去学校还要早起不是吗？」

我并不喜欢黑道的作风，但毕竟生于这样的家庭，接受周围的恩惠长大的，所以并不会否定黑道的一切。

为了不让我有太多心理负担，父亲才一直尽量让我回避一些严肃的话题，这也是他的体贴。

但如果某天……自己的周围因为黑道的关系陷入麻烦之中的话。尽管再不喜欢，我也想作为东山组的一员守护现有的一切。

——

东山恭马回到了先前的和室之中。

那个瞬间原先面对孩子的那种温柔的表情一下子消失得荡然无存。

他缓缓地坐下拿起手边早已准备好的资料，由泷川分发给各个干部。

「那么，下一个议题。关于AP朵克辛(Toxic)流出的事情，由于负责违禁药物业务的干部——若林让治不在，由在场的五名干部投票决定他的处分。同意『破门』的人请举手。」

恭马说完，环顾着四周，随后默默眯起眼睛轻声说道。

「满场一致……至此决定将『若林让治』从东山组破门处置，命令其余门下生尽可能的回收所有流出的AP朵克辛，在新干部上任之前停止违禁药物部门所有业务。若有违抗的人……」

恭马从和服的腰间取出用腰带系着的手枪，里面没有装任何的子弹只是用于表明意志。他将手枪重重的拍在榻榻米上，所有的干部都理解了他的意思——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