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黑,周圍除了營火與天上的新月與點星以外,沒有任何光源。
宗機武、慧淵大師、臉上有"刺配"二字、枷鎖跟腳鐐已經拆下的黎崇,還有拴在一邊的兩匹馬,圍在營火前烤著串好的肉串,一邊吃一邊開始閒聊起來。
「宗老弟,你要去哪裡?」
「昨天接到伯安先生的來信,說有要事相談,現在正在前去拜會的路途上。」
「哦,這樣啊,那洒家也跟著一起去叨擾下唄。」
「伯安先生……難不成是璩去瘣、璩相公嗎?」
「正是。」
「唉,若不是待罪之身,在下也想去拜見璩經略、璩相公啊。」
「欸!想去就跟著一起來呀!幹啥這樣扭捏不乾脆的!」
「聽聞璩經略的隱居地是在上饒,而在下的流放地是應龍水脈,而且押解是有期限的,這樣恐怕會誤事啊。」
「……那份勘合上並沒有寫上押解期限,不過還是不要拖太久,之後再配合套好的說詞的話,應該還是可行的。」
「可是………」
「哎!男子漢大丈夫不要畏畏縮縮的!就繞個道、拜訪下老友而已,怕什麼?」
「呃……好吧,在下就跟著一起去叨擾吧……可是………」
「還可是什麼啦!」
「還是很擔心娘子跟丈人的安危啊………」
「不是還有鄒振那小子在嗎?黎賢弟,對自己的弟子要有點信心!」
「……大哥說得是。」黎崇露出了一絲苦笑。
「對了,宗老弟,」
慧淵大師開啟新話題:「璩相公找你,是有什麼特別的事嗎?」
「……跟菩薩眼之女有關。」
因為慧淵大師跟伯安先生是舊識、黎崇跟慧淵大師的關係匪淺,所以宗繼武就沒什麼顧忌,直接說出來。
「是菩薩眼之女啊……此事洒家也有所聽聞………」
態度本來是有些輕佻,一聽到"菩薩眼之女",慧淵大師的神色就凝重起來,一旁的黎崇也是如此。
「莫非……官家想要用菩薩眼之女鞏固江山嗎?」
現在衛國因為花石綱而民怨沸騰、民變的種子逐漸發芽茁壯,甚至已經開花結果,加上還有西邊與北邊的國家虎視眈眈、隨時都準備伺機而入,局勢垂危;是以想要得到菩薩眼之女的力量來力挽狂瀾,也是能理解的。
「哼!前陣子為了個名妓跟底下的臣子爭風吃醋,還一怒之下把人給貶出京城,現在又沉迷那個啥撈子的御花園工程上,這樊家的皇帝老兒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蛋!」
雖然已經是快一年前的事了,這件"官家與臣子為名妓爭風吃醋"的八卦,在衛國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尤其在京城-應天府更是沸沸揚揚。
那篇描寫著皇帝跟名妓幽會的實況"少年遊",時至今日仍是炙手可熱的曲子詞。
「不過,衛國今上目前的注意力只專注在御花園工程上,應該不是出於他自己的想法;可能是出於六賊的想法,想在御花園完成之時將菩薩眼之女獻上,作為御花園完成的慶賀跟祥瑞之兆。」
宗繼武沒有明說,但話語裡的意思含有"這個國家的首腦是個只專注藝術跟風花雪月之事,其他什麼事都被瞞在鼓裡的蠢貨",聽在前禁軍教頭黎崇的耳裡,有些不是滋味,也無法反駁。
而且,這番話也透露出別種意圖。
察覺到那種意圖的黎崇,戰戰兢兢問:「難不成……是要把菩薩眼之女給………」
「不知道,一切全看伯安先生如何定奪。」
之後,三人都靜靜地吃烤肉串,沒有再多交談什麼,輪流守夜到天明,由慧淵大師跟黎崇共乘一匹馬,往上饒郡的方向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