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已近在咫尺,徐橋鎮也變得喧囂起來。
街坊間不少兵痞和遊勇來去穿梭、行商與鏢局忙得不可開交、打鐵舖子的生意興隆、遊俠用酒店"萍水"門庭若市,在地住民一副無奈、但日子還是得過下去的神情,為柴米油鹽醬醋茶奔波操勞。
每到一個新的城鎮,第一個要去的地方就是遊俠用酒店去收集情報,還有找點頭路賺盤纏,當然也是能讓現在是歌伎身分的尹芷芸,去賣唱湊盤纏跟獲得情報消息,只是這樣會招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到一個新的市鎮,若沒有向當地的地頭蛇或是扛壩子先打招呼,可是會被他們視為不懂規矩跟被瞧不起,來個震撼教育=找碴砸場子、略施薄懲=打死或打殘,讓剛到當地的外來人知道,在地的規矩跟禮儀式是什麼,與不跟扛壩子以及地頭蛇打招呼孝敬一番的下場為何。
畢竟心胸跟氣量都很狹隘的傢伙,可是多到不勝枚舉的。
再來就是色不迷人人自迷,隊伍裡的女性夥伴,都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美人,自然會引來不少蒼蠅跟臭蟲,在浮雲鎮的時候就已經體驗過,尤其是尹芷芸,就算戴上白色的帷帽遮住容貌也一樣,不如說更加惡化了。
最後就是,齊國內的城鎮數量,並沒有像衛國那麼多,平均行走四到五天左右,才會出現一個小規模的村落、七到八天左右,才會出現像徐橋鎮這樣中等規模的城鎮,而且城鎮內的治安也沒好到哪裡去。
所以大家現在都是集體行動,以防意外姑娘們發生事故。
走進"萍水"後,第一件事就是點些酒水跟幾盤小菜,刷洗幾天餐風露宿的辛勞;由於成員多是美貌如花的年輕姑娘,進入店內立刻引來不少人目光,有羨慕、有妒嫉,也有不屑,不過意淫與淫邪占了絕大多數。
酒水小菜上桌、筷子都還沒動,就有幾個渾身酒氣的醉鬼,踏著搖搖晃晃的腳步,朝著這邊走過來,一副就是要來調戲找碴的模樣。
幾個要去找碴跟調戲姑娘的醉鬼,還沒走到宗繼武一行的桌子那邊,就突然滑了一跤!不是四腳朝天、後腦先著地的跌倒,就是往前以顏面著地的方式、又稱狗吃屎的方式摔倒!
跌倒摔倒的醉鬼們,痛得在地上哇哇大叫,惹來一陣哄堂大笑。
同時,蔑視的目光也跟著變少了;有幾個目光較為犀利的,看到了宗繼武的小動作-把幾顆圓潤的小石子,用手指彈到醉鬼們的行經之路,之後就是眾人所看到的,醉鬼們摔個四腳朝天、頭先落地的洋相,嘲笑的聲音與目光,也轉移到這幾個醉鬼上頭。
嘲笑聲落到醉鬼們的身上,他們立刻就改變目標,像瘋狗似的跑去找嘲笑聲的源頭,一言不合就打起來了。
開打的同時,"萍水"的店夥計們也迅速且熟練的將桌椅搬開,空出一塊地讓打架鬧事的傢伙打個痛快,也讓圍觀聚賭的人們有地方可以開盤,更讓在用膳的人可以繼續安心用膳。
打起來的幾個傢伙,雖然都是滿臉橫肉、地痞無賴的模樣,可是每個都是有點底子的兵士、鏢師、武夫、遊俠,打起來可是拳拳到肉,而且已經拔出腰間的凶器,不見血誓不罷休!
眼看互毆即將要演變成械鬥,圍觀的仍是繼叫好,甚至慫恿要他們快點動手,無視的則是繼續做自己的事,店夥計只是去看了一眼,然後回到該做的工作上。
在場的所有人、還有外頭路過的路人,都是帶著"啊,又開始了"跟"關我屁事"的嘴臉,有的快步離去、有的停下腳步湊熱鬧,但都沒有趕緊去官府報官的念頭。
除了初來乍到當地的旅人團,心驚膽顫的不知該如何是好,同團的面癱遊俠跟其他人一樣,滿不在乎地繼續做自己的事(吃飯)。
沒人阻止、官府的皂隸亦沒出現,想阻止的人更是不知該如何切入,拿出凶器的傢伙們已經開打開殺起來,很快就有人見血噴紅!圍觀的人拍手立刻叫好,甚至歡呼起來!不過這樣的情況沒有持續太久………
「有血腥的味道!有刀劍碰撞的聲音!有幹架的氣息───!!!」
如雷貫耳的吼聲,響遍整個"萍水"、貫穿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而且這個聲音有點耳熟,似乎在哪聽過………
聽見這吼聲,所有人、包括正在械鬥互砍的人,都停下手邊正在做的事,朝著聲響的方向望過去
過沒多久,吼聲的主人抵達現場-穿著用熊皮做成的無袖背心、如樹幹似的粗壯手臂、渾身上下都是數不清的傷疤、一副山賊模樣、身上散發著濃厚酒氣、腰間掛著一壺酒的虎頭熊軀巨漢,雙眼發出駭人精光,掃視著現在鴉雀無聲的"萍水"。
「找到啦!幹架的源頭───!!!」虎頭熊軀的巨漢,動作猶如餓虎撲羊般似的,衝到打到一半暫停下來的幾個傢伙面前!
剛剛還一副打得勢必要殺掉對方的幾個械鬥當事人,見到虎頭熊軀的巨漢,以拔山樹倒之氣勢筆直的衝過來,方剛血氣與暴戾之氣剎時蕩然無存,改成很沒出息的哭叫:「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過來呀呀呀呀呀呀呀───!!!」
很可惜求饒喊救命無效,虎頭熊軀的巨漢,已經使出雙臂金勾臂,把原本在械鬥的人,一擊全部撂倒!
撂倒械鬥份子後,虎頭熊軀男仰天長嘯,開始撲向距離自己最近的下一位犧牲者!然後平靜的店內立刻採取了本來就應該要做的事。
「大家快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桌子!快把桌子跟椅子立起來!錢不打緊,一般的客人跟老弱婦孺趕快逃───!!!」
「快點!趕快去報官───!!!」
「與其去找沒鳥用的官府,去找文莊先生還比較快啦───!!!」
就在現場亂成一團、人們也慌亂到得足無措之際,一個大家都沒聽過、也聽不懂的話語突然冒出來,兩手各抓一個被當成武器的倒楣鬼、正在放肆大鬧的虎頭熊軀男,毫無預警地應聲倒下,接著發出跟打雷沒兩樣的鼾聲,還有"救命啊~~~~"跟"好重………",以及"頭骨……頭骨要裂開了………"的呼救聲。
發酒瘋的大怪獸突然倒下去呼呼大睡,鬧哄哄的現場立刻鴉雀無聲,靜到連一根針掉落到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其中一張立起來的桌子,幾個人悄悄探出頭來,這桌是今天才到這裡的旅客-除了施法"睡眠",有些戰戰兢兢的艾梅以外,每個人手上都拿了一盤盛滿菜的盤子,臉上都掛著餘悸猶魂的模樣,領頭的面癱遊俠除了左右手各端一盤,頭上還頂著一壺茶,表情仍是一攤死水。
「……嗯,是郭公桓沒錯。」
「怎麼會在這裡?……郭公桓在這裡的話,就表示………」
還沒說完,外頭就傳來急促的小跑步聲,接著氣急敗壞、手上來拿著一本書的長髯大漢-种士儼,以及飄然風貌的遊俠,與一名有些俠氣的儒生,一同進入"萍水"。
氣到血管快要爆開的种士儼,見到酒店內的景色與預期中的模樣差異甚大,難掩驚訝的神情,環視寂靜到一個詭異的現場,看到了宗繼武一行。
他鄉偶遇熟人,這種機率極低的事,讓他們倍感驚訝,心裡一同想著"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啊"。
其中最驚訝的,莫過於那位有些俠氣的儒生:「……宗賢弟?」
「……久違了,杜兄臺。」
有緣千里再相逢、無緣咫尺不相識,宗繼武一行前往西北玉門關的旅途上,再次遇上靖武鏢局,附帶一個過往的有點熟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