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戰贏得勝利的懷遠范家,回到徐橋鎮立刻受到全鎮上下一致的熱烈歡迎!
讚揚與讚美絡繹不絕、諂媚與馬屁不落人後,想要趁機攀點關係跟先行投資的亦不在少數,當然也少不了抱著出人頭地與封侯拜相之夢、爭先恐後加入范家部曲的砲灰們與韭菜群。
不被看好、出征前也少不了各種酸言嫌語跟數落,現在搖身一變成為炙手可熱的當紅炸子雞,懷遠范家不禁飄飄然起來,趕緊與這些上門來的各路人馬促膝長談以建立關係,為將來讓家族再次偉大的計畫奠定基石。
至於出力出最多的靖武鏢局,則是乏人問津;畢竟鏢局與不入流的世族相比,不入流的世族才是值得投資的績優股。
「啊~~~~~真不是滋味,明明都是我們在做牛做馬,結果湯跟肉都給這些公子哥兒們全部端去了!」
靖武鏢局的新人-龔大常忿忿不平,同樣也是新人的魯衍,拿著一壺酒,醉醺醺的走過來,漫不經心地回:「呵呵,齊國就是如此啊,百姓不依附世族就無法活下去,世族不想辦法往上爬就難以為繼,但是爬得太高又不得不跟其他世族糾纏,想讓家族維持下去就得汲汲營營、不停地鬥下去,真是可憐啊~~~~可憐~~~~~」
聽完魯衍的這段醉言醉語,龔大常粗魯地"哼!"了一聲,拂袖離去。
「還太嫩啦……算了,年輕人還是有機會能熬成老薑的。」
掛著有些無奈的笑容,魯衍喝起手上的那壺酒,嘴裡喃喃"該去街頭市坊看看情況如何啦",搖搖晃晃的到大街上蹓躂。
前線的戰鬥結束了,後勤的戰鬥才剛剛開始,從治療傷兵、處理戰死的士兵、盤點戰損和戰利品、清點還活著的士兵並論功行賞,以及準備晚上的慶功宴,都讓人忙到不可開交。
在徐橋鎮碰面後,很自然而然地跟著靖武鏢局一起行動的宗繼武一行,男性投身戰場廝殺,女性陣則是加入後勤的戰鬥之中,一起分擔工作、同甘共苦,只有尹芷芸成為白吃白喝的食客。
在來徐橋鎮的路上,行經一座城鎮歇腳,在當地的小酒館彈唱的時候,明明只是單純的彈奏法器琵琶,沒有運用心力來彈奏術法,卻在不自覺的狀況下,治癒好在場數十名有病痛的傷患,其中最明顯的是讓一個瞎了半輩子的老婆婆,眼睛重見光明。
當時的尹芷芸,在彈唱時看到有傷殘的人,心裡不禁想著"好可憐啊,如果能治好他們的話………",接著就感受到施放術法時,法力在體內流動的感覺,術法就這樣不受控制的傾瀉出來………
賣唱的歌伎竟能一口氣治好疾患跟不治之症,簡直就是活菩薩降世!接著活菩薩現身的消息立刻在旅途小鎮迅速地一傳十、十傳百的傳開,連當地官府都驚動到了!
事發之後當然是連夜逃跑,從那次開始,尹芷芸就不再當賣唱的流浪歌伎,因為她已經給眾人添了很多麻煩,不能繼續增添下去。
主觀上明明沒有施用術法,卻下意識地施放出術法來………經過這件事,尹芷芸察覺,菩薩眼的力量似乎越來越強烈,到有點不太能控制的地步,同時希望能幫助與拯救他人的想法,也日益增長到有些寢食難安的程度。
明明知道乖乖地躲起來、保持低調、什麼都不要做、不要再增加任何亂子,才是真正幫到大家,可是卻越來越難以壓抑想要普渡眾生的心情,而且真的放手去做的話,又會招來各種不測,現在已經經不起任何不測事故了!
擁有菩薩眼之力的少女不禁懷疑,這股力量是不是種詛咒。
然而無所事事實在不太好,而且也有的"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格言,是以她還是盡可能地鑽漏洞,像是不要拋頭露面就好了。
不用拋頭露面的工作,首先想到的就是廚房,尹芷芸往那裡走過去,看看有沒有事可以做。
來到廚房的門前,立刻就看到前頭立了張很大很顯眼的告示:嚴禁胡蕊娘、雲遙、徐蘭君(筆墨痕跡未乾),進入廚房。
看到這張告示,尹芷芸不禁想著"都嫁人了,竟然還會被廚房趕出來,蘭君妳身為人妻這樣是不合格啊",接著大大方方地進入廚房,沒過多久就被請出去了。
「廚房重地,實在沒法兒承擔像尹姑娘這樣的嬌客到來,對不住啊。」
把尹芷芸請出去的,是現在忙得滿頭大汗、手上還握著菜刀的耿邕,並且在禁止進入的告示欄上,寫上尹芷芸的名字。
被廚房拒絕的尹芷芸,滿是震驚跟不可置信,雖然是養在深閨中不知世事,但是她對自己的廚藝可是很有信心的!畢竟以後是要嫁出去當籌碼、做政治聯姻的,會一些女工與廚藝是非常理所當然的!只是一直沒有發揮實力的機會而已。
在廚房吃了閉門羹,讓尹芷芸受到了點打擊,不過很快就振作起來,去另謀不必露臉也能幫到忙的其他地方,只是每個地方都被打回票,令她非常難過。
沒辦法,千金氣場實在太強烈了,即使現在沒穿著綾羅綢緞,也難以掩蓋過去,就跟在衡陽郡的時候一樣,只是那時菩薩眼之力還沒如現在這般強烈,還可以彈奏琵琶,現在則完全不行。
實施術法的人,在施放術法的時候會散發出瑪納的波動,只要能掌握住施術時的瑪納波動,就能掌握並逮到施術者的位置,所以才不能躲起來偷偷施放術法,因為沒辦法確定有沒有掌握到捕捉瑪納波動技術的人存在。
而且若是施用強大的術法,散發出來的瑪納波動可是會連不會掌握瑪納波動技術的人,都能夠明顯的感受到。
其實尹芷芸不用做任何事也沒關係,由於身分太過特殊之故,同行的人們不希望她找事情來做,以免節外生枝,可是只是看著同行的人們不斷地付出犧牲,世族千金的心裡會過不去,更別說在衛國時因為自己的關係,使得好幾位年齡相仿的姑娘香消玉殞,這道心裡創傷至今都未痊癒,從今爾後應該也無法癒合。
說穿了,找事情來做並不是"一日不作,一日不食"那麼清高的理由,只是想讓自己的心裡過得去,更想為保護自己的人們盡一份心力,畢竟人際關係是有來有往才算得上是健全。
因此現在的尹芷芸,深深地陷入自我厭惡之中;這時,一位意想不到的人-靖武鏢局裡管帳的米篤(文忠),主動前來向受挫折的尹芷芸攀談:「這位姑娘,小可有要事商談,可否借一步說話?」
「您是……妾身明白了。」
靖武鏢局的米篤,出生齊國威海郡米家,該家族的門第不高、卻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富豪,門第高的世族與朝廷內的達官顯貴,都跟威海郡的米家有所往來;在臨淄的尹家大宅中,尹芷芸雖是足不出戶的千金,不過在重要的客人上門的時候,還是會出來見一見、曬曬臉,好在將來找尋門當戶對的夫家時派上用場,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見過米篤與其弟米譽。
只是在王諄之亂的時候,面對戰火的摧殘,誰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尤其富甲一方之輩更是首當其衝。
米家,就在王諄之亂中為了抵抗叛亂軍的入侵而散盡家產、組織部曲保衛鄉里,無奈最終仍是無法抵擋叛軍的大舉進攻,從大富豪沒落成破落戶,威海郡米家就落沒、族人亦不知所蹤。
沒想到威海郡米家的當家,竟會跟著靖武鏢局一同行動,更沒想到會在故國的徐橋鎮再相見,讓尹芷芸深覺緣分真是個很玄妙的東西。
對米篤而言,其實早在衡陽郡的時候,就看到尹芷芸了,只是當時忙於採購張羅各種必需物資,而且對於那位千金來說,成功逃出覬覦她的故國是件好事,沒有必要特意去相見,只是人生有太多因緣巧合與際遇,使得僅是點頭之交、只有數面之緣的兩人,又再次相見。
跟在米篤的身後,尹芷芸來到一處桌上堆滿不少帳本的房間,裡頭都是忙得滿頭大汗跟忙得昏頭轉向的人們,一副"工作……工作做不完啊………"、"好想死………"、"咕!…殺了我………"、"他馬的…他馬的……他馬的……"、"呼呵呵嘿嘿嘿………"要死不活、眼神幾乎完全死去的模樣。
「誠如您所見,現在所有人都忙成這副德性,非常需要幫忙,不知尹娘子可否助一臂之力?」
作為名門世家的千金,雖然沒見過多少世面,又在家族中受到冷遇,但是該接受的教育可是一樣都沒少,畢竟往後可是要嫁到門當戶對的世族做政治聯姻,除了傳宗接代相夫教子外,經營與維持家族的本事也是非常重要的,而且做不好可是會丟娘家的臉面。
「好的,請讓妾身盡份棉薄之力。」
有事情可做且又能幫助他人,對尹芷芸來說可是非常難得的機會!二話不說立刻答應下來。
尹芷芸加入與帳冊的戰鬥後,眼神立刻姍姍發亮、神情也變得開朗起來,活像是個要有工作做才會發光發熱的工作狂似的。
看在眼裡的米篤,滿是欣慰與安心:「現在先這樣子就好………」
然後自己也下場參加這場與帳簿的死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