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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落」第十一日，星期三。

叮铃叮铃，这是辉夜来回踱步的声音。

叮铃叮铃，这是辉夜来回踱步的声音。

叮铃叮铃，这是辉夜来回踱步的声音。

下定决心时，被轻咬住的嘴唇是没有声音的。

月亮也是没有声音的。

沙，这是小型花园铲被偷偷借走的声音。

叮铃叮铃，这是辉夜靠近时的声音。

哧，哧，哧，这是掘土的声音。

叮铃，这是小小的手把什么捧起来，又放在挖出的坑穴中的声音。

哧，哧，哧，这是把土盖回去的声音。

低沉沙哑的嗓音哼吟，这是一首沙漠与月亮的挽歌。

有什么透明的东西从空中通过，于是突然没有了声音。

不，有声音。

啪嗒，啪嗒，啪嗒，这是大步走在前面的皮格马利翁的声音。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这是紧紧跟在后面的，踉踉跄跄的莉拉的声音。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莉拉脖颈上的项圈有一条悬空的锁链，这是它环节相击的声音。

「主人，主人，请等一下，莉拉跟不上！」这是莉拉带着泣音的低喊。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这是皮格马利翁脚步加快的声音。

「您知道莉拉每天每天都不是故意要说那些话的，莉拉有隐藏您身份的义务，那些话都不是莉拉的本意！」这是莉拉带着泣音的低喊。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这是皮格马利翁脚步加快的声音。

「不管您怎么惩罚莉拉也好，怎么使用莉拉的身体也好，不要丢掉莉拉，不要丢掉莉拉！」这是莉拉带着泣音的低喊。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这是皮格马利翁脚步加快的声音。

「主人，主人——呜！」

啪，叮铃。这是莉拉摔倒的声音。

「莉拉！」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这是皮格马利翁惊慌失措地转身，往莉拉的方向奔跑的声音。

沙，这是他猛然蹲下时，衣服后摆发出的声音。

一时沉默。

沙，这是他无力地坐在花坛边沿上时，衣服后摆发出的声音。

接下来是一声叹息。

「明知道你是假摔的专家，每次还都上你的当。」

「嘻嘻。」

叮铃，这是莉拉坐在皮格马利翁的腿上时，脖颈上的锁链发出的声音。

沙沙，这是莉拉把头靠在皮格马利翁的肩膀边时，马尾辫摩擦布料时发出的声音。

「做这种事情，真的很有趣吗？」

「很有意思哦！」

「对我来说很恐怖！要是被人看到刚才那一幕，我会被当成怎么样的变态？」

「咦，主人难道不是变态吗？莉拉原以为，在喜欢上莉拉这样外貌的女孩子的时间点，就已经是十分确定的事情了。」

苦笑的声音。

「你脖子上这东西究竟哪来的？」

「上周六莉拉回家后，顺带去了一次旧货市场。看到它的时候，莉拉就在想，这不是用来对主人恶作剧的完美工具吗？」

「你妈妈还好吗？」

「……嗯。」

一时沉默。

叮铃，叮铃叮铃。这是皮格马利翁试图解开莉拉脖颈上的项圈时发出的声音。

啪嗒，这是莉拉用手击打他的手时发出的声音。

「讨厌，干什么啦！」

「拿下来啊！我俩就不能正正经经地约会一次吗？」

「不可能哦！因为莉拉是出于家贫而被迫对贵族大人出卖自己身心的柔弱少女，而主人就是那个邪恶的贵族大人，虐待狂，性欲的化身。这并非爱情，而是身为受害者的莉拉的屈从而已。」

「又说这种话。」

「毫无疑问，莉拉做这些事情都是被迫的，因为不做这种事情来满足贵族大人的话，指不定会有怎么样可怕的事情发生在莉拉的妈妈还有莉拉身上。所以，莉拉就只能主动戴上项圈，委曲求全，绝对不是——」

「是是是，绝对不是痴女。你就不怕贵族大人真的忍不住，对你下手？那位贵族大人整天被这么撩拨，确实有些饥渴难耐，整天在想，某个女孩子的身体那么柔软又那么小，当个枕头的话正好。」

「有本事的话就来呀。把莉拉的四肢切掉封印上，就是完美的枕头了吧。再戴个红色的项圈怎么样呢？莉拉已经问妹妹确认过了，那个项圈真的有避孕模式哦。呜！」

捏脸是没有声音的。

「越说越离谱！你明知道……你明知道。」

「是啊，莉拉明知道，主人是那种很有仪式感的处男啦，第一吻要在教堂，第一次一定要在那天晚上。但莉拉以为主人也明知道，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在上级贵族和平民之间的。」

「所以我才决心——」

手指放在对方的嘴唇上时是没有声音的。

「嘘。决心不是那种应该轻易说出来的东西，而是要用岁月淘洗的东西。」

「……你可真像你爸爸。」

「还真是像爸爸会说的话。爸爸现在会在做什么呢？」

「我接下来出国，其中的一个任务，就是要找到他。」

「日程定了吗？」

「没有，但是很快了。」

「会去多久呢？」

「谁知道呢。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一辈子？」

「那莉拉只能移情别恋了。呜！」

捏脸是没有声音的。

「别开这种玩笑，只要是个男人，就会连听都不愿意听到。」

「什么呀，就那么想听『莉拉会守一辈子活寡，等着主人回来』吗。这是做不到的事情。莉拉是家贫的柔弱少女，失去了主人的保护后，迫于家计，做出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莉拉，我真的要生气了！」

「嘻嘻。所以说啊，为了看住这样的莉拉，不想办法完成莉拉想要的『那件东西』可不行呀。有了『那件东西』的话，主人就能牢牢地拴住莉拉，也许连心都能拴住也不一定呢。」

「……拐弯抹角地，又问我讨礼物。」

「哎？要是把莉拉这辈子最大的梦想说成类似保温杯的东西的话，莉拉才是要生气的那个人哦。」

摸头是没有声音的。

接着。

叮铃，叮铃叮铃。这是皮格马利翁试图解开莉拉脖颈上的项圈时发出的声音。

啪嗒，这是莉拉用手击打他的手时发出的声音。

「又干什么！」

「算我求你了，桑莫斯大小姐，让我把这东西解开吧，剩下的日子真的不多了，让我留下一点普普通通的美好回忆吧。」

「讨厌了啦，不要！——呜！？」

沙，这是站起身的人将莉拉一把抱起，再用长外套遮住莉拉的声音。

「『单向隔音』的外头有人往这个方向来了，从女性学生宿舍那边过来的，你先安静一下。」

啪嗒，啪嗒，啪嗒。这是艾琳娜沉重的脚步声。

「您好。」这是皮格马利翁的问候。

「……啊！晚、晚、晚上好！」这是艾琳娜慌张的回答。

苦笑的声音。

「您可千万别对下人鞠躬。您在张望什么？请问有什么我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不，我只是……哎哎哎！？那是你做的吗！？」

「请问您是指什么？」

「乌鸦巢——不，不，没什么，再见。」

「请多保重。」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这是艾琳娜迅速的脚步声。

眼泪落在袖子上是没有声音的。

半是恐惧半是期待，想确认最后那只小乌鸦的去向的这种想法，也是没有声音的。

啪嗒，这是莉拉被放在地上后，双脚轻轻落地的声音。

「呼——差点被活活闷死。刚才真该大叫『救命』之类的。」

「你可消停点吧。」

「是呀，莉拉不敢叫的。一想到有什么可怕的事情会发生在莉拉的妈妈身上，莉拉只能委曲求全，把身体紧贴着身为虐待狂与性欲的化身的主人。」

「不说这种话你就浑身难受是吗？」

「等等！领带上沾着别的女人的味道。」

「这绝无可能！」

「呵呵，呵呵呵，这种事情莉拉自己会判断的哦，呵呵呵呵。嗅嗅，嗅嗅嗅嗅……」

「我的腰！为什么戴着狗链项圈的人反而扯着别人的脖子啊！」

「像是某种花……或者梨子？有点熟悉的感觉……啊。」

「痛！为什么突然踢我！」

「虐待狂，性欲的化身，不止想要侵犯莉拉，连莉拉的妹妹都不放过吗！」

「昨天从鞑邓家那个货色手里救下来的时候沾上的吧，这是不可抗力！很痛，很痛，别踢了！」

「莉拉当然知道啦。对于救下了妹妹的主人，什么都做不到的莉拉，真的是发自内心地感谢。」

「那就不要踢了啊，特别是一边感谢一边踢！……咦，真不踢了？」

「小帕尔的饼干差不多该出炉了，莉拉得去照顾顶小的妹妹了。」

「……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过得真快啊。」

「主人按莉拉说的和努比西聊过了吗？下周日才测试什么的，莉拉绝不能接受。」

「聊过了，他说最快也只能提到本周日。他也提醒我这么做的风险。」

「『通常的』测试失败的风险，还是像小辉夜那样的，『额外的』风险？」

「『额外的』风险。就算没有你那个妹妹那么快，一周内通过一级测试、一周内通过二级测试，也是相当了不起的成绩了。她本来就是外种族，姿色也不错，这样下去，她的估价肯定会变得非常高，我们就没法筹款把她买下来了。」

「然后，说不定还要三级测试，说不定还会被命令做很过分的事情，类似小辉夜现在的状态，是吧？呵，那是那时候的事情啦，到那时候莉拉再想办法啦，现在的每个晚上每个晚上都要这样，莉拉真的已经……。」

沉默。

拥抱是没有声音的。

啪，啪，啪。这是莉拉用双手轻拍自己脸颊的声音。

叮铃，叮铃叮铃。这是莉拉解开自己脖颈上的项圈时发出的声音。

「接着，主人。」

「……干什么。」

「哼哼，就当作一个念相吧。即便是在国外，也要记得，在西弗斯雪银城，有一个完全在自己掌控之下，无力脱逃的柔弱少女呀。」

苦笑的声音。

「就不能是更正常一点的念相吗。这样将来有一天，如果想炫耀的话，都很难拿得出手啊。」

啪嗒，啪嗒，啪嗒，在存储魔法发动后，两人开始步行离开。

「哎？那种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到那时候大家一定会理解的，主人是何等变态，又都逼迫莉拉做过些什么事情。」

「是，是，是，变态的是我，莉拉的话又纯洁又柔弱，绝不是痴女。」

苦笑的声音，渐渐远离。

有什么透明的东西从空中离开，于是突然出现了颤抖的呼吸声。

已经落在地上的花园铲是没有声音的。

（世界上的东西，有不同的侧面。）

（衣柜，可以用来更衣，也可以用来隐匿身形。）

（隐匿身形，隐匿气味，隐匿声音。最大的缺点，就是隐匿者在衣柜中时完全不能移动。）

（在那一时刻，不管是什么不想看到的东西，不想听到的东西，都要被迫地看，被迫地听。）

（世界上的东西，有不同的侧面。）

（有的女孩子，个子小小的，眼睛红红的，还戴着项圈，像是可爱的女性仆役，其实是痴女。）

（这种痴女，肯定不是我的姐姐大人。）

月亮也是没有声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