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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落」第三十二日，星期三。

「好冷！」打了一个喷嚏后，领头的莉拉以扣着大号腕扣的两手抱着裸露的两臂，瑟瑟发抖。

这是「庭中」组的三名加一名曾经遇袭的路口。在类似今日的某个清晨，少女们在这里平添了一份血淋淋的记忆。

就算精神上的忍耐力比中央中学娇贵的小姐们要好，那终究是令人作呕的景象，所以每次通勤经过这里时，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忽然变得十分寡言。

直至完全通过路口，莉拉才会故作镇定地说些话，像是今天就是抱怨天冷。

「……做什么？」她一侧脸，突然看到了猫在辉夜侧后、小手也从后扯着辉夜短短裙摆的希娜那异常困惑的眼神。

绿发的幼女已经失去了遇袭的记忆，所以是在觉得大家刚才的沉默很奇怪吗？

「那个，那个，对不起，如果桑莫斯大人冷的话，那个，其实，其实，平时可以穿着衣服睡觉——呜呜呜！」

（噗嗤！——哎呀呀呀呀呀！）

结果她却这么说。

在她说完之前，莉拉就连忙冲过去捂住希娜的嘴。为了闪避女仆长这突然的动作，辉夜惊惶地躲开，纤细的两腿差点绊倒在自己的足镣之上。

「我说啊！」满脸通红的莉拉不住地左顾右盼，直至确认周围真的没有路人时才放心，随后压低声音对着比自己更矮的绿发幼女抱怨，「你以为我想的吗？你知道我刚换上的冬被有多重吗？」

「对唔起！对唔起！」被压着脸颊的希娜拼命地道歉。

（才秋天就换冬被……）

「就，就是这一部分嘛，弄得我侧睡也不是，仰睡也不是，晚上呼吸都很辛苦！」莉拉很不好意思地瞅瞅自己的硕大的前胸，「再加上紧绷绷的睡衣还有被子的重量，真的会被闷死的呀！」

「希娜知道惹！希娜知道惹！」

（啊，好的，好的，您辛苦了。）

一边的帕尔稍稍不露声色地「哼姆」了一下。

「我昨晚也做噩梦了啊！我梦到自己变成整整一个房间大小的大肥肉块，动都不能动，然后被闷醒了！还好只是梦！」

「那个，那个，桑莫斯大人——」

（呼呼呼，这究竟是「梦蝶」还是「蝶梦」呐？）

「以后不准在『公共场所』说这种怪话！否则早上就不放你到我们的寝室里让帕尔给你梳头了！真是的，听到的人会以为我是什么人呐！」

「对唔起！对唔起！下次不会惹，桑莫斯大人！」

希娜的小脸蛋终于被松开了。

（其实没有关系的哟，呼呼呼，因为大家都早就知道了，姐姐大人已经是成熟的痴女了啦！）

「莉拉姐姐的身体太弱了，需要运动。」随之，帕尔也终于开口，湛蓝色的眼睛有些挑剔地打量幼女女仆长与胸围相比很可怜的肩宽。「还有，真的冷的话，把外衣披起来怎么样呢？先前记得莉拉姐姐买过一件吧？」

「那个不是给我自己买的啦。」

听到莉拉的回答，帕尔一愣。那种身高的外套，还有宽松的胸部，不是莉拉姐姐给自己买的，还能给谁呢？

还没等帕尔回过神，莉拉继续说下去了。「运动，运动，明年夏天再换短裙制服的时候，你还用那种速度乱跑，把屁股都露出来，我要你好看！」

（NEW-痴女！）

听到枪口朝着自己掉转，还挖掘自己刚入职不久时的黑历史，金发少女连连吐出小舌头。「不会的啦！……（小声）又没有什么关系。」

（是NEW-痴女！）

「还顶嘴！」眼见莉拉抬手要打，帕尔欢笑着逃跑两三步。

晴空与新鲜空气不止洗去了莉拉的噩梦，也有其他的噩梦。暴虐的贵族已经返回了他们的杰德翡翠城。

补充了额外的人手，也没有太多的工作，对于下人少女们来说，这是相对轻松又愉快的一个星期。

（呼呼呼。）

可希娜的眼神再次变得困惑起来，她又仰起了小脸。因为辉夜长长的睫毛之下，圆圆的眼瞳正同样地不解。

明明已经和前面的人拉开了距离，黑发少女却反而放缓了脚步。侧发触碰雪色的肩膀，她就这样微微侧着脑袋，静悄悄地注视着莉拉和帕尔的嬉闹，聆听着符合她们实际年龄的欢笑声。

同时，仿佛也很怕冷似的，缩起裸露度比莉拉更高的身体，轻轻在胸前拢起牵着手颈的锁链。

（「忍耐力」，还有「恢复力」，是吗？）

（即便是，才刚刚从悲惨的监禁中释放不久。即便是，才刚刚直面过无能奴隶的受虐场景。即便是在，曾经亲眼目睹，活生生的人被杀掉的这个路口。）

（每次都这样，很快就又能笑起来了呢，大家。）

（此刻才真的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可怕呢，这个异世界。）

（呐，姐姐大人，帕尔。）

（你们都经历过什么？又习惯了什么呢？）

随着低头，眼睛藏在了前发之下。

（可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呼呼呼。）

（呼呼呼呼呼呼。）

「您辛苦了！」

进入校门时，通常只有莉拉会在对「剑」行礼时出声，其他的三名都仅仅是有些害羞、或有些害怕地跟着鞠躬而已，随后少女们总是快步离开。

不过，一时之间，「通常」的行路被打断了。

「莉拉——！小莉拉——！」

制服的制式与颜色迥异，整体偏向暗蓝，一名「庭中」女仆挎着篮子，隔着一个小岔道，从侧面的不远处快活地对着少女们挥手。

「莉安娜？」莉拉稍稍惊异地睁大眼睛，抬头看着对方以小碎步半走半跑地靠过来。「早呀，有什么事吗？」

「好事情！我家小主人要成婚了！」这名梳着侧马尾辫，名叫莉安娜的女仆欢笑。

「哎呀！这可要恭喜！」莉拉的余光瞟到了帕尔战战兢兢的眼神，意识到帕尔又想不起来这是哪位教师的仆从了，于是顺口接着说了下去，「芬里尔男爵会请假吗？从西弗斯雪银城出发去绿雨岬可要坐挺长时间的车。」

「还不至于啦，主人顶多会和其他老师换一下周五的课，只要中午能坐上火车的话，晚饭前怎么都该到老家了吧。嘻嘻，这下我能偷两天闲，周末可以稍微起得晚一些~~」

「你睡得太少啦，小心生白头发哦。」

「才不会！对了！我叫住你们，是有好东西给你们！」莉安娜开始翻小篮子上的盖布，在莉拉看清前就把有点冷的小东西放在了莉拉的手心里。「今年夏天主人在『新芽』购了一小块田产，所以可以算是『自家产』哦！」

「这是！」这一下莉拉不能继续保持镇静了。她脸上所流露的表情，不再仅仅是看到关系不错的女性下人时所自然而然产生的愉快感，而是和莉安娜相同的欢喜。

「这不是『牛奶』吗！芬里尔男爵真慷慨啊！」一边行着屈膝礼，莉拉已经抑制不住小虎牙欢喜的抖动。

「全校所有的仆人都有哦？」莉安娜笑着回答她。

「我今天放学以后不工作了，我一定要请假！啊——对了，」莉拉开始掰手指，「七个，八个，还有几个人拿到以后多半也会想趁着新鲜带回家吧。准他们两小时的假？还是三小时？啊啊，都不管了，等我到办公室再说吧。」

莉安娜吃吃地笑着，让莉拉自己沉浸在这幸福的余韵里，自己则是继续对其他人分发小瓶子。「给你，小帕尔的份~~」

「谢谢，谢谢您，非常感谢！」

「给，这是希娜的。……希娜？」

「对不起，对不起，希娜不用，谢谢您，对不起，对不起。」

相较于同样行了屈膝礼，露出一副楚楚可怜又喜不自胜的害羞笑脸的帕尔，希娜却是畏缩地后退一步，甚至把双手背到了背后。

十二岁的希娜，尚且处于这样的一个阶段：总是拥有一些什么东西又失去，总是拥有一些什么东西又失去。比起失去以后难过，还不如一开始未曾拥有，她大概是在这么想吧。

「帕尔，帮她拿。」莉拉只是颠来倒去地看着自己拥有的这一小瓶白色之物，连头都没有抬。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在帕尔有些犹豫地为希娜接过那小瓶子时，希娜只是注视着自己的脚尖，不安又扭扭捏捏，几乎在呜咽。

「真是~~莉拉，希娜什么时候会恢复过来过来啊？」莉安娜开始抱怨了。「连一起整理了两年『茶会用室』的伙伴都忘掉了什么的，真的很打击人啊！」

莉拉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我也想知道。」

莉安娜突然压低了声音。「我听说，今天有大骑士团的老爷要来，找『喜欢带折扇的那一位』。会不会和这个……」

说完之前她就挨了莉拉的白眼，那眼神的意思明显是「喜欢嚼舌头的人舌头迟早烂掉」。

「嘿嘿嘿。」很不好意思地，莉安娜笑笑，随后她凑近辉夜。

叮铃。仿佛有些害怕，戴着镣铐的黑发少女，学着希娜的样子稍稍后退一步。

「真的很对不起~~没有你的份~~~~」

莉安娜合起双手，稍稍屈膝，歪着脑袋发出抱歉的声音。帕尔和希娜的肩膀都轻轻一颤。

「……」

（呼呼呼。）

辉夜略略低头，同样行屈膝礼。少女奴隶没有作声，但是她抬起温顺的眼睛，那怯怯的笑容的意思是，「我当然明白的。」

（又有什么关系。）

（先不论口味的问题。这种白浊的液体呀，在我原来的世界，可是多到要倒进河里的地步。）

（我每天都喝，每天都喝，一直喝到后悔为止。）

（这么小的一个瓶子，不过才五盎司，也就是一百多「毫升」，两三口的量，呼呼呼，就能把你们一个个的——）

「呜呜——！」

随之少女奴隶就被莉安娜抱在了怀里，拼命地揉搓小脑袋，直搅到锁链叮铃作响，蕾丝发饰也乱掉的地步。

（放手！放手！这个人就和痴女小姐一样，每次都这样，放手！）

「好可爱啊！莉拉，把这孩子让给我们那边吧~~！」

「住手，快点住手，莉安娜！你这样也算『庭中』吗！『剑』都在朝这边看了！」莉拉连忙去拉扯妹妹的手臂，因为牢牢攥着牛奶瓶，只用一只手，不太好使劲。「她是我们的小妹妹，不要每次都拿她当宠物啊！」

「哎~~~又有什么关系~~~~」莉安娜丝毫不理会莉拉，继续恣意地玩弄辉夜。「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哦~~~」她不停地挠着辉夜的下巴，直到辉夜双眼都眯缝起来的地步。

（啊，啊，别老攻击这里，别老攻击这里~~~！）

「呼哇哇，呼哇哇哇！」

希娜不知所措地牵着帕尔背后的围裙系带，小嘴巴都合不拢，但帕尔同样手足无措，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嗯……嗯……嗯呜呜……」

辉夜则是接连不断地开合着小小的尖牙齿，细声细气地哀鸣。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攻击这里啦~~~~！？）

「我说你呀！还有其他人要分发的吧？继续做你的报喜女神去了啦！快点停手！」

「哎呀呀。」

终于，女仆长找到一个很好的理由。趁着莉安娜稍稍一分神，莉拉就急忙将辉夜拉扯过来护在身后，同时依旧不忘牢牢攥着牛奶瓶。

（哦呼，哦呼，今天，就今天，感谢一下，姐姐大人好了，哦呼。）

「哼姆姆，手很快嘛，小莉拉，小气。你是叫小辉夜吧？哪天不喜欢她了，随时来找我哦？」莉安娜背着双手与篮子，微笑着弯腰对着辉夜打招呼。

（噫！）

「喂！」

「……」

因为代表其他贵族的立场的莉安娜始终不肯放过辉夜，在莉拉的身后，原先抱着脑袋的少女奴隶只得畏畏缩缩、犹犹豫豫地抬起脸，无可奈何地再次握住双手行屈膝礼。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好意，真的，谢谢好意。）

但是，「抛弃自己的使役者」，这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所以辉夜当然没有回答。即便没有回答，她的动作依旧引得莉安娜又一连串的笑声。

「那么，我走啦！」芬里尔男爵的女仆在岔路边再次摆手，「晚些见，小莉拉！」

「要为我们对男爵转告感谢哦！」红黑色双马尾的幼女女仆长同样道别，这一次换了比较庄重的语气。

脚步朝向不同的方向。分开之后，「通常」的行路才得以继续。

「……莉安娜小姐，人真好，」思前想后，因为真的很开心，帕尔最终还是决定像这样小声地赞叹。与莉拉一样，她也用左右手牢牢抓着小牛奶瓶，不敢把这么珍贵的礼物放在围裙的口袋里，怕它们翻落出来打碎。

（呼呼呼，一点点吃的东西就能骗走，这愚蠢的金毛犬。）

「呵，不过是被主人交待了一份讨人喜欢的工作罢了，换成你来做，你也会变得讨人喜欢的。」嘴上这么说，莉拉也在微笑。「你等下就趁早喝掉吧，否则说不定会有人偷呢。希娜那一瓶也是，盯着她喝掉。」

「！」

在希娜来得及出声前，莉拉就狠狠地瞪着以前属于自己的奴隶，吓得希娜完全不敢开口。

（呼呼呼，叫你厌食，叫你厌食——）

「辉夜，我这瓶和你分！」帕尔亲昵地凑近辉夜，漂亮的湛蓝色眼睛不容红色的猫眼睛拒绝。

（呜嘤嘤！这个就没必要了，真的没必要的！）

「嗯哼？那么你会想到芬里尔男爵那边去工作吗？」莉拉有点坏坏地这么问帕尔，「男爵经常就像这样赏赐好东西给下人，想去的话，我可以给你出推荐函哦？」

「不要，不要！」帕尔拼命地摇头，直至金色的双马尾左右甩动，把莉拉逗得笑了起来。

（哎？明明是一点点吃的东西就能骗走的金毛犬？）

「就那么害怕男爵吗？我看你经常走路都在躲他。」一边笑着，莉拉一边继续说，等着帕尔对自己发出「不要说啦，莉拉姐姐~~！」的娇声抗议。

「不是的，那个是那个啦，莉拉姐姐。」未曾料到，帕尔一本正经地这么回答。「因为芬里尔男爵大人不管是上课的时候还是什么时候都一直当辉夜不存在啊。我应该没有办法喜欢去服侍他吧。」

（……。）

（啊哈哈。）

（这不是很正常嘛。）

（毕竟那位可是，在拔剑小姐用后背为灰灰小姐挡住开水的那一天，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从浑身都是血泡的拔剑小姐的腿上迈过去的人物啊。）

「……。」有一瞬间，莉拉沉默了。「这样啊。」最后她用自然的语调这么回答。

领头的人没有回头，所以不知道她此时的表情。

又走了两三步之后。「帕尔，对不起。」

「？」

（？）

帕尔没料到莉拉会突然对自己道歉，连理由都不知道。

「我好像老把你当小孩子。有时候我会忘了这是你身上最宝贵的部分。」

「……？」

（……。）

又是沉默，这段沉默比较长。大概莉拉是想起了，以前莉安娜是怎么对待米莉娅的。

就像对待辉夜一样，因为可爱就摸来摸去，然而米莉娅和辉夜不一样，米莉娅其实是会不停地哀求「讨厌！不要！求求您不要！」的。

可就算被米莉娅拒绝了，莉安娜还是会继续。不，就算被莉拉阻止了，莉安娜也总是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然后说，「但是她就是很可爱嘛。」

是的，和自己那个问题学姐兼损友泽伊尔很相似，但是两人有根本性的不同。

虽说泽伊尔也很喜欢捉弄辉夜，但她「损害面积」更广，并不会把辉夜从其他的「庭中」女仆中独立出去区别对待；可对于莉安娜来说，身为「奴隶」的辉夜和米莉娅，似乎和莉拉、希娜还有帕尔是完全不一样的。

没有尊重的意愿，因为没有尊重的必要。就像莉拉说的，有点像在逗弄猫咪，哪怕猫咪觉得不高兴了，也只是「很可爱」。

除此一切都很正常，性格活泼开朗，甚至可以当作一位朋友来看待的莉安娜，却有这么一个看似微小的异常侧面。这是因为一直在服侍芬里尔男爵，耳濡目染，逐渐连观念都改变了的缘故吗？

也许对于莉安娜来说，异常的其实是莉拉。亦或者说不定，异常的真的是莉拉？

——但，无论是哪边，至少莉拉知道帕尔和自己一样。甚至可以说，对于抱持着自己的「观点」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了十八年的莉拉来说，帕尔是让她相信「自己是正常的」的自信心来源之一，也不为过。

那么，刚才，自己是不是在无意之间说了一句相当于，「帕尔干脆也去变成莉安娜那样如何？」，甚至是「帕尔干脆也去变成芬里尔男爵那样如何？」，这样的话？

就算帕尔本人没有那种认知，也真的该对帕尔道歉。

可莉拉却转身去轻轻抚摸希娜和辉夜的头。

（……唔？）

「小帕尔。」她极小声地呼唤自己的最后一名配下。

「希娜自由了，所以可以有礼物，小辉夜没有自由，所以就像你看到的，什么都没有。不光是什么都没有，也和你看到的一样，莉安娜想怎么揉她就怎么揉她，芬里尔男爵或者别的老师学生，也都是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

（……呼呼呼。是这样没有错。）

「莉拉姐姐……？」

（但是突然说这些，是做什么呢。）

「如果她在市政厅的主人要她明天去死，她明天就必须去死。就算她的主人只是把她拴起来而已，只要主人不交待，她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把她解开，三分钟，一小时，一天，一年，甚至是一辈子。如果没有红色项圈，她就这么活活渴死饿死。」

（所以，快别说啦。）

「——！」

（看，都要吓到小孩子啦。）

莉拉无视希娜一激灵后的颤抖，帕尔略略缩小的瞳孔。

「对于奴隶这些都很『正常』。但你一直都觉得不『正常』，是吗？」

（够了啦。）

「当然不正常，莉拉姐姐！」帕尔急急地小叫。「凭——」

（够了啦。够了啦。够了啦。）

「嘘。」莉拉示意轻声。「既然你不想去芬里尔男爵那里，非要留在你的莉拉姐姐这边的话，那就拜托你和莉拉姐姐一起努力，尽可能让辉夜在中央中学的这段日子过得『正常』一些吧。」

（够了啦够了啦够了啦。）

随之，女仆长微微一笑。「就以，帕尔的标准的『正常』好了。」

（——喂！我说呐！）

（就说了不要说，越说越来劲，每次都这样！）

（我还正想说你们几个不「正常」呢，居然在说我过得不「正常」！）

（刚才说的那些，不就是「正常」奴隶应该有的生活吗？）

（若要说我是谁的话，那就是PRO-奴隶吧！如果再要加上一重属性的话，那就是PRO-美少女吧！）

（对于我这样的PRO-美少女奴隶，追求一份PRO应有的待遇，也不算过分吧！）

（每次都这样，不说话就把人家当哑巴！）

（虽然知道你们听不见，但真让人想大喊一声，「有在听吗！」）

（不许揉我！哼姆！）

「——！」

帕尔这才明白莉拉究竟想要说什么。

莉拉姐姐终于认同了自己，那个为了保护辉夜吃了禁闭的自己。

和自己一样，莉拉姐姐也无法认同辉夜所受的一切痛苦。和自己一样，莉拉姐姐也千方百计想让辉夜过得好一些。

这是莉拉姐姐，对禁闭后的那次争吵的，正式道歉。

帕尔最最尊敬的女仆长，引以为豪的莉拉姐姐。

不，帕尔，你其实不明白呢。

莉拉的红眼睛，终究比朝阳的颜色要深上一些。

和莎莎不同，辉夜已经戴上了红色的项圈，早就没有救了。

所以只是想让辉夜，在未来返回市政厅之后，无论面对怎么样的痛苦，至少能藏起一些温馨的回忆，权且当作她未来的精神中最后的避难所。

奢望越多就失望越大，所以莉拉仅仅只是祈求到这个地步为止。

（所以说，这些人，真讨厌，每次都这样，成天就喜欢自说自话，自我感动呐！）

（唔姆姆姆，就算一天也好，就不能让我过得稍微像个正经的「奴隶」一样吗？）

（如果真的把我当作「奴隶」的话，有必要去体谅我的感受吗？）

（就算纯洁又可爱的我不乐意，也是应该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就好了吧，应该怎么凌辱的时候就怎么凌辱就好了吧，应该怎么折磨的时候就怎么折——）

但莉拉没有解释更多。

「那么，开始『正常』的新的一天吧。」她回转身，大踏步走向食堂。

（！？）

（等等！？）

「嗯！」帕尔狠狠点头。

（等等等等！？）

「来，辉夜！」金发的少女同样旋身，背对着熟悉的建筑物，朝着友人欢笑。

（话题为什么突然跳到这里！？）

「今天的早餐有牛奶哦！」

（等等，这个，关于这个，这个「折磨」是另一回事。）

（我就不必，我就不必，我就不必——）

（呜呀、呜呀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