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由於傷重導致昏迷的關係我已經在病房內躺了幾天,身手退步了暫且不說,因為太久沒有活動害我總感覺身體有些沉重。
因此為了讓身體盡快恢復以及重新適應手感,雖然令人不爽,但我還是聽從緋亞娜的建議前往訓練場。
主基地內的訓練場相當龐大,除去剛進來就能看見的大大一圈操場外,中心也放有大量的健身器材,在訓練場的兩處邊緣還有著靶場以及盥洗室。
寬廣的訓練空間以及足以溫飽的食物。自從加入傭兵團之後到目前為止我都沒有什麼怨言,除了一件事以外‧‧‧‧‧‧
「奈爾小弟的體力也太誇張了吧,這可不是一般小孩子做得來的訓練欸。」
「‧‧‧‧‧‧」
刻意配合我的步調一起長跑的是身著藍色軍裝的『德爾塔小隊』隊長基努,做為幫我找回記憶的代價,我成為了一位傭兵,並且編排在基努所在的『德爾塔小隊』。
似乎是為了讓我熟悉環境的同時預防我做出攻擊性行為,基努這幾天幾乎無時無刻都待在我的附近,因此即便他不會像娜娜那樣一直接近我,我也還是對基努的存在感到不耐煩。
「就不能稍微回應我嗎‧‧‧‧‧‧好歹我也是在關心你耶。」
「離我遠點。」
他不僅僅是身材高大壯碩而已,其精力也是跟怪物沒什麼兩樣,明明光是為了甩掉他我就已經用盡全力在奔跑,但他跟著全力奔跑的我一起跑了一個小時卻始終臉不紅氣不喘地試圖搭話。
「別這麼說嘛,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隊長哦。」
「嘖!」
明明知道甩不開他,不過我還是忍不住加速試圖遠離,基努則是笑了一下就馬上跟上。難道這傢伙都不知道什麼是疲憊嗎?
「哎呀哎呀,這點程度還只是小意思啦。」
似乎是從眼神中察覺我的想法,他滿臉笑容的這麼對我說。
‧‧‧‧‧‧連觀察能力也是怪物等級的,令人不快。
不知道是不是顧慮到我的關係,基努在我過來之前就先幫我把訓練場清空,無論我再怎麼對他感到不悅,但不得不說基努的這個決定的確是幫大忙了。
大概是因為訓練場也不是只有這一個,因此傭兵們即使抱有疑問卻也沒有誰表示反對。
約莫又跑了一陣子之後,我才終於停了下來,基努也似乎正打算等著我結束訓練後說些什麼。
「話說──」
「‧‧‧‧‧‧」
雖然不知道他打算說些什麼,但我還是將目光移到他的身上。
只見他一邊看著我的同時伸出了拇指與食指擺出射擊的模樣。
「你知道怎麼用槍嗎?」
「鬼才知道。」
「我想也是。」
槍。
也就是現今人類主流使用的武器,奇怪的是腦海裡並沒有使用過這種東西的記憶,然而與其有關的印象卻十分的清晰。
無論是撞針擊發火藥產生的聲響,還是子彈燃燒的火光都如同刻印一般歷歷在目。
這也是為什麼我當初在陷入昏迷之前仍能夠判斷出槍聲的原因。
話雖如此,我卻從來沒使用過這類武器。
打從我清醒的那刻開始,我的身邊除了鐵撬外就沒有任何武器,即使有槍械,也遲早會因為沒有子彈而陷入絕境,而且槍械引發的聲響和火光對我而言太不利了,無論怎麼想都弊大於利。
「那麼,不來試試看嗎?」
「哈啊?」
基努背著我轉過身,走向邊緣的靶場,從微微勾起的手勢上理解那是要我跟上的意思之後我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跟上了腳步。
「你總不可能在出任務的時候也只倚靠那把鐵撬吧?那樣你別說是出任務了,就連求生都有問題。」
「你說什麼!?我可是用它活了‧‧‧‧‧‧」
「啊啊!活了兩年之後被我們『救』下來對吧?」
「‧‧‧‧‧‧」
該死的!雖然被他用這種語氣說話很不爽,但是他也沒說錯。
確實,我這兩年以來一直都是用鐵撬來生存,但都是以被動避戰為方針。
雖然不知道他們的任務究竟會做些什麼,但進攻暫且不說,要是陷入包圍的話單以鐵撬根本無法突破重圍。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成功說服我的關係,基努有些神氣的勾起嘴角,這點也讓本來就不開心的我更加不爽。
「首先,這裡放的是用來訓練的槍枝和彈藥。」
把靶場的門關閉之後,基努從一旁的武器櫃內拿出了手槍和一些子彈,在展示給我看的同時把玩了一會兒。
「這是一把9mm口徑的舊式全自動手槍。算得上是把老古董了,不過用來讓你練手還算是綽綽有餘。」
語畢,基努便以幾乎可說是神速的手速將一把手槍裝彈完畢。
伴隨著彈匣滑入手槍的聲響,手槍從空空如也到裝滿彈匣並上膛僅不過花了兩、三秒,那速度甚至快到連我都有些看不清。
像是炫耀般對我笑了笑後,基努一邊在口頭上告訴我如何操作機器,左手同時也在機台上按了幾個按鈕,緊接著基努側過身單手舉起槍瞄準遠方的標靶。
標靶在基努瞄準的瞬間開始快速的左右滑行,然而基努卻紋風未動,只是收起輕浮的表情,聚精會神的瞄準目標的紅心。
砰!砰!砰!砰!
十來發子彈在極短的時間內被盡數射出,伴隨著微微從槍頭冒出的煙硝以及響徹了整間靶場的爆炸聲,眼前所有標靶在下一瞬間停止移動,與此同時上方還有個螢幕緩緩降下來。
螢幕上清楚的標示著每個標靶的範圍以及命中點,而基努的成績非常漂亮的全都在正中間。
「哎呀!全都命中紅心呢。」
得意洋洋地對我說完後,基努將退了彈匣的手槍交到我的手上。
觸碰到手槍的一瞬間,有關槍械的知識便如同電流一般竄入了腦海。
射擊時反饋的手感。
氣味。
聲響。
以及──掠過人體的兇殘‧‧‧‧‧‧
這就是‧‧‧‧‧‧槍械‧‧‧‧‧‧
我輕輕握緊了手槍,把玩著的同時感受著它的重量。
如果把它用來‧‧‧‧‧‧
「雖然應該不用我說,但可別把武器對著我哦!當然其他人也不行!」
「‧‧‧‧‧‧‧‧‧‧‧‧我知道。」
「拜託你這時候別遲疑啊!」
手槍交付到我手上的一瞬間,腦海裡的確閃過了利用它殺人的衝動,不過幸運的是,剛開始總會在腦海裡顯現的聲音現在已經完全消失了,因此我還能勉強將這股情緒壓制下來。
「知道該怎麼用嗎?」
「別小看我。」
明明有記憶以來不曾碰過槍械,不過腦海中卻清晰地映照著使用方式,再加上剛剛也已經近距離觀摩過了,因此我模仿著基努迅速的裝上子彈並擺出姿勢。
「不用刻意學我也無所謂哦。」
看著我擺出與他同樣姿勢之後,基努似乎有些擔心的看著我。
「‧‧‧‧‧‧哼!」
用空閒的手按下按鈕之後,數個標靶再次左右滑動。
我將槍口對準了目標,屏氣凝神的等待時機,接著──
砰!
火藥爆炸的聲響瞬間遮蔽了我的聽覺,鼻腔內也充斥著硝煙的氣味。
子彈以我無法看清的速度畫出了一條完美的直線,但同時手中回饋的後座力也讓我一時間無法駕馭。
「都說了不用刻意學我了吧?除非像我一樣習慣使用槍械,否則用這個姿勢光是後座力就會讓你打‧‧‧‧‧‧空了‧‧‧‧‧‧」
話還沒說完,上方的螢幕就顯示出了標靶被子彈命中的情形。
「不會吧‧‧‧‧‧‧」
只見子彈雖然沒有像基努一樣完全命中正中心,但也落在了正中間的邊緣,只不過是稍微有點偏掉的程度而已,硬要說起來簡直就跟誤差沒兩樣。
我無視呆愣住的基努再次擺出姿勢握緊手槍,瞄準了其餘的標靶。
既然已經有了先前的經驗,那麼只要對後座力有心理準備的話那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因此我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砰!砰!砰!砰!
雖然看不清軌跡,但我可以確認子彈都確實的命中了標靶的中心,就在我將手槍的彈匣退出時螢幕也正好降了下來,上面清楚的顯示著每個標靶的命中狀況。
「不是吧‧‧‧‧‧‧」
確認了射擊的成績之後,我將彈匣內空無一物的手槍放下,基努則是相當傻眼的顫抖著嘴角,眼神中盡是動搖的神情。
「哇!小奈好厲害哦!讓姊姊給你獎勵吧!!」
「什!?滾開!」
不知何時,娜娜已經進入了靶場裡面並向我跑來。她那一如往常毫無聲息的潛行能力害我不禁嚇了一跳,但我還是勉強反應過來躲過了她的擒抱。
「姆‧‧‧‧‧‧讓人家抱一下又不會怎麼樣‧‧‧‧‧‧」
「妳這傢伙!到底是什麼時候來到這裡的!?」
為了不讓她又突然抱住我,我只好與她拉開一大段距離,同時將目光稍微投向一旁的基努,暗示他阻止眼前對我產生極大威脅的娜娜,不過基努卻目光呆滯的完全沒有反應。
「姆‧‧‧‧‧‧大概在跑步的時候開始吧?」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就在了嗎?打從一開始就在監視我嗎?
雖然她的行為令我不爽,但我大致也能明白監視我的理由,要是我處在跟他們同樣的立場上,我也會讓人全天候監視著才對。
「我想事情應該跟小奈想的完全不一樣哦‧‧‧‧‧‧」
「什麼?」
「人家不是來監視小奈的,說到底團長也沒有給人家這個命令。」
「什麼意思?妳到底在說什麼!?」
連這傢伙也一樣嗎‧‧‧‧‧‧難道讀心是這裏每個人都必備的技能?
「人家只是想要跟小奈培養感情而已啦!」
「培養‧‧‧‧‧‧感情?」
我緊盯著娜娜黃金色的眼眸,試圖理解她話語中隱藏的意思,然而看著她嘟起雙頰的表情,我卻什麼都看不出來。
就在我與娜娜互相僵持的進行拉鋸戰的時候,基努終於從打擊中回過神來,並且幫我擋住了娜娜。
「好了啦娜娜,奈爾小弟看起來很不高興哦。」
「才、才沒有這回事呢!小奈只是有點害羞而已!對、對吧小奈?」
「滾!」
基努對娜娜聳了聳肩的同時說了聲:「你看吧?」,娜娜則是明顯失落的垂下肩膀唉聲嘆氣。
「話說回來,妳怎麼突然來了?」
「啊!對了!泰恩跟貝蘿特說想要見見小奈。」
想起自己來這裡的目的之後,娜娜才慌張的說出理由,沉默了半响之後,基努才張口回應。
「說的也是啊,差不多也該介紹他們給奈爾小弟認識了。」
◇
再重申一次,作為尋回我記憶的代價,我必須以『德爾塔小隊』隊員的身分聽從基努的隊長命令,因此即使我百般不願意,但是在他的命令之下,我不得已只好跟基努以及娜娜兩人一起來到基地裡的其中一間休息室。
在休息室內等著我們的,除了早已見過的森之外還有同樣穿著藍色軍裝的另外三個人。
「讓我跟你介紹一下,在那裏最高大的那個人是泰恩。」
在基努的介紹下,我把目光放到了泰恩身上。
泰恩大概是我這輩子看過最大隻的人了,不僅身上的肌肉量遠超在場的所有人,就連身高也讓我望塵莫及,光是坐在椅子上也必須讓我微微抬頭才能對上視線。
「唷!看來你還挺健康的?」
明明有著長滿下巴的鬍子,但上方卻是如同平原般的光頭,乍看之下顯得有些逗趣,不過當我看見他一手輕撫著充滿傷痕的光頭向我打招呼時,那股讓人想笑的反差卻消失殆盡,僅留下舉起手就讓我感到難以適從的壓迫力。
接著我看向不知為何戴著骷髏面具的伊特,被略長的白髮和面具擋住的冷酷眼神有種與緋亞娜似是而非的感覺,與身旁的肌肉塊不同,精壯的他在泰恩身旁簡直如同雛鳥一般。
最後則是將深藍色長髮綁成馬尾的貝蘿特,與娜娜相比貝蘿特的體態較為高挑,淡粉色的瞳孔透露出了些微戲謔的情緒,而且從剛剛開始就跟娜娜一樣在我身旁轉來轉去‧‧‧‧‧‧令人不快。
「你們應該都知道了,他就是要成為我們一份子的奈爾小弟,歡迎他吧。」
「「哦哦!!」」
雖然基努試圖帶動氣氛,但實際上歡呼的只有兩位女性,伊特跟森毫不在意的對飲,泰恩則是輕輕地鼓掌。
「吶吶!你叫做奈爾對吧?我可以叫你奈爾弟嗎?可以嗎?」
「嘖!離我遠點!」
「等一下啦!小奈是人家的!貝蘿特靠小奈太近了!」
一等基努說完話,貝蘿特就跟著娜娜貼向我,我則是一邊瞪著她們一邊退後拉開位置。
伊特跟森似乎頗有微詞,不過基努跟泰恩倒是微笑著看了過來。
「那麼,做為新人的歡迎儀式‧‧‧‧‧‧哦?」
基努話還沒說完,軍裝口袋裡的對講機便發出了聲響,連接上耳機之後,基努的眼神瞬間為之一變,從輕鬆的氛圍轉為嚴肅。
「是!我知道了!立刻出擊!」
將對話掛斷之後,基努轉向我們露出了險峻的面孔。
「德爾塔小隊聽令!緊急任務!」
僅僅兩句話,在場的全部人瞬間在基努面前整隊,雖然有的人沒有幹勁、有的人則面色嚴肅,但唯獨一樣的是,沒有人打斷基努的話。
「現在時間一二●五零,任務地點為『荒地』的據點『蓋提波特』。內容為支援那裏的傭兵,視情況決定最終目標為殲滅或撤離。以上,有問題嗎!」
「「「沒有!!!」」」
◇
離開了休息室後,我們一行人前往了德爾塔小隊的專用整備室,在前來的路上明明路過了好幾間整備室,但似乎德爾塔小隊的整備室較為與眾不同。
大概是從眼神察覺到我的疑問吧,被基努命令要帶著我的泰恩開口了。
「整備室其實都一樣哦,只是我們有專屬的而已,其他人都是共用的。」
「‧‧‧‧‧‧」
泰恩的身形明明相當巨大,不過語氣倒是意外的柔和,而且觀察力也跟基努一樣‧‧‧‧‧‧受不了,這裡的每個人都是怪物嗎?
「話說奈爾真是幸運啊,沒想到新人歡迎儀式居然是上陣殺敵。」
泰恩一邊把厚重的黑色防護衣丟給我的同時揶揄著我,因為他的身高與我差距太多,所以搞得我簡直像是他的換裝娃娃一樣。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著裝速度真的太慢,一旁早就準備好的伊特以不耐煩的口氣開口:
「別說廢話了。趕快讓他著裝。」
「伊特還是老樣子說話這麼沒調,稍微輕鬆點不好嗎?」
「妳也一樣,槍的調校做好了嗎?貝蘿特。」
除去還未著裝完畢的我以及指示著我該怎麼做的泰恩之外,房間內的其他人都已經換上了看上去十分笨重的黑色防護衣,正在做著手中槍械的調整及保養。
因為全套防護裝備的關係,我無法看見他們的模樣,只能從身高跟身材上判斷誰是誰。
首先是站在小隊成員前面的基努,此時的他正透過頭盔內的耳機跟聯絡員保持通訊,看樣子早已整裝待發。
再來是語氣冷漠、說話總是帶刺的伊特,與他的口氣一樣,一舉一動都相當嚴謹,明明還未出任務就已經瀰漫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貝蘿特跟娜娜倒是特別好認,因為兩人的身高本就差不多,而且相比於其他人,她們怎麼看都跟我一樣屬於嬌小的人,不過值得一提的是貝蘿特的個性似乎跟森一樣看起來不怎麼可靠。
「嘿欸~明明那麼小隻,穿起防護服後倒是挺有模有樣的嘛?」
「就是說呀!小奈很可愛對吧?」
「我倒是覺得妳們倆可愛多了,如何?在任務結束後要不要跟我‧‧‧‧‧‧」
「「閉嘴!」」
無視著一旁喧鬧的聲音,我接過泰恩遞給我的其他裝備。
聽基努說,似乎是因為感染者的體液會將正常人也變成感染者,因此他們才會換上這種全身的防護衣避免受到感染。
換上防護衣後,泰恩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把在他手中顯得特別小把的衝鋒槍塞到我手裡。
「雖然聽說你不愛用槍的樣子,但這把槍你還是先拿著吧,彈匣我也都已經幫你放到背包了。」
眼看著所有人都將裝備帶上之後,基努轉過頭對著我們大喊:
「現在,全員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