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只是競技。
這樣的話在明治的廢刀令後已成為常識。但有個古板的老頭,堅持著同樣古板的想法。
「劍是殺人的術。」
他是這麼對學生說的。而實際上他也只教木劍與真劍。
揮劍動作不能省略;出劍力道更要使滿。但與此同時也要保留變招的巧。儘管這一切都會使劍變得更加沉重與緩慢,更不易與對手競爭。但……
「揮下的劍必須帶動全身。」
老頭總這麼說——不然你會死。
他似乎是認真的。
這個時代的人早就不用劍了,老頭。他們都提著水果刀上捷運!!
這種話當然只敢在私底下說。不過偶爾,或許他是個穿越時代的古人。這樣的滑稽的想法也會成為學生們的話題。
不是我愛幻想,而是學生們真的這麼說。
「老頭肯定是誤闖了平成時代的劍客。」他當道場師傅,就是為了折磨我們!會這麼說,他很兇這是主因。但有時候又有人會這麼補充道:「不過他應該是個劍豪才對。」
因為他真的十分厲害。儘管不愛競技的竹劍,但果然還是打不過他。所以我們只能帶著善意的打趣老頭以慰藉殘破的身心……但話說回來,大概也只能這麼打趣了。
畢竟我們對他實在知之甚少。
老頭不當劍客時,就是個古舊的藏寶盒。這是個比喻,卻又十分恰當。
他把情感珍而重之的藏在裡頭,偶爾拿出,又再次鎖死。可我們認識他時那鎖已已不常開起了,老頭總是冷著臉。
所以,或許他曾經有別的樣貌。但我們也只認識那樣的老頭。
那樣古板的老頭兒。
(……)
腦中浮現的是只顧追求心目中的劍的固執老頭的身影。而大概是過於相似的緣故——那幻影和眼前之人有些重疊。
殺人的劍,我若有所悟。
庭間舞動的刀並不華麗,但其中的沉重,簡練,卻令人感到了美。與老頭的劍十分相似。我這麼懷念的想。然而望向手掌時,卻已沒了那些握劍的粗繭。
畢竟,都是前世的事了。但我還是摩擦著掌側,試圖感受著不存在的硬度。
靠近。靠近,再靠近點!某個聲音吶喊著!
那或許是空虛的胸口,又或者殘存的心在這麼嘟囔著。懷念的情緒點燃了引線。於是,過去的記憶開始像跳動的火焰般把我捲入其中。我只知道我在找著什麼。卻不知追尋的是眼前那人,老頭,或自身的過去。
一切都太模糊了。
木板被擠壓的聲響刺破了幻覺,被火燙著似,不之何時踏出的腳僵直著停下。而一片茫然中,瞬間察覺到了。
匆忙回首,發現的是歸來的僕役。
「主上要見你。」
主上?片刻後我才明白他說的是良信。我回想起了一切。是的,一個遊戲中的角色。當然,還有一個殘酷的遊戲世界——
「竜志!跟我來!」僕役說。
我轉過頭,一雙刀子似的眼正好撞了上來,霎那間我收緊瞳孔,本能的進入了臨戰狀態。
那眼中沒有殺意,但與之對視的我戰慄感卻竄過了全身,他要拔劍!直到遲了幾分之一秒的碰撞聲傳來後……他拿的只是木劍。這才意識到。
我收斂心神,再次認真的看向名為竜志的劍客。
他僅僅回視著僕役,彷彿從未注意到我
「這就過去。」
平淡的應和著。那聲音在我耳中卻冷的像是冬天的雪,又像是浸入血中的劍般。這只是錯覺,但真實無比。
踏、踏、踏。
湯山屋宅邸,沉寂的迴廊上足音迴盪著。僕役領著二人穿行過一道道長廊。
名為竜志的男子與我並肩而行。與常人不同,他的腳掌無聲的滑動著前進。我側眼瞄去試圖看清神色,卻只能瞧見他的肩。
畢竟個頭只到他的肩那麼高啊……這樣的事實讓我有些氣餒。
(還會成長吧,或許……?)
這就只是無意義的猜想了……
我提高角度看上去。率先映入眼簾的只是普通的藍底著物、袴搭配黑羽織這樣的打扮。隨後一些細節才落入眼中……褪色的衣物上有幾處明顯的縫補痕跡?被粗暴的割掉後再次補上似的。
位置有些特別。我這麼判斷。視線繼續上仰。
寬闊的肩、脖頸先後出現,最後是一張粗糙的臉。
公正的說,那只是張普通的面龐。
然而滄桑的痕跡和一頭雜亂的馬尾卻凸顯了一些獨特的氣質。我是說,野武士的浪蕩不羈,不修邊幅這種氣質。當然。當然,少不了劍客的自我中心。
收回視線,一陣痠麻感積累在脖頸。脖子仰的角度有些危險了啊。
這傢伙是真的有些高。我這麼想。一米八往上的高度以我的視角實在難以判斷。所以實際上多少實在無從得知。要不墊腳尖比比看——
等等,重點不是這個。
重點是再於……我這樣站在他身邊很有壓力啊?!不都說古人身高偏矮?這根本就是巨人!
(決不是我太矮的緣故!)
內心掙扎了一瞬……好吧,可能是我太矮。我放棄自我欺騙。畢竟遊戲內的登場角色確實都一米七起跳啊。
(嘖!不必要的知識產生了無謂的自卑……)
我放棄思考,決定稍稍退後幾步,嘗試挽救一下受損的自尊。,這麼陰鬱的想著。然而隨時間過去,那依舊存在的身影還是讓我不禁湧現了吐槽欲——
竜志仍與我並行著……儘管我不斷改變速度。
堅持和矮子走一塊,這啥毛病??
「你——」
正要開口,熟悉的景致卻讓我打消了念頭。看向前方,雅緻的庭院旁,拉門敞開的房間已出現在視野之中。僕役像我們點頭示意。
改變了原本的打算,我以視線向身側的那個高個子詢問——你先走?
竜志堅持走第二個……不管了。
我一腳跨過門檻,瞳孔隨著光線的明暗而變化著。有些昏暗,我這麼想。但屋外透入的陽光仍足夠點亮那樸素而不失雅緻的和室。所以率先進入眼簾的,案上已被翻開部分的卷軸和周遭的擺設仍然十分清晰。
而當我將視線轉往牆上,龍飛鳳舞兩個大字更是占據了視野中央——
【良 信】
字表上面這麼寫著。
(……行商講誠信,這沒毛病。)
環視了一圈,與昨日並無不同。我這麼想。
(不。不對?!)
突然,異樣感如一桶冷水撲面而來,大腦瞬間清醒。
那裡有某種氣氛,令我坐立難安的氣氛。然而當我的視線掃過房間看向每個角落,嘗試著找出異樣感的源頭時,卻只感到困惑。是良信背後的屏風、香爐與几案形成的獨特空間造成的?又或者是因為剛點過的香的影響?我猜測著,可——
沒有問題。我的五感這麼堅持著。
但異樣感仍實實在在的刺激著我。
我的直覺和五感,兩種衝突的想法互相駁斥著。我甚至因為大腦變得混亂,產生了發燒,又或者素最的錯覺。可這不可能,鬼是——
我停下了思考。為周遭的變化感到一片茫然。因為我的直覺——
房間的氣氛很正常
直覺的感受瞬間又和五感同步了。
但我完全無法理解。
我只能茫然的環顧四週,可目所能及之處擺設依就、薰香仍在,我很確定什麼都沒有改變。即便如此,片刻前的異樣感消失無蹤知事卻是無可反駁的。究竟是我的五感還是直覺出了差錯,又或者有什麼蒙蔽了我?我隱晦的打量著,卻什麼也沒能發現。
竜志將木劍置於一旁。他似乎等待許久了,我突然注意到。
(只有我受到了影響??)
可來不及深思,良信投過來的視線便迫使我暫時忽略異樣。我看向他——他穿得不像平常華麗,我暗暗想著。可以說是樸素的完全看不出大商人的派頭了。
良信正好開口了。
「這些,確實仍然幫我們省了許多步驟。這是報酬。」他一手輕撫案上的卷軸,頷首示意,一旁的僕役便無聲的托來了一匣子,將之置於身前。
「分內之事罷了。」事務性的回應著。
從揭開的匣子的一角能看見裡頭是串成幾貫的銅錢。將匣子藏於懷中後,感受了一下——有些沉,但不至於無法行動。我判斷到。
我收下了報酬,良信卻仍未讓我離開。他顯然仍有打算。
(他不打算讓我離開他的掌控。)
我這麼猜測著。
但這大概算不上壞事。
畢竟和湯山屋保持著友好的關係於我亦有好處。只要沒有觸及底線……我不會在意他的目的。源於此種想法,我輕易的同意了他接下來的提議。
畢竟這於我有益。
可是……良信似乎心不在焉的。可他給我的,一直都是精明能幹的商人,而非會在商談途中分神的人都感覺。
他在忌憚著什麼……或者說,有什麼事足以讓他憂慮到把心情在臉上了嗎?好吧。那一件值得大商人警惕的事會是什麼?
這是個值得深思的命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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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修飾。
不错
哈哈,這張有點卡文,超煩
看来是个需要养肥再看的
看你這麼說,就不小心又發了一章呢(其實是重整的)
學拳的時候老師也講過類似的東西。
雖然現在只是為了健身而練拳,雖然拳法在現代沒有實戰價值,但是心中要知道這原本是實戰用的技術。這樣打出來的套路姿勢才會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