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在不停地流动,历史也是这样的——权力滔天的公爵大人失势了。
被誉为影子国王的瓦伦斯坦公爵大人因为谋反的阴谋败露,被处刑了,除此之外,全家都要处刑。
国王之下,曾被一人独掌的大权将会被分割,喂给其他的贵族,让他们更加努力地为国王效忠。公爵巨大的财产将会收归王室,国库将再次丰裕,而人民都在高声称赞国王的圣明。
然而这一切和米邓埃没有任何关系,不是说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但是对于他这个河流上讨口饭吃的摆渡人而言,瓦伦斯坦公爵在或不在,真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是的,没有区别——现在哪还有人坐船过河啊。
他靠打鱼维生已经很久了,都是因为这条河上那四五座大桥,他一点生意都没有。
要不是还有人会找他这个摆渡人问路,他干脆直接就做全职的渔夫了。
现在他独自一人站在渡口,啃着硬硬的肉干,等着来这里问路的人。如果太阳划过天空的二分之一,要是再没有人来,他就打算用船上渔网去捞鱼。
然后,在他放弃等待,踏上自己的船,准备去捞鱼时,
有人来了
——骑士配侍从的经典组合。
见到有人来了,米邓埃赶紧从船上跳到岸上,迎了上去。
骑士不可能亲自来问路的,一般是侍从上前问话,然后米邓埃和侍从一手交情报一手交钱。
他们知道了方向,米邓埃得到了问路费,皆大欢喜。
但是,however,事情有些不对。
本应该等着侍从完成交易的骑士却走上来,而且戴着头盔——
一般来说只有在警戒状态下骑士才会在非战斗状态下一直戴着头盔。
「你,是摆渡人对吧?」
透过头盔的声音蒙蒙的。
「大人,没错,小的是。」
「载我们过河要多少钱?」
「啊?」
米邓埃直接懵逼,为啥啊,不是有桥吗,来我这过河是干嘛,
「五……五银币。」
「什么!」
「不对,不对,是一人五枚大铜币。
「一伙搭船的话,两人以上一律八枚大铜币。」
太久没人来坐船了,米邓埃都快不记得自己设置的价格是多少了,以前每次都是在问路费上讹人家很多钱的。
骑士接着问道:「你的船能装几个人?」
「能够把大人们一块载过去。」
多打量了远远站在后面的一伙人,米邓埃觉得这没有问题。
「大人,小的想问一下……」
声音严肃的骑士一下就变脸了:
「闭嘴,不准问任何事情!」
不妙啊……米邓埃觉得自己有可能在把他们送过河之后,就要被干掉了,希望他们不要赖账。
之后,几个人上了船,米邓埃开始让小船离开河岸。
就是这时,他才真正无法避免地去注意到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性别不明,连脸都没有露出来,活像裹尸布缠身,还有一个人在前面用绳子牵引着,他本来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的。
一路无语,米邓埃单纯在不停划水,让小船前进,其他人一直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有人偶尔会掏出水壶喝水。
整条船都在前进中轻微地晃荡,但是没有人晕船,米邓埃是这样认为的。
突然,严严实实的家伙就开始痉挛,向前弯腰,吓得一帮子人都上来按住这家伙,应该是怕这个人逃跑。
但是在这么来了一下后,这个人就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了,所以在按住后过了一会后他们就松开了。
米邓埃彻彻底底懂了,他们这是押运秘密犯人,故意不走桥,让他这个摆渡人把他们一路摇过来——已经没有人知道在他这坐船其实比问路便宜了,一般人都觉得问路费都这么贵了,搭船肯定更贵,不会特意在他这搭船。
他知道没客人的原因,但他没打算改啊,他这样赚的更多了,还不用特别累,摆渡人可是个体力活。
当船终于跨过河流到达对岸时,骑士领头,其他几个人再从船上下来,而米邓埃自己依然站在船上。
「接着!」
骑士把一袋钱直接丢了过去。
米邓埃「啪」的一下单手接住,然后看着明显有点太多的船费,一下子就悟了,赶紧划船跑路: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今 天没有载任何人过来!我去捞鱼了!」
看着船一点点远去直至消失,骑士才动身赶上前面早已离去的队伍,速度要加快了,
必须赶在处刑的日子把人送到。
而在船上,米邓埃则是盘算着今 天晚上吃什么。
毕竟,他明天就要出发去观看瓦伦斯坦家千金的处刑了。
所以嘛,和他确实是有点点关系的,不过就算是别人被杀头,米邓埃也是会去看的。
他刚才确实也怕杀人灭口——毕竟河里的尸体要是太多了,鱼是吃不完的。
一口气处理这么多尸体,也太麻烦了,摆渡人可是体力活,时刻要省点力气,防止自己掉河时里淹死。
捞了点鱼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一间河边的双层小屋。
将船停在自家渡口后,他一边想着白天的那单生意,一边把刚才捞上来的鱼拿到家里去。
家里十分简陋,只有一个柜子,和几个大箱子;
一个早已放满了东西的摇篮,一个早已熄灭的壁炉里面有着一个小铁锅,大的那个锅他已经收起来了。二楼只有一张床和两个木桶,木桶一大一小充当桌椅。
鱼只是刮掉了鳞片之后就被穿起来了,两三条鱼就这样放着重新点燃的炉火边慢慢的烤。
调味料只有盐,饮料只有早上烧开的河水,这些烤鱼就是米邓埃今夜的主餐。
这一餐甚至比平时吃的还简单,平时还有点市场上整来的水果蔬菜之类,奢侈点时会吃炖菜。
吃完饭后,他稍微处理了一下垃圾,锁了门,就直接上楼了。
米邓埃坐在自己的床上,翻阅着母亲留下的手稿,思索着父亲遗留的忠告,回顾着往昔与他们的回忆。
他的父母在他成年前后离去了,后事都是他一手操办的。
父母在离去前留下了很多说明,他们看得很开,死亡不至于大惊小怪。
死亡只是简单的离去而已,对他们而言仅仅如此,死亡观如此奇怪或许也是一种好事。
日复一日相似的日子似乎有些许无趣,但是米邓埃还没有打算彻底放弃它们,父母常告诫他平稳的日常就是最好的。
但是,偶尔有处刑这样非日常的事件确实吸引人,
即使一个人的死亡对米邓埃不是一件值得大呼小叫的事,
去看看那些来看处刑的人也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