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提爾利特突然驚叫一聲,打斷了故事。
「發生何事,衛兵閣下?」
「呃,不是......」
貓青年略帶慌張地頻頻瞥向於菟山君身後,正確來說,是他後方牆上高掛的刻鐘。
指針又走了一格。
「貧僧不介意,衛兵閣下。」
虎僧侶忽然說了這麼一句。
「若有抽不開身的急事就去吧,貧僧不在意中途離席片刻。」
「!謝謝你!」
一得到許可,提爾利特像個彈簧般跳起來,以讓人眼花撩亂的步伐在房裡繞了幾圈後便抓過厚斗篷奪門而出。
但倏地,又在門口急煞車。
「......那個,你不會想問嗎?我要去做什麼...之類的。」
「為何詢問?貧僧並非如此不解風情之人。」
傳出似乎在檢查物品的咯啦聲,外島之獸明確地表達他的信條。
「此非公事,也並非與貧僧相關,倘若貧僧詢問豈不是管閒事?因此貧僧不問。此外,即便是暫時,此處仍為衛兵閣下的歸處,那麼貧僧在此等待即可。」
不知道哪裡讓他開心,即使背對著,虎僧侶似乎都看得到貓青年上翹的嘴角。
「———我會盡早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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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提爾利特氣勢汹汹撞進餐館裡時,刻鐘的長針已經無情的動了一格。
「太———慢啦,貓老弟!」
數日前認識的鬣狗獸人正扯開嗓門大聲吆喝著。
「去這麼久,我以為你不來了。」
「抱歉,中途.....遇到一點事。」
「是唄~?還想說老弟這一副乖乖臉,沒想到卻是個會隨便爽約別人的。」
「哈哈哈.....」
提爾利特一邊致歉一邊走到鬣狗對面坐下,防雨用的厚斗篷則是整齊的折好放在椅子旁。
兩人的相遇是幾小時前,由於貓青年要回去拿個東西,因此便約好十二刻在這間餐館相見,但————
在那之後遇到異地的旅者又聽故事聽到忘記了呢。提爾利特分神想著這種講出口絕對會被打的話,翻閱著充滿個人風格的菜單。
不過也真的是有撞見一些意外就是。
「所以咧,實際上是發生了啥事?」
當提爾利特為了幾天前的約定跟自己的午餐點好餐時,對面的鬣狗——他很隨便地自我介紹說自己叫科裘拉——突然發問了。
「別說你是被水沖走跑回去換衣服才遲到了,老弟。」
「嗯.......事實上還真的是和雨跟水有關。」
「嘖嘖,這要刷新紀錄咧。在我聽過的荒謬事中,沒想到還能添加一個被水沖走的衛兵的故事。」
「請不要捏造事實,科裘拉先生。」
「哈哈!開玩笑開玩笑,老弟你講唄。噢還有那個稱謂就不用了咧,聽著就怪彆扭的。」
「大家都很隨意呢.........總之,我是遇到淹水了,整條街。」
「唷,這可真是稀奇事一件。記得南城的排水不會差成這樣咧。」
把夾起的帶骨肉連肉帶骨一起咬碎,發出豪邁嘎嘣聲的鬣狗說道。
「我看是堵了啥唄,那個加班狂魔的城區素質咋可能下降。」
「我也只是遠遠的看了一眼而已,不太知道情況。雖然有好幾處。」多虧如此也繞了好大一段路。
「喂喂,好幾處啥的....難不成加班狂魔也鬆懈了?」
「誰知道呢.....啊,你的酒。」
把跟餐點一起送過來的大杯子往前推,貓人也開始享用略晚的午餐。
「喔喔,謝啦老弟。不過怎麼說,你也挺讓我訝異的咧。」
「我?」
「對咧。照老弟那個性,不過去看看多管閒———我是說插手,不對,幫忙,不就奇怪了嗎?」
「我聽到真心話了哦......」
插起一塊肉送入口中,感受著在嘴裡擴散的肉汁,提爾利特說明起原因。
「其實最主要是我現在沒值班,嗯,換句話說就是找不到藉口過去『多管閒事』,然後跟急著赴約吧。」
「.....這講法真像問題都出自於我咧。」
「你想多了。」
貓人平靜地啜了一口謎之顏色的飲品。意外的還不錯呢,味道的部分。
嘎啦。對面則是繼續響起某種甲殼被輕鬆粉碎的聲音。
「.....話說,你吃的是什麼啊?」
「這個嗎?呃~好像是叫特製絲樂普與羅斯特的派對啥來著.....」
「不,我不是在問菜名。」而且那是什麼鬼。
「哦哦,你說這隻粉紅硬殼生物的話,是凱勒迪,一種海鮮咧。」
「嗯?不是河鮮?」
「對咧,好像是大老遠從溫爾運過來的。明明都封了好幾條路,真是辛苦咧~」
「等等,封路?為什麼?」
「怎麼,老弟你沒聽說嗎?」
「呃,聽說什麼?」
提爾利特歪頭,他該知道什麼嗎?
「這麼說老弟你上一個職場是在米諾咧,那不知道也難怪。」
科裘拉搔了搔頭,一手拿過酒杯喝了一大口。
「嘛,就是那個啦,維護派的傢伙們,一如往常的又冒出來了。」
「維護派?」
「啊,連這邊也不知道嗎......那就沒事咧,你就簡單想成是不滿現狀的鬧事份子唄。不過就像香菇一樣拔都拔不完。」
「喔........」
儘管對鬣狗有點隨便的說明不太滿意,但貓人還是點點頭表示理解。
而且既然是發生在西邊的溫爾一帶,那也沒有自己能介入的空間。儘管很想知道詳細情況,但眼下只能暫時壓抑著好奇心了。
接著對話便中斷了。有好一陣子兩人只是靜靜地吃著餐點,直到將盤中的菜色清空。
「說起來,老弟你今天是沒值班來著唄?」
似乎還沒吃夠的鬣狗邊翻著菜單,邊拋出話題。
「嗯,對啊。」應該說這幾天都沒值班。
「那你把那個帶出來幹嘛?」
順著科裘拉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能看到靠在椅子旁的那個。
具體來說就是一把收在劍鞘裡的劍。
「那是..........要拿去修的。」
「怎麼,磨損了嗎?是這樣的話我能幫老弟你打磨一下。」
「簡單的保養我也會所以沒關係的。不過這次不是那個問題....是裂了。」
「啥?」
「出了點小意外,就....」
「直接換一把更省事唄?」
「不,我覺得應該還能修........大概吧......希望可以...」
提爾利特越說越心虛,畢竟真相是現在已經沒有多餘的錢能讓他再換一把了啊啊啊啊啊!
「那老弟,需要我介紹熟悉的修理鋪嗎?」
「咦,可以嗎?!」
「相逢即是緣分,幫個小忙而已唄。」
鬣狗壞笑著壓低了聲音。
「至於修理價格.....就全看你的殺價功力咧。」
「!麻煩你了!」
貓青年的眼神都亮了起來,錢總是能省就省啊。
「行唄,等這雨停了就帶老弟你去。」
「啊,說到雨,已經停一陣子了。」
「......真不愧是菲列迪種咧,對濕度真是敏感得嚇人。」
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科裘拉說道。
「那就走———唔?」
鬣狗起身的動作忽然停住。
「.........老弟。」
「嗯,我有聽到。」
提爾利特臉上的笑容也消失無蹤,鬆懈的神經瞬間緊繃起來。
兩人的視線緩緩望向店內深處———後門的位子。
霹啪。
木製的門清楚地傳來哀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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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裘拉.考裘拉
品種為班鬣狗
姓名取自班鬣狗的學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