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沒事唄?!」
唐突的。
把氣氛與覺悟直接踢進水溝,鬣狗傭兵從沒有門的後門探出半個身子,一腳介入。
瞬間,灰白的狼愣了一下。
踩碎地板煞停,忽然更換目標的狼人強行扭動身體後轉。
「呃、兄弟———」
「不看著對手可是容易————吃虧的啊!」
「▅▅▅———?!」
在那之前,提爾利特一記猛踢正中灰狼的側臉,後者的面部再次受到衝擊。
鬣狗好像有說什麼,但狼人的咆哮掩蓋住他的聲音。
或許是屢次遭到攻擊,貓人明顯感受到狂暴的狼徹底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老弟,你———」
「別管我!快把那邊受傷的人帶去安置!」
上跳下竄。提爾利特對著科裘拉喊話的時候也持續以讓一般人嚇破膽的距離閃躲灰狼的攻勢。
一秒的猶豫。
「試著讓他冷靜下來!千萬別拔劍,跟他耗你沒勝算咧!」
鬣狗跑向了反方向,踢踹仍有水窪的地面,只留下一句像是建言的話。
「冷靜?這————嗚哦!」
後仰躲過突如其來的一爪,嚇出冷汗的同時也利用這姿勢。後翻抬腳,力道在狼人下巴上炸開。
然而這次灰白的狼別說踉蹌了,連搖晃都沒有。
怎麼會———?
提爾利特大感困惑。他這一腳並不輕,不如說一開始就沒有放水過,突然就失效什麼的———
空檔。
回過神來時,晚一步收回的右腳已經被抓住了,浮空感不容抵抗的襲來。
「▅▅▅———!」
伴隨著吼聲,灰狼旋轉半圈把貓人甩飛。穿過後門,砸在木階梯上。
那衝擊力之大甚至讓人瞬間產生全身都散架了的錯覺。五臟六腑被更勝於那晚的力道狠狠攪動,幾乎要把什麼東西給吐出來了。
樓梯被粉碎,下凹一個坑洞,殘塊噴得到處都是。
短短數秒,提爾利特便認知到差距。
經驗的差距、判斷的差距、策略的差距、以及———不同族之間的根本差距。
不愧是,獸人內鬥專家的狼人族,即使在毫無理智的狀態下也沒得比。
「!」
顧不得旁邊都是尖刺的木塊,兩手一撐,抬腳硬是把射來的物品踢飛。
是劍。
而且還是,不知道何時從手中脫落的、自己帶來的劍。
後翻落下,提爾利特迅速又往後跳開兩大段距離。
雖然知道這並沒有多大的意義,但現在就算是只能讓自己安心用也很有幫助了!
從後面走進的身影不外乎是那灰白之狼———不,已經不能說是灰白了。
又擴散了。
心中的不安也跟著膨脹,貓人繃緊了臉。
比起幾分鐘前,身體上的黑色往右邊擴張了更多,這種狀況或許也能稱之為侵蝕了吧。
如果那片黑色遍布全身的話...........
突如其來的打了個寒顫。
原來如此。提爾利特小步地後退,順道撿起了一旁弄掉的長劍,是不可以的呢。
視線盡頭的狼人表情扭曲,低聲碎語著什麼,但就斷斷續續聽到的片段來說也完全拚不出一個句子。
瘋狂,逐步加劇。
貓人此刻卻遲疑著。必須盡早結束這個狀態,但讓他昏厥之類的已經不可行了,自己做不到,所幸手上還有劍,如果是砍到對方站不起來的話————
電光噴發。
「呃———!」
提爾利特再次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他不可能知道,眼前的這匹狼,可是對些微的敵意都十分敏感。
再加上又處在無法正常判斷的情況,其結果就是引起了倚靠本能的過激反應。
以敵意回以敵意,以殺氣回以殺氣,以殺死對手來回應想殺死自己的人————!
諾大的聲響在餐館內爆發。伴隨著煙塵,球狀的物體從門口飛出,在地上彈跳幾下後張開變成一隻貓。
好——————危險!
冒了一身冷汗,提爾利特揉揉鼻子,繃緊神經。
要是再晚個幾秒脫離,毋庸置疑會被捲進那個誇張的攻擊然後被撕成碎片!
不過接連用危險的方法脫出的副作用就是全身上下都痛得要死,而且居然已經跑到街上了。
嘰嘰喳喳的細語聲,圍觀的人群,驚訝困惑不安的氣氛。貓人嚥了口口水,說真的,現在也沒有餘力選不拔劍的選項了。
雖然要跟鬣狗說聲抱歉,但實在沒辦法以冷靜優先而不去傷害他了。
轉甩著身體,毛髮倒豎,狼人一聲爆吼。四足著地弓起背,牙齒咬得嘎嘎作響,現身在門口的完全是一隻蓄勢待發的狂暴野獸。
電光閃爍,餓狼猛力撲跳。
強忍鼻頭的搔癢感,提爾利特從跳躍軌道中錯開身子,拔劍揮出。
血沫飛濺,狂狼吃痛地嚎叫。
好淺。
幾乎只有劍尖的地方抹到而已,左手臂的傷口比預期的淺得多,看來對方也途中修正了路徑。
「▅▅▅▅—————!!」
通過貓青年面前的瞬間迴轉,灰狼猛然揮出右爪。
爪子刨過劍身,迸出點點火星。情急之下拿劍防禦的提爾利特聽見了不妙的碎裂聲。
頃刻的分神,腳忽然被一絆,貓人毫無防備的一屁股摔在地上。
「糟.........!」
黑壓壓的影子遮蔽住眼前景象,往頭頂落下的銳爪宣告著死刑倒數————
「——破!」
一顆拳頭從旁插入,伴隨著中氣十足的吼聲,狂狼的身影瞬間從提爾利特的視野中消失。
「你沒事吧,衛兵閣下?」
「啊......還活著。」
「唔嗯,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收回拳頭,橘毛黑斑的虎獸人欣慰一笑。
「.....呃、不對,於菟山君?!你怎麼在這?」
提爾利特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這才猛然意識到這名及時伸出援手的獸人身份。
「唔,這可是個奇怪的問題。」
「?」
「貧僧的友人有難。既然如此,貧僧前來助陣難道並非理所當然之事?」
虎僧人的回答十分自然,自然到讓人產生他原本就該出現在這裡的錯覺。
實際上貓人也差點被糊弄過去,要不是全身傳來的疼痛不斷刺激著腦袋,他就要相信這番話了。
「.....不太對吧。這裡,離我的投宿地有一段距離的哦?打鬥聲首先是不可能傳過去的,消息嘛....如你所見,人都還在這看戲呢。」
話說,圍觀的怎麼好像還變多了?
一邊思索著變化的小細節,提爾利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等著虎人的回覆。
「—————。不愧是衛兵閣下,觀察入微。」
「不不,這種事任誰想想都知道的吧。」
「哈哈,那貧僧也真是講了一番無趣的話。————貧僧,乃追著瘴氣而來。」
「瘴氣?」
「正是。請看那邊。」
於菟山君豎起一根指頭,指向斜前方————正在試圖爬起的狂狼身影。
剛才那一拳似乎下手不輕,正中側腹又被打飛出去的灰狼搖搖晃晃的掙扎著想起身。
「那位身上散發著濃烈的瘴氣,甚至貧僧在衛兵閣下的房間也能嗅到。此乃異常至極,因此貧僧便追著氣味調查,之後就於此處遇見衛兵閣下。」
「原來如此,這就是毛髮會被染黑的原因啊。」
「染黑........在衛兵閣下眼中是這樣嗎。原來如此........怪不得貧僧聽聞...............」
「於菟山君?怎麼了嗎,突然就沒回應了。」
「唔,些微的小事罷了,不足一提。接續方才的話題,因此貧僧試著淨化了一下瘴氣。請再仔細看看那位。」
「...............啊!」
提爾利特大吃一驚。被虎拳擊中的側腹露出了原本的灰白毛皮,那些黑色就像塗層一樣碎裂、崩落,裂痕甚至還在往周遭擴散。
「好厲害......你是怎麼做到的?」
「很遺憾,此乃貧僧的機密,即便為衛兵閣下也無從告知。」
「是嗎......對了,有人拜託我要讓他冷靜下來,你———」
「樂意之至,衛兵閣下。貧僧從那位身上還看見悲傷與後悔,引導乃貧僧的本職,此處儘管交給貧僧。」
踏出一步,虎武僧摩拳擦掌。
「▅▅▅▅—————!」
回以咆哮,狂狼蹬地衝出。
提劍趨前,提爾利特可不想當個只負責看戲的。
二對一的戰鬥,在開始的瞬間—————就落下帷幕。
砰!
槍鳴,響徹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