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間一,才不需要什麼聖女。

這裡是乘坐馬車需費時一個月才能到達的偏遠村落,由木頭所製成的數棟木屋坐落於森林中,由於旁邊就是湖泊以及樹海,這裡的村民完全不用擔心糧食以及水源的問題。也許是地理環境十分良好的緣故,對一個遠離"文明"的村落來說這裡的人口可以說相當繁多。

村民們前前後後加起來大約有百餘人,若在算上雞鴨牛等一眾家禽,對一個村子來說已經是相當飽和的狀態了。然而美中不足的是村莊位置偏遠,旅行商人等外來者幾乎不會路過此地,以至於村里人幾乎沒有與外界交流的機會。

不過今天卻不同於以往,村長十分罕見的正忙於在自己家中招待遠道而來的客人。


「勞煩各位來這裡一趟了,願意接受我們這種小村的委託真是感激不盡,我馬上命人備茶,還請各位稍等一下。」


臉上堆滿笑容,一位穿著打扮相當有鄉村風格的老人十分恭敬的對來訪的客人說道,從他畢恭畢敬的態度可以感覺出來對方肯定來頭不小。


「不用了,直接說正題吧。」


一位身披白兜戴著面具的怪人乾脆的拒絕了村長的好意,由於對方從裡到外被裹的嚴嚴實實的,實在無法從外型判別對方的性別。聲音也像是透過魔法或是魔具做了偽裝一般,這種帶著電波的雜音絕對不是正常人的聲帶所能發出的聲音。

即使對方如此詭異舉動如此無禮,村長的臉上依然是帶著先前的笑意,作為這個村子中年紀最大、資歷最深的老者,他相當明白眼前的集團並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大人物。

沒錯,"集團"。

在那個翹著二郎腿、環繞著雙臂,以旁若無人般的不雅姿勢坐在木椅上的人身後還另外站著兩個人,他們同樣戴著面具以及披著白兜帽。

右側的面具人身高是三人之中最高的,雖然同樣裹得嚴嚴實實,但從身體特徵來看便明顯能辨別出性別,即使是鬆垮寬大的白袍也無法藏住的碩大果實,甚至讓人以為她的衣服是不是穿的小了一號。女子背後的白袍有著不自然的隆起,從外觀來看就好像她背了什麼在身後一般。

而左側的面具人則是不自然的駝著背,身高看上去似乎還不到女子的一半,與就坐之人同樣看不出性別,只是隱隱約約能從面具底下聽見略微喘著粗氣的聲音。那粗啞的喘息以及纖細的身姿活像是個半隻腳踏進棺材的老人一樣。


「阿哈哈,不愧是遠近馳名的【異端審判官】,行事作風就是果決。」


村長一邊笑一邊說著恭維話,由於無法窺視對方的表情,他深怕對方一個不小心便直接打道回府,如此一來村裡發生的重大"問題"屆時就找不到人幫忙解決。如果對方再殘忍點,整座村被冠上莫須有的"異教"之名直接被抹除也不是不可能,這種事在大陸的歷史上有紀錄的便發生不下十次,更不用提那些沒有被記錄在案的事件了。獨立於教會之下的職稱—【異端審判官】便是如此的惡名昭彰。

雖說如此,不同地區的審判官行事作風也有著相當大的區別。就好比那個被眾多國家嗤之以鼻的"教國",更是打著清理異教的名義毀滅了小國『迪恩庫洛』,誰都知曉他們的行徑有多麼惡劣以及不人道,然而其他國家卻又因為忌憚他們瘋子般的行事作風而不敢對他們出手。『只要火星不濺到自己身上就好。』,這是各國間不約而同的想法。但絕大部分的審判官不會如此激進,雖然因為各式各樣的理由搞得自己聲名狼藉,但說到底他們還是聖職人員,是為了神明工作的一群人。


「啊?我們可是很忙的,沒空在這裡聽你廢話。快把你們村的異端帶過來,處理完後我們還要忙著去下一個地方呢。」

「等、等下阿大人!還不確定他們是不是異端....只是最近的行蹤讓人覺得有些奇怪而已!」

「只是懷疑而已就讓我們跑這麼遠一趟嗎?你,膽子挺大的呀?」

「咿!!」


威脅般的低語聲使村長發出丟人的聲音,即使隔著面具也能明白對方的心情可謂是差到極點。雖然他們並不是壞人但也絕對不是容易親近的對象,看著因威壓而無法組織言語的村長,後面那位身高最高的審判官緩緩說道:


「雖說不會有實質意義上的懲罰,但若僅是"懷疑"階段便將我等叫來如此偏遠地帶是否過於草率了呢?總之先聽聽你們的說法吧,根據情況以後對這個村莊的需求回應可能會往後也不一定喔?」

「請相信我,大人!!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但我很肯定我們村莊內已經混入異教徒了!」

「...說。」


座位上的審判官抬了台下巴示意對方繼續,村長壓抑住內心的恐懼,吞了吞口水稍稍低下頭,語氣變得沉重起來:


「事情是這樣的,大人們。大約在三個月前,村子裡開始出現一些奇怪的事情。一開始,幾家人的家畜莫名其妙地消失,雖然我們靠近森林偶爾會有野獸來襲,但這次完全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地上甚至連血跡都沒有。」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


「然後,我們村裡有幾個年輕人——他們原本身體健康,活力充沛,可在短短幾個星期內個個都變得憔悴不堪,眼神空洞、精神恍惚。醫生診治時,只說他們的精氣似乎被某種力量抽走了,可到底是什麼力量卻無法確定。」


村長抬起頭,顫抖的手不自覺地抓住自己的衣襟,就好像在壓抑自己的恐懼一般。


「但最令人恐懼的是,上個月湖邊發現了一具屍體。他是一個打漁的年輕人,年僅二十。當我們發現他時,他的身體——」


村長停頓了一下,顯然想起了令人不安的景象,臉色更加蒼白。


「乾枯如同被風吹過的落葉,彷彿所有的血液和生命力都被抽光了。村裡的醫生看過,說這絕非正常死亡,更不像是野獸襲擊的痕跡。」


村長深吸了一口氣,目光變得堅定了一些,繼續道:


「後來,我們開始注意到一些異常的行為。有幾個村民平時總是深居簡出但最近卻頻繁地出現在夜裡,甚至有人被發現站在森林的邊緣,嘴裡喃喃自語著彷彿在進行某種儀式,但白天卻彷彿完全變回了普通人什麼也記不起來。我們本想直接處理,可又怕真的牽扯到什麼該死的異教儀式,若處置不當,只會招來更大的災禍……所以我們才冒昧地向大人們發出了請求。」


村長的話語落下,屋內陷入了一片短暫的寂靜。三名異端審判官的身影宛若沉默的雕像沒有任何動靜,讓人無法看穿她們的心思。

過了片刻,那位坐在椅子上的審判官慢悠悠地伸出了一隻手,食指在木桌上輕輕敲擊著,發出沉悶的聲響。這彷彿是一種暗示,站在他右側的高挑女子開口了。


「村長,根據你所描述的情況,這的確有可能牽涉到某種異教的活動,但並非一定是確鑿的證據。這些人——被你懷疑的村民,有沒有表現出其他與常人不同的特徵?例如,突如其來的力量、對某些聖物的排斥,或者夢囈中提到某些名字?」


村長緩緩點頭說道:


「是的……我們村裡的一些聖像和符咒,近來在這些人面前總是失去應有的效果,甚至還出現裂痕。他們的家中,有人還發現過一些來路不明的符文和黑燭……這才是我最擔心的原因。」


椅子上的審判官輕輕敲了幾下桌子後站起身,隨手掸了掸白袍的衣袖,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


「既然情況尚未明朗,我們會在此地暫留幾日進行觀察。如果確有異端跡象,我們會迅速處理。但若是虛驚一場……」


她稍稍停頓了一下,隱藏在面具下的目光似乎透過冷冰冰的金屬直刺村長的靈魂。


「我希望你們能明白,浪費我們的時間,可不是一件輕易原諒的事情。」


村長立刻點頭如搗蒜,恭敬地回應:


「當然!當然!我們一定會全力配合大人們的工作!若有任何需要,只管吩咐。」


站在右側的高挑女子微微轉頭看向村長,語調平靜卻隱隱透著寒意。


「首先,我們需要一處清靜的住所。遠離村中中心,但便於觀察村莊動態。不需要太多裝飾,但最好能提供足夠的水和食物。還有,我們需要所有被你懷疑的村民的名字,以及他們平日活動的時間和地點。這些,你應該不會吝嗇吧?」


村長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連忙應答:


「沒問題!這裡有幾間空置的木屋,稍加整理就能居住。我馬上安排人準備好食物和水,還會將那些村民的情況記錄清楚,盡快送到幾位大人手中!」


椅子上的審判官轉身向門口走去,披風隨著動作揚起一道弧線。他走到門邊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話:


「給你一個晚上。明天一早,我們需要看到準備妥當的一切。」


村長弓著腰,畢恭畢敬地目送三人離開,直到白袍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他才長舒了一口氣,額頭的冷汗順著臉頰滑落。他轉身朝著門外招呼幾個年輕人過來,神色變得異常嚴肅。


「去!立刻清理好最偏僻的那間木屋,把食物和水送過去!還有,讓村裡幾個認字的孩子把那幾戶人家的事情記下來,越詳細越好!」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卻依然壓低了音量,生怕再多一分聲響會觸怒那些看不透的審判官。隨著年輕人紛紛應命而去,村長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審判官消失的方向。



***



隔天清晨,樹葉間傳來鳥鳴聲。三名異端審判官陸續醒來後整理衣袍準備迎接新一天的調查。馬車外,村長派來的引路人已經等候多時,一臉拘謹地向審判官行禮然後低聲提醒:


「木屋已經準備好了,請隨我來。」


三人依舊穿著寬大的白袍帶著面具,活像三座行走的雕像,他們默不作聲的跟隨引路人下車。步行數分鐘踏入村子的土路時,那瞬間周圍的空氣彷彿凝滯了。村民們雖然不敢靠近但都躲在各自的屋簷下、窗戶後,偷偷觀察著這些不速之客,他們的眼神裡充滿好奇、敬畏,甚至隱隱透著恐懼。幾個年輕小孩從自家院子裡探出頭,想要看清這些"傳說中的人物",卻連忙被大人迅速拉回去,嚴厲的警告著什麼。

行走在村子的土路上,三名審判官依然保持著沉默,但彼此的目光在細微的動作中不斷交流。他們的視線掃過每一張臉,每一個細微的舉動,村民們的拘謹與不安,甚至那些試圖掩飾的偷瞄都無所遁形。他們踏著堅穩的步伐,舉手投足就像是在無聲的宣告著某種壓迫感,這讓村民們紛紛低下頭,假裝忙於手上的事務。

左側那矮小的審判官略微駝著背雙手隱藏在寬大的白袍袖子中,偶爾低聲發出沙啞的笑聲彷彿在嘲諷這些村民的惶恐,自從來到村子他便未曾發過一語,只是目光始終停留在那些匆匆避開的村民身上,像是在挑選獵物般仔細打量。很快,他們來到了村長準備好的木屋前。木屋位於村子的邊緣緊挨著樹林,屋子雖不大但內外都經過了精心的清理,門前還放著一桶清水和簡單的食物,顯然是村民特意準備的。

村長親自在門前迎接,見三人到來立刻上前行禮,恭敬地說道:


「大人們,這是我們村裡最清靜的地方,您們可以安心住下。若還有任何需要,請儘管吩咐。」


領頭的審判官點了點頭,輕輕抬手示意村長可以離開,村長如釋重負連忙鞠了一躬,退到了幾步外後便馬上匆匆離去。木屋內,空氣中飄散著木頭的清香,簡單的家具一塵不染,顯然是剛剛清理過的。高挑女子環顧四周,平靜的評價道:


「還算用心。那麼,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呢?」


領頭的審判官站在窗前,透過窗格觀察著村子的動靜,冷冷的說道:


「再等會吧,再等會。總之從今天開始盯著村民,時機到了時候審判自然會來臨。」


三人交換了一個短暫而默契的眼神,隨後各自沉默,開始為接下來的調查做準備。

而就在此時,木屋窗外幾個村民依舊站在不遠處假裝忙碌卻頻頻回頭,自從審判官來到村子後,他們的眼中無時不刻充滿忐忑。



***



審判官來到村莊後的第四天——

清晨薄霧中,村長戰戰兢兢地敲響了村中廣場旁的警鐘。

低沉而悠長的鐘聲回蕩在整個村莊,吸引了所有村民的注意。五名嫌疑人如約被村長叫到了廣場中央,神情各異,有些顯得緊張有些則滿臉不解。異端審判官們站在廣場的一側,白袍和面具在灰蒙蒙的晨光中顯得格外詭異。他們三人依舊是熟悉的站位——領頭者站在中間,兩名輔佐者分立左右,三人如同審判的使者身上散發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讓周圍的村民不敢靠近只能遠遠地觀望。

村長低著頭,語氣謹慎:


「大人們,這就是您們要求召集的五個人。他們都是我們村裡平日最安分的居民,若真有什麼異常,請您們務必明察……」


領頭的審判官打斷了村長的話,語氣冰冷而果斷:


「無需多言,這些人的表現會說明一切。」


她向前邁了一步,目光在五名嫌疑人身上停留片刻,然後揮了揮手示意村長退下。五名嫌疑人站成一排,共三男兩女。

他們分別是年約五十的老農,滿臉皺紋,身形瘦削,眼神警惕但帶著一絲疲憊。他雙手交叉在胸前,像是試圖遮掩內心的不安。三十多歲的獵人,健壯的身軀顯得沉穩。他微微皺眉,顯然對自己被列為嫌疑人感到不滿,目光時不時掃向村長。二十出頭的年輕鐵匠學徒,身材結實,但臉上滿是茫然,似乎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被召來。中年的寡婦,穿著樸素神色悲憫。她低垂著頭雙手攥緊圍裙的邊緣,看上去像是在壓抑某種情緒。一名只有十幾歲的少女,皮膚白皙,眼神清澈但帶著些許驚恐,現在好似不知所措的四處張望著。

領頭的審判官掃視了這五人一眼,語氣平靜而冷漠:


「按照我們這幾日的觀察,你們中有人行為異常,夜間常有詭秘的舉動。今天,我們會親自驗證你們的清白,或者揭穿你們的罪行。」


右側的高挑女子緩步上前,拿出一個小盒子,打開後露出了一塊閃耀著柔和白光的聖物。她語氣冷淡地宣布:


「這是經過聖光祝福的淨化石,只要觸碰它,異端的污穢便無所遁形。」


隨後領頭人嗤笑了聲後補充道:


「不用害怕,清白的人什麼事也不會發生。但如果不是……你們應該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村民們屏住了呼吸,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五人身上。第一名嫌疑人——那位老農被指示先上前。他猶豫了一下,但在眾人的注視下只能硬著頭皮伸出手,緩緩觸碰聖物。

一瞬間,淨化石發出了一道柔和的光芒卻沒有異常的反應,老農鬆了一口氣退回了隊伍中。接著是第二名嫌疑人——獵人。他顯得有些不屑但還是照做,當他的手指碰觸到淨化石時,光芒變得更加明亮但依然沒有異常。輪到第三名嫌疑人時,年輕的鐵匠學徒面色蒼白但結果同樣平靜,審判官們的目光越發鋒利。當寡婦緩緩伸手觸碰淨化石時,周圍的空氣像是凝固了一般。她的動作帶著一絲猶豫,但光滑的石面在她的手指下仍然毫無異狀,聖物安靜的閃耀著柔和的光芒,就像對前幾位一樣並未表現出任何異常。寡婦放下心來,低頭站回了隊伍。輪到最後一位少女時,村民們的目光依然充滿著緊張與期盼,少女怯生生地看了三位審判官一眼後慢慢靠近淨化石,纖細的手指碰上它的表面,結果依然平靜如常。

無論經由誰手聖石都沒有發出異常,這意味著什麼簡直不言而喻,令人窒息的沉悶開從廣場中擴散開來,若是真的鬧出這種大烏龍可是件天大的笑話。說到解決的方法也不是沒有,只要強行在五人中挑選一名倒楣蟲,接著安上莫須有的罪名那教會的面子也就保住了。

然而三名審判官只是對望了一眼,隨後領頭人冷冷的掃視五名嫌疑人,語氣中帶著些微的不耐:


「看來我們的觀察可能有誤,或者你們的手段更為隱蔽。這並不意味著我們會放棄。接下來——」


話音未落,突然間,一陣金屬刺耳的破空聲響起,三根鐵耙從村民的方向急速飛來,一瞬間便貫穿了三名審判官的身軀。粗大的鋼製尖端刺穿了他們的胸膛,鮮血濺射而出,鐵耙的柄末甚至深深扎入地面震得泥土四濺。廣場上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吶喊聲,村民們迅速圍了上來,臉上的驚恐表情轉眼間變為興奮和狂熱,五名剛剛"通過檢驗"的嫌疑人也加入了這個圈子。他們的表情不再是先前的平靜,而是帶著一種不加掩飾的獰笑。

村長站在最前方,手持一根染血的鐵耙,臉上的笑容帶著某種勝利者的陰冷。他聲音低沉卻充滿力量:


「以為靠著這些虛偽的光芒就能審判我們?太天真了!我們早已接受了更加神聖的洗禮——來自地獄的惡魔之火!你們肯定沒料想到整個村子都是"至高者"吧!」


『至高者』。那是崇拜惡魔的異教徒擅自給自己賜予的虛假之名。

村民們發出了狂亂的笑聲,這混合癲狂和滿足的聲音響徹整個村莊,他們仰起頭露出頸部上隱約浮現的詭異符文,這些印記正微微閃動著暗紅的光芒。

然而,就在村民沉浸於勝利的狂熱中時,一件駭人的事情發生了。原本應該死去的三名審判官竟然紋絲不動,他們的身體被鐵耙牢牢釘在地面,但那笨重的鐵耙似乎完全無法阻止他們的動作,領頭者的面具中傳來了一聲低沉的笑聲,冷冽而沙啞,像是來自深淵。


「啥狗屁"至高者",拿這破東西當武器?」


領頭者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嘲諷,他伸出手緩緩握住穿透自己胸膛的鐵耙,輕輕一拔後鮮血瞬間湧出,他低頭看了一眼胸口被刺穿的洞,像是在看一件微不足道的瑕疵。高挑女子隨後也開始行動,她的雙手直接抓住背後的鐵耙,彷彿撕裂一張薄紙般將之折斷,矮小的審判官則發出了一陣瘆人的笑聲將鐵耙連帶著傷口一併扯下,鮮血滴落地面,但很快便像被某種力量吸收一般,傷口迅速癒合。


「真以為我們是普通人?」


高挑女子的聲音平靜,但眼神中的寒意讓周圍的空氣彷彿降到了冰點。


「惡魔的力量?在我們眼中不過是低劣的模仿。」


三人並肩站在廣場中央,身軀帶著被鐵耙貫穿的傷痕卻散發出比以往更為驚人的壓迫感,他們不再掩飾那與常人不同的力量,審判的氣息如實體般撲向四周。村民們的笑聲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他們震驚地看著這三個本以為已經被解決的"人",一股不祥的預感攀上每個人的心頭。


「現在……該輪到我們審判了。」


領頭者緩緩抬起手,指向圍觀的村民。

廣場上的空氣彷彿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壓制,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村民們震驚的表情漸漸變為恐懼,之前的狂笑聲再也無法響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悄然攀上每個人的心頭。領頭的審判官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彷彿想將鐵耙的痕跡抹去似的,他那被面具遮掩的臉上露出一抹冷笑,語氣中滿是譏諷:


「笑啊,怎麼不笑了?雖然這麼說,但我啊...最喜歡異徒們笑不出來的表情了。」


高挑女子緩步向前,手指撫過斷裂的鐵耙,語氣冰冷且帶著些許輕蔑:


「淨化石的確能夠看穿普通的異端,只是我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東西對你們不起作用。因為礙於教義,形式上的過程還是必須的,不然會違背我們當初的誓約。可疑的行跡、故意留下的線索,名單上的嫌疑者全是這些日子在我們面前表現的很可疑的人,這反而很奇怪吧?都知道我們在村子裡了呢。簡單說,你們就是在故意設局,以為能誤導我們讓我們在錯誤的方向上消耗力量。」


村長的笑容早已僵硬在臉上,手中緊握的鐵耙微微顫抖:


「你……你們……」


領頭的審判官冷笑著搖了搖頭:


「你們這些惡魔的追隨者,最大的失策就是低估了我們的視野。是說你們這些舉動根本沒意義,早在踏入這座村子的那一刻我們就已經看到了你們每一個人身上的污穢——那些惡魔的烙印。那暗紅的符文、那詭異的氣息,就連你們的眼神都寫滿了背叛。」


高挑女子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


「我們三人本就擁有直接看穿惡魔的能力,你們這些被洗禮過的軀體對我們來說不過是紙糊的偽裝。」


此時駝背的審判官終於第一次開了口,經過偽裝後沙啞的聲音如同枯樹般摩擦。


「一群傻逼,一直配合你們演出不過就是想看看幕後的主使者敢不敢現身而已,現在看來那所謂的"惡魔主君"就是個懦夫,只敢躲在凡人後面坐享其成的惡魔,根本就是戰五渣吧!」


審判官們的聲音在廣場上回蕩,刺入每一個村民的心中。他們的面具雖然遮掩了表情,但語氣中的不屑和輕蔑已經讓所有人無所遁形。村民們的狂熱眼神漸漸變得慌亂,有人開始小聲祈禱,有人則悄悄向後退去試圖從人群中逃離。然而,三位審判官的氣勢如同一道無形的牢籠,將他們牢牢地禁錮在廣場之中。

領頭的審判官環視四周,語氣冰冷:


「現在,幕後的主使者,要不要出來見個面?還是說,你就這麼甘心棋子被我們一個個審判,到最後再把你從那些骯髒的陰影中揪出來?」


他的話音剛落,廣場的空氣忽然變得異樣,彷彿有某種無形的力量開始匯聚.....

廣場的空氣在瞬間變得更加濃稠,如同被深淵的氣息籠罩。從村民的驚恐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們所祈求的存在終於現身了。地面裂開,血紅色的火焰從縫隙中湧出,一個巨大的身影在火焰中緩緩浮現,惡魔的身軀宛如山岳般高大,漆黑的皮膚上布滿了暗紅的紋路,每一道紋路都像是燃燒著烈焰。它的雙眼閃耀著刺目的猩紅光芒,背後展開的巨大雙翼遮蔽了整片天空。

村民們瘋狂地跪下,哭喊著祈求:


「偉大的主啊!請保佑我們!請賜予我們力量!」


然而,惡魔僅僅瞥了他們一眼,那目光中充滿了不屑與輕蔑。它伸出一隻巨大的手掌,指尖燃燒著紅色的火焰。下一瞬間,所有村民的身體猛然僵硬,紛紛痛苦地倒地。他們的靈魂化作一道道灰白的光芒飛向惡魔的手心,隨後被它毫不留情地吸收殆盡。惡魔的身形隨著靈魂的吸收更加龐大,渾身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威壓。它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笑聲,聲音中充滿著毀滅的快感。


「愚蠢的凡人……你們的存在不過是為了讓我更強大,雖還不到採收時,但也無法。」


惡魔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

三名審判官站在這巨大的存在面前顯得無比嬌小,即使身處如此壓倒性的力量下,他們的表情卻絲毫沒有動搖。領頭的審判官沉默了一會兒,隨後邁步向前。她的動作輕盈而堅定,每一步似乎都帶著某種不可抗拒的氣場。站在惡魔的面前,她緩緩伸手揭下面具。當面具滑落露出她的臉龐時,惡魔的笑聲停頓了一瞬,那是一張看似稚嫩卻精緻得無可挑剔的少女面容,帶著青澀的純真與一絲無害的氣息。

然後,她睜開了雙眼,那是一雙仿佛盛滿了日月光輝的金黃色眼睛,瞳孔細長如貓眼,散發著不屬於凡間的威壓。金色的光芒如漣漪般從她的眼瞳中散開,彷彿將惡魔那深淵般的氣息壓制住了一瞬。


「不過如此。」


少女用平靜而冷漠的語氣開口,聲音中透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就這點程度,你也配稱自己為惡魔之主?」


惡魔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現了些許遲疑,但很快被憤怒所取代。它發出震天的咆哮,雙手舉起,準備向這名看似柔弱的少女發起致命一擊。然而少女的眼神中沒有任何恐懼,金色的光芒越來越強烈,彷彿一輪新的太陽正在她的體內升起。她緩緩舉起一隻手,指向惡魔,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審判。」


惡魔的咆哮被少女身上散發出的金黃色光芒吞噬殆盡,廣場再次陷入死寂。少女的身軀正在發生驚人的變化,她的額頭上迅速突起兩根鋒利的犄角,宛如燃燒的火炬一般閃爍著金黃炫目的紅芒。她的臉龐浮現出如同鱗片般的紋路,像是一種高貴而恐怖的標記,似乎象徵著力量與詛咒的糾纏。隨著變化的加劇,一股無法壓抑的風暴以她為中心捲動,狂風撕裂了她身上的斗篷,旋即化為無數碎片隨風而逝。當旋風停息,她的背後露出成對巨大的翅膀——鱗片密佈,邊緣如刀刃般鋒利,每一次扇動都帶來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這一刻,站在那裡的她簡直像是審判的化身。

惡魔望著她的變化,目光中閃過震驚與難以置信。它低吼著,聲音因憤怒與恐懼而變得低沉:


「人類....妳也接受過惡魔的洗禮!?難怪……難怪妳能如此輕易看穿這群村民的偽裝。妳的力量,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妳本應該是我們這一方的,妳......!」


它的話語未及說完,便被一道金黃色的光芒所打斷。少女僅僅舉起一隻手,一顆金黃色的火球在她掌心快速成形,隨後暴漲至如山般龐大的規模。那火球的表面燃燒著炙熱的烈焰,宛如太陽般耀眼卻充滿毀滅性的威壓,她毫不留情地將火球拋向惡魔。


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火球將惡魔徹底吞噬,烈焰席捲整個廣場將惡魔那龐大的身軀焚燒殆盡,只留下四處飄散的灰燼,與被烈焰融化的地面。少女收回手,金黃色的眼瞳冷冷地注視著那堆灰燼,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無聊,誰跟你們是同伴?我的宿願,便是殺光所有的惡魔——一個不留!」


她的聲音不高,卻如同雷霆一般在廣場上回響。空氣中彷彿仍殘留著她那金黃色火焰的餘熱,所有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彷彿在為她的力量而屏息。剩下的兩位審判官依然站在原地,他們的面具下看不出表情,但身影如初般穩定,似乎這一切都在她們的預料之中。

高挑女子淡淡的開口:


「任務結束,回報即可。」


矮小的審判官輕輕笑了笑:


「要是給我留幾下就好了,雖然不喜歡活動,但殺惡魔的話倒是歡迎歡迎。」


少女沒有回頭,只是收起背後的翅膀,隨著金色的光芒逐漸內斂她再次恢復了普通人類的模樣,臉上的鱗片與犄角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她轉過身,閃爍金色光輝的雙瞳正逐漸收斂成一片沉靜。少女語氣冷淡的問道:


「這是第幾個村莊了?」


身高最高的女子抱著雙臂,略微傾斜著頭回應:


「這個月第三座村莊,都是邊緣地區。」


她的聲音低沉而穩重,卻透著一絲不滿。

矮小的審判官則發出一聲冷哼,粗啞的聲音緊接著響起:


「太頻繁了。即使是邊界地帶也不該這麼密集,這區域明顯有問題。」


領頭的審判官抬頭望向天際,目光深遠,隨後微微蹙眉:


「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有這麼多村莊被惡魔吸收,這點實在很不尋常。這後面..怕不是有人在搞鬼。」


三人站在滿地的灰燼中,你一言我一語地分析起來。高挑女子提出可能是某個惡魔領主在暗中擴張勢力,矮小的審判官則補充道,這些村莊似乎都位於某條潛在路線上,像是在為什麼更大的計劃做準備。正當他們討論得熱烈時,一道突然浮現的半透明視窗打斷了談話。視窗上跳動著簡短的訊息:


『聖女上任了,速回。』


領頭的審判官盯著這行文字,眼神瞬間變得冰冷。她的手猛地一揮關掉了眼前的視窗。片刻的沉默後她咬緊牙關,低聲卻語帶憤怒的說出一句話:


「這個世界,才不需要什麼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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蚊子好多,鳩命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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