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你來自……過去?」
「沒想到你會如此驚訝呢,我還以爲每一次都高談闊論的你早已想過所有的三個可能性。」
「……三個?」
「過去、未來、還有……片刻。」黑髮少女竪起三根手指,代表著她想到有三個可能性。
「你只想到未來,大概是因爲你以我的身姿為藍本來打造出未來的自己,所以你認爲我就自然是你的未來……但事實上,我從一開始就聲明了:我並不是你;而你,也並不是我。」
「那……你是誰?」
「這個問題請讓我稍後才回答。」
少女再次竪起手指放在嘴邊説道。
這時,天空再次被黑雲覆蓋,突破雲層的微微月光依依不捨地從遺久的大地上消散,尖塔的遺跡再次被黑暗籠罩。
「可惜,今晚月色很美的說……」
少女嘆息道,默默在少年旁邊坐在地上。
「……」
「你呆在這片遺跡之地多久了?」
少年識相地跟著坐下,主動與少女聊起來。他可以感覺到少女身上散發著幽幽的孤獨感和哀傷。
「……拿著。」
「欸?」
少女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背著的大劍上摘下一個小巧的懷錶,懷錶做工精緻,暗藍色的外殼上刻有一條威風的4頭龍和一名架起劍勢的女子身影。黑髮少女把懷錶打開後遞到時的手中。
「我的時間觀並不是很好,以前經常會錯過很多事情……所以這個懷錶是我用來計算現實時間的流動的。看見最上面一直轉動的幼針嗎?它的周期是一秒一圈。」
「它看起來傷痕纍纍的,看起來已經運行很久了吧。」
「沒錯,我從入侵開始便把這個地方封印起來,並開始計時。到目前爲止,它已經轉了8,124,786,932圈了。」
「……你很喜歡這個地方嗎?」
「不,我不是很留戀這座鬼城。」
「那你爲何要繼續守護著這片大地?即使它已經是……嗯,如此的模樣……」
「……」
少女緩緩站起身子,高高仰望天空,她所見之處只有濃煙和黑雲。
少女緊緊握著大劍,她恨不得拔出環劍砍斷阻擋星空的層層黑霧,她知道她做得到……但她沒資格。
「你還好嗎……雖然我覺得我根本沒有什麽可以幫助你的。」
「我怎麽了……我……流淚了?哈……哈哈哈……」
黑髮少女首次流露出明顯的感情波動,一邊拭擦眼眶的淚水,一邊開懷大笑;就如同是在鐘樓那次一樣。
少年也知道他沒什麽可以做的,所以他只是看著,看著少女發泄起抑壓已久的感情。
「哈……哈……你知道嗎?我……我還是第一次……發現這副身體可以……流淚呢……原來我才不……不是冷血的機器呢……哈!你條粉腸龍我就説了!我 *正宗廣東問候語*! 」
少女異常興奮地仰天大喊,隨手撿起地上的石塊往天上一丟,石塊便直接衝上雲霄,再也沒有它的蹤影。
「哈……哈……哈……」
「……」
「對不起,讓你看見我這個模樣了……哈哈……」
「不如説,剛剛才是真正的你吧。」
「天啊……你還敢説?」
黑髮女子假裝有氣無力地攤在地上,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時,我跟你説。我原本啊,是一個屁孩。」
「看得出來。」
「手執力量,就以爲自己可以爲所欲爲……我每到一個世界就降下可怕的災厄,看著那個世界的人如何痛苦地扭在地上苦苦掙扎。我不介意他們最終克服危機,也不會因爲他們的滅亡而開懷大笑;我只是想看戲而已。」
「……難怪,你真是一個很扭曲的舞臺劇作家。」
「對!就是這樣!結果嘛……理所當然地引來了衆怒,他們把我刻畫成邪神,見一次打一次,恨不得把我永久地封印起來。而最離譜就是那一條四頭龍,對著我窮追猛打,甚至去請教了宇宙的鍛造者如何打敗我……」
「但是即使它們做到如此的境界也耐何不了我,因爲它們不瞭解時間。我這樣一直以散佈災厄爲樂,一直到那名人類的個體出現。」
「艾迪,好了沒有?」
「進度達到七成……*薩特拉問候語* 這樣下去我們來不及的!快抑制住寒的冷氣環,這樣至少我們可以讓黑毒堅持下去……他媽的,又要來了!」
隨著艾迪的警告,合金裝備站穩脚步,核心開始發出藍白色的光芒,周圍的空氣逐漸凝固——物理層面上的。
「糟糕!」
凜子見狀,立即收起步伐往寒的相反方向死裏奔跑,同時重新組織防衛石環。
「(憤怒的尖叫聲)」
如此同時,正在與機甲纏鬥的黑毒也感受到空氣的異常,往外用力跳開,並在千勾一發之際成功躲開冷氣環。周圍的墻體和瓦石被寒的冷氣觸碰,便瞬間化爲冰塊,原地碎裂。
「(痛苦的哀叫)」
「你們究竟做了什麽怪物出來啊?」
「我們根據黑毒的流質身體定制了一系列的反制系統,而其中最爲有效的便是凍結,透過把黑毒的細胞冷凍,從而封印行動和方便斬殺。」
「(不滿的嚎叫聲)」
「我完全同意!想法很好,下次別弄了。」
凜子乘著寒解放凍結環後的暖機時間,快步衝向機甲的底部。寒嘗試以機關炮火阻止少女,但浮在她身邊的方塊爲她當下一顆又一顆的子彈。
「喝!」
大錘與機甲的脚部激烈地碰撞在一起,讓寒的裝甲受到一定的損毀,但凜子也承受不住龐大的反作用力而往後跌倒。
「撤……」
寒把握時機對著倒地的少女把子彈傾瀉而下,凜子不得把大錘的結構重新排列成盾牌,並用地板用力支撐著死神的風暴。子彈每削去盾牌的一層厚度,也是在宣告著死亡的逼近。
「看著我!大塊頭!我是你爹(它名義上真是寒的設計人)!」
艾迪對此並沒有就手旁觀,他努力扣動扳機,光束奇跡般地命中了寒的識別鏡,雖然沒有對它造成丁點的傷害,但也成功讓寒的注意力重新定位在艾迪身上。
「欸?等等,當我沒説過啊!」
薩特拉慌張地躲進掩體中,堅厚的儀器為它擋下了致命的炮擊。
凜子趁機逃開,躲進附近的巨大瓦石後,開始修補大錘。
「(充滿威脅性的尖叫聲)」
黑毒從後偷襲,成功打寒一個措手不及,怪物扯下煩人的機關炮,觸手用力把機甲的部件握成廢鐵殘骸,並粗暴地把殘骸敲進機體的核心防爆閘。
寒也許是感應到威脅,核心再次發出藍光,嘗試驅逐黑毒。
「還有多久?」
「九成了!再承……」
「艾迪?艾迪!」
少女嘗試呼叫薩特拉人,但是沒有得到回應。
她驚惶地望向四周,防衛環染上白色的結晶,閃閃發亮。假如凜子沒有提早建構足夠的方塊,也許她已經變成冰雕了……
如同附近的薩特拉一樣。
「它居然還能提高冷凍環的距離?等等……黑毒呢?」
「(痛苦的哀叫聲)」
被加强冷凍環直接命中,黑毒的身體短暫變成了固體。它感受到生命威脅,想拉開距離,但是它做不到——它的觸手動不了。
寒如同衆人的死神一般緩緩逼近。它的識別鏡閃出紅光,猶如宣告著衆人的失敗,嘲笑著衆人的努力。
「快啊……時……」
凜子不顧性命地再次衝向合金裝備,她不能讓黑毒死去。
儘管可能送葬的是自己的生命,但她必須守護少年。
我們……約定好的。
「人類?」
少年疑惑地插入道。
「對,很久以前也有一個名爲人類的種族。他們非常强大,也一直在研究解決我的辦法。而其中他們誕生了一位奇才,她爲了完全消滅我足足花費了整個青春去研究時間。最終她擬定了一個計劃,一個她認爲可以殺死我的方案,並鍛造了這把大劍。」
黑髮少女輕輕拍了幾下躺在一旁的劍鞘,發出塔塔的聲響。
「最後她失敗了,對吧?」
「沒錯,還是那句話吧——她不懂時間,她離真相還是太遠了。」
少女遺憾地説道,又緩緩地站起,重新坐在時的旁邊。
「儘管如此,我還是很好奇。究竟是什麽因素讓她如此地拼搏,不惜賭上性命也要實行那個成功機會近乎其微的計劃呢?我想知道什麽是守護……所以,我沒有殺死她,而是把她困在時間的起點,慢慢地研究。」
「欸?等等……把女孩子關在地牢裏做奇怪的事,這很不對呃。」
「你可以放一萬個心,我對她做的事可是遠遠比你可想到的還要糟糕呢~我還記得她忍不住後那個悔恨的傲嬌表情是多麽的可愛、多麽的……」
「變態邪神,停。」
「好的好的。總之我從她的記憶中調查了所有我想知道的事,不管是她的研究項目、志向,還是她的童年陰影、個人喜好、初戀等等,我把所有稱得上是綫索的都問了一遍,也親眼看了一遍。結果到頭來,我還是不懂……我不明白她爲何要守護別人,爲何要把別人的一切放在自己前面。」
「直到有一天,我問她,爲何我不懂什麽是守護,什麽是奉獻;我問她我究竟缺了什麽。而她的回答是——我一直都是孤獨的,所以我不會去瞭解他人,更不會去守望他人……我記得當時氣得差點把她丟進時間裂縫,而她只是回以藐視的眼神,就像她早就知道我的反應是如此幼稚一樣。」
「所以最後你沒殺她。」
「當然,反而我向她提出了一項單方面的交易:我想知道何爲他人,而她想窺視時間的真相,所以我決定吞噬了她的記憶和靈魂,讓她成爲我,也讓我成爲她。先説明一下,我是先經過本人的同意哦?」
「真不愧是人人喊打的邪神……所以這副身體就是……」
「沒錯,就是那個與我融合的人類了。」
黑髮少女站起來轉了一圈,似乎是想向少年炫耀她婷婷玉立的身姿——
「她天生就是這個模樣嗎?」
「不……我們去了很多危險的地方冒險,發現人類的肉身支撐不住長期的時間穿越,後來便決定換成這樣了。」
少女伸手指向天空,她嘗試抓住無人的深空,手掌一合——結果攤開手掌發現什麽也沒抓到。
「我們走編宇宙,踏過每一個星球的大地,與不同的種族進行交流,當中也包括那些曾經被我降下災厄卻生存下來的生物,從它們身上我看見了生命的脆弱和不屈;而慢慢地,我也學會了同情和欣賞。我欣賞那些在逆境之下依然拼命扭轉命運的生物,以前的我覺得它們很愚笨;而現在的我認爲它們很耀眼。」
「很快,我們開始從觀察者變成主動方。我們從不懷好意的入侵者手上守護命不該絕的渺小生物,教導原始的種族如何預備即將到來的天災,平定一觸即發的戰爭,化解本該不應存在的仇恨等等……就像是那個人類所説的一樣,比起破壞,我更享受去守望。」
「但是……一切很快迎來了終結。我必須作出一個選擇……犧牲片刻,還是犧牲未來……而最後,我選擇了未來。」
「……」
「我跟你的答案是澤然不同的:你希望能夠守護片刻;而我卻放眼未來。這當中我不認爲有著所謂的答案,有的只是選擇。」
「而這……就是你的故事,對嗎?」
「沒錯,而現在到你了。」
少女對著少年伸出手臂,示意著讓他站起來。
「我嗎……」
時接過女子的手,緩緩站起身子。他的腦中還是充滿著迷惘。
「還是不明白自己要做什麽嗎?」
「我當然不明白……我不能夠預見未來,也不懂得回望過去,我不像你。我無法找到方向……」
「那就好!不會就好。」
「?!」
「你記得自己説過什麽的,對吧?只有片刻才是真實的,所以你想要守護眼睛所看見、伸手所觸及之處。不是嗎?」
「對。」
「那就放手一搏吧!」
少女說畢,便把背上的厚重大劍拿下來,遞給少年。
「你可以砍開過去,也能斬斷未來,最重要的是你的選擇、你的道路。雖路漫漫吾往矣,我的路還遠遠未到終點,猶如時間永遠沒有盡頭;而你的旅程才剛剛開始而已。」
「……我是誰?」少年問道,一邊接下環劍。年久失修的劍鞘早已多處破損,劍身鋒蝕刃鏽,表面經歷褪色也變得不再光澤。即使如此,時感覺到環劍正在呼喚自己,它渴望再次出鞘。
「這個問題,我希望你自己尋找。我會在下一次見面的時候聆聽你的答案。」
黑髮少女轉身離開,她的道路在後方;而時則是相反,他往前踏步前進,他知道他不用回頭,也不可退縮。
「約好咯?」
「嗯,約好了。」
「那現在,我先去理行那個在星空中發下的誓約吧。」
少年的前方依然是濃煙繚繞,黑雲依然籠罩著天空,猶如時心中的迷惘一般。
但是他也明白,濃煙終有被狂風吹散的一刻,黑雲終有被光明驅散的一天——當然,他不用靜靜等待那個時刻的降臨。
他的手中,便有著解開夢境的鑰匙。
「來吧,老家夥,讓我見識一下吧。那個劈開時空的力量。」
少年熟練地啓動環劍,大劍經歷過漫長的等待,終於得以再次展開環陣。它那猶如太陽一般的中心發出燿眼的光芒;電弧在劍鞘之間跳動,時間與空間受到電弧的閃爍影響而變得不穩定。整個空間皆為神器的回歸而顫抖,猶如隨時都要崩塌的樣子。
砍除過去,劈開未來;
環劍出鞘,只爲守護片刻。
「喝!」
時抓住劍鞘,用力拔出劍刃。
頓時,神器得到解放,電弧擊碎大石,蒸發大氣。
少女用力一揮。
只見前方的空間被劈開一半,巨大的裂縫開始吞噬夢境。
時知道是時候回去了。他也有重要的人需要守護。
少女在夢境臨近崩塌之間再次仰望星空。
「哈……跟那晚一樣,真是美麗。」
「雖然很老土,但還是再説一編吧。」
「祝你這次旗開得勝。」
「要撐不住了……」
「(憤怒的尖叫聲)」
「時……」
凜子偏體鱗傷地癱坐在儀器的殘骸旁邊,大錘早已碎裂,少女也再沒有力氣重新建構新的武器和石環。
少女眼看著節節敗退的怪物終於被擊倒了,它在瓦石之中苦苦掙扎嘗試逃生,但是它的傷勢早已讓它的行動力大不如前。
她也知道下一個就是自己。
「可惡……先過來解決我嗎……」
只見機甲緩緩地逼近虛弱的少女,沉重的機械脚步聲猶如喪鐘一般,宣告著少女的死期已到。
【97%】
「不能……在這裏倒下……」凜子勉强地站穩脚勢,她用破損的武器作支撐,以搖搖慾墜的身姿直面死神。
【98%】
「時……對不起……」寒把鐳射炮口對準少女,發出耀眼的紅色光芒,能量逐漸在炮口聚集,它誓要把眼前的威脅燒為灰燼。炮口聚能而產生的狂風在少女之間飄逸,捲起她那唯美的長髮。
【99%】
「對不起……我可能……不能跟你一起走下去了呢。」凜子無助地流下最後的眼淚,閉上眼睛等待鐳射吞噬自己。
【100%】
——生死固然有時。
「……欸?」
凜子微微地張開眼睛,發現自己並沒有被激光吞噬,反而是被人以公主抱的形式救起。激光以分毫之差擦過凜子,把後方空無一物的容器焚燒殆盡。
——但我們,的確可以決定自己的命運。
他如英雄般歸來;他將與命運較量;他將割開命運的咽喉。
凜子無法把注意力從救下她的人上離開,黑色的短髮隨風飄逸,少女的臉蛋之下埋藏著一個少年的決心。
「我先把你放下來吧。」
「嗯……」
黑髮少女靈活地跨過重重斷瓦碎石,並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放下筋疲力盡的凜子。
「你回來了……」
「對,雖然有點遲到了就是……」
「不,你來得剛剛好。時。」
名叫時的黑髮少女對著戀人微微一笑,表示讓她好好休息一下,並從角落找出被石頭壓住的環型大劍,仿佛少女早已知道它的位置一般。
「嗯,看來我們得重頭開始了呢。」
時拿著嶄新的大劍,走到合金裝甲的面前,熟練地再次從劍鞘拔出鋒刃。
「雖然不能劈開時空,但是要收拾你這個爛銅爛鐵也足夠了。」
受到少女嘲諷的機甲並沒有作出回應,它只是以識別鏡分析著眼前的未知威脅。
「好吧,反正我也不喜歡你。」
時跟隨著腦海中的記憶架好劍勢,把劍鋒對準機甲。
寒立即對此作出回應,以鐳射炮口對準少女,並開始聚能。
「你把凜子弄傷了,我可不會留情哦?」
以少女停止時間避開襲來的激光為號角,戰鬥開始了。
我有沒有説過我又沒校對了?
對,我又沒校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