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話 懲罰與莉莉絲的回憶(一) (2025-01-26 16:33)

數輛破敗的馬車在漆黑的夜色中緩慢行駛於荒郊野外的不知名林道。人與馬匹皆已達到體能的極限,破舊的馬車也似乎只是靠著毅力在勉力前行。車內的乘客不僅僅是疲憊而已,他們各個帶著傷,有人僅是皮肉之苦,而有些則已是命懸一線。他們全都來自於廢棄修道院的逃亡者,僅攜帶少許行囊,背負著傷痛與恐懼踏上這條險路。


昏暗的油燈發出的微弱光芒,幾乎無法穿透濃密的黑暗,森林深處的陰影更添幾分不安。然而,他們無路可退,即便急行軍是極度危險的選擇,他們也只能咬牙前進。被迫拋下的實驗數據和逃散的實驗體,讓他們的處境雪上加霜。危機如影隨形,一切僅是時間的問題。


「騎士團雖然先前清理過這條岔路,但真的沒問題嗎?」領頭的車夫壓低聲音抱怨道,四周的漆黑宛如張牙舞爪的怪物,吞噬著他們僅存的理智與體力。他的語氣中帶著掩不住的疲憊與恐懼。


就在此刻,一個冰冷而陰森的聲音從森林深處傳來:「你們以為能逃得過【十二執事】的法眼嗎?」


聲音如同利刃刺入眾人心中,馬匹驚嘶,空氣中瀰漫著令人窒息的不安。


車棚內的班奈特聽見這聲音,瞬間情緒崩潰。他衝出馬車,雙膝跪地,聲淚俱下地求饒:「屬下不敢,克萊大人!這一切都是一場意外!若不是低等下人不慎將那小女孩的事洩露給魅魔,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意外?」那聲音從樹梢間的一隻貓頭鷹口中傳來,帶著濃濃的嘲諷,「前幾天你不是還信誓旦旦地保證成果已經完成了嗎?現在卻搞得一團亂,連實驗都得重頭再來。」


班奈特驚恐地仰望樹梢,拼命辯解:「屬下已經將所有配方記下,只需要一些時間就能重新製造出來!」


然而,克萊的聲音充滿怒意:「夠了!反正你本來就是個失敗者!」


眾人聞言,紛紛後退,惶恐地遠離這場風暴,深怕災禍降臨到自己頭上。


就在眾人屏息之際,班奈特忽然奮力起身,轉身朝森林深處逃去。他的行動雖然瘋狂,卻更像是一隻垂死掙扎的野獸。但似乎早有預料,他的逃亡路線被幾道黑影截斷。


黑影從樹叢間躍出,迅速將班奈特制伏。他拼命掙扎,卻無濟於事。隨著油燈微光的照耀,黑影的真面目浮現——數具漆黑的人偶,通體繪著古怪而詭異的圖騰,散發著濃烈的不祥氣息。


貓頭鷹輕輕飛落在其中一具人偶的肩上,冷冷地說:「好了,這下該怎麼處置你呢?」


班奈特似乎抓住最後一絲希望,他的聲音顫抖如枯葉在寒風中搖曳:「大人,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能完成任務!」他跪伏在地,額頭深深觸碰冰冷的泥土,試圖以卑微換取生機。


克萊的冷笑響起,聲音如同冰刃割裂寒夜:「哦?機會?當然可以給你,但……代價呢?」他的語氣不急不緩,宛如貓戲弄即將窒息的老鼠,帶著殘酷的玩味,「剝下一層皮,作為你愚蠢的懲罰……怎麼樣?」


話音剛落,班奈特的身軀劇烈一震,他的眼神瞬間變得空洞無神,隨即充滿了徹底的絕望。他的嘴唇顫抖,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無形的寒意順著四肢百骸蔓延,他的意志像被鋼刀生生割裂,僅剩一具軀殼在哆嗦。


「不……不,大人,求求您!」他瘋狂地哀求起來,聲音帶著破碎的哭腔,似要撕裂自己的喉嚨。


克萊沒有再多言,貓頭鷹靜靜地站在肩膀般寂靜的夜色中,宛如暗夜的主宰。四周的氣氛沉重到令人窒息,眾人噤若寒蟬,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下一瞬,班奈特的慘叫聲撕裂了死寂的森林,淒厲的哀號宛如一曲絕望的輓歌,隨著風傳遍了每一寸黑暗。那聲音帶著痛苦的深淵,揮之不去,直至夜晚變得更加冰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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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旅程的三人】

繼續前往鬥獸都市的三人搭著馬車繼續前往,三人在旅途的剛開始話雖然不多,但氣氛總比以前和緩不少。


「這趟旅程還有多遠才到羅曼帝國呀?」芙蕾雅無趣的問道,她們在地圖上的進度只是前進了一點而已。


但對於莉莉絲而言,心理猶豫著是否要將自己的遭遇說出。但經過這幾天的思考,她還是決定說出這段故事。


「如果可以的話,讓我說說我的故事吧!」在路程中搖晃的馬車上,莉莉絲開始向安德莉亞與芙蕾雅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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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十多年前】 ※莉莉絲的觀點※

每天都在夜裡悄悄的找尋男人,這種日復一日的活動對我們來說簡直是家常便飯,就像是普通人類吃飯喝水一般自然。


但我們是魅魔,夜裡尋找著男人,讓他們進入一場美夢,同時我們取走他們的精氣,彼此剛好互取所需,就算被取走精氣那些臭男人們夢裡也會笑著吧。


原本以為這種生活會持續下去,但在那天的夜晚裡,我遇到了他。


正在湖邊洗去疲勞的我一絲不掛的沐浴在月光與湖水之中,使用特製的草藥香氛洗去髒污與疲憊,雖然周遭有不少動物的鳴叫聲,但對我而言引起注意的不是這些。


「是誰!」我本能性的護住胸口,但在樹叢後方出現的是一個可愛的男孩,大約六到七歲吧,穿著像是富家少爺,言行舉止之間充滿貴族氣息。


可是這個大半夜,為什麼男孩會出現森林的湖畔旁?


男孩躊躇不前,在樹旁猶豫著,但他最後提起勇氣,來到湖畔旁。


「姊姊,你是女神嗎?」男孩怯生生地問道,害羞地用力緊閉著眼睛並從嘴裡擠出這個問題。


滿臉通紅的他緊閉著眼睛別過去,可見他有意識到我是個異性吧。


「不是喔,我不是女神。」我慢慢離開湖邊並穿上衣物,但男孩還是沒轉過頭來。


「那麼你來這裡做什麼?」換我向男孩提問,我甩了一下頭將髮中的水分稍稍甩開。


「我是來許願的。」男孩確定我穿好衣服後,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我,讓我感到有點難為情。


「許願?」我坐在大石頭上擦乾我的秀髮,並聽著男孩敘述他接下來的事。


「我想我的母親。」男孩失落的說著並低下頭來,想必他以為來到這湖畔就可以達成願望吧。


「很抱歉,這個我辦......」原本想一口回絕的我,把話從嘴邊吞回肚內。


「我也許做得到。」我一改先前的說法,「但你不怕我是惡魔或妖怪嗎?」


「我不怕,這麼美麗又溫柔的姊姊怎麼可能是妖怪或是惡魔。」男孩信誓旦旦的說著,但對一般的人類而言,我就是妖怪呀。並且說我美麗又溫柔,讓我稍稍感到愉快。


一般的孩子認知的惡魔與妖怪僅止於容貌醜陋且心地邪惡的吧,為了與人類進行最低限度的交流,魅魔們都會進行偽裝後再接觸人類。


「就算是妖怪,我相信姐姐妳不會傷害我。」看來這位男孩真的很純真,可能已經到無藥可救的地步了吧,這麼純真的男孩我不想傷害他。


「你趕緊回去吧,我不想傷害你。」正當我轉身想展翅離開前,男孩讓我打消離開的念頭。


「請妳不要走!」男孩沒想到我會嘗試回絕,急的快哭了出來,將他袋子中所有的物品一股腦兒倒出在湖畔旁的草地上,其中不乏一些高價之物。


「拜託妳,這是我所有的東西了。」男孩失落的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


「......」我再次轉過身看這跪在地上的男孩,現在的我心情十分複雜,魅魔一般不會幫助人類,沒有權利義務,只有彼此的利益交換。但看著他跪在地上泣不成聲,我無法狠心離開。 


但我了解這個男孩的心情。


好不容易得到的一絲希望在轉眼間消失,讓這位男孩的內心墜入地獄我於心不忍。


聽完男孩的敘述後,男孩母親因為工作的原因而長時間不在家,男孩只能與外婆相依為命,但對於母親的記憶僅只於數年前母親一次的返家。


「所以你從那次以後都沒見過母親?」我聽著他的說明,但同時也了解這是一件苦差事,沒有任何回報並且不少情報都不詳盡,簡直是自討苦吃。


一般而言沒有利益的話,是不會與人類交易,因為這違背了魅魔間不成文的規定。


但男孩楚楚可憐的表情讓我起了惻隱之心。


「好吧!讓我幫你吧。」我決定幫助這孩子,不論有沒有回報。但男孩似乎還是希望回報我,「那我該拿甚麼回報妳?」


「讓我保留這個答案吧,讓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莉莉絲。」我站了起來,在月光下介紹自己。


「我叫安斯艾爾。」男孩再次臉紅,這也不怪他,因為魅魔的服裝十分煽情。

「這是我母親的畫像,她的名字是海洛伊絲。」男孩將畫像給了我,那是張繪製精良的畫像,當初一定是所費不貲,畫中的女人眼神中充滿了溫柔而堅定的力量,想必她是一位善良的母親。


我接過畫像,心中泛起一絲好奇。一個家境優渥的男孩,為何會獨自跑到這荒郊野嶺?但僅憑這些線索,要找到他的母親並不容易。


「我可以到你家詢問其他的問題嗎?」我向安斯艾爾問到,但只得到男孩的回絕。


安斯艾爾搖了搖頭,「不行,我是偷偷跑出來的。如果被外婆知道,她一定會責罵我。」


他的聲音顫抖,雙手緊握,顯然已經走投無路。我嘆了口氣,輕聲問道:「即使只能在夢中相見,你也願意嗎?」


他沉默片刻,最終抬起頭,眼中滿是對母親的思念。


「那就麻煩妳了。」安斯艾爾抬起頭來,眼神中充滿了對於親人的思念。


從安斯艾爾的口中,我得知他的母親海洛伊絲在羅曼帝國工作,肩負著家庭的經濟重擔。雖然家中經濟十分寬裕,但母子倆卻多年未見。這份對親情的渴望,深深打動了我。


我收起畫像,決定踏上尋人之旅。儘管這是一場沒有回報的任務,但安斯艾爾的純真與信任,讓我願意為他破例一次。


或許,這不僅是他的願望,也是我內心深處對人性溫暖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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