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穿越着茂密的枫叶林。车轮轻轻碾过落叶铺成的小路,发出微弱的声响。秋风吹过,枫叶在空中翩翩起舞,金色的海洋泛起涟漪。
同样黄灿灿的秋日照耀着飘扬在空中的金色碎发,少年呼出的水汽在垂下的发尖形成宛如融金凝固时的空隙,他慵懒地将胳膊放在膝盖上,倚靠在马车厢前……
「噫!」
一阵风刮过,一声娇吟响起,特里好奇地看向了身旁那位正襟危坐的紫发魅影,此时微凉的秋风在她那如羊脂般细腻的肌肤上激起了一层细密的小疙瘩,少女本能地双手抱胸身体瑟缩。
「唉?」
一件暖心的大衣遮住了那冷冽无情的秋风,留有余温的羊毛温暖着少女的娇躯将肌肤包裹在那温彻堕落的慵懒。
拉雅缩了缩身子像袋幼鼠那样尽量将自己的身体裹在那令人安心的温暖之中,她将自己的脸颊好似害羞地埋在环抱的双手之中,但又像小兔子那样露着自己黑红色的眼珠偷偷瞧着金发少年。
没了大衣的特里此刻皮马甲下单薄的衬衣引人注目,健硕的身体曲线随着少年慵懒的坐姿隐隐约约,黑色马裤上那根皮质腰带上的雕刻着枭鹰徽章的银质扣环在秋日下熠熠生辉。
「怎么?没想到你自己找罪受反倒把我给害了?」
少年注意到紫发少女的视线,有些调侃地说道,拉雅心里的负罪感顿时烟消云散,回想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拉紧了『自己』的大衣,牙关咬紧,恨恨地看着少年。
特里耸了耸肩,丝毫没有在意,看了看前方的平坦笔直的乡间小路,便将马鞭压在自己的大腿下,双手交叉抱住自己的后脑慵懒地后躺了下去,此刻如果嘴上再叼上一根马尾草戴上一顶宽边帽,特里的形象跟一个忙里偷闲的少年马夫完全无异。
枫叶的金浪,日下的乡道,独行的马车,沉默中,秋风诉说着二人最真实的模样。
「为什么你要放过他?」
「嗯?」
慵懒的特里以同样慵懒的声音回复道。
「那个莫文……」
紫发少女没有在意,她依然将头埋在胳膊之中,有些茫然地重复道,但那半掩的眉宇表露着她心中的怅惘,似乎想起了同样的场景。
在地上挣扎呐喊哭泣的女孩儿还有跪地祈求的……
「没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不用以后也不需要知道……」
「你心软了?」
罕见地,拉雅直接打断了少年的话,她转过了头看向了那双碧绿的瞳眸,妄图从中寻找答案。
特里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过了一会儿,撇开了头。
「还记得我前面说的话吗?那些好听的,高大上的话……」
「都是谎言罢了。」
特里靠在马车厢上静静地说道。
「什么卢卡斯,我的祖父,他们都好好地躺在白金棺里,至于骑士团的送葬仪式,那个年代根本就没有余韵做这些多余的事情,背叛的目的?正当性?仅仅是因为他们失去价值而已,就这么简单。」
少女复杂略带一丝敬畏地看着少年,特里的声音十分平静且安然,仿佛理所当然。
「而这些恰到好处,无伤大雅的谎言也只是为了修饰伪装那最后最为关键的真实————」
特里看向了拉雅,碧绿的眼睛中暗含着戏谑。
「仇恨与利益。」
「曾经我在埃利亚歌的一个修道院内待过一会儿,接收过一段时间的穷苦孤儿……」
特里以平和的语气地讲着往事,紫发少女静静地聆听。
「在那儿苦修的时间里我认识了一个男孩儿,他们叫他驴唇杰克。」
「如果我们生来就背负着原罪的话,那么我有理由相信他犯下的罪令上帝都不想给予救赎。」
「唇裂,麻脸,畸形耳再加上不幸患病的双眼……」
紫发少女的心中有些震荡,十五岁少年的话语依旧平静。
「而按照自然规律,他的一生中每天都应该在被他人殴打中度过。」
特里这时看向了少女,微笑着。
「但是没有人动他一根手指,你知道为什么吗?」
拉雅摇了摇头。
「我花了一个月观察他,在每一天早晨做完一时经后他会站在那群孩子的面前讲一个故事,一个关于他们之中某人的丑事。」
「用他那唯一没被定罪的咽喉嘶喊道:有人在昨天夜里尿床了,有人在粪坑里摔了一跤……」
特里好笑地说道,随后却话锋一转,有些沙哑地说道。
「每个人都听得津津有味,到后来没有人离得开他的『故事』。」
「即使在那样小的年纪,他也已经明白一个道理……」
「重要的不是让别人喜欢你,而是激起他们彼此间的憎恨。」
碧绿的眼睛中此刻宛如深渊,拉雅看着少年,黑红色的眼睛中有些恐惧,但更多的是好奇,令她自己都感到胆寒的好奇……
不学无术,玩世不恭,这一切难道都是眼前这个少年的假象?
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但他们可不是孩子。」
「不管是成年人还是孩子,这两者的差别微乎其微,我向你保证,女士。」
金发少年自信地说道,继续说道。
「而我巧妙地转移了他们仇恨的对象,所以我们在下一刻就成了好朋友,这就是事实。」
「然后就是利益……」
特里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这是让他们向我低头下跪的核心原因,平等?从一开始我就没奔着平等去,他们所谓的骑士尊严在我看来都是笑话罢了……」
「所以我没有砍下他的头而是拍了拍肩,授予了他们『荣耀』,而这就是我对他们最大的侮辱。」
「而后他们还要对巴伦家族感恩流涕,从此把几百年前的恩怨抛之脑后。」
金发少年的阐述『合情合理』,但紫发少女却隐隐约约感到了一丝不对劲,她看向了自己的未婚夫,此刻那双碧绿之瞳中的色彩竟是如此的……
复杂?
『这不是他的真话。』
不知为何,拉雅心中如此斩钉截铁,但她没有出声反驳,因为她明白少年定不会承认。
她想要了解他,这个陌生的少年,关于他埋藏在他心底的故事。(后面一系列『屁事』的根本原因)
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对他人产生的欲望。
她看着斜靠着的特里,咬着牙轻轻问出了刚刚一直萦绕在她脑中的疑问。
「在他拔剑对准你的那一刻难道不怕吗?」
金发少年正起身,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好似她问了一个蠢问题似的,紫发少女有些
特里想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地说道。
「你在担心我?」
拉雅的脸颊不知为何竟升起两朵绯红,不知所措了起来,最后她咬着嘴唇强逼着自己……
「你如果死了,那我不就……」
金发少年看着莫名陷入矛盾中的紫发少女有些好笑地回复道。
「当然不会害怕,因为……」
当说出下面一句话时特里的收起了笑容,一如既往的平静傲慢但充满了……
经历过尸山血海的肃杀之意。
「他们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可能赢得了我。」
·
不同于茹迪王国大部分城市,集市广场、市政厅与教堂总是相依为伴,共同构成城市及城市生活的中心,宗教占据了城市中心位置,以祖先崇拜为信仰的北郡呼啸湾的中心没有尖顶的哥特式教堂,唯有尖石碑记下的北民与旧民之誓立于其中心。
拜伊姆市政厅前历时四十年建造的誓言广场,严格遵循严密、彻底、对称的空间格局融入了城市的轴线体系。广场的平面形式为切掉了四个角的矩形,有一个明确的主轴线,并通过南北两侧短边的开口和广场中央的构筑物予以了强化。广场周边的建筑物均为三层加蒙莎顶,底层为连续的拱门,石材立面,造型厚重、连续,四个转角和两个长边的中央运用山花和柱式予以强化,加强了空间的围合性与庄重感。广场中央原为北民最早的呼啸王雕像,但现在已经改为记载北民与旧民的方尖碑。
此时正值八月中旬持续45天的斯卡布罗集市已经开放,广场前商贩们搭建起来的木屋鳞次栉比,临近午时,里面摆满了热气腾腾的火腿与香肠,吉普赛人撑起花花绿绿的帐篷,奏着手琴超嚷嚷地穿过街头,将宁静祥和乃至有些古板的北郡街区搅成一团乱。红红绿绿的缎带在冷冽北风中飘荡,铁皮风信鸡在牌匾上吱呀作响,空气中弥散着热红酒与百香果的芬芳,喧嚣打闹声不绝于耳。
拉雅有些茫然地站在集市前,怔怔地看着这个热闹喧嚣的集市,对这一切都显得无所适从。
「别傻站着,动起来,把自己暖和起来。」
金发少年打断了少女的呆滞,将一杯盛满散着热气的蜜酒的木酒杯放到了紫发少女手中同时有些嫌麻烦似地拉紧了她那有些松开的大衣领口。
『该说不说,确实大。』
特里绅士地瞥了一眼少女泄出的一抹春光,心中肺腑道。
「您去过斯卡布罗集市吗~」
「芫荽、⿏尾草、迷迭⾹和百⾥⾹~」
「代我向那⼉的⼀个姑娘问好她曾经是我的爱⼈。」
集市里莫名响起一阵悠扬的歌声,灵动,淡淡的忧伤还有一丝克制。
「朋友,您去斯卡波罗集市吗?请让我⼼爱的⼈为我做⼀件⿇布的⾐裳。欧芹、⿏尾草、迷迭⾹和百⾥⾹,没有接缝也找不到针脚,她曾是我最珍爱的⼈~」
拉雅的眼角有些湿润,不知为何心中有一股莫名的忧伤,亘古的回忆与伤痛还有未来……
未来?
「号⾓响起,孩⼦般纯净的少年不得不离开绿野如茵、鲜花遍野的家园,拿起明亮的⼑枪,追随将军的号令前进,为了⼀个连将军⾃⼰都忘记许久的理由……⽣命将如鲜花般凋零……」
「嘿!想来占卜吗?塔罗牌或水晶球都可以?」
一位红发吉普赛女郎如同一阵风似地从旁人两边掠过,她身上同样火红的长裙宛如一团舞动的火焰,迈动的步伐则是一曲冬日弗拉明戈。
「瞧瞧这位有着和金鹰一样灿烂头发的俊人儿还有这朵紫罗兰,我猜你们是一对正在闹矛盾的情侣,如果我猜对了就到我的帐篷里吧!」
「你的占卜技术和你的偷盗技术一样糟糕,女士,我得提醒你偷窃在街头法庭判处的可是绞刑。」
金发少年一把抓住了吉普赛女郎不干净的手脚,警告了一番。
「没想到真是一位金鹰呢!」
女郎不但没怕,反而笑着调侃了一声,看着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特里也只好松开了手腕,任凭她转眼消失在集市中。
特里缓过了神看向了身旁的紫发少女询问她关于午饭的意见,但……
晶莹的泪珠划过少女的脸颊,少女好似没有一丝察觉似的呆呆地愣在原地,沉浸在那首歌之中。
「第一次?」
少年好奇地问道,少女反应了过来,看向了面前的少年,他的表情有些戏谑。
「不,我有……」
看着少女不知所措的模样,特里轻轻笑了笑。
「看样子这个约会场地我选的不错,中午的饭我请客……」
金发少年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金币,「嘣」的一声弹向空中,然后稳稳接住。
「作为奖励。」
紫发少女捧着蜜酒感受着甜蜜的温暖同时有些疑问地看向他。
特里笑着回答了她的疑惑。
「为你随着我踏进去的勇气干杯。」
「问尔所之,是否如适。蕙兰芫荽,郁郁⾹芷。彼⽅淑⼥,凭君寄辞。伊⼈曾在,与我相知~」
不知为何,耳边传来的却是这般的歌声。
一口氣看到這裡,敘事方式有越來越順的跡象,
打破第4面牆影響故事沉浸氛圍的作者私貨也越來越少,
整體來說真的越來越好看,
尤其本人命名的女角的感情線也越來越豐富,
有種看著女兒成長的欣慰感,
這就是老父親的心理嗎。
感谢
那首歌詞讓我想到了末日3問
胃有點抽痛
同
又让我回忆起了末日三问……呜呜呜,我的珂朵莉
豪堪
这段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