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跨越時空的約定』

31 『跨越時空的約定』



「『天軍召喚』。」


「『空間掌握者』。」


全新的神力被解放,成為戰場的觀眾席上再度出現變數。


首次在實戰中使用第二層神力的主天使卡西爾,完全取回了身為『天使管理者』統領所有下級天使的力量。在他的一聲響指下,十來個以天使光環來說過於巨大的光圈立馬出現在觀眾席的上方,並各自向組成包圍網的成員投下了響應召喚而來的下級天使。


在光圈正中央緩緩落下的,是在下級天使中排行第一的權天使。他們統一裝備了纏繞著神聖光芒的白金鎧甲,在異常高的盔甲覆蓋率下,就連頭盔前方露出面頰的位置也有一片如同迷霧般的黑暗阻擋著仰望者的視線。


以強烈的神聖氣場和壓迫感掩蓋著缺乏生者氣息的事實,這些天使實際上是沒有自主意識,比較接近自動人偶或分身那一類的存在。從身為召喚者的卡西爾那邊得到了『盡情大鬧一通』的命令後,他們便以完全一致的動作把縮小成正常光環大小的光圈戴在頭上,接着拿起手中的冷兵器朝著最近的敵人發起攻擊。然而------


「鐵木林!」


「血刃災渦!」


「燒夷!」


同時向著異能部隊的成員們發起衝鋒的天使們,當中的大半馬上便體驗到了被雷克斯憑空生成的元素長矛扎成刺蝟,接著吃上伊沙貝爾揮動武士刀時釋放的眾多圓弧狀血鋸而被乾淨俐落地斬成細塊,最終由露娜的真紅之火徹底燒成灰燼的完整送葬服務。


僥倖鑽進了彼此重疊的攻擊空隙而逃過一劫的少數天使,在能夠突破到白刃戰的距離前便遇上了宮下少尉和她的人類屬下。這些接受過與超自然存在戰鬥的特殊訓練的士兵們,以手槍精準地打掉為他們提供升力的羽翼,並由雙手的拳套上纏繞著雷電的海莉、以及狼人化後亮出鋒利尖爪的狼谷逐一擊破掉落到觀眾席上的天使。


以上便是總共十二名的召喚天使,在登場的那一刻便吸引了異能部隊的全部火力,完美達成了佯攻目的後全軍覆滅的過程。


「次元轉移。」


沒有錯失作為炮灰被召喚而來的權天使們創造出來的機會,伸長雙臂並緊緊握住左右兩位同伴的妮娜趁著所有人都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瞬間便帶著卡西爾和森川 裕樹在四面受敵的狀態下憑空消失了。


意識到尤利西斯必定準備了阻止傳送的手段,因此妮娜使用的並非直接在這個世界中點到點之間移動的『傳送』,而是先逃到比世界的盡頭更遙遠的異空間,在到達目的地的坐標後才返回這個時空的『次元轉移』。


如果要比較兩者,『傳送』就像是一架飛機,無視兩地之間的障礙物與地形,沿著最短的航線直達目的地;而『次元轉移』則更像是一枚火箭。首先以最快的速度直線升空、快速脫離地球的大氣層,從宇宙中抵達目的地上空後再重返大氣層。雖然『次元轉移』的使用門檻與代價——也就是神聖之力的消耗量——比『傳送』更高,但一旦啟動便幾乎沒有任何手段能夠加以阻止。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在升空進入異空間之前,沒有遭遇任何阻礙。


巧合的是,在尤利西斯提前施展的眾多術式中,存在著一個為了防止沙利葉帶著更多的援軍從外部突入進來而佈下的空間封鎖結界。偽裝成粉絲混入會場時毫不在意地踏入的這個結界,反而在這一刻成為了阻礙一行人逃進異空間的關鍵。


其造成的結果便是,轉移失敗的三人在經歷了一陣堪比全力撞上了無影牆的眩暈感後,被隨機轉移到了巨蛋內的不同地方------卡西爾發現自己來到了不久前才剛經過的商店街,並且坐在了其中一間售買便當的餐廳收銀台;森川 裕樹則是維持著被突然轉移時的坐姿,以屁股著地的方式落在了空無一人的員工通道。至於發動『次元轉移』的妮娜本人------


「妮娜,妳被傳送到哪兒了?我的方位感知技能被屏蔽了,找不到妳的位置。。。妮娜!能聽得見嗎!?」


「。。。卡西爾,需要支援。」


「妮娜!需要支援是甚麼意思?還有,妳現在到底在哪兒?」


「內場席的。。。草坪上。」


反覆嘗試後終於通過項鏈聽到了妮娜的聲音,結果對方卻告知自己轉移到了巨蛋場地的正中央。意識到這代表著甚麼的卡西爾,不禁 詛咒起讓他們遭遇這種破事的運氣。


在魔獸軍團幾乎被消滅殆盡的時間點,身為幕後操縱者之一的妮娜卻在突破了『特設異能部隊』的包圍圈後出現在舞臺的前方,會被當成是打算親自動手處決掉賽蓮娜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也就是說,現在的妮娜很可能被尤利西斯判定為須優先解決的目標,並正在獨力承受著薩麥爾等原生種的猛烈圍攻。


身為該站在後排輸出的射手,卻在沒有他召喚的魔獸充當肉盾下被直接丟到敵人面前,並且還用不了傳送和空間轉移來拉開距離。在這種情況下,自己能做的就只有派出某個能出現在任何地方的屑天使來短暫充當她的盾牌,或是命令妮娜使用最後一層的神力來瞬間脫身------經過了一秒的考慮後,卡西爾果斷的選擇了前者。


「可惡! 『天軍召喚---能天使降臨』------阿能,立刻過去支援妮娜!」


「卿露出了好恐怖的表情呢。看來這次還是跳過慣例的「不能天使」環節,乖乖過去幫助妮娜桑吧~」


看著眼前召喚出來的能天使------自稱阿能的麻煩女人舉起固定在左臂的盾牌,直接穿過面前的牆壁並朝著妮娜所在的內埸筆直前進,卡西爾也在長長的走廊上飛奔,為了趕在派過去的能天使被幹掉前及時補上前排的位置------


「快撐不住了。。。卡西爾,我要解放封印的最後一層神力了。」


才剛跑了一會兒,脖子上的項鍊便再度傳來了妮娜的聲音。與之一同響起的還有阿能『被幹掉了~』的臨終遺言,貌似是試圖以盾牌擋下薩麥爾揮舞的灼熱尖爪而被一擊送走了,只是那並不在卡西爾的擔心範圍內。


「妮娜,先等一下!我就快到達能看到妳的位置了,再稍微撐一下吧!」


「。。。無理。」


「妳應該很清楚,把變成那個模樣的『戰車』釋放出來的話, 等同於向全世界高聲宣告放棄天使的身份,以及在過往數千年間積累起的一切。。。可別跟我一樣墮落了呀。」


「為了守護兩位大人之間的約定,不管變成甚麼樣子也毫無怨言。。。這是卡西爾自己說的吧?」


僅僅只是用一句話,妮娜便讓他回想起了轉職成魔獸使的那一天,自己曾經信誓旦旦地說出過這樣的話。


「沙利葉大人不是和烏列兩大人約定了,一定會帶著我們平安回到天界的嗎?為了守護這個約定,我會------」


「「毫不吝嗇地付出一切。那怕墮落了,也決不會忘記初心,絕對會輔佐沙利葉大人一起找到平安回去的方法。」」


沒錯。為了在那次出征吸血鬼弗拉德的領地時,因為遭遇了黑袍女神而變得無比困難的,跨越時空的約定。


看來,抱持著這種愚蠢無比的幻想的,並不只有自己一人呢。


「放心吧。既然卡西爾能做到的話,那我也沒理由會輸給墜落的誘惑。」


「。。。明白了。允許妳解放最後一層的神力,把這個世界拖入混沌的漩渦吧。還有,森川 裕樹。」


同意了妮娜的請求後,卡西爾改為呼喚起項鏈連結著的另一人的名字,準備給他下達最後的命令:


「接下來的戰鬥已經不是你能應付的了。趁現在還有機會, 趕快逃離這兒吧。」


考慮到他們身處的巨蛋即將迎來妮娜的『戰車』,至少先讓身為人類的森川離開它的影響範圍,免得他不小心與遍布全身的『眼』對上視線,造成不必要的犧牲。


當然,若是他本人在勸阻過後也執意要前往的話,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卡西爾大人!那位大人授予的狼人之力,在下已經能熟練地運用了!請允許在下一同支援妮娜大人吧!」


「。。。隨你喜歡吧。」


絲毫不知道讓他擁有了狼人之力的特殊氣體,正是由卡西爾把狼谷 綾的尾巴作為素材交給沙利葉大人研發出來的,森川 裕樹試圖以此向卡西爾證明自己的實力。而面對這位剛成為異能者不久便開始自我膨脹的信徒,意識到這樣能分散對方戰力的主天使也懶得矯正他的新手思想, 在默許了他的行動後便全力趕往支援自己的同伴了。


「遵命------就以救下妮娜大人為契機,讓我在組織內部爬升到總管的位置。。。所以,能請妳和妳的朋友們別阻礙在下嗎?知子。」


即使不用回頭,逐漸狼人化的森川也能通過腳步聲和氣味判斷出接近自己的人是誰,並精確地叫出了跑在最前的少女的名字。


「森川先生。。。為甚麼要幹出這種事?」


「在下認為剛剛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


「不是在說那個!為甚麼要背叛知子和大家,做出這種會讓她傷心的事!?不是說好了一起守護賽蓮娜醬的笑容的嗎!?」


「。。。妳是認真的嗎?」


仿佛聽到了甚麼有趣的笑話般,原地轉身並面向他們三人的森川 裕樹,誇張地咧開了那變得與真狼無異的尖長嘴喙,並且發自內心的嘲笑著眼前這個天真的女孩。


「哈!那當然是騙妳的呀。這全都只是為了把知子留在身邊,好讓計劃被識破的時候把妳拉出來當替罪羊而已。」


「。。。不行了,知子。這傢伙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還是盡快把他排除掉吧。」


「兄長說得沒錯。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被一直當成是同伴的傢伙惡語相向,還得知了對方讓人尊敬的態度都只是裝出來的。感覺內心被掏空的知子痛苦地垂下頭來,而她身後的風魔兄妹則是主動把心靈受創的女孩護在身後,在同時拔出苦無後向著半狼人化的森川 裕樹擺出戰鬥架式。


看見對方已經做好戰鬥的準備,森川 裕樹也舉起了自己左右十指上的十根利爪,準備和擋在自己面前的忍者雙子決一死戰------就在這時,足以干擾這場決鬥的變故降臨了。


「最終神力解放。召喚---『魔神的戰車』!」


從耳邊響起了妮娜大人的聲音那刻開始,一股讓人窒息的壓迫感便充斥著他們身處的走廊------不,並不只是這樣。


通過成為狼人後變得敏銳的直覺,森川 裕樹察覺到了。


某一個不應降臨到這世上的存在被召喚到了這個巨蛋的場地中央,並且正在用『它』身上的無數眼睛凝視著巨蛋內的每一個人。正是這種彷彿被深淵凝視著的感覺,一下子便喚醒了平常被藏在人們內心深處的恐懼和絕望,不斷地蠶食著他們的精神世界。


以上便是森川 裕樹在咬牙撐過了那恐怖的壓迫感後,看著風魔兄妹跪在地上不住顫抖的身影、以及己經口吐白沫失去意識的黑崎 知子後,所得出的結論。


「多虧獲得了那位大人賜予的狼人之力,心理承受能力貌似也變得比人類時期更強了。和你們的狀況相比,只是在心理上感到不適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啦。那麼,給我消失。。。咕呀!?」


打算對著因為恐懼而無法動彈的忍者動手, 卻因為突然闖入視線的傢伙而沒能行動起來。


「你ㄚ的,別想對本大爺的同伴動手!」


「喂,雷克斯!你該不會。。。哇啊!?」


胸口承受了一記重擊的森川 裕樹,還沒看清對方的樣貌便狠狠地撞上了背後的牆壁,在痛楚和莫名纏繞在身上的閃電雙重夾擊下差點原地去世。


造成這突如其來的一擊的,正是擅長以雷電纏繞著的拳套重創並麻痺對手的『雷電拳王』------現在比較喜歡使用『電兔族妻子』這個稱號的海莉·沙恩霍斯特。本來還坐在巨虎形態的雷克斯背上的少女,在胯下的礦物獸座駕察覺到同伴陷入危險後馬上以盾牌把她迅速彈射了出去,讓化身人肉炮彈的海莉以最快的速度直接撞在森川 裕樹的身上。


「好------痛!!可惡,你這肌肉腦笨蛋!別把老娘當成炮彈丟來丟去啊!」


「抱歉抱歉,畢竟剛剛事態緊急,來不及多想便把妳發射出去了。在回去以後會好好補償妳的啦。。。」


對於以頭槌擊飛森川 裕樹後痛得抱頭蹲防的海莉,笑著口吐人言道歉的巨虎在熟練地把倒下的風魔兄妹和黑崎 知子叼到背上後,便把目光看向了森川 裕樹被擊飛的方向。


「那麼,該如何處置你好呢。。。欸?」


「。。。雷克斯,那個看起來像是崩潰了的傢伙已經跑了哦。」


「甚麼?!你這個沒骨氣的傢伙!給本大爺站著!」


被身旁的海莉以下巴示意而看向遠處,他才注意到在走廊的盡頭奔跑的小小背影而氣得咬緊犬齒,連忙馱著背上剛一甦醒便險些被甩下來的三人,與海莉一起追著全力逃跑的半狼人。


讓森川 裕樹顧不上形象,背對著敵人與本想前往的舞臺全速逃離的原因有兩個。


其一是在自己倒下後,那個以其身上無數的眼睛注視著所有人,帶來了彷彿被深淵直視般的壓迫感之存在忽然毫無預兆地消失了。不只是自己的直覺如此訴說著,就連在站起來的一瞬間瞥到的,在巨虎的背上逐漸恢復活力的忍者雙子與黑崎 知子也是很好的證明。


不知道那個存在是被薩麥爾他們消滅了,還是被已經成功逃跑的兩位大人召回而消失。但不管是那一邊,自己這個沒有實力改變戰局的人已經失去了前往舞臺的理由。


至於另一個原因,倒是比較簡單易懂:見識到讓人絕望的實力差距, 看清現實的他已經失去了打算借此機會來爬上更高地位的衝勁,滿腦子都只有立刻逃離此處的念頭。


對於剛剛才經歷了與真正的異能者交手,並且只是捱了一下頭鎚便差點再起不能的森川 裕樹來說,並排站在自己面前的女拳士和巨虎在他的眼中堪比一道無法跨越的高牆,並且正在一點點的向著自己壓下來。


這給他帶來的恐懼甚至超過了被那個存在隔空直視的恐怖,讓他的雙腿在一瞬間越過自己的意志動了起來。


諷刺的是,在他決定了要全力逃跑的眼下,反倒讓狼人的敏捷和高機動力有了用武之地,只是三兩下便把海莉和雷克斯遠遠甩在身後。只要保持著這個勢頭,便沒有人能阻止森川 裕樹逃跑------


「不好意思了。為了少主和賽蓮娜醬,我是不會讓你逃掉的。」


按照尤利西斯的指示,渾身散發著鬼氣的管家詹姆斯連同狼谷 綾一起攔在了森川 裕樹面前。優雅地拿掉單片眼鏡後,平常總是把眼睛瞇成一條縫的鬼人族少見地對著他睜大了雙眼,以黑底紅瞳的眼珠鎖定高速衝來的目標並揮出足以破壞牆壁的一拳。


「詹姆斯先生,那是假動作!他想趁機從你身邊溜走!」


「嘁,被發現了嗎。。。不過已經太遲啦!」


在詹姆斯以雷霆之勢揮出的拳頭,與看似打算孤注一搏的森川 裕樹的拳頭快要碰上的時候,躲在一旁的狼谷 綾以同樣身為狼人的角度觀察著對方的一舉一動,並從他的微動作中讀懂了真正的意圖後立刻喊出了正確的答案---但終究還是遲了一步。


和已經把拳頭揮到一半的管家不同,揮拳就只是做做樣子的森川馬上把全身的力氣聚集到右腳上,在被對方打到前從他的左側擦肩而過。


「這下便離開你的攻擊範圍。。。甚麼!?」


「。。。那還真是不好意思了呢,讓你產生了已經成功逃離的錯覺。」


並沒有緩下揮拳的勢頭,以腳尖踢碎地板的詹姆斯,整個人立刻爆發式的向後倒退------正好和全力衝刺的森川 裕樹速度一致。也就是說,本因對方突然加速逃離而理應揮空的右勾拳,在詹姆斯魔鬼般的後躍下硬是修正了軌跡,精準地把拳頭砸在了森川的身上。


「哈,還在那說甚麼大話。。。沒想到吧!被打飛也是我的逃跑路線之一噠!」


以左臂徹底報廢為代價接下這足以粉碎牆壁的一擊,靠氣勢強行壓過劇痛的森川 裕樹立刻借着這股推力飛出了十米開外,在穩步落地後繼續沿著觀感上長得離譜的通道全力奔跑。


『看來已經不需要追上去了呢。』沒有聽到還站在原地的鬼人族管家的喃喃自語,只是自顧自地跑著的森川馬上便遇到了,從一旁的通道突然竄出來的小惡魔幼女。


「幹得好,詹姆斯!沒有你們的阻撓,這具分身也不可能趕得及前來攔截!」


朝著自家的管家道出感謝之言,在雙腿纏上微型旋風的莉莉絲馬上向著狂奔而來的森川 裕樹張開手掌,並且在胸前交合成類似三角形的手勢。


「烈風------」


「別擋路!」


也許是打算復刻剛才與詹姆斯短暫交手時的操作,森川 裕樹想也沒想便再次爆發式的提高速度,並向著準備釋放魔法的莉莉絲全力揮舞完好的右手,打算在她為了避開刺過來的爪尖而中斷魔法的時候再趁機奪路而逃。


因此,對於莉莉絲絲毫沒有打算進行閃避的動作,仍然在源源不絕地把魔力傳遞到雙手中央的能量球這一舉動,森川 裕樹馬上意識到不對勁而打算拉開距離。


只可惜,全力揮拳的慣性和兩人之間急速縮短的距離,已經不允許他中途停下來了。


「------百烈斬。。。噗呀!」


「嘩呀!?」


在被森川 裕樹的整條右臂貫穿腹部的同一時間,她手中的淺綠色能量球忽然原地炸裂開來,無數的弧形風斬就像爆炸四散的彈片般從他的身邊不斷削過,並且在牆壁和天花板留下了不少觸目驚心的切痕。只是---


「沒有。。。打中?這到底是。。。」


儘管對他身後的一切造成了十分恐怖的破壞,但身在爆發點最前端的半狼人,身上卻只是多了些不痛不癢的小切口。


由於森川 裕樹突然的加速,正好讓他衝進了『烈風百烈斬』的無風帶:也就是能量球釋放出來的魔力還沒來得及轉變為具有超強破壞力的風刃的安全地帶,誤打誤撞的破解了這看似無解的招數,還順便反殺了身為施術者的莉莉絲。


與只是受了點輕微的割傷,通過狼人之力讓傷口瞬間癒合的森川不同,被他的爪子撕裂並捅穿腹部的莉莉絲毫無疑問是受到了致命傷。這點在她被貫穿腹部後噴湧而出的黑色鮮血,以及從喉嚨深處溢出的黏稠黑血上便能得到體現。


「黑色的。。。血液?」


「咳咳。。。欸?吾弟,你為甚麼會在這兒?」


被幼女吐出的血液濺到身上,森川 裕樹對於那異常的黑色血液面露驚訝。而理應受到了致命傷的莉莉絲,則是把目光落在了半狼人身後的存在並突然露出了驚慌的表情,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將死之人應有的反應。


「喂,你的模樣該不會。。。先等一下!吾弟喲,這具身體只是吾的分身而已!所以吾完全沒事的啦!算吾求你了,快冷靜下來啊!」


「妳這是在和誰。。。!!」


在那一瞬間,遠遠凌駕於他不久前才經歷過的恐怖氣場,在森川 裕樹身後極近的位置爆發了。


「你這傢伙,在對我的莉莉絲做甚麼?」


與那毫無感情起伏的語氣相反的,是足以讓成為半狼人的森川也差點昏厥的強烈殺意。平靜地暴怒著的薩麥爾,任由自己的魔力化為來自地獄的漆黑烈焰,在他身處的這個空間盡情地肆虐著。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畢竟正展現在薩麥爾眼前的場景,與莉莉絲被『白金劍聖』殺死的那一幕幾乎完全一樣。在他的面前以相同的方法再次『殺死』莉莉絲的森川 裕樹,已經成為了勃然大怒的薩麥爾必須徹底剷除的目標。


那就是唯一的逆鱗被觸碰到時,薩麥爾從平常的狀態轉變成真正惡魔的瞬間。


「那個。。。你看,弟弟你能為了吾這麼生氣是很開心啦,但也不值得為此影響到那惡魔的封印。。。」


「。。。也是呢。那就快點開始,然後儘快結束吧。」


「等等。。。這是要開始甚麼。。。」


面對森川 裕樹顫抖著聲線提出的問題,薩麥爾只是回以一個惡魔般的冷笑,接著緩慢地把惡魔化後呈現出熔岩紋路的雙拳高舉過頂,來到了能讓森川清楚看見的高度。


從這個動作中猜到他打算幹甚麼的半狼人發出了悲鳴,立刻使盡全身的力氣抽回貫穿莉莉絲腹部的右手,打算再次以引以為傲的瞬間爆發力逃離那個惡魔的魔掌------想當然的,與薩麥爾心意相通的小惡魔才不會這麼輕易的放他逃跑。


不知從甚麼時候開始,莉莉絲已經在自己的四肢纏上了微型的風之漩渦,整副幼小的身軀呈大字型地固定了在半空中。而從她的傷口中湧出的黑色血液,則全都像是有生命般聚集在貫穿腹部的大洞旁,像萬能膠般把森川 裕樹的手臂緊緊咬著不放。


「開甚麼玩笑,手抽不出來了?!可惡。。。快點放開在下的手臂呀!」


「好呀。。。那麼,再見了。森川 裕樹先生。」


以狼人之力緊急修復左手後揮出的連續拳擊,全部從零距離被風之壁障一一擋下,已經用光了手牌的森川 裕樹發出了焦急的咆哮。


近距離看著因為恐懼而扭曲臉頰的半狼,狡黠一笑的莉莉絲忽然同意了放開對他的拘束。向著以為自己聽錯了而一臉茫然的森川揮手道別後,這具分身便笑著還原成史萊姆狀的黑色黏體,在分散開來後向著各個方向逃得無影無蹤。


「『森川加速流』。。。」


「去死吧。惡魔灌頂!」


慢了一拍才開始逃跑的森川 裕樹,他的頭頂馬上便迎來了薩麥爾全力揮下的一記重擊。


連出聲喊痛的機會都沒有,承受著惡魔全力一擊的可憐人,整張臉馬上便砸碎了地面的地磚並埋進堅硬的混凝土地板內。


然而,連薩麥爾本人也會因為捶擊的反作用力而整個人彈起數米,其力度顯然不會因為遇上稍硬一點的平面便能卸除掉------更別說這個走廊的地板,早就被莉莉絲『烈風百烈斬』破壞得千瘡百孔了。


於是乎,被夾在惡魔的雙拳和地板之間的森川 裕樹,在頭骨爆裂前先等來的是混凝土地板的塌陷,兩人一起雙雙掉落到下層的通道,並遇上了被兩名原生種同伴們護在身後的KQJ和賽蓮娜。


只是,即使沒有護衛的尤利西斯和另一個莉莉絲在,在用頭部砸碎天花板後加速掉落,最終滿身瘡痍地陷進地板的森川 裕樹還沒死已經是個奇跡,他顯然已經構成不了甚麼威脅了。


「。。。尤利西斯兄, 這傢伙可是試圖傷害莉莉絲的混帳哦。真的要留著他的性命嗎? 」


「沒錯。在讓那兩個天使跑掉的現在,他已經成為了我們獲得更多『天國之門』一手資訊的唯一情報源。至少在讓演唱會完美落幕,我們有空去找本人問出情報前,必須要把他拘禁並保護起來呢。」


「呀,可惡!明白了,我明白的啦!那麼,距離重新開機直播還有多少時間?」


對於踏在碎石瓦礫上靠近自己的薩麥爾,尤利西斯便呼喚著和自己有契約關係的精靈們,並向著浮在耳邊的光點們確認了別館的情況。


「在這個時間點,別館的觀眾們正好得知了賽蓮娜醬的塞壬身份而吃驚不已呢。已就是說,大約還有五分鐘吧。」


「不是吧,只有五分鐘而已?得快點讓格萊先生你們換掉沾滿血液的衣服,還得清理掉舞臺下的魔獸屍體。。。」


「放心吧,賽蓮娜醬。堆積的魔獸屍體已經用魔法清理掉,被破壞得不輕的舞臺四周也修復完畢了。現在,宮下少尉的異能部隊和『清掃大隊』正在重新排好草坪上的椅子。另外------」


「吾的儀容可以像這樣『啪』地一下重置,也可以用黑色黏體分身把吾弟他們身上的血垢和污漬一口氣吞噬掉。也要替你們『清理』一下身子嗎?」


「呃,我們的身上也沒怎麼弄髒。。。果然,還是不用勞煩您了。」


看到莉莉絲召喚出的史萊姆形狀黑色黏體,在薩麥爾他們的身上不斷遊走並吞掉血漬的模樣,莫名感到後背一涼的賽蓮娜和KQJ連忙婉拒了她的好意。而失去了機會捉弄兩人的莉莉絲,則是明顯地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你這傢伙還真是幸運呢。我們還得回到舞臺上繼續表演,所以現在沒空管你。。。可是,別以為你能輕鬆地死去。」


在染紅的視線中看到了慢慢靠近自己的一雙軍靴,森川 裕樹在搞清對方想表達甚麼前,便被惡魔的手刀精準的奪去了意識。


。。。。。。


「尤利西斯,能替吾把那邊的泡芙拿過來嗎?」


「抱歉,現在稍微有點抽不開身呢。若是不趕急的話,先讓我把演唱會的錄影剪輯好放上主頁吧。」


「呀,是《水色回憶》的那一段嗎?為了填補那邊那個睡著的傢伙造成的空缺,尤利西斯和知子的工作量都顯著增加了,真是辛苦呢。那麼。。。」


「喂,莉莉絲!別看過來這一邊呀!我也是在努力拓展我的艦隊收藏,完全抽不開身呀!拿吃的這種小事,用妳自己的分身拿過來不就行了嗎?」


「原來如此!真不愧是出乎意料地能組裝精細艦船模型的龍兄,真是好提議呢!」


「妳這絕對是在損我吧。。。呀,那傢伙醒了。」


在沉睡了不知多久後,從昏暗的房間中緩緩醒過來的森川 裕樹,耳邊馬上便捕捉到了一段理解不到意義的對話。


但是,比聽覺遲了一步恢復的思考力很快便跟上了,並且通過對話中辨識度很高的語氣與特殊稱呼猜到了他們的身份。


和自己身處在同一間密室的,是怎樣殺也殺不死的莉莉絲、全力上也打不倒的山本 龍、萬能得完全沒有可乘之機的尤利西斯,還有------


「喲。終於肯起來了嗎?那就立刻開始拷問吧。」


拿著連鋼材也能輕鬆切斷的電圓鋸出現在自己面前,畫面過於恐怖而差點讓自己又昏過去的薩麥爾。


「拷問。。。 先等一下!居然拿電鋸當作拷問工具,你這是打算直接殺了我嗎!」


「對呀,我就是這麼打算的。」


「吓!?」


「考慮到你不會乖乖的把情報説出來,必須先讓你體驗一次比電鋸慢慢折磨致死的經驗,在死過一次後應該便會為了求饒一口氣把知道的都說出來了吧。當然,為了核對內容的真確性,在那之後還要讓你多死幾次。。。」


「不是!!都已經把所有知道的情報說了出來的話,為甚麼還得被殺死呀?!?」


「你想想看呀,畢竟我們也沒法確認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嘛。想要驗證可信度的話,當然得用最痛苦的方式把你反覆殺死,然後再對比你在求饒時說出來的情報是不是每次也是一樣的嘛。更重要的是‐‐‐‐--」


意識到對方是認真的,森川的腦海中瞬間浮現了自己被鋸齒反覆撕裂並折磨致死的畫面,恐懼促使他加大了掙扎的力度,試圖逃離這群瘋狂的原生種。


與臉色逐漸變得蒼白的森川  裕樹相反,嘴邊難掩笑意的薩麥爾則是順手按下了開關, 並且拿著發出咆哮的電鋸慢慢地靠近被牢牢固定在十字架上的半狼人。


「即使你通過奇怪的方法變成了半吊子的狼人,在各方面都獲得了全方位的強化,但終究還是有極限的。在死了十遍以後,精神和肉體大概便再也承受不了尤利西斯兄的復活魔法了吧。」


「這是。。。甚麼意思?為甚麼要數出我能被殺多少次。。。該不會!」


「也就是說,只能把你殺死十次。。。作為膽敢對莉莉絲下死手的懲罰顯然是太輕了,所以只能確保你在每一次的死亡均受到最大程度的痛苦,為此才選擇要鋸上一會兒才能切斷軀幹或是肢體的電鋸。」


「你這個。。。惡魔」


「沒錯,就是惡魔哦。在最後沒有不要臉地乞求饒恕,看來你還算是有點骨氣。。。這下大概是不用擔心你的精神會提早崩潰而問不出甚麼有用的情報了,畢竟我可不打算手下留情呢。」


平靜地宣告著森川 裕樹的死期已到,薩麥爾立刻開始執行『鋸樹之刑』。霎時間,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突破了這間位於巨蛋地下的小小刑房並在外頭的通道中不斷迴響,久久不能消散。


。。。。。。


「格萊先生好慢呀。不是說好了在記者會之前會來給我打氣的嗎?」


時間來到了名古屋巨蛋演唱會完美落幕後的第二天。再過不久便要在這兒接受採訪的賽蓮娜,此刻正在巨蛋內到處的尋找著那個和自己許下約定的不死者。


「話說回來,只是過了一個晚上便修復得像全新的一樣了,真是完全想不到昨天還在同一條通道上演了一場圍捕裕樹君的追逐大戰呢。」


停下腳步並看著天花板發呆的賽蓮娜,腦中想起的是被那個惡魔打穿天花板後掉到面前的,自己曾經視為重要同伴的人。


「不知道裕樹君。。。森川 裕樹先生現在怎樣了呢?昨晚看見他被救護車送走的模樣,總感覺精神上已經徹底壞掉了。在那時候從他口中得到『天國之門』總部情報的薩麥爾先生,到底做了甚麼------呀。」


即使因為森川 裕樹的背叛而受傷過,但看到他以那種淒慘的方式退場後,還是忍不住產生憐憫之心的賽蓮娜,馬上和打開了前方不遠處的門並大步走出來的宮下 沙耶少尉對上了視線。


「宮下少尉,別忘了藍色的錄音帶才是刪減版,紅色的完整版聽完可是會讓人掉SAN值的。。。怎麼了嗎?」


「。。。呀,沒甚麼,只是剛好在想事情而已。謝謝啦,尤利西斯。。。加油吧。」


看見收下了『鋸樹之刑』那時候的錄音後走出房間,卻立刻像是遇到了甚麼人似的忽然站定不動,尤利西斯呼喚了呆站在門外的宮下少尉。而從賽蓮娜閃著淚光的瞳孔中猜到個大概的少尉,則是善意地隱瞞了她的存在,在把身後的門虛掩上後便揚長而去。


「幸好有宮下少尉在,才沒有被格萊先生看到這副不堪的模樣呢。在記者會結束後,可得向她表達謝意呢。」


趁還沒其他人出來前擦掉差點順著臉頰滑落的淚水,多番確認了自己儀容的賽蓮娜便輕手輕腳的來到了虛掩的門前,打算讓還留在房間內的尤利西斯給自己應援------


「話說回來,還真是沒想到呢。詹姆斯你居然也是賽蓮娜的超級粉絲,難怪當初能單靠帳本上的日期便聯想到了她的巨蛋巡回演出呢。」


「還有在突襲尤利西斯兄的時候,那一身堪比超級粉絲的裝扮呢。現在回想起來,你身上掛滿的周邊全都是那些會場限定的稀有品。。。」


因為聽到交談的聲音而在門後悄悄探頭張望的賽蓮娜,正好和正對著大門方向的薩麥爾視線重合了。儘管在視線交匯的瞬間便立刻把頭縮回門後,但他肯定已經察覺到自己的存在了。


(被發現了!而且還偏偏是薩麥爾先生! 怎麼辦,經過了森川先生的那件事,我還沒做好直面他的準備!到時候一定會露出很不自然的表情------)


「吶,尤利西斯兄。有一件事讓我稍微有點在意。。。你是不是早就認識賽蓮娜醬了?」


「。。。欸?」


不只是躲在門後的賽蓮娜,就連身處在房間內的『弒神偵探事務所』眾人,也為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我應該已經說過了,與賽蓮娜·帕特諾佩的相遇,毫無疑問是第一次。。。為甚麼你會有這個想法呢?」


「硬要說的話,大概是直覺吧。總感覺尤利西斯兄對她的關照,已經超越了剛認識兩個月多一點的人會肯去付出的程度了。還有,在《水色的回憶》當中,那個塞壬和白袍旅行者一起遊歷的記憶片段也讓我有點在意。。。」


「嘛,也是呢。但凡是知道我在加入你母親的『魔王親衛隊』前,曾經為了窺探魔法的深淵而四處遊歷的人,在聽了《水色回憶》後會意識到甚麼也是理所當然的。」


「那麼,果然是。。。」


「她的名字是帕耳醬。。。帕耳忒諾珀。是我以旅人的身份追逐魔法知識,在最後那二十年遇到並一起旅行過的同伴,同時也是唯一會以「格萊先生」稱呼我的塞壬族少女。」


首次向著現在的同伴們公開那段從不提及的『空白的二十年』,尤利西斯以白袍旅行者的視角說出了另一個版本的《水色的回憶》-------


『感謝您的聆聽!很抱歉只能一直在簡陋的木箱子上舉辦演唱會,但能夠再次讓您感到滿意是我的榮幸!這位身穿白袍的先生,能請教一下您的名字嗎?』


『也是呢。既然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區,那就。。。請稱呼我為格萊吧。』


『那麼,您就是格萊先生了呢!』


在每次遊歷到新的地方時,尤利西斯會習慣性地以隨機想到的單字介紹自己,並且在一段旅程結束後把那個單字加進自己的本名『尤利西斯』後以留作紀念,因此才造就了一個全諗出來得耗時兩分鐘以上的超長名字。


而「格萊」這個排在超長全名最後的名字,正是他向著在獨自旅行的漫長時光中遇到的最後一個結伴同行的同伴,也就是身為塞壬族的帕耳忒諾珀介紹自己時所報上的名字。


『。。。吶吶,格萊先生。您是打算要離開這個城市了嗎?能讓我也跟著一起旅行嗎?』


『畢竟這個地方並沒有能讓妳們歌姬發展的空間呢。但是,像這樣跟著一個才認識了兩個月多一點的人離開自己的故鄉,真的沒問題嗎?』


『那是為了我自己的夢想,也是為了讓我的第一粉絲在追逐夢想的時候能更加順利啦。誰讓格萊先生總是以那種絕對理性的思考方式和別人相處呢。放心吧,別看我這樣子,實際上可是很會照顧人的。』


『雖然我並不認為自己的思想有甚麼問題啦。。。我明白了。直到帕耳醬達成願望為止,我就稍微陪伴一下妳吧。』


『太好了。。。不對!考慮到接下來都是我來照顧格萊先生,誰陪伴誰那個是不是應該倒轉過來呀?』


在答應了讓帕耳忒諾珀一起同行後發生的事,便和《水色的回憶》中敘述的旅行片段對應上了。


在那之後的數年時光,他們一起前往了許多未知的國度、吃著從未試過的食物、以及從未看到過的奇景。當中帕耳醬每到達一個全新的地方便會舉辦自己的演唱會,而尤利西斯也會在搜尋各種魔法的閒暇教導她『共感』的使用方法。


『格萊先生。。。你這個笨蛋』


就在某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和往常一樣早早起床的帕耳式諾珀並沒有看到尤利西斯在身旁通宵鑽研魔法書的身影。而在他那變得空空如也的床上,一封信箋就這樣和盛滿金幣的布袋一起靜靜地躺在上面。


「正如賽蓮娜醬的目標是成為最棒的偶像歌手照亮世間;在最初的小鎮上偶然遇到的帕耳醬,也有著『成為偉大的歌姬並帶給人們歡樂』的夢想。幸運的是,她也有著和賽蓮娜相似的『共感』能力,能夠讓觀眾們在歌聲中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歡樂與感動,只是本人還不太懂得運用這股力量而已。」


「。。。在她掌握了那個力量後呢?」


「只是短短數年的時間, 帕耳式諾珀已經成長為一個在鄰近的地區中遠近馳名的人氣歌姬,並且開始有專業的人聚集在身邊。意識到她是時候在某一個地方安定下來並正式出道的旅行者,便在音樂之都的客棧裏留下了一封告別信,並且繼續獨自踏上見識世界的旅途。。。怎麼了?」


以吟遊詩人的視角敘述著和昔日同伴旅行時光的尤利西斯,忽然被回想起甚麼的龍兄揮手打斷了。


「以聲音干涉靈魂的能力,並且名字是帕耳式諾珀的塞壬。。。那不就是在魔王爭奪戰的最後階段, 和我們鬥得最激烈的『樓陀羅』那邊第一個倒下的幹部嗎?」


「是母親大人說服尤利西斯兄成為最晚入隊的隊員,並組成了現在這個八星陣容的那場戰役嗎?」


在龍兄提起了『樓陀羅』這個關鍵字後,薩麥爾也回想起了和母親大人討論起這個最強的敵人時,她認為那個比自己更適合戰鬥的魔王候補會落敗的最大理由。在意識到這一點後,他的視線便不自覺的落在了創造出那個理由的不死者大法師---


「就是在她死後,那個戰鬥狂魔的部眾便逐漸分崩離析,我們的蘇菲亞大人才能在最終決戰中打倒失去所有幹部的樓陀羅,並順利的當上了魔王。而在那時候把變成怪物的帕耳式諾珀殺死的。。。」


「。。。便是追逐著傳言在音樂之都中大肆散播恐懼的樓陀羅幹部,結果卻發現對方便是自己曾經自以為是地拋下的帕耳醬,最終除了以自己的魔法讓她毫無痛苦地長眠,以及利用蘇菲亞大人的立場向敵對的樓陀羅勢力展開瘋狂的復仇外,便甚麼也做不到的大傻瓜一個。」


儘管被那個時候趕到戰場的女性夜魔---也就是後來成為了自己主人的蘇菲亞大人安慰,說導致這一切發生的元凶是那些利用了帕耳式諾珀脆弱內心的人。然而,尤利西斯的內心十分清楚,讓他不得不以帕耳醬最喜歡的魔法給她送葬,親手把對方和自己的夢想一起埋沒掉的原因,正是自己那種不重視感情的思考方式所導致的。


本體是不死者因而不太能理解感情這一概念的尤利西斯,顯然低估了自己在對方心目中的重要性。


失去了他的帕耳式諾珀就像是失去了心靈支柱一樣,其作為人氣歌姬的輝煌日子並沒有持續很久。就在那時候,對她的塞壬能力心懷不軌之人以『會替你找到最重要的格萊先生』為幌子, 一點點的把帕耳式諾珀洗腦成忘掉了尤利西斯和自己的夢想,只會以自己的能力給四周的人無差別地造成恐慌、產生幻覺或精神錯亂的暴走怪物。


然而,即使是這樣,在與暴走後巨大化的帕耳式諾珀對峙的其間,自己也曾經成功地用禁忌的古代魔法把她吞下的詛咒寶珠分離出來,並且一度讓情況朝著可控的方向發展。


『格萊先生……我的雙手早就沾滿鮮血了。這些……這些都是我的錯,我已經……無法回頭了……對吧?』


『過去是無法改變的,帕耳醬。眼前唯一的選擇,是解決問題。』


『……解決問題……呵,還是那樣……你總是這麼的冷靜,像是在面對一場……無關要緊的小事般。』


就連在這個時後也還是理智得像一片不帶波瀾的湖面,意識到得清楚說出來才能被他察覺的帕耳式諾珀顫抖著看向了背靠月光而立的純白旅行者,眼中閃爍著微弱的期盼。


『如果……如果我說,我希望你能……原諒我呢?若是我跟你說,還想和以往一樣繼續跟你旅行呢?」


『那是不可能的。我們的旅行在一年前便已經結束了,帕耳式諾珀。即使是在解決這次的事件後,各自懷抱的夢想並不相同的我們最終只能分道揚鑣。』


『……果然……』


最後的希望被徹底斬斷的塞壬苦笑了一下,那一抹笑容中帶著難以言喻的哀傷舆釋然。


『你果然……從來沒有懂過……對吧?你一直都是這樣,只會看著前方……而我……就像個傻瓜一樣……以為自己能成為你的一部分……』


『。。。雖然不懂你為甚麼會想成為我的一部分,但我可還沒有放棄的打算。雖然可能要耗費數十年的時間,但還是有能讓帕耳響重新來過的方法。只要給我一點時間準備。。。』


『不對,格萊先生……那些都已經結束了。不管是我的夢想、未來、還有這副化為殺戮機器的身體……既然如此,那就讓我……來畫上最後的句點吧。』


沒有察覺到她一直對自己抱有的特殊情感,只是單純地把帕耳醬想和他一起旅行的理由當成是在追逐那個最初的夢想。


沒有理解到快被罪惡感壓垮的她最渴望得到的救贖,僅僅是一句溫柔的『和我一起繼續旅行吧』。


更重要的是,沒有發現眼中閃過決絕之色的帕耳式諾珀主動擁抱了體內還殘留着的詛咒之力,以暴走的黑暗魔力向自己發起最後的衝鋒時並不是打算同歸於盡,而是------


『……謝謝……如果還能有來世的話……請讓我在你的身邊……再追逐一次夢想吧……』


得償所願地在最愛的格萊先生手上迎來結局的帕耳式諾珀露出了幸福的表情,在蒼白的光芒中化作無數細碎的水色光點隨風而去。


沒有錯過帕耳醬彌留之際最後的呢喃,在失去了她後才猛然醒悟過來尤利西斯足足在殘破的廢墟上站了一天一夜,直到悼念的時光因為某個夜魔的到來而被迫中止。


這就是讓一直不認為自己的思考方式有問題的尤利西斯,首次發自內心地想作出改變的契機。


『若是這樣的話,要不要正式加入成為本王的副官,以這雙奪去了帕耳醬夢想的雙手,守護著更多像她那樣的孩子們的未來?』


同時,這也是一直以絕對理性為思考原則的尤利西斯,在復仇結束以後首次作出了一個被感情大幅左右的決定:完全不看勝率地跟了沒勝算的一方,並義無反顧地把她推上了魔王的寶座。


。。。。。。


躲在門後聽著這一切的賽蓮娜瞳孔微微顫抖,胸口湧上一陣難以言喻的悸動。


白袍下若隱若現的面容、手把手教導她如何用歌聲帶給人們幸福的溫暖身影、旅行途中的點滴歡笑、夜晚篝火旁不言而喻的陪伴。。。那個在記憶的片段中反覆浮現的影子,原來一直都是他。


她一直以為自己會繼承了那些源自於另一個塞壬---帕耳式諾珀的記憶只是單純的巧合。但如今真相如浪潮般撲面而來,她無法否認自己曾經是帕耳式諾珀,更無法忽視那份埋藏在靈魂深處的後悔。。。


「格萊先生!」


因此,在她意識到之前,自己已經高聲呼喚了尤利西斯的名字。


雙眼開始泛紅,眼淚在眼眶打轉。手輕輕覆上自己的心口,彷彿要壓制住內心翻湧的情感般拼命忍著。


她竭盡全力,真的用盡全力去壓抑著內心的衝動。緊緊攥住顫抖的雙手,告訴自己不能衝進去,不能一次又一次的依賴著他的溫柔,懇求他不要離開。然而,當門的另一側傳來那熟悉而溫柔的呼喚時,她築起的堅強瞬間土崩瓦解,所有在胸口翻湧的情感頃刻間化作熾熱的言語衝口而出,無法再被壓抑。


「賽蓮娜醬,妳的夢想有改變嗎?」


「我的夢想還是一樣,想要成為最棒的偶像歌手照亮世間,為全世界的人民帶來更多的歡樂和感動!為此,在這次的巡迴演唱會結束後還得繼續努力呢!首先是最後一站的福岡巨蛋,接著還想爭取在新國立競技場舉辦演唱會,以此開始我的世界巡回演唱之路!」


「身為賽蓮娜醬的第一粉絲兼軍師,想要我怎樣支援妳呢?」


「一直陪伴在我身邊,為我的追夢之旅出謀劃策。在順利的時候一起分享喜悅,遇到阻滞的時候一起想辦法跨過障礙,請在最近的距離看著我奮鬥的模樣!然後,等到我成功追逐夢想的瞬間,請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請求!」


「是甚麼請求?」


「請接受我全力以赴的告白,讓我成為你的一部份吧!」


毫無保留地交出了如此直白而震撼的答案,門的另一邊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彷彿整個世界都屏息等待著回應。賽蓮娜的心臟狂亂地鼓動著,幾乎要撕裂胸膛而出,緊張感像是無形的絲線緊緊纏繞著她,讓她每一次呼吸都顯得格外沉重。


時間在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被無限拉長,仿佛過去了整個世紀------然而,就在她以為自己即將被焦躁吞噬時,那道熟悉的聲音終於再次響起,溫柔而堅定地撫平了她內心所有的顫抖。


「明白了。到時候我就這麼回答吧: 我以尤利西斯------尤利西斯·格萊的名字發誓。直到妳厭倦為止,我會一直陪伴在你的身邊。」


「……謝謝。真的……謝謝你們。」


對於那個給予了前世的自己容身之所,直到最後也在用笨拙的方式為她著想的格萊先生;以及跨越時空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許諾了會和她一起追逐夢想的尤利西斯·格萊。


對於那個創造了讓自已得知這一切的契機的薩麥爾,還有那些明知自己被『天國之門』的天使們盯上性命,卻依然選擇接納、支持自己,並願意一起並肩前行的夥伴們。


當然,這裏面也包括了把這段前世的記憶寫成《水色的回憶》的KQJ前輩,以及僅是聽了自己的歌曲便放棄了在前方等著她的大好前途,一直以自稱經理人的身份支持自己到現在的黑崎 知子。。。


「呀,找到了!真是的,KQJ醬的採訪已經差不多結束,接下來便輪到賽蓮娜醬了!快點跟知子來。。。欸!?為甚麼在哭?知子是說了甚麼不好的話嗎?」


「哈哈,知子妳還是和以往一樣愛操心呢。不過,不用擔心啦。這只是太高興而留下的眼淚而已。。。」


誤以為是自己的催促弄哭了她的黑崎 知子,手忙腳亂的嘗試著安慰臉上掛著兩行淚痕的偶像。被她的舉動逗笑了的賽蓮娜連忙擦掉眼角的淚水,深吸一口氣,並向著還是不太相信的知子露出了堅定的微笑。


在上一世,身為帕耳式諾珀的時候沒能讓格萊先生看到自已成為偉大的歌姬照亮世間的模樣。


然而,命運讓她擁有第二次機會,以賽蓮娜·帕特諾佩的身份重新站在舞臺上,繼續追逐那未曾完成的夢想。


這次,她不會允許任何人再次利用自己的能力帶給任何人痛苦。這次,她在追逐夢想的旅途上將不再是孤身一人。這次,她不會再次讓自己的命運被黑暗吞噬。她要用歌聲傳達出自己真正的心聲,告訴最喜歡的尤利西斯------這次,自己絕對不會再次放開他的手了。


這,便是曾經以帕耳式諾珀之名歌唱的大海之女,亦是未來必將站上世界舞臺、綻放光芒的人魚歌姬——賽蓮娜·帕特諾佩,在此刻許下的,跨越時空的約定。這個約定,源於過去,響徹於現在,並將在未來的某一天,成就『人魚歌姬』的傳奇。


你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