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
氣管不斷收縮試圖將不存在的異物從身體排出。
距離被槍擊的時間已經過了四個小時以上,可當胸腔因呼吸膨脹時,痛感依然會讓姬子的喉嚨做出激烈的反射動作。
姬子一絲不掛的站在鏡子前方,在她胸口上的是一塊巨大黑色圓形瘀青,鏡子旁梳妝台上擺著的,是枚壓扁的子彈。
夜晚的微風從窗戶進入室內,兩旁的窗簾輕輕擺盪。
姬子回頭望去,一隻黑貓正靜靜坐在床的中線上。
「晚上好,天使大人。」
「我應該說過不要這樣稱呼我。」
坐在床上的黑貓開口道。
「可神身旁的的追隨者難道不就是天使嗎?」
「他不是神,我也不是天使,哪怕以這種方式存在。」
姬子淡淡笑道,似乎對這個回答絲毫不感到意外。
「神並非只有存在神域之中才被稱之為神,即使早已融入神域本身 ,但他依然留存在信徒之中。」
「你們現在看到的沒一個是當年全部的真相,只不過是真理的碎片與更多的加油添醋,所相信的更是個一廂情願的幻想。」
「正是那些幻想給與了我救贖。」
姬子穿上掛在椅背上的浴袍。
「天使大人好像不怎麼在乎教堂的事。」
「只不過是由錯誤、欺瞞和慾望建構的堡壘,它的留存我毫不在乎。」天使說「所以集會還順利嗎?」
「剛開始還挺正常的,直到身邊的人開始在抱怨手機故障的事情。」
「後面發生了什麼?」
「有人朝著抗議的民眾使用魔法,好在威力都不強。」
「有看到他的身影嗎?」
「完全沒有。」
姬子拿起桌上的子彈,在強大的壓力下,原本流線型的彈體被壓成了扁平的圓柱,末端的圓錐也深埋在內部。
「當我要接近時,這顆子彈就朝我射了過來。」
「能靠近點讓我看一下嗎?」
姬子將子彈放到天使身前。
天使看了看已經被壓扁的子彈,在確認沒有問題後便示意姬子將之收回。
「這種程度的武器只要小心的話應該不會有事的,還是太大意了。」
「十分抱歉。」
「後來呢?」
「又有一聲爆炸造成了人群恐慌,因此與一起過來的同學走散了。」
「那位同學沒事吧?」
「之後有聯絡到,似乎沒有受傷。」
「人沒事最好。」天使說「是攻擊群眾的人做的嗎?」
「應該不是,至少威力不像,不過也不能肯定是使用了炸彈。」
「妳覺得會是他們嗎?」
「從手法來說差異很大,但不排除會主動承認,畢竟最後的爆炸有波及到警察。」
聽完姬子的判斷,天使點了點頭。
「從妳的說法判斷我同樣覺得犯人不是他們。」天使說「不過同樣要小心謹慎,說不定這只是孤狼犯案。」
「收到,我會小心行事的。」
姬子低下頭,微風再度吹入室內,當她將之抬起時,黑貓已經從床上消失無蹤了。
背著意識不清的明日香,零一個人走在空無一人的街上。
此時已經深夜,零在明日香的拜託下欲將之帶回宿舍。
由於明日香零距離朝著自己的下顎開了一槍,沒有卸開的力量使之產生了腦震盪。
儘管零曾提議去往醫院,但在本人再三的反對下只能依委託朝著宿舍的方向走去。
平穩而規律的呼吸聲在零的耳邊繚繞,零從背後的重量判斷她已經睡著。
喵~
零尋聲望去,只見一隻黑貓於一旁的樓頂上方正窺視著自己。
在確認聲音的主人後,零繼續背著明日香朝著宿舍的方向前去。
突然間,一股無形的壓迫感使得零寒毛倒豎。
不單是因為目標的強大,零清楚的意識到威壓的來源正是剛剛的那隻貓。
冷汗從頭上滴落,零嚥了口水,鼓起勇氣向著威壓的方向看去。
剛一轉頭,原本如巨石壓頂的重量頃刻間就消失無蹤,而黑貓原本所在的樓頂此刻也以空無一物。
如此異常的遭遇使得零此刻仍心有餘悸,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他頭也不回的將身後的明日香帶回學校。
「嗚…」
朦朧的聲音自零背後發出。
「妳醒了嗎?」
此時零二人正好位於學校的大門前,由於剛剛睡著的關係,明日香似乎對剛剛的事情一無所知。
靠開零的背上,明日香緩緩地點了點頭。
「可以告訴我妳的宿舍在哪?」
「嗯…」
明日香將手指向一旁的如同的歐洲建築。
「那是教職員工宿舍,我是說妳的。」
儘管零試圖再度向明日香詢問宿舍的具體位置,可她的手就如同斷線的人偶般垂了下來沒有任何回應。
唉~
零無奈的嘆了口氣,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情走向了教職員工宿舍。
學生宿舍有明確分成男宿和女宿,原本零打算將明日香的房號告知負責看門的管理員後就返回男生宿舍。
到了教職員工宿舍前,就如同城堡般,一道黑色的鐵柵欄就將建築與外界區隔開來。
大門的頂端,兩台攝影機同時對準了零與身後的明日香。
正當零還在不知如何是好時,隨著齒輪咬合發出的聲音,大門被緩緩打開了。
「可以放我下來了。」
明日香用帶著倦意的聲音說道。
零蹲下身子,讓身後的明日香下來。
小心翼翼爬下零的身後,經過短暫的睡眠,令人反胃的暈眩變得不那麼不適,儘管如此,明日香剛踏出一步,身體就失去了平衡。
「果然還在沒好嘛。」
就在明日香即將倒地時,零上前扶住她的雙肩。
「跟安全屋比起來已經好上不少了。」
明日香苦笑道。
在零的攙扶下,二人進入了建築內部。
儘管建築的外觀十分復古,可內在可說是非常的現代,零本以為會有的數不清的樓梯和浮誇的裝飾物可以說完全不存在,來到建築大廳後映入眼簾的,是總共四台的電梯。
在明日香的指示下,二人搭乘電梯到了5樓,沿著走廊直至寫著黑岩的門牌前。
(為什麼她會住在這裡⋯)
就在打開房間的剎那,一道刺眼的光芒射入零的眼中。
零下意識的瞇起眼睛,仔細看去,一個倒在地上的清酒瓶正躺在地上,剛才的光源則是因為外面的燈光被瓶身那白瓷表面反射所致。
伸手按下一旁的電源開關,隨著天花板的光源開啟,零得以看清這如同被轟炸的室內。
空著的酒瓶被隨意棄置在地,用它們相伴的,是一個個買來的衣服跟包包的手提袋,被包裝的商品似乎至今也沒有從裡面被拿出,就一直放在裡面。
唯一還算空曠的床的角落,堆疊著明日香各式衣物。
似乎是被這般混亂的場面所震驚,扶著明日香走入室內的零一時之間呆站在床前,完全忘記她還在自己身邊。
明日香睜開右眼,在確認已經回到自己房間後,她撥開零的手,在慣性的牽引下面朝地的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看著明日香身上皺成一團的制服,零閃過要將之脫下的熨平的想法,但很快重新佔據主導地位的理智就讓他打消了念頭。
即使沒人看見,身為當事人的明日香稍做思考就能明白發生了什麼,而零也並不想被當成變態。
零退而求其次選擇清理明日香的房間。
「這個好像還能用⋯這個是易開罐⋯這個是⋯」
零先將地面的酒瓶分門別類,那些如白白瓷材質的瓶身的,由於只要清洗乾淨就又能乘裝液體,因此被統一集中擺放;另外那些無法再利用的,則是被當作垃圾給放入了垃圾袋。
多虧明日香沒有將垃圾袋放到衣櫃之類的地方,零才不用考慮是否要侵犯隱私打開櫃子尋找,還是將房間整理到將垃圾分類的地步。
「?」
零拿起桌上的傾倒酒瓶將底下的相框扶正時,裡面的內容吸引了她的注意。
照片能看出兩個小女孩帶著天真的笑容擺出拍照的動作,其中一個是明日香,可另一個裸露出的皮膚和頭髮卻被完全塗抹掉了。
她是誰?
零望了眼身後的明日香,儘管內心有些好奇,但還是覺定當作沒看見繼續整理房間。
每個人都有秘密和不想說的事,零不打算多做深究,擔心這可能會碰到對方的傷疤。
清理完垃圾後,零原先預想接著清理床上堆成小丘的衣服,可手剛到上方,就看見被埋在裡面諸如內衣、內褲的貼身衣物。
雖然零並不是沒有處理過異性的衣物,可對方畢竟不是響子,無論是為求自保,還是出於隱私的保護,零最終選擇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在確認了沒有其餘垃圾後,零安靜的關上了門離開明日香的房間。
輕柔的音樂繚繞在電梯內,零有些疲憊的闔上雙眼,按下通往大廳的樓層後,將重心靠在身後的牆上。
正當電梯到達三樓時,一股重力讓放鬆下來的零彎曲了膝蓋。
開眼睛,隨著電梯門的開啟,一位帶有異國樣貌的熟悉的人影出現在他面前。
「歐洛恩…老師?」
「有這種反應的應該是我才對吧。」阿斯特彌歐洛恩走了進來說「這裡可不是你可以隨便進入的地方,尤其還是這種時間。」
「我是被人拜託才來這裡的。」
歐洛恩的眉頭略微扭曲看著零,似乎對他的說辭感到懷疑。
「這裡可是教職員工的宿舍,我想平常不會有老師會特意在三更半夜將學生找來,還是說…」
「不是。」
零用堅毅的神情否認了歐洛恩意味深長的猜想,與此同時歐洛恩還能隱約感覺到聲音背後的不悅。
「玩笑好像開過火了。」歐洛恩聳肩說。
此時電梯已到了大廳,二人走出大廳。
若大的空間此時僅有二人,腳步聲在空蕩蕩的室內變的格外巨大。
「所以你為什麼在這裡。」
「受到朋友的拜託,因為身體不舒服所以請我把對送到住的地方。」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零刻意迴避了可能會讓人知曉對方性別的字眼,儘管可以謊稱對方的身份,可零並不想欺騙自己的老師。
「以朋友稱呼嗎…」
歐洛恩雙手交叉於胸前思考著零的回答。
「那對方沒事吧?」
「躺在床上就睡著了,看起來沒什麼問題。」
「那就好。」歐洛恩拍了拍零的背說「時候也不早了,趕緊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上學呢。」
在給予了肯定後,零走出了建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