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喝。」
明日香不禁發出感嘆。
「很不錯把,這些茶飲可是從海外的高山上採摘下來的,在這裡可是很稀有的。」
儘管鍊金術的發展有效的解決了物資上的匱乏,可地區性與高尖端的科技產品依舊十分稀少。
從整體上來說整個國家的科技水平是有所下降的,過去全球化與世界霸權的影響,絕大部分關鍵技術都被集中在特定國家,一件產品的製造除重要部分,剩下的交給其它國家生產即可,但末日過後,各個區域遭到了海洋的封鎖,天空的道路也同樣險象環生,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縱使知道各種科技的原理,沒有相關的技術想要逆向工程也是難如登天,之所以還能保持與過去相比沒有太大差異的科技,完全是依託魔導科技的發展填補了這段空隙;地區性產品,尤其是農產品的原因則更加單純,無論是土質、氣候、水文,即使有溫室的保護也無法維持與原產地相同的口感,與此同時植物的生長需要的無論是種子、孢子還是其它部位,由於末日出現的過於快速且突然,以至於相關的儲備可說是趨近於無,在沒有原料的前提下,哪怕是欲以克隆技術實現量產都是不可能的任務,更何況克隆的一些技術與設備還有所丟失的情況下。
零低頭抿了杯中的熱茶,儘管心中對祂沒有絲毫的好感,但也不得不承認這杯茶的美味。
原本略有苦澀的味道隨著時間越發的甘甜,茶的香氣在空中飄散,順著氣管來到鼻腔,刺激著上面的嗅覺。
「在沒有補充的情況下,這些茶葉應該十分貴重吧?」
「妳過獎了,只不過是些尋常的普通貨,如果有需要到當地購買就好了。」
「當地?」
「妳們不會天真的認為這個世界就剩下日本這個國家了吧?」
「祢是說其它國家還存在嗎?」
「雖然不是全部,但還是有不少的人還存活著。」祂攤手說道「不過憑你們現在的程度也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明日香沒有接過對話,將杯裡剩餘的熱茶飲入腹中。
「最近的網路上似乎又出現了令人厭惡的噪音。」
「您是說那些邪教徒嗎?」
「邪教?」祂乾笑了兩聲,裡面夾雜了蔑視與諷刺「短短三十年,他蹤跡在這塊土地上就從眾所周知到曖昧不清。曾經的「正統」如今卻成了異端與不信者,讓那些被他們曾經迫害的存在看到了不知道作何感想。」
「對此我們已經做出行動,請您放心。」
「沒事」祂擺了擺手「雖然在對他的看法上與其餘神明是一致的,但我並不在乎他們的存在。」
語畢祂將頭轉向零意味深長的說道。
「真是有趣……」
「有什麼問題?」明日香問道。
「既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如果說無盡的歲月讓我徹底明白了什麼,那就是只要時間被無限拉長,再渺小的機率都必定會發生。」
「這話是什麼意思?」零問道。
「什麼誘因使得出現這個結果?是因為第一次的吸血引發的,還是受饑渴的影響,又或者…」
看著祂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零感到一陣惡寒,祂就如同觀察到小鼠異樣的實驗員般將可能的原因一一列出,完全不把自己作為一個「人」看待,從透露出的吸血與饑渴的字眼中明白,出現狀況的是祂所贈予的力量,可具體是什麼零也並不清楚。
「現階段應該是沒有問題,如果有狀況的話再來找我。」
零點了點頭。
喝完祂所泡的茶水後,二人離開了店鋪,僅是離開視野片刻,原本燈火通明的室內便黯淡無光,圓形的小木桌所在的位置回頭望去已然空無一物,彷彿剛剛經歷的一切都是鏡花水月般的幻像。
嘔——
明日香跪倒在地,神色痛苦的吐出一口鮮血。
有些慌張的零蹲了下來確認情況。
「不愧是自稱為神的⋯存在⋯」忍受著劇痛,明日香面色蒼白的說道。
「這種時候了就別說話了!」
零原先冷靜的外表出現了崩塌,突如其來變故使得他無法理性的做出應對,由於沒有相關的醫療知識,零只能茫然的看著明日香。
見到零因著急而像是快哭出來的臉,明日香回以一抹淡淡的微笑,為證明自己沒有問題,她試著讓身體站起來,可剛抬起一隻腳,身體的就如同斷線木偶般倒在了地上。
見此明日香無奈的嘆了口氣說「能幫我叫救護車嗎?」
第二天,身受重傷的明日香果不其然的請了病假,儘管外表看不出來,但據醫護人員透露,她就如同被一輛卡車撞到般,內臟幾乎全都受到了嚴重的傷害,可離奇的是諸如心臟、動脈等可能立刻斃命的地方卻像是什麼也沒發生般完好無損,直到隔天清晨明日香也沒有從手術室中出來。
零趴在桌上,神情呆滯看著明日香空著的座位。
「吵死了⋯」
現在是下課期間,許多同學都在討論著關於明日香缺席一事,對此學校給出的解釋是與魔物戰鬥的過程中負傷正在醫院治療。
儘管與真相有些許差異,但在事件的描述上不能說錯。
對於傷病而未能到校一事,以學校領導這層級的職員來說可謂是司空見慣,打從建校伊始,這種問題便納入了考量範圍,可落實到班級同儕中就有所變化,哪怕是戰鬥為導向的班級,許多新生在入學之前接觸的,僅僅是政府美化過後的宣傳。
死亡的恐懼不可能輕易被克服,尤其僅僅15歲的孩子。
不懂為何恐懼的人們討論與猜測著明日香遇到的魔物究竟為何,而那些已經有所明瞭的人則開始擔心起自己未來的處境。
「被眷養的羔羊知曉了圍牆外的兇狼為何物,並為此感到恐懼。」姬子半閉著雙眼,以充滿慈愛的語氣緩緩說道「儘管殘酷,但這是必要的過程。」
零轉頭看向不知何時走到身旁的姬子,此刻的她低著頭雙手合十彷彿向那不知名的神明祈禱著。
「班上的人們一半不知危險為何,另一半則擔心著自己的未來,而你…又是什麼呢?」
零不想回答對方,趴在桌上睡覺當做沒有聽到,從離開店舖開始,零就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好好休息,坐在手術室外的座椅時,零的內心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般焦躁,如果不是為了上課零大概率會一直守候到明日香被推出來。
「你從剛才就一直盯著她的位子,看起來也不像是那些無知的羔羊。」姬子沒有理會零的行為所要表達的意思,彎下身在他耳邊小聲說道「莫非黑岩同學的事是假的?」
「妳怎麼⋯」
零差點說了出來,雖然此事沒有特別進行保密,可直接將校方的說詞推翻依舊有所不妥。
儘管止住了欲脫口而出的話,可零趴在桌上的頭還是不自覺的抬了起來,就彷彿驗證了她的猜想。
「原來如此。」
姬子意味深長的露出笑容,抬頭看了看明日香的座位後便離去了。
時間來到了下午,作為勵志成為與魔物交戰的一線人員,訓練的課程自然是少不了的,與原本主攻後勤的班級不同,即使是一年級的新生,也出現了不少能具現化武器的存在。
從短棍到小刀,從小刀到大刀,各式不同的武器被幻化出來。
儘管其中的絕大部分在零眼中只是一碰就碎的半成品可程度還是比原先的班級好上許多。
「你怎麼也在這裡?」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阿斯特彌歐洛恩雙手交插於胸前說道。
「我負責整個年級的戰鬥訓練,出現在這不是理所當然?」
對此回應零無從反駁,即使感覺到其中參雜著謊言,由於眼下沒有其它證據也只能相信他的回應。
零伸出右手,將魔力凝聚於掌心。
墨綠色的魔力自手中擴散將零包裹全身,人形的輪廓彷彿烈日下的冰雪般消融,隨著一股內部迸發的衝擊將魔力驅散,一個身著盔甲的類人生物立於零原本所在的位置。
零低下頭看著自己非人的手與利爪,心裡一陣困惑。
原本他只想具現化出自己的武器,也就是那柄雙手大劍,可不知為何出現了差錯。
零環顧出現變化的身體,過去覆蓋全身身的盔甲相比以前失去腹部的防護變的單薄許多,原本充當盔甲內襯的黑霧也不再湧出,右手臂的防護更是蕩然無存。
祂所說的難道是指這個?
「啊啊啊啊啊!」
女孩驚恐的尖叫聲打斷了零的思考,抬頭看去,班上的同學無不握緊塑形而出的武器,神情緊繃的注視自己。
「怎麼了嗎?」
聽到零開口說話,其餘的學生不約而同的退後了一步。
直到現在零才明白現在的情況,在理解問題出在自己的外觀後,零嘗試解除塑形。
墨綠色的魔力再次籠罩全身,可當光線散去,零的身體依舊維持著變身後的外觀。
「咦?」
見此零又嘗試了一次試圖解除變身,可結果仍舊徒勞無功。
(到底怎麼一回事?)
看著無法解除變身的身體,零將劍插在一旁,手抵在下巴上歪頭思索著,全然不顧周圍議論紛紛的同學。
對此同學們也是不知如何是好,作為新生的他們雖然對魔物本身並不感到陌生,可真要動手時還是會有所猶豫。
「怎麼辦?」
「要上嗎?」
「妳先動手吧?」
「為什麼是我⋯」
人群的吵雜聲隨時間的推移越發劇烈。
另一方面,此時的姬子和優花靠在邊上。
今日幻化出武器的課題,二人早已駕輕就熟,甚至能在更近一步,平時到了這個時候,老師就會要求幻化出武器的人相互切磋,可零的變化破壞了這個規律。
「沒有五官的白色臉龐、琉璃光澤的利爪,以及非人的雙腿,也難怪她們會大驚小怪了。」
與之相反,優花半閉的雙眸雖然朝著零的方向,卻完全沒有關注他的異常,僅僅是如同攝像機的鏡頭般平等的將視野內的一切傳回腦中。
「妳對他的樣子不感到奇怪嗎?」
「奇怪?」優花歪頭看向對方用毫無生機彷彿冰冷的機器般沒有語調起伏的聲音說「哪裡奇怪?」
姬子指著人群中心的零「他現在的樣貌簡直跟魔物沒兩樣。」
「這樣啊…」
理解到姬子在說什麼的優花將視線聚焦到零身上「他的樣貌很奇怪嗎?」
說完優花將頭轉向身邊一直佇立原地的阿斯特彌歐洛恩,只見他像是湊熱鬧的圍觀群眾般將手中的大劍刺入地面,雙手靠在劍格,頭放在了劍柄末端的配重球上望著遠處,完全沒有過去調解的意思。
「怎麼了嗎?」
歐洛恩向注視著自己的優花心不在焉的問道。
「⋯」
二人相互無言的注視了三分鐘,直到歐洛恩像是放棄掙扎般無奈的吐了口氣,將劍靠在肩膀走向了零。
「妳做了什麼?」
姬子好奇問道。
對此優花只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什麼也沒做,僅僅是看著阿斯特彌歐洛恩。
此時零有些自暴自棄的仰望上方的天花板。
經過數分鐘的嘗試,零仍然無法解除變身狀態。
儘管能夠清楚看到天花板的樣子,可零知道原本五官的位置只剩一條巨大的口裂,在這之後的,是不屬於人的尖銳利齒。
零突然感受到後方的空氣出現了擾動。
轉頭看去,一個男性同學拿著太刀朝自己砍來。
零下意識的雙手抓住劍身與握把,先是招架對方的下劈,隨後將之卸力到身後。
零手指向對方,魔力聚集在利爪前方,一道光束徑直射向同學的背部。
尖叫聲迴盪在整個室內,無論男人或是女人,他們都在為同儕即將到來的死亡感到驚呼。
就在攻擊與同學近在咫尺時,一柄外觀與零手中大劍外觀相似的武器橫更在二者之間,就像是滴落的水滴般,魔力在劍身上泛起由魔力組成的漣漪後便消失無蹤。
就在眾人尚未反應過來時,阿斯特彌歐洛恩就穿越了人群來到了零面前。
「這就是你變身後的模樣嗎?長的可真別緻,稍不注意可能就被當成魔物砍死了呢。」
面對阿斯特彌歐洛恩的挑釁零只是無奈的擺了擺手。
「如果可以選擇我更願意待在原本的班級。」
「我想也是。」歐洛恩揚起眉毛肯定零的回覆「畢竟從你的樣子就知道選擇你的傢伙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歐洛恩向前踏出一步擺開架勢,就在他準備展開進攻時,一排長滿菌絲的枯木組成的牆壁拔地而起擋在歐洛恩面前。
歐洛恩收起武器撓了撓頭「優花同學,麻煩妳施展魔法前請——」
話音未落,歐洛恩原本輕鬆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
被突如其來的攻擊一分為二的同學順著枯木牆的走向看去,只見優花舉著自己幻化的武器,身上穿著黑色的無袖長袍,淡黃色雙眸中的左眼,變成了紅寶石般的深紅。
「三為循環,首尾為六,自第七而來,新生並走向名為終結的永恆,無常夜風啊,攜帶著不祥與災禍顯現於世!」
夾雜有機物腐敗的惡臭,綠色的濃霧從優花身上飄出。
見濃霧逐漸增多,同學們不約而同的向四周退去,顯然對這事早有經驗。
阿斯特彌歐洛恩站立在原地,由魔力包裹的他俯視的來到自己面前的女孩。
「謹遵神明的意志。」
優花冰冷的宣告道。
像是理解了什麼般,歐洛恩朝一旁啐了一口,接著向場外大步走去。
眼見歐洛恩的雙手緊握著拳頭,儘管距離和優花音量的關係無法得知內容,可從表現中零能夠得知他對優花所說的話非常不悅。
「妳是?」
「優花,四方田優花。」優花舉起武器說「受神的指示與你一戰。」